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上午，马力都在电脑面前整理最新的客户贷款申请，这仰佗只导管理软件，并不代表贷款申请已被受理。他感到肩膀酸痛，边干边嘟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需要贷款，难道整个地球都是用钞票铺成的？
突然，几行字黑森森地向他扑过来，他看到了小绿原这个名字，再定睛一看，不错，就是银娣。
呆了好一会，他拨通了睿的电话，居然气喘吁吁的，如同被人追赶。“睿，睿，银娣在我这里，怎么办。”
“别放她走，我马上过来。”
睿显然误会他的意思了，当他得知只是一份贷款申请时，马力听见他在那头骂了一句。不过他很快作出另一个决定：“把她的资料传给我。”又叮嘱马力，先不要跟她有任何接触。”
傍晚，睿破天荒开着车来接马力下班。马力一上车，睿就告诉他：“从现在起，我是你们的客户经理，你是信贷员。”他让马力给银娣打电话，说是到她公司去核实一下贷款申请上的几个问题。
银娣一听，兴奋得声音都变了，坚决要请两位吃饭，边吃边聊。马力用眼神征求睿的意见，睿点了头：“就让她好好服侍服侍我们吧。”
“人家都讲这个女人精得很，肯定会被她看穿的。”
“能被她看穿最好不过。”
“你还是注意点，别把她惹毛了，到经理那里投诉我，我就惨了。“
睿看了他一眼：“知道你为什么几年不说话了，是被吓的，吓傻了，吓成哑巴了。”
“你知道什么呀，就在她走之前，你看到过他们吵架吗？你看到过他打她吗，他掐住她的脖子，就像掐住一条蛇的七寸。”马力两手卡在自己脖子上，向睿比划着。他还是第一次向人透露当年偷看到的那一幕，可惜，父亲那天把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在喉咙里咆哮，所以他只能看到动作，却听不到声音。
“你为什么不冲上去拉开他。”
马力垂下眼皮，这正是他多年来的隐痛。”不错，我天生就是个胆小鬼。”
“可见贷款真的只是幌子，如果真像她写的那样，就应该是她去掐他的脖子，而不是被他掐住脖子。”
马力觉得睿的分析也有点道理，可是，除了贷款，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呢，他们之间应该没什么积怨，在那次掐脖子之前，他几乎从没见过他们吵架，更别说打架了，父亲没把心思放在家里，母亲则从没打算硬把他往家里拉，一直以来，他们一里一外，分工合作，配合默契。
“好像是妈妈有什么把柄抓在他手上。”
“废话，她一个家庭妇女，能有什么把柄，说不定是她手上有他的把柄，所以他威胁她。”
两兄弟都是第一次见到银娣，谁也没想到银娣是这种交际花型的女人，浓妆艳抹，衣着大胆，浑身上下挂满金饰，车还没停稳，就扑过来，跟两个大小伙子热情地一一握手。“天哪，第三银行难道是美男子银行吗。”
为了占领先机，睿没跟她寒暄，单刀直入地问她：“我们查过了，小绿原以前不是跟第一银行合作的吗？第一银行，马三翔，你们好像还上过报纸的吧。”
“哼，真是一场闹剧，马三翔是个虚伪透顶的家伙，简直就是个骗子。我要是说出来，你们肯定不会相信，他利用了我，那笔贷款，
，讲好按项目进度划款，其实后来一分钱都没划给我。”
睿和马力面面相觑：“为什么？”
“他根本就没打算给我贷款，他只是拿这件事刺激一个人：你看，连银娣这种人我都可以贷，但就是不给你贷。”
“谁。”马力大声问道，他很惊讶，睿看上去竟无动于衷。
“他老婆是怎么死的你们不会不知道吧，当年，这件事闹得很大，都说马三翔这个特另1]讲原则，把自己的老婆逼得跳楼了。有时我想，我好像有点对不起那个女人，又一想，跟我有什么相干呢’我只是被马三翔利用了一下而已。我相信那个女人不是傻瓜，应该看到我只是马三翔手中的工具。”
马力看看睿，睿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他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不仅不贷给她，反过来还要刺激她。”
“不知道，这是人家家里的私事，不好乱说。”银娣的表情却在说，我当然知道是什么事咯。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睿终于说话了。
“我还以为你们要隐瞒到底呢。”银娣笑起来。“别以为我不认识你们，我在她的葬礼上看到过你们，我这人最大的长处就是过目不忘。”
“知道了还敢当我们的面骂马三翔是个骗子。”
“我不怕，我又没有说错，有什么好怕的。”
“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的话吗，你的为人我早就了解过了，听说你曾经猖狂地跑到我家里去勾引我爸，我爸那个人我更了解，他对你这样的女人没兴趣，你不要因为计划失败，就恼羞成怒，恶语伤人。”
“好，我承认我想勾引你爸，也承认你爸对我没兴趣，那你们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来找我的呢？难道仅仅是为了羞辱我。”
“你口口声声说他拿你当工具使，你知道你是什么性质的工具吗，你们刺激她的目的，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让她撂下那个傀儡厂长的挑子吗。”
“你厉害！”银娣冲睿点着指头。“他当然不反对她当那个副厂长，他刺激她另有目的，其实你可能早就猜到了，当年，你们的母亲出轨了，所以他要报复她。”
“不可能。”睿说。
“怎么不可能，听说还是个不一般的人物呢。”
“你不要胡说八道。”
银娣突然安静下来，一双浓汝下的眼睛看看睿，又看看马力，突然，她一扬头，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我真是跟你们马家真是有缘哪，这一回，你们的父亲没做到的事，你们非做不可啦，真是没想到啊，马睿，别这样瞪着我，你这么聪明，还没反应过来吗，除非你不介意你母亲死后不得安宁，否则……你怎么会不介意呢，你当然介意。”
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笑得越发厉害了。
“睿，别信她，我们的母亲不是那样的人，她想讹我们。”
睿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别说话了。
银娣马上转向马力：“看来你真的不如你哥哥聪明，回去好好想想吧，我相信我们这回的合作是铁定无疑了，哎哟，真是好玩死了。”银娣一边笑，一边向里面招呼道：
一个女人端着茶盘，应声走了过来。
马力霍地站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小王，居然就是王景，她看上去干净利索，明朗健康，跟他在街头遇见的那个王景判若两人。
王景也吃了一惊，不过，她很大方地冲马力笑了笑：“没想到吧？我必须那样，必须用疯癫来证明我的清白，除此以外，我没有别的办法。”
“你，你从银行出来了？”
“失去了信任，当然要出来。”
“既然不打算在那里工作了，又何必那么辛苦地去证明什么清白呢？”马力想想她在街上装疯卖傻的样子，觉得这个人实在是无法理喻。
王景头一昂：“你这是什么话，事关我的名誉，怎能含糊。”
睿伸手扯了他一下，将呆呆怔怔的马力拖了出来。
马力还在喃喃自语·“证明清白，装疯卖傻，这个过程是不是太曲折了？”
“也许我们今天不该来找银娣。”睿脸上露出少有的懊悔。
“妈的，我回去把她的资料销毁掉。”
“没田去奢实实把她的申请报上去吧。”
“你不会真的信了她的话吧，难道你居然不相信自己的母亲？”
“当然相信，可你想过没有，万一这个臭女人杜撰出一个名字来，死无对证，我们又能怎么办。”
马力顿时立在那里，他终于知道她刚才为什么要那样笑了。
睿返回来拉走了他。上了车马力开始骂骂咧咧，睿两眼盯着前方，既不附和他，也不阻止他。
等马力终于骂完了，睿冷不丁问道：“你真的看到他打她。”
马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7你不会真的相信银娣的鬼话吧。”
“马力，你百分之百相信母亲吗？”
“当然。”
“那么，你是不相信我们的父亲咯。”
马力心里格登一下，说不出话来。
一路上，两人再没有吱声。快到家时，马力突然叫睿停车，还没停稳，马力就推开门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