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没有路灯,整个地堂是漆黑一片,我们借着月亮的光影坐在地基上畅谈,望着天空,阿球说“你在城里多好,不用做我们做的劳苦工,看我们都晒得黑黑的,一看就是乡下仔。”“就是嘛,想挣钱也是那么难的,每天就是挑肥料,还要到菜地浇水,都是体力工作。”“你就好了,不用做这些农活。”我乐呵呵地说:“乡下有乡下的风情,你看我回来都这样高兴,就知道你们是我好伙伴了,再说,城里是没有这样的新鲜空气,还有乡下是享受一种大自然的天然感受,城里很多都没有而且是看不到的。”

阿金说:“丹呀,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和我们一起在小溪里捉鱼虾吗?就在半山冈脚下的小石桥呢。”“当然记得了,是阿球带头去的,我拿着小箩筐去装鱼,你们几个拿着鱼网,那水好凉快呀,你们几个坏透了,把水拨向我,我全身都给你们弄湿了。”漆黑的夜传来了我们欢乐的笑声。我对着阿球说:“你还记得吗?那年你们上山打柴,我也一起跟着去,山太高太陡了,结果上去了,我下不来,是你扶我下来的呢,那时候我好怕呀。”阿球跳了起来:“我当然记得了,我们还经常在邻村偷别人的果果吃呢。”我突然醒过来:“对呀,我还在给你们看风呢。”

每每回来我们都有道不完的趣事,说不完的故事,就这样说着笑着,谁也没有提起我的父亲,有的是属于我们少年年代的事情,这个正直的年华。也许这个年龄的思想还不成熟吧,竟然没有想到我这次回乡是为父亲而来。

乡下好在这里,邻里的乡亲都当自己人,没有分彼此的,男女生都玩在一起,不像我在城里,全部男生在教室,女生不会进去,女生全部在教室,男生也不会进去。像是见了魔鬼一样,男女界线划分得很清楚的,我能和陈子扬说话已经是很破例了,还不要让人发现,若是发现了,那就不得了,自然会遭到口是心非大祸临头。要说人情味还是乡下的好,乡下的小伙子小女孩就是不一样,亲近多了,热情多了,感情远比城里好,这是我亲身体验的。我们聊到很晚了才回去。

那一天的早晨,湿润潮气的,空气特别清新,我怀着特殊敏感的心情,到开满小野花的草地溜达,沿着草地的山坡,依照小径路走,在这里,我选择了幽美可以眺望高冈的竹林边站着,静静地、自由自在地让幽美的原野来陶冶自己的心灵,感觉大自然的一切是那么的美好,乡下的生活比城里更平静,更和谐,更朴实。

突然我有奇怪的想法,去看看祖屋,我沿小径走去,心忐忑不安,前面就是了,房子外观陈旧,窗子依然关着,还是那样凄凉荒芜的样子,我从门缝往里看,屋子一片黑暗,一阵难嗅气味扑鼻迎来,门还是锁着,不敢进去,往回走,穿过春色渐浓的田野,满眼的绿色让我感到舒服,深深吸着芬芳的空气往回走了。

我整个寒假都是在乡下,不用说这个春节也在乡下过的,我看着病重时候不多的父亲,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自己的生日,人们只有焦虑、顾及父亲的病情。这个春节春雨纷纷扬扬,湿湿的,每个人的心情也是阴阴的,没有笑声,没有语言,只是默默无闻地等待一日过一日。

快开学了,我走近看着整个面部腊黄布满忧愁的父亲,眼球深深的,呆坐在厨房里,在烧着的火盆里烘暖,他目光若有所思,心神不属,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父亲还是那句子:“你要好好读书,有时间多回乡下,不要忘记乡下的亲人。”我点头应承:“好的,我会记住你的话,用心读书,多回乡走访。”我望着可怜的父亲,奇怪还是没有觉得将要失去亲人那种痛的表情,是我不懂事,不爱这个父亲吗?不是的,但我说不出当时的感觉,我只是望着他黄得发黑的皮肤,这个寒假的时间,我和乡亲、同伴关系非常融洽,我要告别可爱的小伙伴们了,对他们真有点恋恋不舍。

这天刚好风和日丽,天上出现了一道红光,“哗….太阳出来了,我们可以晒太阳暖暖了。”多天真烂漫的声音响当当的…原来这班小伙伴们知道我今天要走了,过来送行,我着对他们说:“回去后,我会经常想你们的,你们不要忘了我们的游戏就行了。”这时,他们一个又一个地走过来对着我傻笑,嘿嘿..哈哈…“我们大家一起送你到赤岗镇坐车回城的。”我顿时开心得跳了起来,拉起小手转了几圈子,我又一次感受到同伴们的热心真诚友爱,在城里根本上是无可能做得到的,大哥看见这班小鬼头,得意忘形的样子说:“你们好好送丹丹走吧,看好她。”“知道啦,大哥。”想不到小伙伴异口同声地大声说着,乐在其中…..

我一阵喜悦,和阿球、阿国、阿金、还有阿珍等七八个伙伴一起上路了,路上要走一个多小时,这仅有的一小时对我们很宝贵,每个都拿着竹杆,像赶小鸭子那样排好队,唱着乡下的儿歌走着,七嘴八舌地东扯西扯的,语无伦次地毫不显现出得意的趣稚。只见阿球说:“丹丹,我以后来到城里,会找你,你可不要不见我呀。”我笑容呵呵说:“不会的,我好喜欢你们呢。”几个小伙伴阿球最关心我了,我身上脏了,他会替我擦去,总是问寒问暖的,我那里不小心,他也是第一个走过来,我看着他自然会乐滋滋的。

你看他们从家里拿来的竹杆当枪杆来舞动着,一路上表现样板戏,阿珍和几个小妹用袋子装好摘下来的路边小野花,一边小跑一边玩着,小女孩就是爱美,我也忙着追赶路边高高野草中飞的瑶草琪花的小蝴蝶。隐隐约约嗅到泥土的青草芽的新鲜味道,已经很久没有试过这样开阔的心灵采摘野花了,只有儿时和羁仔回乡时才有过,呀,真的,现在羁仔不知如何了?听说他和社会不良分子常在一起,但愿他没事就好了。

就这样我们毫无顾忌玩耍着,不知不觉到了赤岗镇小车站,阿金摸着他光着的头傻笑着:“回去了,多想想我们这些调皮捣蛋鬼,在老家我们可是你的保护神呀,那些山头,小溪流水,还有那些棵树都是我们的战场,你就是我们城堡的保护公主。”“知道了,我真舍不得你们,再见了,我的兄弟妹妹们。”上车了,不知为何,我从车窗子向外望,看见他们向我微笑挥手,嘴上说的家乡话和我道别,我竟流下了眼泪:“我还会回来的。”我一种难表的心情。“你不回来,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不会再和你玩啦。”车开走了,我心里酸酸的。

回到家,母亲问起父亲的病情:“你父亲怎样了?还好吗?”“可能时间不多了。”我小声回答,声音小得听不见似的。母亲沉默不语,像是隐藏着很多的心事,我已经不再问了,知道再问也是白费功夫的,可怜的母亲转过背向我,我知道是母亲难过了,但每次她都不会让我看到她的脸部表情,我感觉母亲在流泪,只要是母亲难过,我心会比母亲更难过,可以说我现在难过的心情比见到父亲时的模样更难过,因为,我的一切是母亲的,特别是母亲和我相依为命面对被人欺凌的现实性。

这是,窗子里传来了兰姨的声音:“丹丹,连姐给你哥哥找了个女子做未婚妻,和连姐同一个工厂的。”我听到后,忙走到窗子问:“兰姨,是怎么回事?什么女子?是真的吗?那女子漂亮吗?”“不是那么漂亮,你不在时,她几乎天天都来,你等着看,她今晚上还会来的,到时你就见到啦。”哥哥前段时间下乡调回城里,被分配到县人民医院制药室工作,哥哥下班回来,我好奇心地问:“哥哥,你恋爱了?有了未婚妻吗?”“不是的,我不喜欢她,连姐这等人也介绍好不了的来。”“可我听兰姨说,她天天都来呀,是有这回事吗?”哥哥笑了笑:“消息传得真快呀。”晚上,果真那女子来了,我终于看到她了。她长得粗笨,说话大声,人没到声音就到了,上楼的脚步声,整间大屋都听到,惨状呀,哥哥文质彬彬有礼,距离太大了,怎么可能在一起,这不是笑话吗?

家里没有一个人同意她与哥哥相好,但那女子总是缠住哥哥,我们叫她不要再来,她还是来,只要哥哥在家,就会见到她。我讨厌那个女子,一点儿修养都没有,我在母亲、邻里的面前说尽中伤她的话,说她如何不好,那样不好,像连姐这等粗劣的人能介绍的女子会好么?叫哥哥离开她。尽管我说尽坏话,可是,她还是来缠着哥哥,最后,她不愿走了,呆要家中过夜。我们只住着25平方房间,只有二间床,她不知害羞,这么小小地方在这儿过夜,后来,哥哥没法子,用厚厚的纸张隔离我和母亲的床。

从此,哥哥抽不出时间和我讲故事,也没有耐心指点我读书了,她抢走了哥哥给我的时间和感情,我点儿的精神寄托都没有了。我感到心突然空了起来,有种说不清酸溜溜又气的感觉,茫然不知所措,心里不能踏实。就快开学了,我想起了子扬,心情激动,整整一个寒假,子扬你怎样了,想着想着,既然哥哥的时间不属于我了,至少还有份属于自己的思念,这一刻,我把感情都寄托在子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