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命了?违抗圣命出府?你这不是把把柄送人家手上嘛?再者说,你要出府,还用得着我?”

阮长清对自己的实力非常清楚,他在这件事上根本帮不上赵昱。

“对了,就是要让他知道。”赵昱阴鹜一笑,阮长清瞬间明白了。

半个月了,赵启衡也只是把赵昱禁足,没有进一步的处理,想来还是有所顾虑,那赵昱不介意帮他一把!

接下来如他所预料,摄政王擅自出府被发现,官家震怒,听说在殿里砸了好几个砚台。

“摄政王赵昱,私采钱塘铁铜矿山,有违律法,圣上念其功,本不欲责罚,但赵昱猖狂无度,无视帝令,遂革其三司之首之职,收回北方军军令,以儆效尤……赵昱年长,府中无主管事,遂将孙太傅嫡女孙蓉赐婚摄政王……”

嚯!这打两巴掌再喂口毒药的圣旨,直接恶心到了赵昱,以及一直在观望的赵安玉。

圣旨一下的当天晚上,赵安玉便不顾宫禁,独自闯入赵启衡的勤政殿,在里头摔砸一通,直指他这个官家,当得糊涂!

最后,连同长公主赵安玉,也一并禁足于公主府,好好静思已过。

一时间,汴京的风云比寒冬的大雪还要凛冽,寒了多少士子的心,吹起了多少佞臣心底那股火苗。

这一切远在京郊酒庄的花语并不知晓。

因着前面花语对酒庄庄户的问候,师傅们给花语办事更加勤勉,只要花语请教关于酿酒的事情,他们纷纷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绝无藏私。

以致于原本定为一个月才能完成的试验,在花语与师傅们的互相学习中,生生压短了五日功夫,还省下了几坛酒。

于是花语临走前,将那几坛酒直接分给了庄户们。大冬天的,喝点酒,御寒!

而那俩小丫头,一个叫彩蝶,一个叫彩衣,也对花语亲热的不得了,在她们眼里,花语几乎什么都会,人生的漂亮,心地又好,简直就是话本里的神仙姐姐。

最后花语直接与酒庄上下都结下了深厚的友情,在一片欢送声中离开酒庄,踏上返京的路程。

只是她们没有看到,她们刚离开,一辆挂着“高”的马车驶进酒庄。

因着前两日刚刚下过大雪,官道上难免有些地方来不及铲雪,花语他们的马车只好放慢速度,最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堪堪入了城。

等回到花宅,天都擦黑了。

原以为常嬷嬷会开开心心地出来迎接,可簪星扣了半天的门也没反应。

花语总算意识到了不对劲,直接让簪星翻墙进去。

“姑娘!”站在墙头的簪星直接傻了眼,“没人,都没人!”

什么?怎么会呢?整个花宅就算不加花语、流苏,也有七八人住着呢,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

簪星翻墙进去从里面给花语开门,花语一进门便开启狂奔模式,和簪星将家里的角角落落都寻了个遍,一个人影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花语简直要崩溃了!

提前回来本是想着能与常嬷嬷团圆,一起为过年做准备的,没成想竟然是这个局面?

可现下夜快深了,她又能去哪里找人?

簪星一下子便想到了摄政王府那边,可她不能留花语独自一人在这里。

花语也明白,左邻右舍地看看,最终还是敲响了张大妈的门。

张大妈一见是花语回来了,二话没说便拥着她进了屋,簪星这才放心地离去。

“小鱼儿,你可算回来了。”张大妈拥着花语,感觉到她全身冰冰凉,又使劲用掌心搓了搓,“你可知,你刚走,就有一群人上你家的门,带走了常嬷嬷他们。”

这一年来经历了许多事,花语再震惊也很快便稳定心神,控制住心中的恐慌,但声音一出还是有些颤抖:“他们是谁?”

但张大妈知道的实在有限,只说那群人穿着华贵,气势凛然,看着不似寻常人家的家奴。

难道花语又在不经意间惹到了某个权贵?

她不知啊!

就在她坐立不安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那个,花家妹妹这么晚回来还没吃饭吧?这……”

原来是张家哥儿,花语小时候还跟在他屁股后面叫晴哥哥的。

许久未见,张晴已经从被长公主“看上”的阴影里走出来了,整个人再不复之前的颓丧。

花语依稀想起来,好似常嬷嬷还跟自己提过,张晴哥哥又开始温书备考了,真好!

“晴哥哥。”花语站起来,端正地正面对张晴,扯出一丝友善的微笑。

张晴一愣,也回以腼腆的笑容,手里还端着给花语准备的晚膳。

张大妈左右看着看着,也扬起一抹热情的笑容,上前接过餐盘,招呼着花语用饭:“这么晚了没什么好吃的,小鱼儿就对付对付,啊!”

“给你们添麻烦了。”花语自觉甚少麻烦旁人,这一次也是难得的上门求助,没想到收获这样的温情。

吃着温热的饭食,花语既感动,又忧心,她怕常嬷嬷被坏人带走,若真是这样,她该怎么救回嬷嬷和花宅其他人?

这一次簪星倒是回来得很快,因为——

“王爷被官家禁足在王府了,府外都是金吾卫把守,我暂时联系不上他们。”

什么?她只是出去了一月不到,京中竟然生了这样大的变故?

赵昱要不要紧啊?

花语骤然想起那个晚上,赵昱说很快便见不到他了,当时她没细想,现在才意识到,可能当时赵昱就已经有所盘算。

他那样聪明的人,应当不会让自己陷入绝境。

但花语这边的难题该如何是好?算起来,常嬷嬷他们被带走已经大半个月了,花宅里家具都蒙上了一层灰,汴京之大,她该如何去寻他们?

她失魂落魄地去帮簪星热了点饭菜,今天奔波了一日,簪星也是人,需要一口热乎的饭食。

收拾妥当后,花语与簪星躺在一张**,两床被子,大眼瞪小眼,都了无睡意。

“姑娘。”

“簪星。”

二人异口同声。

“我不知道他们会去哪里。”花语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她真的想了一圈了,花家人口简单,交际圈更简单,她实在想不到谁会把花家上下通通带走。

“姑娘别急,我倒是想到一个人,明日可去试试。”

“谁?”

“池靖元。”

也对,安国公府世子爷,就算满不正经,好歹也是当官的,又几次上门表示交好,想来应当能帮花语这个忙。

只是……眼下就要年节了,各大门户之间的交往频繁,不知道能不能约到他。

可是明显花语低估了自己在池靖元心中的分量,第二日一早让簪星去传信,中午池靖元就带着大包小包来了。

只是这次是张大妈的院子。

“来来来,往空的地方摆,小心着点。”池靖元一进院子就打量了个遍,指着角落处的空地方,让小厮将礼物堆过去。

“见过世子。”花语上前微微福身,“劳烦世子跑一趟,我是有要事请世子帮忙。”

见花语面露急色,池靖元哪能不应?

花语只两三句话,便说明了情况,并表示她们自己并无头绪。

池靖元皱着眉听完,也觉得这事儿不好办,毕竟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若贼人将人送出城,便是将汴京城翻过来也无济于事。

见池靖元不说话,花语也觉得自己是在为难人,但她也是走投无路了。

“这事儿……”池靖元刚想说不好办,但他愿意尽力一试,可话还没说出口呢,门外突然来了两个人,指名要见花语。

“你们是?”来人花语不认识,但碍着是张大妈的院子,她怎么着也得出面应付一下。

“花语花家姑娘?”来人很谨慎,再次确认道。

花语点头:“你们是何人?为何事而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里不停地在打鼓。

“我们是知谏院史府上的,大人派我俩日日来此等候姑娘,相邀姑娘到府一叙,常嬷嬷等人已经先一步在府上了。”

前半句话,花语不以为意,她自认不认识什么大人,刚想拒绝便听到后半句。

“什么?常嬷嬷她们在你们府上?”花语惊了,这是什么人啊,一声招呼不打就将人接走?还不通知她这个主人家,真是好没道理!

“你家大人叫什么?”谨慎起见,花语要多问一句。

“我家大人姓文名桥。”来人恭敬回道。

轰——

花语一整个亚麻呆住!

文桥啊,她都快忘了这个人了!曾经的种种美好,终究都化为泡沫,烟消云散。

“他?”

“你认识?”池靖元知道文桥,他只是好奇为何文桥会认识花语。

等等!听闻文桥曾有一个未婚妻,他还为了她当众拒绝过官家的赐婚!莫不是,这个人是花语?他好像依稀记得家中女眷在聊起那件轶事的时候,好像是提了“花语”这两个字……

这么巧吗?

在池靖元震惊的注视下,花语点点头,随口应下今日晚些登门文府,将人打发走后,转而对池靖元表示歉意:“对不住,昨日晚上回来,见家中亲人消失,我太急了才会一早上去麻烦你,害你白跑一趟。”

池靖元哪里会计较这些?他只是对花语老是跑出去有些许不满,毕竟他时常都抓不到她。

这小女子,怎的跟兔子一样?狡兔三窟,每每都让他扑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