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若是以云彩为衣裳,会是怎样的摄人心魄?
年泽被问到的时候,看着天上的白云不断想象,最终还是不发一言。反正木头人总是想象有限,说不说都会被否决。就如他说莲花漂亮,曼雪只会说,呀,大家都喜欢,你能不能不要跟别人一样啊。不过,我还是喜欢睡莲,呵呵。
你说,在她面前还有什么可说的?
至于凤轻蝶,那就更是莫名其妙了。你说莲花漂亮,那好,她就会隔天就把整个池里的荷花全摘了,然后放到你面前,问你哪个最好看。
不过,还好这个季节只有海棠,没有荷花,也省得那些花草遭殃。
虽然极度不情愿,可是小姐执意如此,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着手自己的婚事,曼雪也只有顺从地听话,顺从地做事了。虽然说小姐已经快二十岁了,是吧,在这个年代了,二十岁的人早就可以结婚生子,早就可以相夫教子上厅堂,入厨房了。可是,纵使是这样,小姐也不用这么急啊,这不,连婚衣都送过来了。
竟然不是传统上的红衣紫衫,而是一袭白衣,甚至是素白。虽然说,即使是这样的素衣,面朝大众,小姐还是可以惊艳全场的;虽然说,即使是这样的白纱,边上还是绣着浅蓝的流云,倒是小姐喜欢的颜色,但婚姻可是人生大事啊,怎么能不穿得漂亮一些呢,怎么能不专心一些呢?知道的人,是不会说什么的,可是不知道的,说不准还以为是丧事呢?
于是,曼雪很耐心地向各位说明自己的意思。可是,凤轻蝶竟然很是赞赏的说,这个衣服不错,自己以后成亲也要这样。连年泽也只是不咸不淡地说,小姐喜欢就好。可是最可气的两位当事人,一个是自己忙得不可开交,无法分身,一个就是浅笑盈盈,然后将自己打了出来。总归,这件事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着急着。
唉,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不过,之前因为水寒萱的伤情作为借口,倒是挡了不少前来拜见的人。可是,现在伤病已好,人也好端端地待在左相府,于是各路人马,各路官员,皆借着送贺礼的理由频频前来道谢。孙勤,邹意也来过了,甚至是严晖也暗自前来,水寒萱倒也见了,不过寒暄了几句,就有困意了,只好作罢。至于其他的,都是在前堂候着。然后,被坐在前堂一左一右的曼雪,凤轻蝶巧舌如簧地请回去了,留下贺礼,拍拍屁股灰溜溜地走人。这样一来,倒是有掐架的阵势,这么些天,眼睛炯炯地盯着,不放过任何一个人,甚至一下午,只说话不喝水。
也因为这个原因,整个左相府的下人都已顶礼膜拜的姿势,为两个人的嘴上功夫而折服。
前堂倒是热闹非凡,后园就有些过于冷清了。
“还是再喝点药吧。”年泽短期桌上有些微凉的药,说道。自从水寒萱醒来,看起来是没有什么变化,和以前一样很少说话,很少做什么事情,眼里没有一丝波澜,连以往的凌厉都没有了。可是,却不是这样对什么都不在
乎,对什么都漠然。以前,至少心里还有她的臣民,或许,还有那个人。只是,没有谁敢去问罢了。
水寒萱摆了摆手,看着天上的流云。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从醒来之后,就特别喜欢这样静坐着,什么都不敢。好像是变懒了,又或者是老了。可是,你看你看,流云朵朵,现在是骏马一匹,顷刻间又是一只小狗。虽然触不可及,但是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明明不喜欢他。”年泽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他实在不知道那次在凤凰城,在那艘船上,两个人到底说了什么,以至于定下了这桩婚事。如果知道事情会这样,早知道就跟着,一步不离;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该去凤凰城。
可是,如果真的是先知,又能怎样?故事,不过会朝着另一个版本发展,永远不会有自己期望的结局出现。
因为,不知道,不了解,所以更加难受,更加无能为力,想窒息。
救人,不过是心之所向罢了,并不是心之所想。
想来,那个人,也是人中之龙,终究是俊男靓女成双。可是,为什么看着她的样子,为什么想起那个人的身影,还是会觉得莫名的揪心。
“你听到没有,你不喜欢他。”年泽大吼了一声,手上的药碗掷了出去,周围闻声赶来的吓人也被喝退了回去。
流云竟然变成了莲花的样子,上面是不是还有打坐的菩萨呢,不清楚。水寒萱掸了掸身上的灰烬,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听到了。”
是,你水寒萱是左相,并不是自命清高,这大夏国有几个男子可以和你肩并肩站着,傲视苍穹。可是,那又怎么样。
人家凤轻尘可是国中之国的城主,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呼风唤雨不过是等闲之事,这样够不够?
再者说,人家还是凤凰城第一美男子呢,水寒萱,你有什么,不过是半路出家做了个左相,虚有其名罢了。
就算有那么些凤毛麟角的人物,也要人家看得上你才好啊。所以,女大当婚,男大当娶,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顾不上年泽气急败坏的表情了,水寒萱一点点隐匿在渐渐卷下来的夜幕里,辨不清悲与喜,哀与伤。
好像又是一个花好月圆的晚上,只是略有些凉意。眼前摆放的是香烛和冥币,燃烧起来的碎纸屑,星星点点,映衬着遥不可及的星光,有些萧索的意味。
水寒萱一点一点烧着那些纸币,低敛着眼睛,看不出什么异样。
嗯,好像爹爹走了快十七年了吧,不知道在天上好不好,有没有喝孟婆汤呢,如果喝了,会不会还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女儿呢?会不会还记得有这么多人在想念着他呢?
娘亲呢,自从若水山庄出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生死未卜。所谓血肉相连,心有灵犀,水寒萱坚信娘亲还在这个世上,可是既然还在,为什么不出来?是不是在哪里受苦,是不是被爹爹生前的仇家追杀。不会的,娘
亲武功这么好,自然不会有事的。
寒星呢,还在玲珑苑苦苦挣扎着。不是自己不带她出来,只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不知道龙辛晨有没有让她吃好喝好,有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有没有不再恨自己?
呵呵,连自己的家事都解决不了,竟然还大言不惭地关注别的人,关注那些与你无关到极致的人。水寒萱,你还真是有野心啊。
衣袖上竟然有股药香,若有若无的味道,似曾相识呢。只是,为什么笑得这么悲凉,比月色更让人苍白。
烟火袅袅,像幼年时上元节放过的烟火,一眨眼就被风吹得无迹可寻,又或者消逝地极快,尸骨无存。
爹爹,你说,是不是生命到了最后,都会这样,无迹可寻?
爹爹,你说,女儿以后会是最美丽的新娘子,所以,你可不可以来看看女儿出嫁的样子,即使是梦,也无所谓了。
你知道么,你的女婿和我们家可是颇有渊源呢。我们是夜陌川和沧洛渊遗留下来的后辈,而他,则是烈恒之遗留下来的子孙。当年,就是我们欠他的,你说是不是要还回去?
这个世界上,果然有因果循环啊。落鸢舞步法,给了宋家,毕竟他们为了这个付出了不少代价,我们就不要夺了去了。
爹爹,你说,好不好。
回答她的,只有冷风阵阵。
角落里,站着的如同木头人,一动不动,只是眼里是戳不破的深情和心痛。
“你竟然又违背朕的旨意?”风华殿里是浓重的火药味,夏流珍直着一错再错的翡翠,“上次朕已经饶过你了,你竟然死性不改,又来打扰太子,你居心何在?”
“小姐,不是这样的,”翡翠急忙争辩说:“奴婢只是为太子缝制了几件衣服,这就走,这就走。”
“住口,不许喊小姐,朕已经是九五之尊。”夏流珍终于有了女帝的样子,从里到外都有了前所未有的凌厉,“难不成,偌大的一个皇宫就没有人为太子做衣服么?朕看你分明就是居心不良,来人,拖下去,杖责三十。”
“不要啊,母帝,帪风以后一定再也不见翠姑姑了,以后一定好好听母帝的话,请母帝不要打姑姑。”声音里竟是哭腔,边上的鸿雁都站出来求情。
“什么姑姑,朕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妹妹。来人,拖下去。”夏流珍嫌恶地掰开夏帪风的手,一用力便甩到边上去了。
翡翠见了急忙挣着侍卫的手,想要去看看他有没有事,可是终究手无缚鸡之力,只得无奈地被拖到外面去了。也许是没想到夏流珍竟然真这般无情,挨打的时候竟然没有缓过劲来,直到后面渐渐撑不住了,才慢慢有了喊痛的声音。
里面的夏帪风也是被人架着,只能扭曲着身体听着,随着那声音的减弱,眼泪也一点点流尽,最后已经聚不齐焦距,就这么将视线定格在夏流珍的脸上。
承载的,只有浓烈的恨意,和受制的悲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