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念不是傻子,她能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事到如今,万千少女心事已经成灰,她只能含糊其辞道:“监事长,你别开玩笑了。”

司徒彦扬起眉毛:“请问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在开玩笑?”他顿了顿,又说:“还有,你都准备辞职了,我还算个狗屁监事长,别用这个称呼寒碜我。”

殷念听完这句话,呆呆地看着司徒彦。一旁的炸酱面成功地把自己和耳机线缠到了一块儿,正在疯狂地摇头晃脑,企图将它甩掉。

看殷念半天没反应,司徒彦“啧”了一声:“别装傻,说话!”

殷念回过神,目光暗淡了下去,小声抱怨道:“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儿,生起气来怎么都这么可怕。”

司徒彦听罢,没绷住“噗”地一声笑出来,继而道:“别老是你们你们的,什么都能让你联想到陆子栩吗?是不是菜市场大爷今天多收了你两毛钱,你也会联想到陆子栩扣你工资的事儿?我说殷念同志,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殷念悻悻地怼了一句:“我没出息,那你有本事别喜欢我啊。”

“谁喜欢你了,自作多情!”司徒彦伸手一推她的脑门儿,把殷念弄得向后一个趔趄,他又赶紧拉了她一把:“不至于吧,失个恋就变成纸片人了?”

殷念迅速挣开司徒彦的手,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尽量诚挚地说:“司徒彦,无论是你帮忙打理陆伯父的后事,还是今天特地跑来,我都很谢谢你。可是……”她想了想,还是横下心道:“可是我不能以失恋为借口接近你,太不道德了。所以,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免得我心里愧疚。”

话音刚落,门铃再一次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嗡嗡的蜂鸣声把炸酱面吓了一跳,直接飞身躲到沙发底下,只露出一双滴溜溜转的小眼睛。下一秒,温惜的大嗓门从外面传来:“念姐是我,开开门!”

殷念一愣,心想这丫头片子什么时候来不好,非得赶上这个关头。可她也不忍将温惜晾在门外,只好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起身过去开门。

门甫一打开,温惜就“嗖”地一下窜到殷念身上,哭丧着脸说:“念姐,我死定了,这次月考排名掉了四十多号,就我爸那姑婆嘴,一定会唠叨个没完没了。不行,我得先来你家避避难,找个根据地,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温惜一面说,一面脱鞋进门,可刚一抬头,便看到了沙发边上的司徒彦。她先是一声:“啊?”然后又接着一声拖长音的:“哦——”

殷念觉得她八成是误会了,于是赶紧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这厮自来熟地凑了过去,热情地和司徒彦握了握手:“你好你好,前些日子听馨姨说念姐有对象了,一定就是你吧!”

殷念听得头大,又打断道:“不不不,我们只是同事而已……”

温惜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馨姨说是办公室恋情呢!”她又看向司徒彦:“你知道吗,念姐为了你,直接把我爸介绍的首席小提琴家都给蹬了。诶,我觉得你长得特别像演钢铁侠的那个明星,叫什么来着——对了,小罗伯特.唐尼!姐夫,有空留个手机吗,如果以后我找不到念姐,直接呼你就——”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殷念捂住嘴拖进房间,关上房门前,殷念咬牙切齿地说:“温惜,要是你把用来写小说的想象力用到学习上,肯定不会连掉四十名。再胡说八道,我就直接给温叔打电话,让他把你带走!”

她说完,就“砰”地一声把卧室门关上,转而看见一脸坏笑的司徒彦,不由得气结:“被人误会好笑吗?”

司徒彦装模作样收起笑容,缓缓道:“我觉得你有偏见,咱们不能以成绩论高低。成绩不好怎么了?情商高就行。我就觉得这个小姑娘很好,特会说话,眼光也不错。”

在卧室里的温惜听了,开心地嚷道:“谢谢姐夫,如果以后我的考卷要家长签名,第一个就找你!”

殷念听罢,直接把炸酱面的玩具猫转盘甩到卧室门上,随着“咣当”一声响,她气呼呼地命令道:“写你的作业去,还会趴墙角偷听了是不是?!”

卧室里立马没声儿了,炸酱面刚刚从沙发底下探出脑袋,一听见这么大动静,又赶紧缩了回去。

殷念平复了情绪,然后道:“我接着刚才的话头说下去,谢谢你这么多天来的帮助,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炸酱面。只是一点,别再对我这么好,我没资格,你也没义务。当然,如果你觉得这样一来,我们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那就索性回到路人模式好了。”

她以为自己说的这样狠绝,能够让司徒彦气得掉头就走,这样她的目的就达到了。可没想到,他只是平静地听着,而后再平静地问了一句:“说完了?”

他这种淡定的反应反而让殷念尴尬了,她点点头:“说……说完了啊……”

可就在她彷徨的时候,司徒彦冷不丁伸手,单臂就将她揽进怀里,殷念拗他不过,用力挣扎,他却将另一只手臂又拥了上来,不怀好意地低声说:“再乱动,我就直接亲上去了。”

殷念听得一哆嗦,司徒彦见她不再对抗,便继续说了下去:“没错,你是没资格。我对谁好,是我的权利和自由,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见这人如此顽固不化,殷念愁肠郁结:“非得要我说得明明白白才行吗?”

她本非水性杨花的人,做不到分手后转而投奔新的怀抱,况且未愈的伤疤还狰狞地盘亘在那里,时刻提醒着她,不许忘记,不许前行,就这样停在原地骨瘦形销最好。

所有情绪像洪流一样啸叫奔腾,她倏尔湿了眼眶,失控地哭出声音:“司徒彦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以后我再也不会喜欢任何人,我就准备和炸酱面过一辈子,怎么着吧!你是鬼迷心窍,还是听不懂人话?”

长久的沉默后,司徒彦声音轻缓了下去:“是啊,我也不喜欢你,傻子才喜欢你呢。”

他温和地笑了笑,又说:“没关系,人都是易于习惯的,当你习惯了我付出,或许就能把一切看做理所当然了。”

“殷念,我只是想试试看,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你可以,权当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