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宋氏有再大的不是,生养之恩大于天,为了母亲,皇甫凌皓只能辜负连若惜。家丑不可外扬,皇甫家对外称是皇甫凌皓要娶表妹妃英为妻,而不是他入赘。但人们总是更愿意相信丑闻。虽然有郁神医上门提亲被拒的事在先,妃英小姐不守妇道的丑闻还在外面传,外人以为是皇甫家为了遮丑,才让他们成婚,看皇甫凌皓的眼神像看王八,不过和不得不离开连若惜的心情相比,这点侮辱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皇甫凌皓去凤仪阁,打算再见连若惜最后一面,偏偏遇上司傲寒。幸好紫菀够机灵也够泼,连拉带拽,硬把司傲寒拖出去,两个人才能独处。
“皇甫公子,我听说你要娶你的表妹了。”
皇甫凌皓点头:“父母之命,我无法违抗。连姑娘,我也不敢委屈你做妾……”
连若惜像被人抽去了全身的骨头一样:“我连做个侧室都不配吗?”
“不,连姑娘……”就算他可以纳妾,也舍不得让连若惜做偏房,“在下无才无德,不敢误姑娘终身。”
司傲寒在外面听不下去了,一脚踹开门:“若惜,我告诉你吧,他就是贪图表妹能给他的荣华富贵,才弃你于不顾。”
“司傲寒,你别血口喷人。”
司傲寒一直凑到他面前:“姓司的在你们家也有眼线。皇甫家出了什么事,要我说给连姑娘听听吗?”
“你……”
“来呀,皇甫公子,让我瞧瞧你多没种。”司傲寒一语戳中皇甫凌皓心中的痛处,“你只管娶你的表妹,做你的大少爷。喜欢连姑娘?没关系,姓司的为她赎身,替你养着。你若贪图富贵,娶了你的表妹就是,以后只管来司家庄找连姑娘做野鸳鸯,姓司的不介意做王八。只要你——做我的人。”
皇甫凌皓有火不能发,几乎要气出内伤。司傲寒轻而易举躲过他的拳头,翻手间锁住他的大关节,把他按在墙上,手指顺着他几乎抽筋的面部肌肉往下滑:“美人儿,连生气的样子都那么诱人。”
皇甫凌皓动弹不得。连若惜苦苦哀求,司傲寒毫不动容,看到紫菀朝他比“小心我把你是女人的事说出去”的口型以后才松手:“回去好好想想吧。”说完就把皇甫凌皓踢出去。“若惜,你怎么会看上这种男人?”
“司姑娘,你知道皇甫家出了什么事吗?”
司傲寒拍了拍手上的灰:“我只知道如果皇甫凌皓不娶他的表妹,他的亲娘就要被逐出家门了,至于其中的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菲泽塔还是有这点自觉性的。
“老婆可以再娶,娘只有一个。”连若惜认了。
“我就说这家伙没种。他不会和家里撕破脸,自己出来闯天下吗?”司傲寒大大咧咧拉了张椅子坐过来,“若惜,这种男人你还要?”
“能孝顺父母的人一定是好人。”在被爱情蒙住了眼睛的人看来,恋人的任何做法都是优点。
司傲寒看她的模样实在可怜:“别管他了,跟我走吧。”
“你?”紫菀现在司傲寒耳边吼起来,“你们都是姑娘家,怎么成婚?”
“当然是我以男人的身份给你们家小姐赎身,然后带着她远走高飞,到别的地方再让她嫁人。”司傲寒掏了掏耳朵,“你还担心我一个假男人能把你们家小姐怎么样了?”
连若惜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司姑娘……”
“行了行了。也多亏你守口如瓶,宁愿让皇甫凌皓误会我们的关系,也没有把我的秘密说出去。听话的乖孩子应该得到奖励。”司傲寒像对小孩一样想去摸连若惜的头,紫菀一巴掌拍过来,幸好他躲得快,才没有被拍到,“你干什么?”
紫菀眯着眼睛凑近司傲寒,似乎要看穿他的铁面具:“你真的是女人?”
“你不是都看过了吗?”
“上次没看全套。”
“那你还想看哪里?”司傲寒咽了口唾沫,“喂,你也是没嫁人的姑娘,就不怕我真的是男人,让你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总好过让我家小姐把清白赔了。”紫菀拖起司傲寒进里屋,“小姐,别进来。”
“紫菀,你干什么?这么冷的天。放手!”
连若惜在外面,就看见司傲寒的衣服一件一件飞出来,除了铁面具以外一样不少。从外衣到里衣都是男人的衣服,连若惜越来越紧张,生怕司傲寒真的是男人,直到看见扔出一件绣有鸳鸯戏水的粉红色肚兜,连若惜才彻底放下心来,可接着就是亵裤和紫菀气死人不偿命的“小姐,男人和女人到底哪里不一样啊?”
“我靠!”整个凤仪阁都被司傲寒忍无可忍的怒吼掀翻。
*****大冬天让紫菀那笨丫头扒了个精光,害得菲泽塔着凉了。气人的是扒完以后,她居然还不知道该从哪里辨别性别,菲泽塔实在是忍无可忍。她就算没见过不穿衣服的成年男人,也该见过婴儿或者光屁股小孩吧?一直到几天以后,菲泽塔才想起来,如果紫菀真的不知道男人和女人的身体有什么区别,怎么会在皇甫凌靖带司傲寒去凤仪阁验身的时候光看到一个上身,就知道司傲寒是女人呢?个死丫头,小姐还没过门,心就向着姑爷了。总之,菲泽塔回去以后得了一场小感冒,病不重,但是弄得皇甫家上上下下如临大敌,婚事不得不延迟几天,为司傲寒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没过多久,司家庄大当家要娶凤仪阁的乐伎为妻的消息就盖过关于妃英小姐的流言蜚语,成为南京城最热门的谈资。整整六车的聘礼吓傻了欧阳凤,司公子娶乐伎为正妻的壮举惊呆了花街的姑娘们,司家庄送给连若惜的凤冠霞帔气哭了大病初愈的步离。皇甫熠没有孩子,菲泽塔没有父母,老夫人做主,要她拜皇甫熠和萧氏为父母,算是皇甫烺过继给哥哥的女儿,以皇甫家大小姐的身份招赘。皇甫家是南京城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大小姐招赘,难道排场能输给区区一个暴发户娶个从良的婊子?皇甫妃英同意婚事,但是从衣服到排场一样都不能输给连若惜,只要有一点不一样,她就不嫁。毕竟婚礼一辈子只有一次,皇甫熠和老夫人样样都依她,想不到司傲寒倒和她杠上了,不顾算命先生的阻拦,把婚礼放在和皇甫家同一天,干脆和她抬杠抬到底。
因为对外是称皇甫凌皓娶表妹为妻,婚礼还是按照嫁女儿来办。对于人生中第一场一本正经的婚礼,菲泽塔只记得一大早就被拖起来,都没好好吃过东西,就要忙着开面、换衣服、化妆……家里请了喜娘、媒婆,在她耳朵旁唧唧喳喳成一片,像对个木偶一样把她推过来,送过去。花轿来了,新郎皇甫凌皓不能露面,舅母萧氏代替母亲给她喂上轿饭,皇甫凌靖代替兄长抱她上轿。起轿时,外面的炮仗声吓了菲泽塔一跳,头上传来像是玉米大小的东西撒在轿顶上的声音,后面还有泼水声。她一直到后来才知道这是中国人嫁女儿送花轿时的习俗。喜娘千叮万嘱上花轿以后千万不能随便移动,寓意平安稳当,可花轿一动,菲泽塔就迫不及待地掀开盖在头上的喜帕透气。轿子有些颠,菲泽塔从轿帘的缝隙瞥见皇甫凌靖居然一直跟着花轿送她,连忙祈祷一路上可别出岔子才好,不然她真的要嫁给皇甫凌皓、一辈子留在大明国了。
相比皇甫家的气派,凤仪阁也是热闹非凡。鸨母欧阳凤和苏如烟代替母亲送连若惜上轿,整条花街的姑娘都像来看姐妹出嫁一样,把宽阔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连若惜没有兄弟,妓院里的龟奴也不便抱她,最后只能找了个粗使丫鬟抱她上轿。连若惜听到门口泼水声和米粒、茶叶洒在轿顶的声音,一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皇甫凌皓了,就悲从中来。幸好司傲寒是女人,这场婚礼不过是一场胡闹,不然连若惜怕是要三尺红腰带吊死在花轿里了。
开道的、执事的、掌灯的、吹鼓奏乐的,两顶花轿都是前呼后拥,沿路吹吹打打,惹得一路上的人都驻足观看。兄弟送轿只送半路,走出没多远,两顶花轿旁边除了陪嫁丫鬟以外,就都只剩男家的人,让菲泽塔着实松了口气。花轿去男家以前要先去千岁坊,讨“千岁”的彩头,结果两顶花轿就在千岁坊附近迎头相遇。两边的喜娘媒婆急得直跳脚,直骂开道的不长眼。司家庄和皇甫家也算势均力敌,谁家冲了谁家的喜都不好,两家的媒婆决定让新娘交换手帕,化干戈为玉帛(1)。
花轿停到路边,媒婆背着两个穿得一模一样的新娘下来交换手帕。一个媒婆年纪大了,背不动新娘子,腰一闪,还崴了脚。她这一跌摔了自己的新娘不要紧,偏偏跌在了另一个媒婆身上,害得她也失去平衡,把新娘跌在地上。两个新娘跌在一起,两家的媒婆也分不清哪个是谁家的了,街旁又都是看热闹的人,不方便揭开盖头来看。媒婆只能去新娘耳边问,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才收拾停当,两行人各自吹吹打打送新娘去男家。
花轿进门,男家奏乐放炮仗迎轿。停轿后卸轿门,一身盛装的出轿小娘用手微拉新娘衣袖三下,迎新娘出轿。连若惜从红盖头下面瞥见地面,听耳边的声音,宾客似乎都挺文雅,看来司家庄也不是强盗窝,让她稍稍松了口气。菲泽塔一眼就认出来迎接她的出轿小娘是司家庄伙计的女儿,耳边都是几个熟悉的大嗓门,彻底放下心来。喜娘扶着新娘出轿门,跨过朱红漆的木制“马鞍子”,步红毡,站在喜堂右侧位置。捧花烛小儇请出新郎,站左侧,二人拜天地。皇甫凌皓拜堂时像赴刑场一样,“司傲寒”乐呵呵地接受众人的祝福。
皇甫家的拜堂仪式一板一眼,繁缛至极,让连若惜不免有些奇怪向来不拘小节的司傲寒怎么会对一个胡闹的婚礼这么上心。司家庄的拜堂仪式简直是胡闹,菲泽塔听见“司傲寒”一面拜堂,一面还在和伙计喽啰斗嘴,轮到拜高堂的时候,因为双方都没有父母,竟然让秦峥上去受拜,气得司仪连喊“不知礼数”。
“我?”秦峥也吓了一跳,“大当家,吴伯从小看着你长大,恩同父母,应该让他受礼才对。”
“有谁想先看看新娘子吗?”“司傲寒”冷不防挑了新娘的红盖头,金发褐眼的新娘吓了众人一跳。
“表舅!”虽然参加婚礼的宾客都穿得姹紫嫣红,果然还是秦峥穿红衣最好看,在人群中鹤立鸡群,菲泽塔一眼就看到了他,“你也来参加我的婚礼吗?我真高兴。”
礼堂里一下子静下来,直到不知哪个弱弱地问了一句:“她是女的吗?”
新夫人干脆双手叉腰教训起手下来:“本姑娘就是女长男相,你有意见?”
“这就是我喜欢的国色天香。”“司傲寒”重新帮新娘盖上盖头,“表舅,现在愿意受拜了吗?”
司傲寒喜欢男人,女长男相的妃英小姐自然是他最喜欢的类型,众人一片哄笑,推秦峥上座受拜。秦峥则是彻底傻了。司傲寒和皇甫妃英分明是同一个人,怎么会站在一起拜堂?
繁缛的拜堂仪式毕,两个小儇捧龙凤花烛导行,新郎执彩球绸带引新娘进入洞房。新人踏在麻袋上行走,一共五只,走过一只,喜娘等又递传于前接铺于道,意谓“传宗接代”、“五代见面”。入洞房后,按男左女右坐床沿。由一名福寿双全妇人用秤杆微叩一下新娘头部,而后挑去盖头。
“妃英,我以后定会好好待你。”挑去盖头的时候,皇甫凌皓绝望地闭上眼睛,直到听见周围全是“弄错新娘子了”的叫喊声,才睁开眼,“连姑娘!”
连若惜穿着新娘的衣服,也呆呆地望着他:“皇甫公子?”
皇甫凌皓抓来喜娘一通盘问,才知道迎亲路上发生的事。堂都拜了,两个人已经是夫妻。皇甫凌皓干脆先斩后奏,广发红包,堵了众人的嘴。至于被“误送”到司家庄的表妹……皇甫凌皓知道小表妹向来不是省油的灯,这点小事她自己能处理。
婚宴上众人缠着新郎灌酒,皇甫凌皓一扫先前的抑郁,家里的长辈也只当是他看到美丽的新娘以后动心了,没太在意。
不见了小姐,紫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放眼望去,整个司家庄除了被团团围住的司傲寒以外,她只认识秦峥。虽然万般不愿意去求那个差点玷污小姐的登徒子,为了小姐,紫菀豁出去了。
秦峥正忙着招呼宾客,突然被紫菀拉到一边:“你是连姑娘的丫鬟?”
紫菀连忙点头:“我家小姐到底去哪儿了呀?”
“应该是被送去皇甫家和凌皓拜堂了。”秦峥顿了顿,“你家小姐嫁了她的如意郎君,不好吗?”
“可万一皇甫家发现换错了新娘,来这里找人怎么办?”
“说得也是。”秦峥带着紫菀出去,叫来抬花轿的轿夫,每人塞了个红包,让他们另外找顶轿子送紫菀去皇甫家报平安,“姑娘,别忘了说,新娘没送错地方。”追了轿子没几步便折返回去。
喜宴上一片热闹,司傲寒在黑白两道上的狐朋狗友都来了,围着新郎敬酒。秦峥找了个没人注意的地方入座,发现“司傲寒”很少站起来,大约估计了一下他的身高。真正的司傲寒的身高应该连秦峥的肩膀都不到,而这个“司傲寒”竟然和他差不多高。司家庄的伙计喽啰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没大没小的机会,只高兴这次没有吴老爹给大当家挡酒了,一定要看到他醉酒后的丑态,然后再去闹新娘。一坛坛女儿红、状元红被捧出来,新郎怕宾客去闹新娘,来者不拒。“司傲寒”是假的!在弄清楚他的身份以前,不能让他去圆房,秦峥坐在一旁,只吃菜不喝酒,等着最后一个去灌醉“司傲寒”。
婚礼闹到半夜,其他人都横七竖八地醉倒了,“司傲寒”的脸上还是一点红晕都没有。秦峥坐到他身边:“大当家,新婚三日无大小,今天我可非把你灌到爬回新房不可。”
“好啊,看看是我们谁先‘醉卧沙场’。”
两个人干脆连酒杯都不用,直接捧着酒坛子灌。烈酒像刀子一样刮过喉咙的感觉酣畅淋漓,“司傲寒”没想到秦峥的酒量也不差,红酒灌完了灌黄酒,黄酒灌完了连白酒都端上桌来,他居然照样能喝。二三十坛下去以后,秦峥终于开始说醉话:“司傲寒,你……你不就是个戏子吗?整天戴着个面具,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也配娶我的外甥女?我……我这个表舅第一个不服。”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司傲寒也有些醉了,拿筷子敲瓷碗唱起戏来,“你可别瞧不起我们唱戏的。人生在世,有几个不是画着脸谱在唱戏?有几个人敢做自己?”
“好!”他承认他是戏子就好。秦峥重新给两个人满上:“敬不以唱戏为耻的戏子,干!”
“敬看得起戏子的大总管,干!”“司傲寒”也举起酒碗。
两个人你敬我,我敬你,秦峥总算在司家庄的酒全部喝光以前倒在桌子上了。“司傲寒”踹了踹他:“起来再喝呀。”
秦峥趴在桌上动都不动。
“司傲寒”松了口气,跌跌撞撞地回新房。他一离开宴会大厅,秦峥就睁开眼,悄悄尾随在后。
中国人的婚礼真没意思,居然把新娘一个人仍在房间里。菲泽塔等得都睡着了,还是北斗叫醒她,才发现新郎回来。
“怎么才回来?”菲泽塔坐起身子,还在揉眼睛。
“司傲寒”朝她使了个眼色,换了一副嗓子:“小姐叫小的假扮司大当家,小的可是照做了。这赏钱……”
菲泽塔朝窗外瞥了一眼,外面应该有人,随手解下腰上的玉佩给他:“拿去拿去,你可以走了。”
“司傲寒”低头哈腰:“多谢小姐。”
果然是请来做戏的戏子。秦峥放心了,悄悄离开。听到脚步声远了以后,房里的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梅子,外面是谁?”
“你的小表舅。”“司傲寒”拿掉铁面具和假发,正要抹去易容的假面,被菲泽塔抓住手腕,“怎么了?”
“原来我这么帅……”菲泽塔的花痴又犯了。
“你扮男装可没这么高。”梅清源无视菲泽塔的满脸失望,抹掉假面,“害得我走路都得半蹲着,还是被你的表舅看出破绽来。我原本想灌醉他,他还死活不肯醉。”
“你在外面喝酒喝得痛快,我可是一天都没好好吃过东西了。”菲泽塔摘了凤冠,顿时觉得脖子轻松不少,“凌皓和若惜看到换错新娘,一定很高兴。走,我们去皇甫家看热闹去。”
梅清源伸手一揽,就把她抱回来:“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还要去哪儿?”
“梅子……”菲泽塔被他抱得动弹不得。
“你跑啊,到头来还不是成了我的新娘。”听声音,梅清源真的有些醉了,“司傲寒,傲寒而开的是梅花,你早就随我姓了。”
“傻瓜,又不是真的结婚。”菲泽塔嘟哝。
“你和我拜了天地,已经是梅夫人了。娘子,我们早些安歇吧。”梅清源一把抱起菲泽塔,就往床边走。
“梅清源,你干什么?放开我!”
梅清源扳过菲泽塔的头,一吻下去,满嘴的酒味立刻让菲泽塔醉倒。梅清源原本还在考虑怎么让她乖乖就范,想不到怀里的小人儿身子一软,就靠在他身上人事不省,任君采撷。
“妃英,你终于是我的人了。”梅清源抱起菲泽塔,把她放到**。结婚前,他真的去买了本春宫,非常认真地学习过了,知道洞房花烛夜该做什么。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现在就穿着嫁衣躺在他面前,龙凤花烛照亮她的浓妆艳抹,脸上还泛出酒醉后的红晕,分外可人。梅清源去解她的衣带,躺在**的人任他摆布,清纯可爱的睡颜中满是对他的信赖。给她宽衣解带的手最终还是渐渐停下,梅清源顿了顿,发出一阵苦笑。幸好他没有如愿以偿地做皇甫家的女婿,昧良心的事他真是一点也做不出,就像现在,拜堂之后面对熟睡中的心上人都下不了手。
“安心睡吧,我不会让你回到家乡以后嫁不了人。”梅清源弯下腰吻了吻菲泽塔,给她盖上被子,只从她的衣领处挑出带体温的项坠拿走。冯妈说龙凤花烛不能吹灭,一定要等它们自己熄灭,哪一支先熄,就是夫妻哪一方先死。梅清源盯着花烛,看它们一点一点燃尽,先灭的居然是凤烛。菲泽塔比梅清源年幼许多,难道还是她会先死?不过……两个人的洞房花烛夜,终究不过是梅清源的一场美梦,她会回去,嫁给一个和她一样的胡人男子,和别人子孙满堂。梅清源吹灭龙烛,让菲泽塔能好好睡,自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一夜。
房间里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听到旁边的椅子上传来轻微的鼾声,**的人睁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菲泽塔会醉倒,可北斗醒着。梅清源还不知道他的一念之善让他捡回一条命。
*****白天兴奋过度,晚上又喝了太多的酒,秦峥躺在**反而睡不着,习惯性地去郁家找郁无瑕,翻墙进去以后,才想起来郁无瑕应该不是在皇甫家参加皇甫凌皓的婚礼,就是已经睡了,正要走,就听见走廊上传来纪宽的嗓音。
“真是,嫌吵的话,一开始就别去不就行了吗?”纪宽一路走,一路嘀嘀咕咕,“办喜事本来就要热热闹闹的才像样,被吵得头疼了吧,害得我们做下人的也不得安宁。”
秦峥突然蹿到他面前:“纪宽!”
纪宽吓得差点撒了给郁无瑕的汤药:“秦公子。”
秦峥接过他手里的托盘:“你去休息吧,我给他送去。”
“这……”憨厚的粗汉子有些为难,“这粗活是下人干的,怎么能让您动手?”
秦峥微微一笑:“你刚才说的话,我可全都听见了。”
“有劳秦公子。”纪宽忙不迭把盘子塞到秦峥手里,赶紧走人。
秦峥端着汤药去郁无瑕的房里,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清凉油的味道。郁无瑕闭着眼睛,用细长的手指揉自己的太阳穴。秦峥把盘子放在他旁边的茶几上,悄悄站在他身后。
“果然还是受不得吵。”郁无瑕听到盘子放下的声音才睁开眼,端过药碗喝了几口,“梅清源果然聪明,一出冲喜的闹剧把新娘调了包。我们真不该今天去,明天拜三朝上的戏才好看。”
秦峥不知道关梅清源什么事,只知道原来换新娘闹剧的幕后罪魁祸首是郁无瑕。
“纪宽,怎么不说话?怨我下手太狠?皇甫凌皓毕竟是我的表哥,要不是吃定了梅清源会力挽狂澜,我也不忍心拿他开刀。这一下把皇甫家闹得天翻地覆,姨婆两次威胁我的账也算清了。”
除了皇甫凌皓娶妻以外,皇甫家还出什么事了?秦峥听得一头雾水。
“纪宽?”
秦峥弯下腰,凑到郁无瑕耳边,学着纪宽的口气:“爷,有何吩咐?”
郁无瑕吓得差点跳起来,惊魂未定,还不忘调侃他:“秦大总管,你们大当家嫌你抢新郎的风头,把你也赶出来了?”
“我是去抢新郎的风头,你是去抢新娘的风头。”郁无瑕平时都穿得极其素雅,要不是参加婚礼,还看不到他穿得大红大紫。分明是大俗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越发显得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秦峥坐到郁无瑕旁边的椅子上:“无瑕,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一直以为你是女孩,口口声声说长大了要娶你,你爹娘不肯,我还以为是因为我们差着辈分。”
“记得。”害得郁无瑕小时候也怀疑自己的性别怀疑了很久。
秦峥趴在茶几上看郁无瑕:“无瑕,你要是真的是女人就好了,一定很美……”
秦峥最大的本事就是喝醉酒以后,照样能面色如常,谈吐不变。郁无瑕听到这里,才发现他其实是喝醉了,把碗里喝剩的药汤都泼到他脸上:“我去给你拿醒酒药。”秦峥酒量不浅,是谁有本事让他醉成这样?郁无瑕正好奇,刚走了两步,就被秦峥打横抱起来。
“无瑕,我们走。你新娘,我新郎,拜天地,入洞房。”
“放我下来!”郁无瑕终于保持不住平时的镇定,挣不脱秦峥的怀抱,只能用手捂住脸,由衷地庆幸下人都不在。要是让人看到他现在的模样,郁神医怕是要没勇气活下去了。
注释:(1)中国民俗认为,两喜相遇是不祥之兆。花轿和花轿迎头相遇不吉利,会相克,一方的喜会被另一方冲到。喜喜相遇可以由新娘出面,用交换小礼物来化“冲”。汉族新娘一般是互换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