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秦楚两国交战的时间,邺侯袁尚决定遵从别驾逢纪的建议韬光养晦。

同时,河北户口大量减少的事情,让袁尚深知自己应该抓紧时间改革弊政,但苦于无人可用,袁尚只好亲自到河北各地寻访名士。

而说起当今河北名士,首推出自清河崔氏的崔琰!

然而袁尚此前就曾传令征辟过崔琰,对方却无动于衷。

袁尚于是只能亲自前往清河郡,再请崔琰出山。

一路上,袁尚大张旗鼓,做出非常隆重的样子,希望以此打动崔琰。

可是到了清河郡,袁尚却碰了壁。

崔琰以患病为由,拒绝与袁尚会面。

袁尚不是傻子,他很清楚崔琰是在装病推辞,本意是不愿意辅佐自己。

懊恼万分下,袁尚下令将崔琰关押起来,并放言,如果崔琰不同意辅佐自己,那就在监狱里等死吧!

留守邺城的别驾逢纪得知情况后,赶紧派陈琳、阴夔二人持逢纪的亲笔书信到清河劝说袁尚。

逢纪在信中告诫袁尚:崔氏乃清河郡望,河北大族,得罪崔氏实属不智。况且崔琰曾辅佐过袁尚的父亲袁绍,抓捕崔琰是为不仁。希望袁尚赶紧放了崔琰。

袁尚无奈,只好把崔琰放了。

其实这里就能看出,袁尚的手段很符合他纨绔子弟出身的形象。

有不顺从的,就习惯用强硬手段逼迫对方。

但是别人崔琰是谁啊?

清河冠冕,河北高士!

都不用崔琰开口,袁尚身边的自己人就先想办法把崔琰放了……

在清河郡碰了一鼻子灰的袁尚,只好动身去幽州碰碰运气。

袁尚吸取了之前请崔琰的教训,认为像崔琰这样的名士不喜欢盛大的排场,于是玩起了白龙鱼服。

到了幽州,袁尚没有惊动刺史审配,仅带了一些护卫,假扮成豪门贵子四处寻访。

在幽州,他听说右北平郡无终县的隐士田畴很有名望,幽州士民对他推崇备至。

田畴少好书剑,深受幽州牧刘虞的赏识,任命田畴为从事,派他到朔方郡执行公务,那时田畴才二十二岁。

在朔方郡,田畴把朝廷的公务执行得很漂亮,朝廷于是想提拔他做骑都尉,但却被田畴拒绝。后来三公府都想征辟田畴,田畴依旧拒绝。

等到刘虞和公孙瓒互相攻伐时,田畴这才赶回幽州,但还没抵达,刘虞就被公孙瓒杀了。

此后田畴又被公孙瓒逮捕,得救后便带着族人归隐山林了。

袁尚听说了田畴的事迹,欣然神往,立马跑到无终县拜访田畴。

而这一回,他真的见到了田畴!

田畴在自家小院接待袁尚,虽然是隐居之所,但此地并不简陋穷酸,反倒清雅别致。

袁尚进了小院,不禁暗自点头,心想自己这会是碰上真名士了!

“君侯请坐!”

田畴引袁尚在主屋坐下,童子上来给二人倒了碗茶汤。

袁尚拱手,开门见山:“先生,袁尚此来,正为请先生出山!”

“呵呵。”田畴却是微微一笑,端起陶碗喝茶。

“先生……”

“君侯莫急,田畴有一问,还望邺侯解答。”

有戏!

袁尚心下一喜,赶忙说道:“先生请讲!”

“君侯以为河北当务之急,在于什么?”田畴说出了自己的问题,亦或者说是对袁尚的考题。

“在修养生息!”

“好,那敢问君侯有何主张?是无为而治呢,还是变法图强?”

“先生,实不相瞒,吾深感河北积弊深重,欲变法革除弊政!”

“哦~看来君侯是想请吾为君侯主持变法。”

“正是!”

田畴皮笑肉不笑,端起茶碗又饮了一口,忽然冷不丁地问道:“即是变法,审配刚而能断,田丰公正无私,君侯何不让他们主持?”

袁尚有些意外,但田畴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啊!

河北户口锐减,陈琳为何查不出问题,逢纪为何屡屡推辞,不就是怕得罪人嘛。

变法者,就是要敢于得罪人,要论袁尚手下谁最不怕得罪人,那非审配和田丰莫属!

这样一看,袁尚该去拜访的人,应该是审配和田丰才对。

可是袁尚为何不请二人主持变法呢?

袁尚还没回答,田畴便先开口道:

“呵呵呵!君侯不说,在下也知道。审配专断独行,田丰刚直犯上,二人都不是合乎主上心意的臣子。因此君侯才想寻访贤士……对吧?”

田畴说完,袁尚的脸顿时有些发红,那是羞愧的红色。

他听出了田畴的言外之意,田畴是在说他不能容忍直臣,想要一个既能充当蜜罐子,又能帮他变法图强的人。

田畴心底发笑,心想这袁尚在色厉胆薄、忌克少威这几点上,和他老子袁绍真是如出一辙!

如此不堪,实在不值得我田畴出山辅佐啊!

袁尚强颜欢笑道:“我闻先生有大才,愿拜先生为从事,赐以食邑五百户,请先生出山辅佐我!”

对于袁尚的金钱攻势,田畴不屑一顾:“田畴受故主厚恩,既食汉禄,就终生都是汉臣!君侯请回!”

“先生!先生既不愿出山,还请先生看在河北士民的份上,教我治国图强之策!”

袁尚急得起身拜在田畴跟前,想要以真诚打动对方。

“哎——”田畴叹息一声,“君侯,田畴为河北万民计,就试着为君侯讲一讲吧。但出山一事,君侯就不要再有念想了!”

“先生……”

“君侯若执着,在下就只好送客了!”

袁尚在心底叹息,为何自己就不能像先父一样,让贤才倾心来投呢?

他点点头:“好吧,吾答应先生就是。还请先生赐教!”

“嗯,如此倒还有些袁氏嫡裔的样子!”田畴给了颗蜜枣。

袁尚苦笑一声,拱手再拜:“请先生赐教,袁尚静听!”

田畴顿首:“好,君侯听好。”

随后,田畴为袁尚规划了一个治政方针。

“君侯,河北人杰地灵,贤才多如江中鲤鲫。君侯实在不必执着于一个田畴。

“如那清河崔氏、河间邢氏,无极甄氏,哪一个不是豪门郡望,哪一个不是家学渊源?君侯若能团结他们,何愁郡县不听号令,政令无法推行?

“逢纪、审配、田丰三才,已然是河北首屈一指的名士良臣,且都在君侯麾下效力,君侯用好他三人,政治自然清明,国家自然强盛,胜过得到田畴百倍!

“然而君侯却重用孔顺、华彦等佞信之人,公府丑如鲍厮,如何能使贤才投效呢?

“若君侯还想守住这份袁氏基业,就请先远离小人,如此贤才自会到来。之后再兴变法,革除弊政,富国强兵,都是水到渠成之事。

“言尽于此,君侯请回!”

袁尚大受震撼,更加想要得到田畴了:“先生!先生大才,袁尚愿以师生之礼对待先生,恳请先生出山!”

然而田畴却不为所动,闭目凝神。

袁尚心底大悲:“先生——!”

恰在此时,袁尚的随从冲进屋内,慌忙地喊道:“邺侯!辽东太守公孙康进兵辽西,审公正召集兵马准备抵挡!”

“什么,公孙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