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晓,那个孩子以后会怎样,也没有人可以保证。时间从来不会透支,从过去到现在,我们都懵懵懂懂地过,日复一日,等着沧海变桑田。

“不要太担心了,已经在风华殿布置了这么多人,释心也在。而且,朝廷少了你这个左相一两天,是不会出乱子的。”说话的就是即将成为新郎的凤轻尘,流转的都是笑意。

“其实,你知道,我担心的不仅仅是这个。”水寒萱抚了抚眉角,“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一股很不安的感觉。”

这种不安,是源于内心深处的惶恐,带着害怕的意味。可见,与生俱来。

“是你多想了。”凤轻尘笑得很张扬:“这里是凤凰城,不是崚城,不用担心。”

这个女人,终于在自己的身边和自己携手并进了。虽然过早地暴露自己不是件好事,不过江山和美人最终都会两不误的。

水寒萱抬头看了看,白皙的肤色,斜长的眼角,眉梢间使止不住的霸气,血染江山,四处寥落,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张扬得令人愤恨。可是,你与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夫君。

“现在觉得你的夫君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吧?”凤轻尘一把拉过水寒萱,将她拥在怀里。凤凰城上上下下都是喜气洋洋,但又都是全神戒备,不出一丝差错,禁止进城。只是,为了怀里的小女子。

水寒萱暗地里翻了翻白眼,想着算了。终究是自己答应了他,互不相欠。

临出发之前,水寒萱特意去看了文舒然。虽然,他父亲罪恶滔天,但是丝毫不影响到他纯善的性格,以至于很多贫苦村民撇开王法,为他立了碑。所以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前世因后世果,终究有人念在心里,不曾忘记。

荒草突兀,那个时候又是深秋。青叶子黄叶子交杂飞舞,可是谁知道呢,谁知道那一片是前生的自己?睹物却不能思人,甚至连微薄的回忆都没有。

干净的石碑上不敢刻名字。背地里,偷偷摸摸知晓就可以了,倘若真的刻上了,便是光明正大地与朝廷作对。区区草芥,是没有这个胆量的。所以,睁一眼闭一眼就这样过去了。

只是,水寒萱远远看着,觉得很心酸。

连回忆都不曾有过的女子,值得你这般惦记么?

“小姐”曼雪看着窗外的湛蓝的天,这里就是不一样。不进漂亮,还可以见到凤凰。啧啧,这都快冬天了,只需要穿一件单衣就行了,还有那些叫不出名,开得红艳艳的花草。真是生活得太美好了,都不想回去了。

“有什么事,说吧?”曼雪从来不会这样支支吾吾地,水寒萱有些诧异地回过头,看到曼雪手上的花都扭得不成样子了。

“那个,就是小姐啊,就是”曼雪继续扭啊扭,花枝都滴下水来。

“小姐,你别啊。”曼雪看着水寒萱不疾不徐地准备更衣就寝,一下子摔开了手里的花。

“晚上,不睡觉干什么?”水寒萱冷冷瞥了一句。

曼雪终于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说道:“临风,她想见见小姐。”然后便闭着

眼,假死状态中。

水寒萱瞅了瞅,然后面无表情。

呃,这是个什么意思,小姐你是见还是不见呢?见的话,你就说一声啊,不见的话,你也说一声啊。

“让她进来吧。”水寒萱下了榻,说道,看着曼雪像是得了特赦令一样,急急跑出去了。

四个人,在一起,无论是争吵还是打架,总归是有着血缘取代不了的感情。虽然,听雨的死,她没有表现过多的哀伤,但是水寒萱知道,四个人中最感性的便是曼雪了。所以,笑脸,也正是假装。

“小姐。”临风已经不是红衣艳妆了,装饰乖巧,一如当初。见到水寒萱生生跪下来磕了几下,身后是依旧从容的宋御风。

“宋临风,你可能误会了,如今我已不是你的小姐。”那日,已经是清清楚楚了。虽然,她是被逼所致,但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为何不能告诉自己,为何要这么践踏自己,就为了一本书,真是荒唐。

“小姐,我。”话没说完,曼雪便将她拉起来,哀其不争的样子中又夹杂着关心。

“如今,你们已经如愿拿到了落鸢舞步法,以后便不要出现在我面前。难保,我会出尔反尔,将书拿回若水山庄。”水寒萱冷冷地说。

“左相的恩情,在下无以为报,只愿以后结草衔环,予给予求。”宋御风自然不再拖拖拉拉。当初之所以答应水寒萱的目的就是落鸢舞步法,若是为了功名早就四处结交有声望的大臣去了,岂会坐吃等死?

“不了,以后自己保重。曼雪,我要睡了,你帮我送客。”水寒萱毫不看边上的临风,倏忽下了逐客令。

“小姐,我”临风的眼泪刷刷流下来了。

小姐终究是不要她了,其实早在哥哥找到自己那天,就知晓了。带着目的待在一个人的身边,怎么可能会全心全意。只是,小姐,我从来不曾害过谁,请您相信。年泽的那次,也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后面,山庄出事,也是因为哥哥被抓到凤凰城来,我才不在的,不是故意不在的。

思思索索走到门口,临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着水寒萱背对着的影子,说道:“小姐,你好好保重。”然后,三人成行,就这样分道扬镳。

眼泪,终究是落了下来,看着一世的大红,水寒萱只觉得凄凉。

“堂堂左相竟然会哭?”凤轻尘隐了步法,轻轻走了进来,伸出手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却被水寒萱一掌打下来。

“走开,若不是你,临风怎么会去玉钩楼?”哪一个女子能经受这样的屈辱,骄傲如临风啊。

“这不能怪我。当初宋御风来凤凰城的时候,是来刺杀我的。后来宋临风自己请求我放了她哥哥,无论什么要求都行的,刚好那个时候轻黛要嫁给文舒然。”凤轻尘说话地时候有些心虚,虽然他说的都是事实,但是你要知道,你确实伤害了她在乎的人。

“所以,你就将计就计,让临风做你洛城的眼线?”水寒萱拔高了声音,说道。

凤轻尘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你出去,我现在

不想见到你。”很少像现在这样生气水寒萱推着凤轻尘出门,刷地一声锁上了。

相看两不厌。

“城主,为什么不告诉夫人,临风小姐并没有受到什么委屈,不过是形式而已。”梁汕站在门外,看着狼狈的城主,忍着笑,说道。

凤轻尘摇了摇扇子,“难得她这次这么不肖掩饰的表露自己,很是难得啊,关于宋临风就下次再说吧。”生气的样子原来也这么可爱啊,凤轻尘一脸高兴,走起路来都有些不知方向,看得梁汕满脸褶皱。

“其实,小姐并没有怪你,只是觉得你不爱惜自己。”曼雪挽着临风走到门外,四个人,到了最后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我知道,其实落鸢舞步法原该是小姐的,小姐是为了我。”临风笑着说,她早就知晓小姐只是面冷心热的人,特别是对于自己在乎的人,更是不会怪罪的。

“以后找个地方好好生活。”曼雪看着漫天漫天的星光,明天将是个好天气啊。

“嗯,我会的。曼雪,那以后要好好照顾小姐。”

“我知道。”

“如果可以,我会给你写信的。”

“嗯,好的。”

离别纵使有千言万语,但是到了最后还是别离,一生中能陪着到最后的,寥寥无几。

“对了,曼雪,我知道小姐一直在找夫人。”走出几步远的临风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在玉钩楼的时候,一个客官给了我这个。”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簪,简单的款式,只是顶端嵌了一朵三步莲。

“这不是庄主的么?”曼雪惊讶地说。

“是啊,我也问过了那个客官,可是他说他也只是在夜城的天下赌坊赢来的,所以并不知道这个玉簪的主人是谁。”临风也有些遗憾。

“嗯,我会跟小姐说的,你放心。”是了,大家都要放心,庄主无事,谁都不会有事的。

夜色有了星光,依旧璀璨。

凤凰树随处可见,但凤凰却是依照自己的秉性出现的。

“凤姑娘?”转过几条回廊,竟然已经到了一个幽静的地方,这该是凤府的偏院吧,没看到几个人。

凤轻黛依言回过头来,看着水寒萱淡淡一笑,“水姑娘。”

只是更深露重,佳人造访,所为何事?

“我,对不起。”水寒萱讪讪地说。

凤轻黛听完,随即了然,“你我都清楚,我和他彼此互不相干,无需歉疚。”

水寒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人家的丈夫因着你而死,无关乎主观是不是愿意,终究挽不回一条人命。

凤轻黛盈盈走过来,却不曾想夜色下,凤凰忽然而至,搅乱了凤轻黛的步法,就这样生生错身,眼看就要倒了下去。水寒萱眼前手快,轻移莲步,堪堪扶住了弱柳之姿。然儿,却在下一秒急忙推开。

“你,你竟然”水寒萱不可置信地看着,手心里是刚刚触到的脉搏,似乎还有微凉的温度。

“是的。”凤轻黛的手罩上了自己的小腹,那是一个母亲该有的祥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