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真正的难过源于内心的挫折,以为绝处逢生想活不能活,可惜不是。浴火重生之后,还可以以崭新的面目存留人间。

看人受难,看人在高楼之间摇摇欲坠,夜不能眠,经受风吹雨打,特别是夏日炎炎,阳光凶狠。

你以为再怎样冷血的人,都会无动于衷么?

不是的,那高高旋起的人是生养你数年的母亲哦。

所以,水寒萱无法向年泽生气,无法责怪年泽的莽撞和不自量力。听雨是这样说的,年母在来的路上被人劫持,此刻竟然在府衙做客,如此盛情款待,年泽自然要亲自探访,于是,一去不复返。

水寒萱现在才知道救一个人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有些时候还是要调查清楚再说,一无所知的结果便是给自己制造麻烦。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本来是需要花好月圆来衬托的,可是翻墙而进的人似乎没那个心情。

夜里有狂舞的伶人,兴致尤酣。银炉中的香碳,以此不断增加,有侍女往来伺候,脚步纷沓。红锦地毯,随步起皱,或急促或舒缓,或跳跃或旋转,云鬓松散,金钗滑落。观舞的知府,酒酣意尽,手捏花蕊,如猎犬般嗅来嗅去。春光易逝,花开即萎,人生行乐是该及时的。

可是仔细看,便会清楚发现知府的额头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眼神时不时的向里面看看,仿佛有鬼怪泅住了魂魄。

再往下,竟是坐着的年泽,神色如故,边上便是位风韵尤佳的妇人,看起来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美人柔嫩洁白的玉手,捧着青瓷酒壶,莲步轻移。

年泽的视线忽然就移不开了,神色里尽是担忧。

就这样美人的酒到了嘴唇,却被帘后飞出来的剑生生挑开了。

“你终于出现了。”从帘后走出来的赫然是鼎鼎有名的晟侯柳智。

原来自己才是他要等的人,才是最后要钓的鱼。

美人束手将酒杯揽在怀里,然后便以侧转的时间,将酒杯直直送到柳智的眼前,“原来,小侯爷也想喝我的酒啊。”

“水姑娘,本侯

想跟你谈比交易,如何?”柳智坦然地拿过那杯酒说道。常年的恩宠,让他学会的不仅仅是骄横跋扈还有谋略武功。

“哦,不知小侯爷要跟我谈什么?”水寒萱笑着说,一时之间风情万种,配着舞伶的衣服,更是羡煞旁人。

“本侯爷要你答应,绝不嫁给文舒然。”柳智说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孩子的神色,但是一副语气偏偏有些老气横秋。

若是眼前站着的是一个有着成熟味道的男子,水寒萱听着这种强硬的语气,一定会错误的以为,眼前的人对自己怀着不可说的心思。

可惜不是。

四下里的人都已经撤离,连那个哆哆嗦嗦的知府都滚出去了。

柳智很是嫌弃地看了一眼,真是没出息,回去定让父亲废了他,整个一窝囊废,丢人现眼。

水寒萱看了一眼动都不动的年泽,知道肯定是被下了什么。

“水姑娘若是答应,我必会双手奉上解药。姑娘可能不知道他得身份,年泽可是本侯爷亲自为女帝挑的礼物,所以,没有本侯爷的命令,他一生都是逃犯。”柳智继续说道,“想必姑娘也是个聪明人。”

这么多年,谁都知道文丞相和柳将军之间是水火不容,特别是现在女帝没有后嗣。或者说,那个消失的孩子目前不知道是死是活,所以谁也不能断定,最后的大夏国主人是谁,最后的江山由谁统领。

党派之间,向来是凶险之极。如今文丞相和柳将军一文一武分治着整个大夏国,不管是朝堂还是江湖,都有明里暗里的斗争。文丞相那边的文舒然做事向来谨慎,深得民心,但是眼前这位恩宠享尽的侯爷也是不容小觑的。

这次赐婚,女帝有意将凤轻黛许给文舒然。这样一来,在江湖上神秘的凤凰城就存于文丞相的座下。

但是那样,就是拒绝了水寒萱。那么代表着若水山庄,甚至还跟着玲珑苑有姻亲关系的玲珑苑自然与柳将军为伍,连江湖之圣都归了柳将军,那么整个江湖还有何意见?

所以,在柳远看来,自己当然不能做了丞相的媳妇。

水寒萱没

有说话。

“本侯爷知道,嫁给文舒然自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是这里是五十万两。”柳智从袖子里拿出银票,阳光投在上面,泛着白光,晃人的眼。

这个女子显然不是个好打发的人物,文舒然看上的人果然不简单,武功,相貌,甚至还有家世,果然有眼光。

水寒萱还是没说话,只是向年泽投去放心的神色,桌上的银票都没看上一样。

“水姑娘还是考虑一下,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好。”话里已经带着威胁。

水寒萱其实并不担心眼前这个有点乳臭未干的小子会对自己怎么样,若是真的存了当皇帝的心思,以自己的身份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小侯爷可能不知道,我水寒萱最不喜欢有人威胁。”水寒萱淡淡地说道。自己小时候进过山庄的小金库,里面花花的东西,自己一点也不感兴趣。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水姑娘还是好好考虑得好。”柳智已经有些怒气了,这个女子可真是软硬不吃。

柳智的眼神扫过坐着不动的年泽,意思很清楚,是的,你一个人我管不了,但是这两个人我还是有权利处置的。所以,你就看着办吧。

“呵呵,”水寒萱笑着说,“你放心,我不会嫁给文舒然的。”

这倒是让柳智有些措手不及,呃,你不要银子,不肯答应我的条件,却也不肯答应嫁给文舒然。

这是个什么意思。

水寒萱想到那个温婉的男子就觉得可惜,其实也没见过几面,但是他那么旗帜鲜明的说出自己的心意,竟然还拒婚,是有些令自己不知如何是好。可也正是因着这份义无反顾,这种以爱作为筹码的交换是自己不能接受的。爱可以拒绝,但是不容亵渎。

不论自己是个怎样淡然的性子,始终做不了伤害别人的事。何况,在这场爱里,自己做不了回应。

“为什么?”水寒萱的回答是让柳智有不小的疑惑,但是声音却不是来自眼前,而是正门。

“为什么?”那个人未见,声已到的人又重复了一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