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异哭笑不得,心情也百感交集。

观音奴与他,对视许久。

他伸出舌头,舔去他嘴唇上的血,这是观音奴咬破的。

做完这件事之后,观音奴身上那股气,似乎消失了。

她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起身就跑。

砰!

张异听着她房间的门关上的声音,清心观的夜,又恢复了平静。

“嗯,这算是假戏真做吗?”

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张异从地上爬起来,擦拭一把嘴唇上被咬开的豁口,张异苦笑。

作为一个来自后世的人,观音奴这一咬,他要是还不知道这位郡主的心意,那他就是真傻了。

观音奴是什么人,是那个能被丈夫折磨,一声不吭的人。

三从四德,封建礼教,都被她进骨子里的女人。

可就是这样的她,能鼓起勇气咬他这一下,估计不是离别,她绝对没有这种勇气。

只是今日之后,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也许,他们此生不会再见。

嗯……

张异发现,自己的心情也十分复杂。

人生,总会有许多自己预想不到的意外,会闯入自己的心头。

他摇摇头,将自己复杂的思绪放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观音奴的小院子。

而另一边,那位鼓起勇气的郡主,早就瘫倒在房门后边。

……

第二日起来。

“小地主哥哥,您的嘴唇怎么了?”

小孟瑶给张异送餐的时候,发现了他嘴唇有伤口。

“没事,自己咬的!”

张异摆摆手,却正好见到观音奴从她的小院子里出来。

二人对视一眼,却彼此心照不宣。

用完早点。孟瑶便随着母亲出门,只留下张异和观音奴,相视无言。

张异回书房,继续给龙虎山上的道士回信。

观音奴也走进来,然后帮他研磨。

两个人并不曾多说什么,也不会捅破昨晚的事。

可越是如此,两人之间某种情愫,却在蔓延。

帮张异磨完墨,观音奴便无事可做,她就在一边,看着张异写作。

这段日子,为了勾引张异,这种事她做得不少。

只是从昨晚之后,她的心情却慌乱起来。

所谓假戏真做!

这段日子,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为了回家,才去勾引对方。

直到昨天晚上,伴随着离别的到来。

观音奴莫名其妙做下那件事,才明白自己的心事。

有些东西,并不由她左右。

她痴痴看着张异,张异自然知道,以前只但她茶言茶语,他并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

但今天,被观音奴盯着,她只觉得如芒刺在背。

就连答题的时候,也写下趣多错误的答案。

张异并不是个容易被男女私情困扰的人,在上一世,他该玩过的都玩过了……

所谓情感,不过是人生路上的调剂品。

见证了过太多的分手和别离,他对于古人的从一而终,羡慕至于,也有些隔阂。

从徐家丫头,到孟瑶,再到眼前意外出现的郡主大人。

孟瑶是他亲手养成媳妇,但他对她,亲情多过于心动。

徐家丫头是他在这个世界上遇见的,最为合拍的道侣,两个人却因为各种原因,止于暧昧,直到今年才方有一丝突破的迹象。

观音奴是一个纯粹的意外,但也是他最近恋爱的关系。

但张异并不喜欢这场意外,因为……

他在算计对方呀!

这份突然出现的情感,让他有种负债的感觉……

时间流逝,夜色渐暗!

远处的应天府,本应该逐渐陷入平静,但今日却灯火通明!

张异没有去参加朱樉的婚礼,一来是皇帝没有邀请他,二来是他也不想去。

但到了夜晚,属于他的时间,逐渐来临。

“真人,咱们该走了!”

许久不见的老陌,和周通联袂而来。

老陌看了观音奴一眼道:

“真人,陈掌柜已经派人过来请咱们了,您现在要不要过去?”

张异道:

“行,我们走吧!”

张异自然而然,邀请观音奴。

周通的脸色再次纠结起来:

“真人,这……

今日人手不够,您若是去拍卖行也就罢了,可带着郡主去,我们照顾不过来!”

张异板着脸:

“周大人,这事贫道好像提前跟你说过,郡主随我出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能有什么问题?”

在周通建议自己不要出去之后,观音奴的心瞬间提起来。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如果她出不去,那就糟糕了。

周通见张异发怒,赶紧解释:

“真人,不是我想爽约,而是人手实在不够……”

“周大人,此事贫道也跟殿下报备过,今日是殿下大婚,难道你还要我去找殿下说明?”

张异脸上,已经出现了不悦之色。

周通临时变卦,让他感觉十分丢人。

观音奴见张异为自己据理力争,心头莫名难受。

张异觉得自己在坑她。

但她何尝不是在坑张异?

在张异的据理力争之下,周通终于“屈服”于张异的权威。

或者说,如今的锦衣卫话事人朱樉和张异的关系,让他不得不屈服。

“你们赶紧去安排,多派几个人手,去保护真人安全……”

周通将安全二字,用很重的音吐出。

但是不是为了保护张异,大家心知肚明。

华灯初上。

观音奴和张异坐上马车。

老陌在前边赶车,锦衣卫护在马车左右。

一行人没有入城,而是朝着秦淮河的方向去。

陈珂为了准备这场拍卖会,也是下足了血本。

拍卖会现场,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观音奴掀开帘子,感受着这堪比春节一般的喜庆。

“朱家皇帝,对自己的儿子,倒是极好!”

观音奴心生感慨,朱樉不过是区区一个亲王,能让老朱为他解除宵禁半个晚上,严格来说就已经是僭越了。

但皇帝这么做了,就足见朱元璋对他的宠溺。

“不过,君王者,当为天下表率!

他这种做法,于礼不合,果然人的出身决定气度,朱家皇帝还是……”

在张异面前,观音奴并不掩饰对朱元璋的负面印象。

张异闻言,只是呵呵笑。

老朱破例,听朱樉说,礼部那些老头子都闹翻了。

观音奴这些话,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没错!

“大人,马上到了!”

外边的周通提醒,张异和观音奴准备下车……

观音奴欲言又止,似乎要阻止张异,但她还没说出口,外边传来车马疾驰的声音。

“报,周大人……

秦王殿下想让张真人过去陪他喝酒……”

朱樉,他不应该是在宫里吗?

这个荒唐的消息,让众人无语。

观音奴登时紧张起来,朱樉那个纨绔子,好似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难道自己都来到这里,就功亏一篑……

“真人,您看……”

周通在车厢上,询问张异的意见。

张异眉头皱起,正犹豫着要不要去?

“殿下胡闹……”

张异没有理会周通,而是将目光转到观音奴身上:

“你希望我去,还是不去?

今日你难得出来一趟,殿下应该是喝醉了,我推了,也是可以的……”

观音奴见他温柔如水,心更是揪了一下。

她想起昨天纸条上的内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你若觉得麻烦,我可以陪你去一次?”

张异愣住,旋即笑了起来:

“不用,你且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好了,对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放在观音奴面前。

这把刀,是她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观音奴愣愣地看着。

她总怀疑,张异知道她要【红杏出墙】,她咬牙,将刀子推回去。

“昨晚不算,我会亲自从你这里赢回来!”

说完,她生怕自己后悔,转身下了车。

只留下张异,似有似无的微笑。

罗老和陈胖子,一直在观察这辆马车,等见到观音奴下车,罗老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罗老唯一疑惑的是,为什么张异不下车?

他看着张异远去,才从楼下的手下那里知道,是锦衣卫临时将他叫走。

这种太过巧合的东西,让罗老的心头闪过一丝不爽,或者说警觉。

只是观音奴已经出现在拍卖行,他最终的任务也是以她为主。

“老子主持完开场,你答应我,让我走的……”

陈珂看着下边车水马龙的场面,并没有一丝喜悦。

“行动的契机,在第三十七件拍品出来的时候……

你们想怎么闹怎么闹吧?”

陈珂的眼神中,全是舍不得。

“这本来应该是老夫的机会,尤其是那面天下第二镜,会将我的声誉推高到什么程度?

只可惜,一切都毁了,毁了……”

陈珂在那伤悲,却丝毫没有注意到罗老在他背后注视的目光。

这场拍卖会,除了观音奴会离开,其他人都要献祭的,这个陈胖子也必须死,不能让他落在锦衣卫手里!

“你主持完开场,老夫会指点你离开!

陈满那边你也收到消息了吧,我们的人并没有为难他们!

所以,你自去汇合吧!

老夫给你记了功,他日我蒙古铁骑入关,自有你一份功劳!”

“罢了罢了,怕了怕了!”

陈珂摆摆手,显得失魂落魄。

他用手用力拍着自己的脸,终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陈珂在罗老的指示下,带着一个年轻的姑娘,一起下边走。

“周大人,您来了,这张真人呢?”】

胖子迎上去,跟着锦衣卫们,认真招呼。

“少废话,你安排的包厢,可准备好了?”

“早就准备好了,按照您的吩咐,保证安全!”

陈珂看着观音奴,今日的她,一身素装,却依然不减风情。

他道:

“这位……姑娘,您跟我请吧,归儿……”

陈珂回头对那名女子说:

“你陪着姑娘,给姑娘讲解这拍卖行的规矩,务必要让姑娘开心,懂吗?”

“归!”

观音奴听到这个字,多看了那侍女一眼,他明白此女恐怕也是自己人。

陈珂道:

“周大人,要不要,我给您安排?”

周通冷道:

“不用!职责在身,我们在外边就好!”

胖子搭不上话,只能讪笑。

他带着观音奴,从人群中招摇过市。

锦衣卫的飞鱼服,着实吓着不少人。

那些人在害怕中,带着一丝好奇,盯着观音奴。

这位姑娘是何方来头,竟然有锦衣卫护持?

她一身汉服,别人也认不出她的身份。

观音奴在陈珂的带领下,来到包厢门口。

“陈掌柜!”

陈珂正要走,观音奴突然喊住他。

“姑娘有什么吩咐?”

“前几日你送去的拍品图,今日是否都能上?”

陈珂回答:

“姑娘,那是当然!”

“里边有一件物件,我颇为喜欢,我跟张异说过,他说可借钱拍我,可如今他有事不来,我能不能将这件物件当在你这,赎一些银子?”

观音奴将自己随身的一块玉佩,交给陈胖子。

周围的锦衣卫眉头皱起,却没有多说什么。

陈珂道:

“您喜欢哪一件,我让人拿来就是……

或者,您到时候尽管喊价,不用抵押这些,回头我让人去清心观拿银子!”

观音奴摇头:

“既然来了,就总希望参与一下,你看这东西价值几何,压在你这吧!

回头,多退少补!”

陈珂看了周通一眼,周通不耐烦让他拿着东西滚蛋!

他如获大赦,留下那位女眷伺候郡主,然后带着玉佩,回去了。

观音奴在两个锦衣卫的看守下,进入了包厢。

罗老等人,在远处看见此情此景,松了一口气。

陈珂将玉佩送过来,完成了最后一次的无声交流。

罗老确认了观音奴已经做好准备,开始吩咐众人,各行其是。

这场营救计划,只有一次机会!

一旦某个环节出错,那就是功亏一篑。

不过看着现场锦衣卫的人手,罗老松了一口气。

朱樉大婚,确实带走了太多的锦衣卫。

而留下现场那些人,是他们可以应付的。

第三十七件拍品,正是他们行动之时。

这场拍卖会,大多数人都是冲着压轴的玻璃镜来的!

但这面玻璃镜,只是他们抛出去的牺牲品……

伴随着陈珂走上拍卖会的高台,这场别出心裁的拍卖会,也拉开序幕。

“希望今晚,能少死一点人吧!”

张异在距离拍卖场不远的地方,悠然抿了一口茶。

不多时,陈珂出现在张异身后。

“开始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