赵昱在回城之前便差人将京郊的别院好好休整了一番,为的就是带花语来。

他让她等了这般久,必须要有个交代。

当花语看到那挂满红灯笼的宅院,一整个都懵掉了:“这里有人办喜事?我们来吃酒的?”

赵昱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情,他亲自将花语从马车里抱出来,一路抱到大堂,这里装潢更添喜庆,下人也都着了新衣,满脸红光。

“这是?”花语有点摸不着头脑,如果是吃酒,怎的大堂都没客人?也没宴席?

“你这是要做什么!”

见赵昱一直不回答,花语气得一拳头锤在他的胸口,一拳不够,又开始挠了起来:“放我下来!”

“不放!这辈子都不放!”赵昱说着,手臂上的力气又紧了几分。

这话说的,语气非常强硬,但花语却弯了嘴角:这人真是,连情话都说的跟下军令一般。

看着这宅子里每一处都装点的很精细,很明显是用心过的,花语看着横抱着自己的这个铁面男人,心里止不住地开始冒粉红泡泡。

不管怎么样,他有这份心便是好的。

有赵昱抱着,一路上只要遇到下人,便是一句吉祥话,说的花语有种要出嫁的错觉。

来到后院,赵昱直奔主院,两排等候许久的侍女笑脸相迎,将花语欢欢喜喜簇拥着,你一手我一手帮她换衣服梳妆。

已经猜出来赵昱要做什么的花语,坦然地接受着,余光还能扫到屏风后正在等候的身影。

一切都准备好,花语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和装束不是新娘,那便是想错了?他不是要娶自己?

怀着狐疑的念头从屏风后走出,赵昱回头,眼里藏不住的惊艳。

他大步迎着光而来,脸上的喜悦更似万丈光芒般闪耀!

来到花语的面前,赵昱小心翼翼地牵起她的小手,一起迈出院子。

“我们这是去做什么?”花语知道至少不是成亲。

“等会儿便知道了。”赵昱还卖个关子。

走过幽深小道,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满地五彩花瓣,连因秋风打落光的枝头也挂满了彩色绢条,廊下一排五彩灯笼,上面似乎画着画?

花语没注意到赵昱何时松开了自己的手,便自顾自朝着走廊而去。

灯笼上画得竟然是自己与赵昱过往的经历?

第一幅是花语跪在地上,乞求高高在上的赵昱;

第二幅是在船上赵昱救下被班主骚扰的花语;

第三幅,第四幅……都是花语和赵昱曾经的动情时刻。

“你画的?”花语满脸欣喜地转头问赵昱,可身后哪还有人?

花语左右张望,发现不远处都有小厮侍女,便想前去询问,可刚离开走廊,一阵琴音悠扬而来……

这到底是做什么?这么大场面!

对了!簪星呢?

花语刚才被赵昱的攻势迷了眼,没发现簪星什么时候不见了!

可这里到底是陌生的地方,花语不敢高声呼喊,只眼神快速扫过这个院子的没一个角落,突然!

从院子上空落下点点花瓣,花语跑出来站在院子中央,抬头望去,可不就是傅闲和簪星这两个捣蛋鬼在屋顶洒花瓣呢!

“你们做什么呢?快下来!”花语双手叉腰问道。

“姑娘!你瞧瞧后面!”簪星第一次笑得连眼睛都眯没了。

听罢,花语慢慢回头……赵昱手里捧着一个大盒子缓步而来。

此时他二人眼里除了漫天花瓣,唯有彼此。

赵昱走到花语跟前,将盒子打开,正声道:“这是我打下的全部产业,都给你。”

“啊?”花语直接被震懵了,“你给我做什么?”

“只要你愿意,便是我王府的当家主母。”赵昱这人,求亲也说的严肃异常。

看着眼前这个三十出头却一脸老气横秋的男人,花语不禁失笑:“若我不愿意呢?”

“啪!”赵昱将盒子合上,递给身后的王勇,而后在花语疑惑的目光中掏出一纸明黄:“那便只能赐婚了,这是官家早就拟好的旨意,我只要写上你的名字即可。”

“你这是强盗!”花语不服,“说赐婚,你身上可还有一道圣旨,论先后,也该王爷和孙姑娘先成亲。”

“那不算,只有我愿意的才作数,你便是我认定的那个人。”

“你能违抗圣命吗?”

“有何不可?”

花语无语,虽然她心底是愿意的,但赵昱这般行径,让她有种被压的喘不过气的感觉。

看出花语的犹豫,赵昱继续道:“莫要多思,就好比你看上一个庄子,但那庄子早有人定下,只是没有签订契书,但你真心想要,会就此作罢吗?”

“当然不会,但生意和婚事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生意上可以价高者得,或者以东家的意愿为先,但婚事涉及方方面面,你是摄政王,又是刚刚立了战功的大将军,娶一个平民为王妃,你会被天下人耻笑的。”

“我看谁敢!我想娶谁就娶谁,官家也乐得如此。”

赵昱上前,拉起花语的双手,满脸真诚:“你只说愿不愿意嫁给我?”

花语的目光又落在赵昱两只大掌上,这是吹风日晒了五年的黑皮,北境环境不好,赵昱的皮肤糙了许多,若不是五官英俊,现在的赵昱若换成粗布麻衣,便可下地干农活了。

这双手,保卫了本朝,保卫了百姓,也曾数次救自己于危难。

花语静下来思考,她是否能承担得起王妃的重担?若成为王妃,她还能如现在这般出门抛头露面吗?赵昱会不会也如曾经的文桥要求那般,让自己居于深闺,大门不出?

若是六年前的花语,或许还能从这个门到那个门,但现在,花语不想成为深闺娇花了……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但时间慢慢过去,连傅闲都察觉到了不对。

“你可有疑虑?”赵昱深知自己与花语相处不多,且还隔了五年的光阴,花语若有别的想法,他是不知的,但他会问。

花语也不扭捏,直接指着方才那盒子问道:“若我应下,以后王府的产业都归我管?”

“自然。”赵昱本就如此想,且早就这个打算。

“那我自己的产业呢?我还能自己打理吗?”花语这话已经说的很委婉了,但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赵昱释然:“原是因为这个?放心,我不是旁人,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你想做什么,喜欢做什么,便做,出了事有我给你顶着。”

“当真?”

“当真!”

赵昱的回答,花语很满意,一把夺过方才赵昱手里的圣旨:“让我看看写了什么。”

“诶!”赵昱挡下,“看多没劲,我来说。”

说完赵昱便后退一步,双手交叠于胸前,微微弯腰:“吾倾慕汝已久,愿聘汝为妇,永结秦晋之好,托付中馈,成连理之枝。”

一字一声,低哑磁性,清醇又带了点冷傲,但眼神格外坚定,灼灼地看着花语,期待着那个字。

“好。”花语笑了,笑得如黄莺一般悦耳。

这一天,终究是等来了。

她很满意。

身后屋顶上的簪星和傅闲也应景地洒落花瓣,让这一对浓情蜜意的人儿提前赏了“雪景”。

赵昱满眼星辰,上前拥住花语将她抱起:“应下,就不能反悔了。”

这边赵昱欢乐地与花语私定了终身,那边赵启衡在接风宴上又一次受到了“暴击”!

原本死都不同意女儿嫁给摄政王的孙太傅,竟然亲自举着那道圣旨,在百朝文武及其家眷在场的情况下,跪在赵启衡面前请罪。

请什么罪?自然是他擅自做主将孙蓉嫁给威远侯的罪名。

但也表示他二人已经和离,还望官家恕他无意违抗圣旨之罪!

当真是没完没了!赵启衡以前听他奉承有多爽,现在就有多后悔,后悔以前怎么就轻信了这个老贼人!

“咳咳。”赵启衡干咳了几声,平复下心绪,免得露出马脚。

皇叔说了,现在还不能与孙太傅撕破脸,要他好好演戏。

“爱卿多虑了,只是这孙蓉既已嫁了人,便不好再入王府了,这圣旨自当作废。”

“不不不,圣上明鉴,小女虽嫁了人,但一直有名无实,臣也是最近才知晓的,小女对摄政王痴心一片,还望圣上能再成全。”

论属谁脸皮厚,这孙太傅认第二,谁敢认第一?

这有名无实的事情,谁能知道?就算真的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但孙蓉与威远侯确实成过亲,拜过堂,即使和离了也免不了“下堂妇”的名声。

就这还想着要嫁给皇叔做正妻?

或许真的如皇叔所言,孙太傅这是兵行险招,要孙蓉与赵昱结为夫妻,也就是将孙家与摄政王绑在一起,这样就算以后出了事,孙家也能借着摄政王保住一家的荣华富贵。

“成全什么?难不成让孙蓉再嫁与摄政王为正妻?”赵启衡冷了脸,任是谁都听出了他的不悦。

但孙太傅好似失聪一般:“正是!”

这算盘,打得真好,真响!

“过往的一切罪责,还请圣上裁决,老臣死不足惜,只盼望着在临死前让小女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