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干戈纷纵横 第五百三 汝南卞喜起黄巾

九江郡,寿春,太守府。

一名将军手按着佩刀,脚步匆匆的随着甲士朝前堂走来。

听到脚步声近,太守袁涣抬起头来,一眼看到都尉刀敌,也就放下竹简。

“见过太守大人!”

刀敌跨前一步,拱手行礼。

袁涣呵呵一笑,问道:“刀将军在下蔡,如何有空到我府上来?”

刀敌目下已经升为九江都尉,驻军下蔡,带刀巡视九江军务,很少有到太守府上来小说章节?。听到袁涣这么一问,刀敌说道:“末将确有一事,特赶来向太守大人请示。”

“哦?”

袁涣问道:“可是汝南的事?”

刀敌点了点头:“末将正是为着此事而来,想必大人也已经听说了,最近黄巾贼党又起,接连袭击周围城乡,扰乱居民。就在前两日,贼党攻到城父之下,居然杀害了城父县令诸葛辰……”

说到这里,刀敌已经是咬牙切齿。要知这诸葛辰以前同他都是从剑啸营出来的,同时身为‘虎士’,两人之间的友情算是不错的。更何况,在剑啸营中出来单独当官的虽然多,但九江、汝南一带,除了他做了九江都尉,就是左近的诸葛辰了。有了以前的关系,加上同时相邻为官,怎么说也要互相帮协一点,平时二人也走的很近,经常书信往来。只是,汝南一带突然黄巾兵起,逆贼卞喜作乱,烧掠乡县,攻杀人民。刀敌身在下蔡巡视时,突然接到好友城父县令诸葛辰被杀的消息,叫他如何不痛心疾首,还怎能坐得下去,故而迅速赶来寿春,希望太守袁涣准许他带兵平乱。

刀敌与诸葛辰走得近。袁涣也有所耳闻,他要为死去的好友报仇,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是……”

袁涣淡淡的说道:“黄巾虽起,杀掠人命,但他们都是在汝南一带活动,汝南自有糜芳大人带兵镇压。将军想报仇,可惜我等无权跨界出兵,更不可越俎代庖。”

刀敌将眉头一皱,说道:“要怎样才行?”

袁涣捋须道:“除非将军向刘大人自请出兵,得到刘大人同意。方可出兵。”

刀敌立即道:“不行!不说刘大人在离狐作战,不能分心,且此地离定都尚远,路上黄巾贼猖獗,等将信送到再批复下来,只怕一个月都耗去了。任凭黄巾贼在眼皮子底下横行这么长时间,我可耐不住!更何况,兵法有言,战场瞬息万变。若是坐等黄巾变大,只怕祸害更甚。大人,可还有别的办法?”

“别的?”

袁涣捋须想了想,道:“将军若真的想要出兵剿贼。别的办法倒不是没有。将军可亲自写信给糜芳大人,只要他同意将军出兵协助,那将军也就可以如愿了。”

刀敌一听,哈哈一笑。当即告辞了袁涣,带着随从十数人,又回了下蔡。

“书记!书记何在!”

刀敌迫不及待的回到府上。立即让人叫唤书记前来,准备让书记草拟书信,送往汝南糜芳。书记听到传唤,立即带了笔墨,赶到刀敌这里。刀敌让他按照自己的意思,写了封书信。但刀敌拿到手上来,突然又想起诸葛辰之死,心里愤怒难挡,将书信又丢在案上,手扶着刀,走出户外,头仰着天,思忖了一时,乃咬牙道:“若用书信请示,只怕又得耽误许多天。不如我亲自带兵赶过去,来个先斩后奏。想我出兵帮他平乱,他也不会怪我。”

刀敌想到这里,当即传令将校,半夜做饭,平明发兵。

下蔡有驻军八千人,刀敌不能全部带去,只得精选出五千士兵,剩下的三千继续守城。及至到了平明,在刀敌的带领下,五千军队从下蔡出发,一路往北赶去。不想没几日,大军刚到汝阴就遇到了黄巾小部人马。刀敌亲自跃马,指挥军队包围作战,很快也就斩获贼兵五百,俘虏八百,全都送到了寿春,交由太守袁涣处置。一路直来,到了细阳时,探马遇到一股败兵。刀敌抓来一问,才知这股人马不是别人,乃是糜芳将军带领的万人剿黄部队。

先时,黄巾贼起,攻杀诸县,报到太守糜芳那里,糜芳当即纠集万人。经过仔细探查,糜芳得知贼将卞喜在城父杀了一阵后,又向西而来。糜芳当即在细阳设下埋伏。黄巾本无纪律,也没有规划作战,打到哪里算那里,他们哪里知道,刚刚入了细阳,就被糜芳包围。糜芳剿敌数千,俘虏无算。但还没来得及让糜芳高兴,后面又有黄巾数万猛扑过来。原来,被糜芳攻杀的数千人不过是黄巾贼的先前部队,他的主力还在后面呢!

糜芳只带了万人部队,加上失策,哪里敌得过贼兵,被贼兵反包围,困在了细阳城中。眼看贼兵声势浩大,而细阳也没有多少粮草可以支持。糜芳很是头大,不知如何才好,本来准备派兵去向颍川的李典,或者汝阳的龚都两部救助,但想想,两地离这里太远了,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只得作罢。虽然还想奢望驻守萧县的关羽带兵来救,但想到关羽部虽然有三万人马,可他身负保卫楚国社稷的重任,而且他跟关羽的关系也不是很好,所以也不敢奢望他了。

思来想去,糜芳一时还真是找不到可求援的人。但幸得部下提醒,说到九江有支人马,带兵将军乃是刀敌,与城父县令诸葛辰关系极好。想他得知诸葛辰被杀,不可能不问,只要派人求他,他必出兵。只是万没想到,糜芳的求救探马刚刚没出城多远就遇到了刀敌的人马,可谓上天之助。

刀敌当即向探马问了城内的详细情形,和黄巾的情况。

探马告诉他,城内粮草不可久支,糜芳将军虽然数次率军冲围,也杀了不少黄巾,但都不能顶事。黄巾本来起事时尚只有三万人马,但自诛杀城父县令后,多地暗藏的黄巾残党又活动了起来。直到杀到细阳城下的,就有两万多人,而这些天附近的黄巾听到卞喜的召唤,也渐渐带兵向着这边靠拢,只怕现在细阳城下有四万人马了。

刀敌听完探马所说,心里默默记着,也就叫让准备了好的食物招待,让他先下去了。

将军们听到四万数字,开始默然不语了。毕竟他们只带来五千人马,就算加上细阳城内糜芳的万余人马。也不过只有万五千人,相对于四万来说,少了不知多少。有些将军为着刀敌考虑,也已经替他打了撤兵的打算。

谁知刀敌没人事儿一般,只让众将军先下去休息,明天继续向细阳挺进。

细阳城内,糜芳得了探马报说,心里稍安:“只没想到刀将军如此义气,我还没请他出面。他却早已经带兵过来了。”突然想到一事:“对了,他带了多少人马过来?”

“五千。”

探马尴尬的回答他。

糜芳一愣,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五千人马能顶个屁。”绝望的将门闭了。

第二天绝早。刀敌已经传令全军前进。他们本来相距细阳没有多少路,黄巾又是在营寨扎在城外十数里,团团围了细阳城,刀敌的军队渡过颖水。**贼兵南路。尚在熟睡中的黄巾兵,被一阵喊杀,慌乱迎敌。但见来者大喊大叫。声势可怖。他们也不知道敌人来了多少,先还是仓促迎敌,后来见敌军杀入了中军,也就慌忙着逃跑。直杀到天明,距离最近的东西两营加起来两万黄巾带兵来救,杀做一团,将刀敌的五千人马困在核心。

城内糜芳也已经得知城外刀敌劫营的事,他也迅速到校场调集了五千人马,开了南门,冲杀出来,将刀敌迎回了城内。刀敌人马损伤倒是很小,不过三百多人,而所杀的敌人已经超过了三千以上。

经过刚才一战,刀敌已然是对敌胸有成竹,也不把敌人放在心里。

“敌人所持兵器不过锄头菜刀扁担之类,而正规的兵器不过少数人用到,就他们这些战力,根本不足以跟我正规军相抗。糜大人放心,这细阳之围不过数日可解。”

糜芳一听,好大口气,摇了摇头,耐着性子说道:“刀将军或许不知,这东、西、南三门所驻扎的乃是贼兵临时所召集的人马,都是些逆徒,根本没有战力可言。而北门外的,才是正真的黄巾主力,几乎人人都带着利器,战斗力也非一般贼兵可比。再说,这贼兵的首领卞喜的,曾数次与我为敌,我都拿他不下。将军还是不要小看了他。”

刀敌笑道:“明日就让末将出战,大人为末将守城。”

糜芳捋须道:“可以,但将军要小心。”

细阳城外北门,卞喜哈哈笑道:“你这厮使的也是刀,只不知你会不会玩,不若让我教教你。”

刀敌哼声一笑:“既然你看得起,那本将军就陪你玩玩!”

两人各自催马上前,两对目光相对,各自从腰间拔出刀来,大喝一声,径直砍了上去。噗的一声,两人各自扯马后退两步。刀敌手中刀嗡嗡直响,手臂仍是发麻。而卞喜亦是虎口巨痛,眉头一皱,随即哈哈笑道:“你的臂力还算不错,来,再来!”刀敌再次冲上,各交了十数回合,都没占到便宜。三十回合后,刀敌渐渐不支,心里发毛:“这厮刀法倒是不错,我不是他的对手。”

刀敌想到这里,也就刷了个空招,败回了城去。糜芳迎接上来,一脸苦恼:“我说这厮厉害,你却不听。幸好未曾受伤,也算是大幸了。”刀敌说道:“这种匹夫,迟早为我所擒。”也不管糜芳,径直带着人马回营休息。比及天黑下来,刀敌带着人马开城冲营。敌人杀出来时,又带着人马迅速退了回去。如此一个晚上偷袭三四番,就这么一直偷袭了五个晚上,只将城外卞喜弄得燥怒不已,只指着大门,在城下面哇哇大叫,只找刀敌单挑。

刀敌眼看着激怒了卞喜,心里高兴,也就开城与战。

卞喜看到刀敌,恨不得立即刀剐了他,当即咆哮着。扯马径直冲来。彼时卞喜正是盛怒,刀敌不敢硬接他的招数,只不停的躲着他。卞喜愈是杀不到他,愈是急躁,手上的刀法自然也就乱了下来。呼呼的刀风在刀敌耳边卷起,刀敌非但一丝不惧,反而心里窃喜。再看他虎额上汗珠滚滚,就知道,时机已经到了。敌人已经被他彻底激怒,那么对付他跟对付一个疯子已经没有什么区别。只要他失去冷静。那么就是他出手的机会来了。

刀敌挺起一刀,向他斜胸砍来。卞喜慌乱中,将刀一举,噗的一声,勉强算是将他这招应付了下来。但接下来的一刀,卞喜却没能接住。他甚至都没看清这一刀是如何砍到的,他的人头就已然落地了!卞喜一死,黄巾无主,立即大乱。刀敌率兵直冲。黄巾虽众,再也抵挡不住。糜芳看到形势好转,当即开城追敌。这一战,只杀得黄巾数千。俘虏贼兵两万余人,卞喜势力算是彻底瓦解。

消息报到刘备这里,刘备心喜不已,加刀敌为破贼中郎将。糜芳以汝南太守拜平寇中郎将。

所谓一家心喜一家愁,卞喜被剿灭的消息报到袁绍那里,袁绍当即是大怒。将韩吕子叫来,欲要办他。

韩吕子也只能叫冤,谁叫卞喜如此不济,遇到了他的克星刀敌?

在一时的苦恼后,韩吕子突然一啪脑袋,笑道:“卞喜不过黄巾残部,难有作为,被人剿灭那是迟早的事。袁公若能得到刘备部将的帮助,则必成大业,可给刘备一个深重的打击。”

袁绍白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据我所知,刘备对待部下极好,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人无怨言。自他接掌徐州以来,除了当年外将昌豨背叛过他,几乎没有发生过一次大规模的叛逆行动。据你所言,若想收买贼将为我所用,你让我从何处下手?”

韩吕子摇头一笑:“有一人原为袁公部下,曾得袁公重用。只是后来他不小心落入了刘备的手掌,迫于刘备的掌控,这才不得已投降了刘备。但他的心里或许一直深怀袁公,感念袁公你的厚恩,只是不能有机会相见罢了。袁公难道把他忘了?”

袁绍眉头紧锁,突然眼前一亮:“你说的是麹义将军?”

韩吕子点了点头:“麹义将军当年追随袁公你东征西讨,所立战功无数。在界桥一战,他率领八百先登营,大破公孙瓒精锐之师白马义从,可谓立下了不世战功。袁公你也因此不再惧怕他的骑兵,一举将他逼回了幽州,使他此后再也难以踏出幽州一步。”

想到当年的事,袁绍也似热血了一回。界桥之战,可是扭转整个冀州战局的一次大战,若不是有麹义在,只怕强大起来的是公孙瓒,而非是他。

袁绍站了起来,步出帐外,望着天外彤云,心里突然悲戚起来。

界桥一战,成就了他的冀州霸业。那巅峰的一战过去已经数年了,再也没有打过那种热血之战了吧?作为当年指挥先登营的统帅麹义,他这些年来还好吗?

袁绍回转身来,问道:“当年麹义是如何被刘备抓到的?”

麹义投降的事,袁绍一直引以为大耻,一直少有提及,更不准军中将士议论。当年他还有四庭一柱以及众多文臣武将,可谓鼎盛一时,而对于麹义的事,他的看法是,少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不多,所以根本不想放在心上。只是这些年过去了,比及他终于南下勤王了,这才发现,河北的四庭一柱已经倒了。文丑颜良韩荀先后战死,张郃高览又落入袁术手里,死不肯还给他,而其余的将军多有损伤。他现在看起来风风光光,还有个十几万的人马,别人看不出来,但他自己可是知道的。十几万人马又有何用,不过是一堆空骨头架子罢了。

今天,他突然听到“麹义”之名,他才似是恍然想了起来,原来,自己曾经还有这么一个厉害的部下。

韩吕子对当年之事很是了解,听到袁绍来问,也就赶紧将自己知道的一些告诉了袁绍。袁绍怔了怔,呵呵一笑:“当年麹义投降刘备,刘备也怕我怪罪,说得挺是冠冕堂皇的,他说麹义将军是良禽择木,情愿归顺于他的。呵呵,当时我未必不知道此事,但我为了顾及面子,也就没有跟他计较。嘿嘿,时到今日,看来我不得不跟他计较,将麹义将军要回来了。”

韩吕子微笑拱手:“听说麹义将军自投降了刘备以后,刘备虽然仍旧保留他的先登营,并且给他的先登营增加到五千人马,在官职上也不断迁升,目下听说已经拜为先登将军。可他一直被刘备安排在地方驻守,一直很少有带兵的机会,多次请求都被刘备拒绝。呵呵,想必是刘备一直不敢用他,生怕他的势力膨胀了无法控制。而麹义将军虽然吃好喝好,但未必是他心之所愿。听说他此时就驻扎在定都附近的梁国,若能劝动他,让他从梁国发兵,则比十个百个卞喜要管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