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家,我就会拿着小锤子呀,万能胶水呀在家里鼓捣一番,比如把桌子的棱角凿平整,粘上厚厚的小碎布,这样呢,等黎回大点走路稳当不会碰到桌角。他说我笨,有卖那种包桌角的小物件,他会让季东买来装上。

他说着说着,看到玻璃花瓶,说:“下午给你带一束百合过来。陌生人敲门千万不要开,除了季东,不要给任何人开门,记住,是任何人。”

“那多多呢,她是我好姐妹,她不可以来这里看我吗?”我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

“不可以,那些人会跟踪她找来这里。听着,曼君,我现在是在和那群人打一场硬仗,而你,是我最在乎的人,是我的软肋,你不能有事,我绝对不允许这中间有任何差错。你在这里,很安全。”他神情严肃,不可抗拒,却透着紧张。

“好的,那我保密。”我说。

他扣着袖口的纽扣,站在门口,环顾周围想着还有没有没叮嘱的事,他的手机很准时地在八点半开始轰鸣,他是八点半去公司上班,每天的行程季东都给他列了长长的表,那些表,按照每个小时每几个分钟划分了一个个事件,他会斟酌在后面打勾。

我看着那张表,想象着他该多累,见不同的人,打不同的商业仗,我看到九点他有一项是给小桐桐的老师打电话,我指着小桐桐问他:“这是谁,小桐桐?”

他喵了一眼,继续扣纽扣,说:“是二姐的女儿,叫佟桐,我们的外甥女,二姐离婚了,佟桐非常依赖我。我手上的伤,就是打她那个混蛋爸爸留下的,混蛋卷走了佟氏全部的可用资金,连税款都扣留卷走,还虐待二姐和佟桐。最好别让我抓到他,否则……”

“否则怎么样?想好再说。”我瞪着他。

“交给司法部门处理,作为一个合法的良好市民,我会用法律手段维护自己权益,阮律师,我说的对吗?”他笑着说,眼角的浅浅鱼尾纹好看极了。

“虽然我的律师证被吊销了,但是呢,我还是相信法律的公平公正,欺负二姐的混蛋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现在他一定四处逃窜,我们该想个办法让他出来。”我动着脑筋,补充问:“那混蛋叫什么?”

“刘颂。”

见他还在扣那粒袖口,我知道他在拖延时间,赖着不想走,手机呼叫个不停也不接,我迅速帮他扣好纽扣,把他的档期表交给他浏览,掏出他的手机按下接听键让他接,打开客厅的门。

他接着电话笑着瞪我,当电话那边有声音传来,他又恢复得很严肃说:“好,车堵在路上,你准备好会议材料,各董事到齐会议室之后再通知我。”

他挂了电话,对我说:“下午等我,我带你去见林医生,不许跑,我开车回来接你。”

“你的档期表排的满满的,你有时间吗?”我疑问。

“我会把不重要的事情过滤掉的,总之等我,有事给我打电话。”他说。

我推着他出去,笑道:

“卓尧,你真的好啰嗦呀,我肚子都饿了,送你一早上也送不走你。”我只是,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他的正事,我怕一旦耽误了,下一次,他就不能来了,我何尝又想他走呢。

他走了,我看着电梯门合上去,直到电梯的灯闪烁到了负一楼,我才回来,穿过客厅,走进我们的房间,主卧的窗户正好面对着停车场的出口,我站在窗户那里,22层高,那些车辆看起来很小,但他的车,锃亮豪华,缓缓驶出停车场出口,小区保安急步跑着毕恭毕敬地帮打卡,他的手伸出车窗,似乎是给小费,停留几秒说了什么,这才缓缓驶去小区门口。

车向右转弯,融入了车流中。

我拉上窗帘,一只手抱着黎回,一只手刷牙洗脸吃早餐,音响里循环着他买的限量版法国歌手的CD,他做的早餐,特别好吃,收拾好家里的卫生,打开电视机,过着流水账一样的生活,没有他,我的生活就是一本流水账,又没有工作,现在连唯一的好姐妹多多都不能透露我的地址。

我这才想起,我关机了,昨天,怕来电打扰到卓尧休息,我关了手机,糟了,多多见我一夜未归,定会满世界找我的。

开机,手机震动得厉害,全部都是短信呼传来的短信,足足震动了一分多钟,全部都是多多打来的,还有一个是舅母打来的,多多在短信里问我怎么关机了,没出什么事吧,开机后速回。

“儿子,瞧你干妈对我们多好,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这么在乎我们了,当然,你爸爸是最最在乎我们的。”我亲吻黎回,他抱着卓尧的相片乐呵呵笑,小手指在相片上指来指去。

回电话给多多,一阵狂乱的彩铃过后,我听到了多多慵懒的声音,还没睡醒呢,她嘟哝着说:“曼君,你野哪去了,我昨晚找了你一夜,你丢了没事,别把我干儿子弄丢了。”

“我……我在卓尧这里,他给我安排了新的住处,当时情况紧急,匆忙之下没有和你打声招呼,所以……”我欲言又止,却担心多多会生气。

“没事没事,这是好事呀,佟少接你和小宝贝回家,我也替你们开心,我家的大门是永远为你敞开的,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是你姐们,我挺你!”多多边说边拍着胸脯,拍得啪啪响。

看来她喝醉了,不然的话,她是绝对不会拍胸脯拍成这样响,她会担心拍扁了的。

我心里暖融融的,是的,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有没有男人要我,但我永远知道,有一个女人,她随时会收留我,我过得好,她会躲得远远的自顾潇洒,我过得不好,她会挺身而出,她就是我的姐们,李多多。

“多多,那你休息吧,再睡一会儿。”我说。

“好,那你在哪呢,我下午去看你。”她说。

我本要告诉她我的住址,想到卓尧叮嘱的话,我便没说,只是随口说:“不用来看我了,我会去找你的,黎回闹了,我挂了噢。”

我骗了我最好的姐们,心

有不安,卓尧是觉得多多口无遮拦,万一透露出我和黎回现在的住址,冯伯文和戴靖杰疯狂起来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我自私,是因为黎回,我不能让有一点点的危险可能性发生在黎回的身上,他还那么小,大人之间的恩怨,不能连累孩子。

就像林璐云和钟雯,当年两个女人之间的事,最后牵连到了卓尧和戴靖杰。我能理解戴靖杰对卓尧的敌视,他生活在物质匮乏的小渔村,每年钟利涛都会安排人带戴靖杰来上海看卓尧过的锦衣玉食生活,他认为卓尧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是林璐云逼死了他的母亲钟雯,他一定只等着长大来夺走林璐云当年夺去的一切。

只是事情竟复杂到不仅有外敌,连卓尧的二姐夫刘颂都席卷了公司的可动用资产,造成公司股东纷纷提出撤资,而公司根本没有多少钱了,那样精明的林璐云竟栽在了自己女婿的手上。难怪会让卓尧回来接管公司的乱摊子,此时,最靠得住也只有卓尧。佟氏已经风雨飘摇,冯伯文和戴靖杰还如两只蠢蠢欲动的饿狼,随时会扑上来。

眼下必须要找到刘颂,追回公司的资产,减少损失,如果钱还能追回来,那么,也许卓尧不用靠和叶洁白订婚来稳住股东们的心了。

我该想想办法了,怎么样可以找到刘颂呢,卓尧派出去的那么多人,也没有找到刘颂,但可以肯定,出入境记录没有刘颂的出国登记,也就是,刘颂一定还在国内,甚至,就在上海。

也许,多多可以帮我找到刘颂,她认识很多欢场中的女人,刘颂的身边一定少不了女人,况且认识刘颂的女人也不少,只要刘颂在欢场出现,就一定会被认出来,靠卓尧派出去的那些手下还不如靠欢场中的女人,我身边还有一些首饰,这些首饰,足够让那些女人为我卖力找。

除了手指上戴着的那枚婚戒,其余的首饰对我来说,不重要了,只要帮助卓尧找到刘颂,也许情况可以大为改观,待会季东会过来,下午卓尧接我去见林医生,也许只能明天去找多多商量了。

我忽然想起卓尧提起的佟桐,这个女孩的故事,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我想想,像是我在麦当劳遇见的那个小女孩,她说她的爸爸把妈妈公司的钱都卷跑了,她有个uncle很厉害,打了他爸爸。奇怪,卓尧既然打了刘颂,那为什么又让刘颂跑了呢。

{为什么我吻你的时候还是很想吻你}

门铃响了,带着疑虑,走到门口,挂在墙上的电子监控,是季东,带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还有一名身穿蓝色工作服的工人。我打开门,季东说了一句:“太太,是佟少安排我带这两名工人过来的。”

我请他们进来,给他们各沏一杯茶,让他们坐,他们站着犹豫不敢坐,季东介绍着说:“这个女孩叫阿春,是冯伯文以前的佣人,后来生了一场大病被冯伯文开除,是佟少在路边看到昏死的她,安排她住院治疗好。现在她完全康复,佟少让她来照顾你,比较放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