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了,伸手摸摸口袋,才发现换了衣服,身上一毛钱也没有。我抱歉地对司机笑了笑,脸上依然是满脸泪痕,嗓子疼得厉害,想发出声音,却使不上力气。我咳咳几声,嗓子稍微舒缓一点,像是从遥远传来的声音,“不好意思,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我打开车门,雨仍然是下个不停,快步跑到家门口,按了按门铃。想要喊李妈,嗓子却怎样都发不出声音。

幸好李妈的耳朵灵,按了一下就急忙跑来开门,看见门前“落汤鸡”的我,眼睛里满是心疼,伸出手拉着我进门,我却站在门口不动。

指着停在大门前面的的士,李妈一下会意,提起把伞,走到的士面前,敲敲窗户,“谢谢啊谢谢啊!”一直道谢,直到的士开走后,她才快步走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一身都湿漉漉的?”李妈拉着我进门,我冷到在原地站着不动,直发抖。看见倒映的镜子里,有个落魄的人,一身湿透的裙子紧贴身躯,若隐若现,又红肿又大的眼睛里没有焦距,粉红的唇瓣因为冷得而显得发白,上齿和下齿不停相互碰撞着。那就是我,若夕。

李妈急忙从卧室里拿来一条大毛巾,帮我披上,又拿来一条小毛巾,帮我擦干还滴着水珠的头发。

爸爸从客厅里走了出来,看着颤抖得快要昏过去的我,加快脚步,急忙抱住我。我的身子忽然温暖起来,神志已经开始模糊,看着李妈和爸爸一张一合的嘴巴,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醒来的时候,模糊看见爸爸和李妈两人守在床边,眼前的一切都是白茫茫的,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看见我稍张的眼睛,爸爸惊喜地大叫,“医生,医生,快过来看看,我女儿醒了!”

医生匆匆赶来,为我量体温,为我检查心跳,才收拾好工具,转过身对爸爸说道,“虽然小姐醒来了,烧也退了,但是还是需要住院疗养,身体还是比较柔弱,而且嗓子严重发炎,这几天绝对不能给她吃刺激性的食物,不要再让她流泪了,否则她的嗓子和

眼睛都会废掉!”

仿佛是重重的一击,撞击在我的心口上,眼睛?嗓子?怎么会废掉?我吃力地把眼睛努力张开,仍然是看到的是模糊景象,有些发白,我伸出手摸摸眼前看到的物体,然而,只是空气……

李妈见样,上前握住我的手,“若夕啊,别摸了别摸了。你的眼睛只是暂时的,很快会好的啊,很快会好的!”

我想说话,可每每牵扯丹田,嗓子就会像被千万针刺痛,怎样都发不出声音。李妈拿来一杯温水,把我扶起身,让我喝水。爸爸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下巴的胡渣像是几天没剃,全都冒了出来。一下子像是老了好几岁。

我伸出手,指指爸爸,爸爸连忙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我顺势钻到他的怀里,双手环抱住爸爸宽阔的肩膀,轻拍他的背部,以表示,没事了没事了。

爸爸的口袋震动起来,想必是手机响了,爸爸放开我,拿出手机接听。只听见手机里传来焦头烂额的声音,分贝一下就提高了,“董事长,您几时回来啊?”爸爸一听立即挂了电话,笑着看着我。

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张纸和笔,握住笔的手微微颤抖,我尽量控制自己,在干净的纸张上写下几个字,“爸爸,快去吧,不用担心我!李妈照顾我便好。”

随即又举起来给爸爸看,爸爸欣慰一笑,走到我病床前,吻了一下我光洁的额头,“爸爸处理完事情就来看你。”爸爸轻轻带上门,走了。那句话是爸爸对我说过无数次的谎言,我早已习惯,低下头,不让李妈看出我的失落。

“若夕,你知道吗?你昏迷了两天,高烧两天了啊,现在终于都醒过来了。幸好幸好啊!”李妈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好像在说,“感谢观音娘娘,感谢啊!”

我的嘴角慢慢上扬,身边有这样爱着自己的亲人,怎会不知足不温暖?

“若夕,我回家去给你顿雪梨汤,给你带点衣服,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不要乱跑了,知道吗?”我乖乖地点点头,李妈草草收拾东西,又轻轻哪个

带上门。

偌大的病房里就剩下我一个人,眼睛仍然看不清东西,只听敲门的声音,进来了人。我模糊间似乎看到了几个身影,却久久分不清是谁。

只见一个人急忙扑向我,抱住我,“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若夕。”是熟悉的尖锐的声音,田贝啊。

我又急着想说话,一下子的不适应迅速惊醒了喉咙的神经,剧烈地疼痛起来。像是被火滚滚燃烧。痛觉又蔓延到眼睛上,我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我不可以再流泪,绝不可以。

田贝安抚我,“我们都知道你的情况。不要再说话,不要再流泪了好吗?”我轻轻颔首,又望向仍然站在病床边的人,看不清来人。

田贝又开声说道,“是黎桀熙,刘潇……”恰然而止的声音。

我又拿起笔,在纸上写道,“张灿呢?”久久没人回复,我又在纸上把字写的更大,“张灿呢?”

“若夕,你还要想着张灿?他……没有来。他知道你住院的信息,他一直都没有来看你。而且,学校也没来了。”又是重重一击,可仍然还是淡然一笑。我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个问题。

“若夕,时间不早了,你醒来了就好!我和田贝、还有刘潇明天再来看你。”黎桀熙走近我,又是在我光洁的额头前一吻,此时的我看不清黎桀熙和田贝的表情,也只好挥挥手,以表示再见。

门,被打开了,又关上。又剩下我一人。我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摸索着墙壁上的开关,“啪”的一声,剩下黑暗,此时此刻的我,仍然还是要一个人静一静,好好的,睡一觉。

门又被轻轻地打开了,闪进来一个黑影,黑影又把门轻轻关上,摸索着,来到病床前。

伸出手,抚摸着若夕的脸颊,从眉毛到鼻子,再到唇瓣……

俯下身,在唇瓣上轻轻印下一吻,吻掉在眼角还未流下来的泪水,帮若夕弄好被子,把她露在外面的双手轻轻放进被子里,眼睛满满的是心疼,深深看一眼,又轻步离开,关上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