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格里菲斯。”
“回头请你喝酒。”
“我会记得给你留几个俘虏的。”
……
斯第尔顿家族的其他船只从“雷米尔号”旁边经过时,船长们纷纷打出示好的旗语,而格里菲斯则是一一回以礼貌的迷人微笑,尽管他知道以舰船之间的距离,他们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趁着西班牙阵营乱作一团,原本处于战场外的五支船队没理由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趁机一鼓作气地冲进去,把原本就被“雷米尔船队”炸得七零八落的西班牙舰队打得更零散。如加西亚所愿,西班牙舰队和斯第尔顿家族的船队终于陷入大混战,不过是斯第尔顿家族的船队捡软柿子捏,先痛打被“雷米尔船队”炸得失去反抗能力的西班牙残兵,然后再对依然有作战能力的战舰群起而攻之。随着隆隆的炮火声和震天的厮杀声,西班牙舰队中原本仅仅是被“雷米尔船队”炸残的船只也很快步上直接被炸沉的船只的后尘。没过多久,西班牙舰队就减员将近三分之一,而且布局极为分散,互相之间无法支援。陷入以寡敌众的苦战之中的不是斯第尔顿家族的船队,而是西班牙舰队。
菲泽塔从一开始就知道己方必胜无疑,所以她自己完全没有参战的必要,一派轻松地坐在“尼可”的背上看戏,全然不顾脚下的大海怪如果一个不小心翻了个身,她立刻就会被碾成肉酱。加西亚从一开始就知道己方必死无疑,所以他唯有身先士卒,与麾下的将士们同生共死,才能鼓起手下的人奋起抵抗的勇气。两位指挥官一开始所处的位置,似乎就已经在冥冥之中决定了这场战役的胜负。
大人们在西班牙舰队的包围下过了一夜,即使有“尼可”和菲泽塔守着,他们也没有一个有心思去睡觉。可米迦勒不管这些,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反正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妈妈的臂怀永远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第二天天刚亮,米迦勒就被炮火声惊醒。
索菲以为米迦勒会被外面的巨响吓哭,可是被菲泽塔指定为继承人的米迦勒却兴奋得手舞足蹈,吵着要“去外外看‘嘣’!”。索菲无奈之下,只能抱着他去看热闹,一边祈祷别有流弹飞到“人鱼号”上来。好在前面有“米达伦船队”护驾,任何西班牙船只只要进入他们超出普通大炮一倍的射程范围,立刻会遭到狙杀。索菲原本还担心眼前硝烟弥漫的战场会吓着孩子,做好随时要哄被吓哭的米迦勒的准备,可米迦勒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做姐姐的接班人而出生的,不但看得津津有味,还嫌视野不够清晰,不断地对坐在“尼可”背上居高临下地纵观战局的姐姐投以艳羡的目光。
斯第尔顿家族的船长们和船员们也似乎是有意在新旧两代主君面前表现自己,表现格外出色。暂且不论年仅两岁的米迦勒能从眼前惨烈的战争中学到什么,至少菲泽塔对众人的表现非常满意——不仅是她自己麾下船员们的表现,还有加西亚的表现。
从战斗的一开始,菲泽塔就叉着腿坐在“尼可”背上,双肘支着膝盖,双手支着下巴,全神贯注地观察加西亚的表现,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摆了个对女孩而言非常不雅观的姿势——尽管这个姿势由长相如美少年的菲泽塔摆出来,充满了年轻人特有的狂放不羁,而显得格外赏心悦目。
虽然菲泽塔和所有的普通女孩一样,对兵法了解的不多,不过就算没有读过《孙子兵法》上的“归师勿遏,围师遗阙,穷寇勿迫”,从五岁开始做赏金猎人的经验也早已教会了她“狗急跳墙”的道理。斯第尔顿家族的船队和“尼可”把西班牙舰队围得水泄不通,可菲泽塔也给他们留了个小缺口——开战以前,菲泽塔就宣布:“总得有人回去给你们的菲利普国王报信,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一切。这样吧,谁能活到最后,我就放谁回去。”接着就准备欣赏西班牙舰队为了争取“唯一的活命机会”而自相残杀的丑态。
双方距离太远,菲泽塔听不见加西亚对他手下的人说了些什么,但是他说完以后,已经处于必死无疑的境地的西班牙舰队不但没有起内讧,反而士气大涨,个个视死如归,大有视“幸存者”的身份为耻的气势。
加西亚确实是个出色的指挥官,懂得*纵人心,能让军人的血性凌驾于人类求生的本能之上。如果不是率先被“雷米尔船队”炸了个措手不及,恐怕战场上的结果就是斯第尔顿家族的船队被作困兽之斗的西班牙舰队打得全军覆没,最后菲泽塔只能靠“尼可”来扳回局面。
一开始的爆炸确实让加西亚吓了一跳,但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重新编排队形。没过多久,被炸得七零八落的西班牙舰队又是一支军容整齐的队伍。
斯第尔顿家族船队的船长们先拣软柿子捏,专挑被“雷米尔船队”炸残的船只下手,以期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予对手最大的打击,免得丧失了机会以后,要同时面对好兵和残兵的炮火围剿。从战术上来说,这种做法确实正确,不过虽然斯第尔顿家族的船队趁西班牙军舰的船长们被炸懵的时候白捡了不少便宜,等西班牙的指挥官回过神来以后,干脆下令就以受伤的同伴为诱饵,算准了对手的航行路线,悄悄靠近,然后左右夹击,上当的被密集的炮火轰得尸骨无存,没上当的只能迫于形势,无功而返。没过多久,西班牙舰队就渐渐扳回颓势。
坐在“尼可”的背上往下看,双方的船只都像是棋盘上的棋子、浴缸里的玩具,虽然远离战场的菲泽塔同样可以想象得出,下面一定是炮火弹药带着硝烟、残肢断骸带着血肉一起横飞的惨烈场面,在上面却完全感觉不到火药和刺刀带来的血腥感官刺激。不过下棋的人总比棋盘上的棋子更容易纵观全局,也能更冷静地分析战况,发现双方的优势和劣势。
如果是单打独斗,比得过斯第尔顿家族七位旗舰船长的人实在是不多。“米迦勒号”船长阿拉贡以前是佣兵性质的随船保镖,请他保一趟镖的价钱是五十盎司黄金。不过要雇到他,光靠有钱还不够,还得凭运气,因为想雇他的人太多了;“拉斐尔号”船长纳赛尔就更不用说了,“七剑客”中的慕兰刀圣,如果是一对一地单挑,菲泽塔都不是他的对手;大海是男人的世界,所以敢出海的女人往往比男人更心狠手辣。“加百列号”船长希律亚敢以女儿身出海,在被菲泽塔招降以前,更是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海盗头子之一,甚至有“海盗女王”之称,在任何一个国家的悬赏都超过五位数;“乌利叶号”的船长歌利亚曾经不长眼地抢过菲泽塔的“朗斯洛特号”,结果完全是败在“尼可”手里——尽管“尼可”没有“手”。凯撒说歌利亚在海战方面有过人的才华,菲泽塔才饶了他一命。三擒三纵以后,歌利亚终于还是被菲泽塔打服了,再也不敢违抗她的命令。不过每一次和歌利亚交手,菲泽塔都越来越钦佩凯撒看人的眼光,也越来越庆幸自己还有“尼可”。不然的话,恐怕就是她自己小命不保;“沙利尔号”船长白晨算是七位旗舰船长中行事最低调的一个,不过他的低调仅仅是因为他有个太出名的老爹也在菲泽塔麾下工作,而且由于负责的是斯第尔顿家族在中国的生意,很少来到欧洲,斯第尔顿家族的其他人甚至连菲泽塔自己都对他不是十分了解。不过俗话说虎父无犬子,白晨应该不至于辱没白夜的大名——至少他老爹有了另外三个儿子以后,依然认白晨这个儿子;至于仅有的两位智将“雷米尔号”船长格里菲斯和“米达伦号”船长伊密尔……虽然论武艺,两个人都和普通人差不多,甚至还不如普通人,另外五位“勇将”却没有一个敢因此而看不起他们。
不过菲泽塔挑选旗舰船长的时候,显然光顾着评审他们的能力,却忘了有能力的人一定心高气傲,就算他们会服从菲泽塔,也不会服从于彼此。相比较之下,西班牙舰队虽然单个的作战能力都不是非常强,但是非常懂得配合,随时可以化整为零,合零为整。就算一开始被炸得七零八落,把剩下的船集合在一起,就又是一个完整的舰队,一旦被打散,任何一艘零散的船都可以作为牺牲品,而不会影响总体战局。尤其让菲泽塔佩服的是她是坐在安全的战场外,才能看出个中奥妙,而加西亚可是站在炮火纷飞的战场里。
加西亚所在的“圣伊莎贝拉号”虽然在一开始侥幸没有被“雷米尔船队”的人肉炸弹炸沉,但是没逃过被飞溅的木板炸残的命运。一发现座驾不适合作战,加西亚立即果断地抛弃了“圣伊莎贝拉号”,在另一艘完好无损的大船“圣马丁号”上升起了旗舰旗。在接下来的大混战中,哪怕是呼啸而来的炮弹就砸在他的身边,把他的副官炸成了两段,红色的血和青黑色的内脏就在他脚边撒了一地,他都不曾移开过半步。尤其让菲泽塔钦佩的是加西亚一边顶着炮火,一边还能冷静思考,站在随时可能送命的地方,居然也看出斯第尔顿家族的旗舰船长们彼此不合,而且各自手下的船员也都只服从于自己的上司,哪怕是最下层的普通水手,都不会听从其他船队的旗舰船长的命令。
天时地利不如人和,说得果然一点没错。加西亚就利用这个间隙,把每个船队都打掉三四艘船,很好地分散了敌人的战斗力。
再看自己家的船长们,菲泽塔只有摇头叹气。伊密尔的船队要保护“人鱼号”,一直处于战场外,格里菲斯在一开始就把自己的船队中除了旗舰“雷米尔号”以外所有的船都当人肉炸弹送进了敌营,现在也只在外面看热闹。真正参战的只有五支船队而已。
她心高气傲的旗舰船长们啊,偶尔彼此合作一下会死吗?菲泽塔在心里哀叹。除了老色鬼阿拉贡要是看见“加百列船队”落了下风,就一定会伸出援手,其他人都是各自为政,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就连阿拉贡的好心换来的也往往是“加百列号”的炮火,好像是在提醒他,别以为现在装装好人,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吃希律亚豆腐了。不过希律亚当然不会糊涂到真的在大混战中敌我不分,给“米迦勒号”的炮弹都是故意瞄歪的,因此阿拉贡依然屁颠屁颠地殷勤不断,配合希律亚围剿敌人。菲泽塔坐在“尼可”背上,看得苦笑不已,第一次觉得男人好色是一种美德,而女人守贞是一种愚蠢甚至可恶的行为。
不过……既然斯第尔顿家族的船长们都不是泛泛之辈,要打败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著名发明家托马斯•阿尔瓦•爱迪生有一句名言:“天才就是1%的灵感,加上99%的汗水。”很多人兴致勃勃地将这句话视为真理,认为只要努力,就没有达不到的目标,却忽略了被有心人故意阉割掉的下半句——“但那1%的灵感恰恰是最重要的。”也就是说,如果没有1%的灵感,哪怕有200%的汗水,也一样是白搭。
发生在爱迪生出生前三个世纪的直布罗陀海峡之战就充分证明了该句名言被阉割掉的后一句才是真理。
第一个验证这条真理的,是不幸与希律亚交火的西班牙船长伊达尔戈。
海军的纪律性和服从性比海盗好,因为海军是正规军人,海盗是乌合之众。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错觉,却不曾想过,海盗的生活都不宽裕,因此不会有很多的船。海盗们面对海军时,经常不得不用一艘从武器配备到人手都不甚理想的小船面对全副武装军容整齐的军舰群起而攻之的绞杀。如果海盗船上的纪律不比海军严明,恐怕海盗这个不太光彩的职业早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和海军相比,海盗船的纪律只会更严厉,甚至严厉到残酷、不近人情的地步。虽然因为船长不同,不同的海盗船上的具体规矩可能有些细小的差别,但有些规矩是放诸四海皆准的——违抗船长,死罪!盗窃同伴财物,死罪!偷窃食物和淡水,死罪!出卖同伴,死罪!随意打架斗殴,死罪!……和可以光明正大地“征用”沿海平民财物的海军不同,海盗过的是见不得人的日子,随时都要做好逃亡的准备。只要船长下令离港,别说是刚登上海岸、还没来得及从苦行僧般的海上生活中喘口气,哪怕是在娘们肚皮上快活到一半,也要立马回到岗位。至于缺衣少食却还得照常工作,对贫穷的海盗而言,更是家常便饭,从来不曾有海盗敢因为不得不忍饥挨饿而懈怠了工作。
即使是抛弃了海盗的身份以后,伊密尔、希律亚和歌利亚依然是用这种铁血手腕来管理手下的人。据说曾经就有个不长眼的家伙以为希律亚是女人、好欺负,冲着“出海也能有女人玩”的想法,才追随希律亚旗下的。结果那个蠢货很快就为他的愚蠢付出了代价——因为不听命令,还对船长心怀不轨,结果落了个被当众活剥人皮的下场。据说希律亚原本还打算把剥下来的人皮做成地毯放在船长室,只是苦于找不到肯接这笔生意的制革匠,最后只得作罢。不过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新来的船员敢欺负希律亚是女人。只要希律亚说一,就没人敢说二,哪怕希律亚说“你们给我去死”,也没有人敢不去,因为不去的下场往往是“死,而且会死得痛苦到后悔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
海盗的经济都不宽裕,——如果经济宽裕,就不会去做海盗了,——不会一个海盗船长拥有好几艘船,因此他们在海战中都更习惯单打独斗。若论排兵布阵,海盗船长自然比不上在军事学院念过书的海军指挥官。歌利亚之类懂得兵法的海盗属于海盗中的异类,希律亚就不懂那么多了,因此在一开始的炮战中,全靠阿拉贡在外面施以援手,才不至于一败涂地。但是当双方船只的距离到达接舷肉搏的时候,海盗亡命之徒式的疯狂比之于海军的优越性就彻底显现出来了。
海军出身的少爷兵们大概以为打海战就像打雪仗,不过是互相扔扔炮弹,然后看谁比较倒霉,中的炮弹比较多,谁就算输了。伊达尔戈的失算之处在于一味地靠近敌人,却没有注意到“加百列船队”的船头装的都是撞角,而不是火力强大的船首炮。也就是说他们更擅长于海盗式的接舷肉搏,而不是海军擅长的炮战。伊达尔戈贸贸然靠近敌人,是以己之短搏人之长的自杀式行为。
果不其然!菲泽塔看到“加百列号”和与它交火的西班牙战舰一边互相交换炮弹,一边拉近距离,到了从炮战为主到准备接舷战的转折距离,“加百列号”调整航向,用船头粗壮的撞角对着伊达尔戈的旗舰“方舟号”的侧舷,笔直地撞了过去。
看到“加百列号”调转船头,伊达尔戈原本还庆幸对手的愚蠢,毕竟谁都知道,侧舷是海船的炮火最密集的地方,因此在海战中,谁用侧舷对着对方,谁就占有绝对性的攻击优势,而以船头或船尾对着对方的一方则只有挨打的份,因此在海战中要抢占“T”型的“一”的位置,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可“加百列号”偏偏把优势位置让了出来,自己占了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的位置。
面对“方舟号”猛烈的炮火攻击,以船头对着对方的“加百列号”固然无法同样用炮火还以颜色,但是受打击面积同样也缩小了。“方舟号”数十门侧舷炮一起碰吐火舌的场面固然震撼人心,但是“加百列号”上的船员大多都是以前和希律亚一起出生入死的海盗,怎么会被区区几个炮弹吓住?炮弹从似乎有天使护体的“加百列号”两旁呼啸而过,在海水中激起巨大的浪花,“加百列号”上的船员却对呼啸而来的大铁球看都不看,一个个都憋红了眼,只等“加百列号”的撞角扎进“方舟号”的船腹,然后扑上敌方的船、让手中的白刃痛饮鲜血的一刻。
硝烟散去以后,伊达尔戈发现“加百列号”被打掉了船首帆,但是航行速度没有丝毫减慢,笔直向着“方舟号”撞过来,凭借着自身令人发指的重量和无与伦比的速度干脆利落地把“方舟号”生生撞成两截。
“方舟号”上的人还没有从撞击中回过神来,“加百列号”上海盗般的水手们便咬着刀子扑到“方舟号”上,见人就杀。海军的“少爷兵”显然被眼前的血腥场面吓傻了。希律亚的船员即使是自己被砍得断手断脚,都不曾停止厮杀,直到咽气前的一刻,都要拖一个敌人一起下地狱。而伊达尔戈的水手显然被野兽般的对手吓住了,只是听到对方的呐喊、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杀,就吓得纷纷跳海逃生。甲板上的战局根本不是双方势均力敌的接舷肉搏,而是希律亚的水手在屠杀毫无反抗之心的西班牙海军士兵。
年轻的伊达尔戈船长在海战指挥中确实是个经验不甚丰富的新手,却也是海军中出了名的击剑冠军。他经历过的海战用一只手的手指就数得过来,但不知是不是天意,他经历的每一次海战打到接舷肉搏的时候,都是与陷入困兽之斗的对手针锋相对,可即使是面对被*到穷途末路的老海盗,伊达尔戈船长都没有一次落了下风。因此“方舟号”船长何塞•伊达尔戈不过是刚到三十岁的年纪,就深受胡安•迪亚斯将军的赏识而委以重用,甚至军队中有眼红伊达尔戈的人谣传伊达尔戈其实是迪亚斯将军的私生子,结果小兵们以讹传讹的谣言害得胡安•迪亚斯将军又在家里被夫人追着往死里打。总之,费尔南多•迪亚斯搬救兵时把“父亲的私生子”伊达尔戈都挖了过来,着实让迪亚斯将军心疼了好一阵子。如果伊达尔戈对上的是斯第尔顿家族其他的任何一位船长,或许还可以通过表现他的勇气和非凡的剑术来鼓起手下的士气,即使是和海盗出身的斯第尔顿家族水手接舷肉搏,或许至少可以平分秋色。
可惜“或许”这个词只适合于纸上谈兵,不适合真刀*的战场。
擒贼擒王,如果对方的船长死了,不论双方兵力如何悬殊,失去首领的一方几乎必输无疑。因此当伊达尔戈看到一个戴船长帽的人从“加百列号”上扑过来,注意力立刻就被对方吸引了去。接舷肉搏的时候,船长唯有身先士卒,才能让手下的人悍不畏死。因此看到戴着船长帽的矫健身影第一个扑上“方舟号”、勇猛地左右砍杀,伊达尔戈一点也不奇怪。可是当他定睛一看,却发现对方的船长居然是个女人!而且是个身材十分火辣、容不得任何人质疑她的性别的大美人!就在他怀疑自己眼花、纳闷怎么会在战场上看到女人的时候,黑美人船长也注意到了伊达尔戈戴着船长帽,以豹子般敏捷的身手扑到他面前,不等他回过神来,就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剑送进他的胸膛……
“方舟号”没能成为大混战中的诺亚方舟,反而在接下来的大混战中第一个为西班牙舰队开辟了黄泉路。
“方舟号”沦陷后,离“方舟号”最近的“尼德兰人号”想趁火打劫,趁着“加百列号”的撞角插在“方舟号”里面动弹不得的机会,想把受伤濒死的同伴连同斯第尔顿家族的一个旗舰船长一起解决掉。可是螳螂只看到面前的蝉,没看到后面的黄雀。“尼德兰人号”被“加百列号”上的旗舰旗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没注意到身后悄悄地把船首炮对准他们的“米迦勒号”。
随着炮声骤响,希律亚瞥见不远处的一艘西班牙军舰化为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慢慢从海面上沉下去,仿佛一轮近在眼前的落日。以两艘船之间的距离,如果那艘西班牙军舰没有被打沉,只要侧舷炮一轮齐射,自己就完了。回过神来以后,希律亚才想起来后怕,回头望去,就看见“米迦勒号”洁白的船帆仿佛大天使的洁白羽翼,把她笼罩其下。
阿拉贡又打旗语过来:现在你肯陪我上床了吗?
“休想!色鬼……”希律亚在心里啐了他一口,反身继续扑进血腥的肉搏战中。
漂亮!打得太漂亮了!在“尼可”背上旁观的菲泽塔几乎要为阿拉贡对希律亚漂亮的配合欢呼。虽然阿拉贡那个家伙从还在做随船保镖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见钱眼开见风使舵见色忘义,贪财、好色、嗜赌、恋酒……还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就算把两手两脚的指头全都加起来,都数不完他的缺点。不过菲泽塔决定了,等打完仗以后,哪怕用绑的,也要把希律亚绑进教堂和阿拉贡结婚!
不过……前提是阿拉贡是真的想和希律亚结婚,而不是只想占点便宜。其实菲泽塔也觉得阿拉贡仅仅是想占便宜的可能性比较高。算了,还是让他们顺其自然,她一个局外人就别去插手了吧。要是让希律亚发现她被人卖了,哪怕是被她向来敬爱有加的菲泽塔卖了,后果也一样不堪设想。
对希律亚和阿拉贡放心了,菲泽塔再把视线转向战场的其他地方。第二个倒霉的是和纳赛尔的“拉斐尔号”对上的西班牙军舰“破浪号”。“破浪号”的船长比“方舟号”的伊达尔戈船长经验丰富些,看到“拉斐尔号”船头装的是船首炮,就认定船上的人擅长炮战,于是选择用接舷肉搏来定胜负。
悲剧就这么发生了……
纳赛尔本来就十分仇视基督徒,偏偏西班牙人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现在栽在了慕兰的刀圣王子手里,恐怕一船的人全都加起来,还不够他一个人杀个痛快的。
果然,两艘船一接舷,“破浪号”立刻成了“破烂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