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找伊密尔的“*”就是罗芙缇的姐姐维奥莉特。

维奥莉特从小就被母亲和异父妹妹打怕了,从来不敢忤逆罗芙缇的命令,但是对于怎么勾引男人,她完全一窍不通。为了保证这个“教都教不会的蠢材”能顺利达到勾引伊密尔的目标,罗芙缇以她堪比雅典娜女神的超凡智慧为维奥莉特制定了一个简单易行的行动计划——装成*去找伊密尔,和他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再坦白说自己是好人家的姑娘,死皮赖脸地要他负责娶她,进了教堂说了“我愿意”,就算大功告成了。为了保证生米能顺利地变成熟饭,罗芙缇还不惜牺牲自己宝贵的恋爱时间,抓着维奥莉特上了整整一个星期的生理卫生课,每堂课都把对**一无所知的维奥莉特羞得脸上几乎要滴出血来。经过一个星期的斯巴达式训练,维奥莉特的书面成绩终于勉强达到了罗芙缇的合格标准,没让摩西等太久,就可以付诸行动。可是谁知道这个大胆的计划实践起来和听异父妹妹讲课完全是两码事。

和所有长了眼睛的人一样,维奥莉特首先注意到的是耀眼得仿佛能让瞎子重见光明的格里菲斯,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这个下凡的天使一般的白马王子不可能是她要找的“伊密尔船长”,不然罗芙缇早就自己上了,决轮不到她去施美人计。

对任何一个女人而言,——确切地说是对任何一个没有完全失明的人而言,——光是要把视线从格里菲斯身上移开,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不用说伊密尔唯一的特征就只有头上那根标志性的呆毛了。要从格里菲斯身边找出伊密尔,无异于要从太阳旁边找出萤火虫,因此维奥莉特在一个趴在桌子上的脑袋上发现那根热情地向她打着招呼的大名鼎鼎的呆毛时,甚至有一种看到奇迹发生的惊奇感。

对于伊密尔的问题,维奥莉特也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确,不过伊密尔带她去开房间,是不是就意味着她成功了?可是接下去该怎么办?虽然女主人的异父姐姐的身份并没有让维奥莉特免于被管家和其他男仆骚扰,男人对她毛手毛脚、对她说下流话之类的事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当伊密尔进房间后往**一躺,要她“开始伺候”的时候,维奥莉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按照罗芙缇上课时说的,要生米煮熟饭,第一步就是要像伊甸园里的亚当和夏娃一样坦诚相对……等等,应该先亲吻还是先脱衣服?罗芙缇好像说亲吻是恋人间的第一步,*的第一步应该是脱衣服。还是维奥莉特记反了?维奥莉特紧张得脑子里一片混乱,心理斗争了半天,干脆豁出去了,硬着头皮坐到床沿上,伸出颤抖的手去脱伊密尔的衣服,一回头,就发现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维奥莉特赶紧扭过头去,吓得都不敢看他,只能低着头摸索。可是视力的缺失让触觉变得异常敏感,每一次摸到衣服下温热的皮肤,维奥莉特都吓得像碰到烧红的烙铁一样缩回手,摸索了半天,直到伊密尔的耐心耗尽,她还连一根衣带都没有解开。

这算什么?新的挑逗方式?好吧,她成功了。要是继续被她这么有一下没一下地摸下去,伊密尔可能真的会一时头脑发热,忘了自己的真正目的,脑子里只剩下男人条件反射一样的本能了。

维奥莉特还在做思想斗争,突然被伊密尔扑倒在**,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跨坐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已经脱下衣服扔到一边,单手把她的双手在头顶上铐住。视线被男性*的肌肤填满,维奥莉特吓得闭上眼睛,就听见上面传来一声冷哼:“第一次看到不穿衣服的男人吧?还敢说自己技术很好?”

维奥莉特不知该怎么回答。

“说,是谁派你来的?想做什么?”

维奥莉特怎么回答?是摩西派她来勾引伊密尔,但是要等她的第一步计划成功了,才会告诉她第二步计划。他的目的是什么,维奥莉特也不知道。

“装硬骨头?你是想让我严刑*供喽?知道男人通常是怎么*女人招供的吗?”伊密尔伸手去扯维奥莉特的衣领。

“不要!”发觉对方的意图,维奥莉特忍不住尖叫。

母亲和异父妹妹都说维奥莉特是私生女,所以是天生的下流胚子,可是为什么和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独处一室,维奥莉特还是会害怕?事到如今,后悔也晚了,维奥莉特只能努力给自己鼓起勇气。伊密尔身材矮小,甚至比维奥莉特一个女人还矮了整整一头,如果他想施暴,维奥莉特应该可以制服他,然后顺利逃走,大不了回去以后被罗芙缇用鞭子抽一顿就是了。可是交上手,维奥莉特才知道男人和女人的差别有多大。伊密尔一直在海上工作,个子小,力气可不小,单手就能把维奥莉特制住,哪怕她拼命挣扎,都无法挣脱他的钳制。维奥莉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害怕,可是不由自主地拼命哭喊,尽管她也知道,除了徒劳的哭喊和挣扎以外,她无法作任何反抗。为什么罗芙缇就那么喜欢和男人上床?以前维奥莉特不小心撞见过罗芙缇和情夫**,甚至出于好奇偷看过一会儿,看到罗芙缇绯红的双颊和满脸的愉悦,就猜想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可是为什么幸福的事轮到她头上,就变得那么恐怖?因为她是不受祝福而出生的私生女吗?所以不配享有任何幸福。她是带着母亲的诅咒出生的孩子,所以世人眼中的幸福到了她身上都会变成痛苦,这是上帝给她的惩罚,惩罚她与生俱来的罪业。是啊,即使她哭哑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她。还挣扎干什么呢?她是私生女,是不为上帝的戒律和世俗的礼法所容的孩子,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她活着,没有人会注意,她死了,也没有人会在乎。这就是上帝为她安排的命运,不是她能妄图改变的。维奥莉特渐渐放弃了哭喊和挣扎,只有泪水不停地流淌,划碎她被脂粉掩盖得面目全非的脸。

谁说女人的武器是眼泪?女人的哭嚎声才是最纯天然的生化武器好不?简直是魔音灌耳。伊密尔不过是碰了她一下,维奥莉特就哭喊得让他得闭着眼睛皱紧眉头,才勉强能忍耐住如此折磨。好在伊密尔没有忍受多久,维奥莉特的嚎叫声就渐渐弱了下来。伊密尔松了一口气,终于能睁开眼睛,发现维奥莉特也看着他。那是一双多漂亮的眼睛,和她的名字一样,是漂亮的紫罗兰色(1)。分明是那么深邃的颜色,却坦白得像清澈的溪流,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她心里的自卑、恐惧、绝望……让人不忍心去猜想她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短短十几年的生命中遭遇过多少不幸,才会有一双如此伤感的眼睛。

“你别这么看着我行不行?我还什么都没有做。”不知怎么的,面对维奥莉特流泪的眼睛,伊密尔忍不住心虚起来,好像自己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样。

“没关系,想做什么就做吧。”维奥莉特放弃了挣扎,认命地闭上眼睛扭过头,修长的脖子随着她侧头的姿势露出优美而伤感的曲线,仿佛天鹅临终前的哀鸣。

伊密尔原本是打算严刑*供的,可是如今维奥莉特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反而让他狠不下心。能耐!不用矫揉造作,就能让男人丢盔弃甲,这就是女人的能耐。伊密尔投降了,放开维奥莉特已经被他掐出青紫的纤细手腕,从**随便拿了条毯子乖乖地打地铺。

外面的不知哪间房间传来一个女人凄惨的叫声,吓得维奥莉特心惊肉跳。听说有些男人就喜欢打女人,似乎只有通过在**对女人施暴,才能得到满足。*是用身体换钱的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收了钱,就得乖乖地任由男人折腾,没有人会在乎她们的感受,也最容易成为这种有暴力倾向的男人的发泄对象。外面的女人叫得越来越凄惨,吓得维奥莉特瑟瑟发抖。等待她的会不会是同样的命运?维奥莉特觉得双手被放开了,闭紧眼睛准备接受下一步的侵犯,却只觉得身上一轻,总算敢睁开眼,看到伊密尔抱着一床毯子铺在地上:“你在做什么?”

“睡觉。”伊密尔把毯子往地上一扔,在里面翻了个身把自己裹好,“在海上习惯了睡地板,在**睡不着。钱在桌子上,想走的话随便你。”

他……就这么算了?维奥莉特躺在**,动都不敢动,直到听见伊密尔的鼾声,才敢相信自己真的安全了,拉过被子稍稍遮挡一下过于暴露的衣服,悄悄地翻到床边,第一次仔细地打量摩西要自己勾引的人,越看越不明白为什么罗芙缇会把勾引伊密尔看成苦差事。伊密尔只是个子比较矮,而且经常和相貌太出众的格里菲斯在一起,头上又长了撮表现欲过于旺盛的呆毛,才会很少有人注意到他的长相。其实仔细瞧瞧,伊密尔长得一点也不难看,北欧人标志性的又细又高的鼻子甚至让他的侧脸带着几分古希腊雕塑般的美感。头上那撮大名鼎鼎的呆毛是有那么一点可笑,可就是这点可笑让他即使拥有斯第尔顿家旗舰船长的身份,也不显得那么高高在上。

什么可笑?分明是可爱!伊密尔睡着了,可他头上的呆毛依然神采奕奕,还好像能听到维奥莉特的心声一样左摇右晃地表示抗议。见维奥莉特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呆毛立刻点着头——如果微微有些弯曲的发梢也能算“头”的话——大力推销自己的主人。看看,只要不是和格里菲斯在一起,伊密尔看起来还挺帅的。而且格里菲斯的帅像是高高在上的天神,在一起生活会让人产生压抑感,比如呆毛就无法想象克里斯蒂娜是怎么对着这样一张脸生活的,——要知道呆毛虽然没有属于自己的大脑,但是生长在伊密尔聪明的脑袋上,可以通过他的大脑源源不断地汲取智慧,所以呆毛认为自己的智慧应该也不亚于主人,——它一直都觉得伊密尔这种很普通的帅才是居家养眼的不二之选。个子矮怎么了?男人重要的是能赚钱——虽然伊密尔也挺穷。不过他穷是因为只会赚钱不会花钱,只要有个贤惠的妻子替他持家,他马上就会富起来。而且比起帅、有钱之类,心地善良才是最重要的。看看伊密尔多正直,一眼就看出维奥莉特是被迫的,所以哪怕她投怀送抱,都能坐怀不乱,这样的正人君子能有几个?遇到这种绝世好男人,还不赶紧以身相许?晚了可就被别的女人抢走了。

是啊,维奥莉特想起伊密尔对她的开场白,又忍不住想笑,又怕吵醒他。在直布罗陀海峡把西班牙打得元气大伤,斯第尔顿家的船长们回到伦敦时,全伦敦的市民都像迎接凯旋的英雄一般夹道欢迎他们。当时维奥莉特也在人群中,听着和她一起去看热闹的女仆们对斯第尔顿家的船长们如数家珍:斯第尔顿船长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别说是说话了,据说只有女王和她身边最亲近的女官才有幸见过斯第尔顿船长摘下蒙面的模样;阿拉贡和歌利亚都相貌丑陋,身材又高大得像是童话中的巨人,英雄们在打赢了西班牙海军以后回伦敦时,全靠他们两个开路,凯旋的英雄们才不至于被围观的人群堵得寸步难行;黑美人船长希律亚比斯第尔顿家的玫瑰人鱼旗更出名,至今仍然是欧洲诸国海军的噩梦;白晨沉默寡言,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尽管这张冰雕一般的脸从来阻止不了好奇的姑娘们围着他叽叽喳喳;纳赛尔倒是十分热情,不过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太后外甥的身份总是让虔诚的基督徒对他望而生畏;还有英俊的格里菲斯船长,尽管出身贫寒,出众的容貌和高贵的气质能让任何一个看到他的人恨不得跪下来对他顶礼膜拜;……对大多数普通人而言,斯第尔顿船长和麾下的七位旗舰船长是一种高不可攀的存在,维奥莉特也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怎么也没想到斯第尔顿家的船长中还有伊密尔这么可爱的人。他也是从西班牙的铁蹄下救了英格兰的英雄,正是他们在直布罗陀海峡血流成河,战火才没有烧到英格兰的土地上,让英格兰的无数百姓在西班牙的威胁下依然能享受和平的幸福生活。直布罗陀海峡之战也让“米达伦船队”出了名——海上坟场一样惨白的船只,枪炮不入的船身,射程超过其他火炮一倍的船首炮……“米达伦船队”被街坊传言说得神乎其神,却很少有人能说出伊密尔船长长什么样,甚至还有不少人理所当然地把洁白无瑕的“米达伦船队”和同样洁白无瑕的格里菲斯联系在了一起。

可是摩西为什么要维奥莉特去接近伊密尔呢?难道是想知道“米达伦船队”的秘密?自从直布罗陀海峡战役之后,围绕“米达伦船队”的传言几乎要赶上关于斯第尔顿船长的传言了,可谁都猜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庆幸这样一支神奇的船队是英国人的船,是在保卫英国的国土,而一个聪明如伊密尔船长的人没有落在敌人的手上。不过摩西根本从来没有离开过英格兰,从来都和大海没有任何交情,为什么会对伊密尔产生兴趣?等等,她刚才想到哪儿了?敌人?!难怪发现维奥莉特是在欺骗自己以后,伊密尔会那么紧张,他肯定不是第一次成为别人算计的对象了,摩西是他的敌人!维奥莉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对啊,维奥莉特上街买菜的时候也听说过街坊中的传言,好像是说在英格兰还有叛徒,在盘算把西班牙的军队引到英国来,推翻伊丽莎白女王的统治,让玛丽女王登基,重现“血腥玛丽”在位时对新教徒的大屠杀。不过斯第尔顿家族的船队把英格兰的海岸线防守得滴水不漏,唯一与英格兰接壤的苏格兰由詹姆斯国王统治,而同为新教徒的詹姆斯国王和伊丽莎白女王处于同一战线,因此英格兰人民大可以高枕无忧地远离战火。可是如果斯第尔顿家族这道坚不可破的防波堤破了呢?罗芙缇只关心丈夫是不是在家、能不能带情夫回家过夜,从来不过问他去什么地方,但是维奥莉特注意到摩西最近出门的频率很高,虽然每次都对家里说是“去教堂忏悔”、“和朋友外出打猎”甚至光明正大地说是“去和*共度良宵”,但是以前从没见过他这么频繁地出门。意图推翻伊丽莎白女王的是英国少数不服从的天主教徒,奥利维尔家也信仰天主教,难道他就是叛党?所以要维奥莉特去接近伊密尔,却不肯告诉她他的目的。

维奥莉特想了想,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对的,也就是说如果她真的帮摩西达到他的目的,就等于是叛国!不行,她不能成为卖国贼的帮凶!维奥莉特从**跳起来,想逃走,眼看着就要握住门把,又缩了回来。维奥莉特知道,男主人只是表面上和善,其实比只会打打女仆、撒撒泼的女主人心狠手辣得多,既然她已经猜出了摩西的目的,逃回去以后,摩西还会留她活口吗?维奥莉特想起当初提出要她去施美人计,罗芙缇恶狠狠地威胁如果她不听话,她就把她嫁给又老又好色还瘸了一条腿的园丁,而摩西则是“安慰”她如果实在不喜欢伊密尔做她的丈夫也没关系,只要忍耐一阵子,等他达到了他的目的,伊密尔就会和所有不信仰天主教的异教徒一样被烧死,或许还能给身为遗孀的维奥莉特留下一笔不菲的遗产做改嫁的嫁妆。当初摩西的安慰确实给了维奥莉特很大的勇气,但是当时她不知道伊密尔是个这么好的人,哪怕一眼就看出她来者不善,都没有为难她。伊密尔也是救过英格兰的民族英雄,摩西才是叛徒。

维奥莉特是个孱弱的女人,但是女人也有血性,与其回去白白送死,还不如听摩西的话,想办法留在伊密尔身边,一边让摩西放心,一边想办法做斯第尔顿家安插在摩西身边的眼线。以伊密尔的聪明才智,一定能从维奥莉特故意露出的破绽中察觉到幕后主使,进而揪出潜藏在伦敦的卖国贼。不过等到真正的卖国贼被处死的时候,维奥莉特大概也会以叛国的罪名陪着他们一起上绞架吧?维奥莉特对着门板勇敢地给了自己一个微笑——没关系,能死得其所,至少能证明她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价值的,她不是一个多余的人。何必在乎俗世的污名?等她站在上帝面前,无所不知的主自会给她公平的审判。

维奥莉特爬回**,看了看背对着她鼾声大作的伊密尔,也把脸埋进枕头,仔细推敲明天该怎么说,才能让伊密尔把她留在身边。而背对她睡在地上的伊密尔尽管嘴里不断发出类似于打鼾的声音,眼睛其实一直睁着。

注释:(1)维奥莉特的名字violet意为紫罗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