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看起来年纪比我还略小,模样很老实,打扮朴素,从乡下来的女孩子,脸上有高原红,很乖巧,低着头,小声喊了一声:“太太。”
我是蛮喜欢她的,只是想到她以前是冯伯文家的佣人,就觉得很不舒服,我疑虑着问:“你家里没有亲人了吗,既然病好了,为什么不找个好人家嫁了,还出来做工呢。”
“回太太,我是从乡下逃婚出来的,不敢回去,以前佟少救了我,我才没有病死,之前在医院做护工,学了一些知识,佟少让我照顾您和小少爷,我一定会尽忠尽职,不敢怠慢。”阿春极有礼貌,一一说明。
我笑着点头,指着其中一间客房,说:“好的,那你就住在那个房间,朝南,比较暖和,你去收拾东西吧,如果饿了,厨房有吃的。”
“是,太太。”阿春乖巧地像个小妹妹,我竟在这么短时间就对她打消了疑虑,产生了好感。
“太太,这个工人是装宽带的,佟少怕你在这里孤单,你可以上上网,这款电脑是他送你的。”季东说着,打开手中的包装盒,最新款的超薄mac,他是知道我最怕笨重的东西了,所以挑选轻薄的电脑。
“你们这是,要把我软禁在这里吗,那以后买菜购物呢?”我问。
“阿春会去做,除了我和佟少来接太太,太太不可以私自去出去。”季东说。
工人已经开始去忙着牵线装机了,还装了个固定电话,我坐在沙发上,盯着那三杯没有喝一口的水,说:“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呢,我每天就待在这里,与外界隔离,上网也不能替代出去走走呀,我就这么每天在这套公寓里发呆吗?”
“佟少会来接您出去吃饭,散步,只是出于安全,这个时候不能出去,阿春会照顾打理好一切的。”季东彬彬有礼,说话不留破绽。
我快要崩溃了,这个说话像机器人一样的季东,我拿起手机,要打电话给卓尧,我要问问他是准备包养我金屋藏娇呢还是软禁我,季东站在一旁,长叹一口气。
听到季东叹气,我问他:“你叹什么气?”
“太太,你有没有想过,你一个电话会牵连佟少心神不宁,他可能开车会失神,开会错把股东的名字报成你的名字,他会闷在办公室里砸东西吼着要见你。他不是神,不仅仅是太太你在做你不想做的事,佟少也是,他做的每件事,没有一件事是他想做的,可他必须做。那天在冯伯文的公司,他看见了你,对冯伯文大打出手,回到公司打发雷霆,不多久,又让我陪他回冯伯文的公司,在那个地下停车场,他弯着腰,一遍遍找遗失的婚戒,最后钻到了一辆车的车底,才找到,我从未见过他那副样子。”季东说着,从包里掏出几份杂志。
其中一份杂志,是我在小渔村做穿珍珠的活被拍了下来,和叶洁白的高贵照片拼在一起做鲜明对比。
“这一页杂志报道,让佟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一整夜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跟随他这么多年,我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你。这些杂志上写着他和叶洁白订婚的消息,你也许没有仔细看,其实没有一张照片他是有笑容的。你来上海之后,他想去看你,被我拦住,他打了我几拳,向我说对不起,他太艰难了,仅有的一次开车去看你,还引得那么多记者。他本打算这里再完美一点就去接你,看来,他是不愿再等下去了。所以太太,我请求你,待在这里,别私自出去,万一你有事,就会是天大的麻烦。”季东说的,都是我不了解的。
原来,他为了找那枚婚戒,钻到了车底下,我能想象到有轻微洁癖的他,西装上染了脏,会是怎样的表情,但找到了戒指,他一定又很开心。
他没有告诉我,他是怎样找到这枚钻戒的,我还以为,他去订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我有所触动,对季东说:“以后,多照顾他,我不在他身边,如果他发火,一定不要让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而我,清楚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尽量让他少些麻烦。季东,谢谢你的坦诚,告诉我这些我不知道的一面。”
“太太,我跟着佟少这么多年,我把他当兄弟,也许是高攀了,但感情上就是兄弟,我了解佟少是个专情的人,跟着他这些年,他从来不流连欢场,独居,深入简出,私人关系很简单,他那么爱你,即使和叶总订婚,他不会娶叶总的。”季东肯定的说。
我静静的坐着,好久才恍惚过来,我分明清醒的,涣散不清的是我的恐慌。
我坐在这里,是坐享其成,还是坐以待毙?
坐在这等着卓尧打赢那些硬仗回来,还是坐在这,等待他和叶洁白订婚。
即使订婚,也不娶。
卓尧,真的是这样吗,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就可以解决吗?你和她订婚,再解除婚约,麻烦真的就迎刃而解吗?
我还是要找到刘颂,我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意外,冯伯文如果真敢拿我怎么样,上次就不会轻易放我走。
工人装好了宽带,季东和工人一起走了,留下我坐在客厅里,回味季东说的话。卓尧有千般好万般好,我也不能窝在这个衣食不缺的世外桃源静候他的佳音,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他和叶洁白订婚,我会争取帮助他解决问题。
阿春哄着黎回,黎回倒是对阿春很亲,不陌生,在阿春的怀里很乖,这样也好,我放心了,我独自出门的话,黎回可以交给阿春照顾。阿春是卓尧派来的人,那么一定可靠。
阿春随身带了一些毛线针织物品,我试着想给黎回织一件小毛衣,打发寂寥的时间。
边织毛衣边和阿春聊天,问她过去的事,是怎样遇到了卓尧。
“那时候我还在冯先生,不,是冯伯文家里做工,女主人是个千金小姐,很挑剔,我侍奉不好稍后不对就会挨打,佟先生去过那里几次,有次发了很大的火,差点把冯伯文打
了,好像就是为了太太您。后来,我生了一场病,冯太太嫌我累赘做不了活就把我赶了出来,是佟少出钱救治了我,还安排我在医院做护工,我很感激他,终于这次可以有幸照顾太太和小少爷,算是回报佟少的救命之恩。”阿春感激地说。
我还真没有想到,卓尧那样冷漠倨傲的姿态,竟会救人,他看起来,高高在上,没有一点怜悯慈悲的心,他救了阿春,也没有告诉我,可能,是因为阿春在冯伯文家里做事被赶出来,他不想在我面前提冯伯文。现在,卓尧认为阿春是可以信赖的人。
“阿春,以后就叫我曼君姐,黎回就叫他名字,别一口太太一口小少爷的叫,都什么年代了,咱们家不搞资本主义。”我笑着,数着针脚。
“像太太这样气质好脾气好的太太真是少见呢,没有一点架子。”阿春说。
我故作凶悍的样子说:“那可不一定噢,我发起火来很凶的,你最好不要偷懒,哈哈。”
吃过午饭,换上比较正式的着装,灰色呢大衣外套,里面是一袭长裙,高跟鞋,简单化上淡妆,对着镜子审视自己,还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不少。再过个两年,黎回大一点,我就真是迈入中年妇女的行列了。
“太太,你长得真好看,穿什么都漂亮。”阿春站在我身后,望着我说。
“还叫我太太,叫我曼君姐,我比你大嘛。”我起身,喷了点香水在颈间。
阿春摇摇头,说:“曼君姐,这样称呼不尊敬。”
“以后叫太太,我拒绝答应噢。”我逗着她,看她脸上的腮红不够细腻,拿起化妆台上我的一盒崭新腮红,送给她,她不好意思收下,我执意给她,卓尧果真没有选错人,我真的很喜欢阿春这样朴素忠厚的女孩,把黎回交给她,我才放心。
客厅的门有钥匙扭动的声音,我听到了,知道是卓尧在开门,我美滋滋地跑到客厅,他正好开门进来,手里一束白色百合花,见我精神奕奕朝他做鬼脸,他也笑了,张开怀抱,倦怠的声音说:“来我怀里,让我抱抱,我上午被一群老古董围攻,好不容易脱身。”
我乖乖地让他抱着,他似是一下轻松了,我想他上午召开的股东大会一定又很不顺利,我把花插在花瓶里,嗅着花的香气。
“股东们还是决意要撤资吗?没有可回转的余地么,佟氏几十年的企业,这些股东们都跟随你父亲几十年了,怎么一到难关,就纷纷撤资,太不够义气了。”我说着,喊阿春出来,热些汤面给卓尧吃。他在外应酬,都是酒肉,吃些清淡的汤面,反养胃。
“那些老古董胆小怕事,留着养老的钱,钟氏现在是戴靖杰接管,他在制造声势,对佟氏很不利,鼓捣这些股东撤资入股去钟氏,分红更高。目前先拖一拖,我妈上午气得犯病,吃了药才好些,股东们也是见此状,才散会。”卓尧说着,看阿春进厨房里忙,问:“阿春,你觉得怎么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