崭新的“朗斯洛特号”是一艘五桅大帆船,才刚下海不久,站在甲板上,还能闻到清新的油漆味。巨大的船锚要靠十个年轻力壮的水手一起推绞盘才能起降,虽然为了节约载重,原本至少可以装一百门重型炮的船只装了八十门,用这么一个军舰配制的庞然大物做海上货船的工作,还是奢侈得让人难以想象。

瞭望员不是第一次在瞭望台上看到船长了。

“没关系,做你的事,不用管我。”菲泽塔实在是太喜欢坐在瞭望台的栏杆上看着自己的船乘风破浪的感觉。瞭望台距离甲板有十多米,随着船只的航行,站在瞭望台上的感觉就好像在飞,仿佛一伸手就能抓住天上的云彩。从上面看下去,在甲板上忙碌的水手像蚂蚁一样,而指挥他们的工作全都被扔给了凯撒一个人。路德维希在豪华的船长室算账,阿拉贡在和空闲的水手赌钱,而菲泽塔有事没事就喜欢往瞭望台上跑。

“是,船长。”瞭望员诚惶诚恐。

瞭望员和船上的大多数水手一样,一开始都是冲着“朗斯洛特号”来的,让他们佩服的是经验丰富的大副,而不是乳臭未干、对航海术语一窍不通、而且长得像个小白脸的船长。尽管凯撒对菲泽塔毕恭毕敬,船上的水手都有些瞧不起她,经常嘻嘻哈哈看着她在甲板上走着走着就撞上桅杆。凯撒一再提醒菲泽塔要注意培养身为船长的威信,可菲泽塔对水手的嘲笑从来不在意,直到有一次,凯撒随身带的朗姆酒的酒瓶开了,让菲泽塔闻到香味。凯撒开玩笑地让她尝了一口,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菲泽塔到那时才知道北斗嗜酒如命,而且喜欢烈酒,更可怕的是喝到兴头上来了,就喜欢乱杀人。一闻到酒味,身体就不受菲泽塔控制了,等菲泽塔宿醉醒来以后,才知道北斗一下子就杀了五十多个水手,要不是阿拉贡及时上来与他周旋,菲泽塔又对北斗叮嘱过不许杀阿拉贡,恐怕全船的水手都要全军覆没。

菲泽塔没想过用这种方式来树立威信,不过效果很不错。虽然理论上而言,“朗斯洛特号”是菲泽塔和路德维希共有的,可只有菲泽塔享有“船长”的称呼,而水手只肯叫路德维希“黑斯廷斯先生”。从此以后只要新水手上船,老水手都会对他们耳提面命绝对绝对不能让船长看到酒。别看船长平时迷迷糊糊好像和普通小孩没什么两样,一旦喝醉或者睡着,就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而且是无差别攻击,想保住小命的话,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船长,右边有一艘船向我们驶过来了。”知道菲泽塔对航海术语一窍不通,瞭望员用尽量浅显的词汇来向她报告,“速度大约七……呃……比较快。正向我们靠拢。”

“西班牙的船?才三桅,比火力肯定轰不过我们。”菲泽塔拿过望远镜看了看以后就还给瞭望员,“他们说什么?”

“他们想向我们购买一些食物和淡水。”

“问问凯撒的意见。”

瞭望员往下喊了一声,大概说了说情况,下面就传来凯撒的怒吼:“你个混球,船长他妈的不就在你旁边,你还来问我!”

“被发现了。”菲泽塔缩了缩脖子,“我们还有多久能到里斯本?”

“顺利的话,再过几天就到了。”

“我们自己船上的食物和水够吗?”

“绰绰有余。”

“他们应该不是海盗。海盗不会看到我们挂着英格兰的旗帜,还在自己的船上挂西班牙的旗帜。”

“说不定是西班牙的运金船。”瞭望员舔了舔嘴唇,“瞧那船沉得,跟婊子的大*似的,准是从新大陆运黄金回西班牙。船长,要不我们抢了他们算了。”

“闭嘴,告诉他们,我们答应交易。”菲泽塔连对方开多少价都不问,说完就从主桅杆爬下去。虽然英格兰和西班牙关系不好,菲泽塔知道在大海上没有食物没有水的滋味,也一直坚持认为两国王室的矛盾和平民百姓无关,在大海上无偿互济是应该的。

对方的船长何塞•纳瓦罗是个高大结实的中年人,长年的海上贸易练就了他的雄伟体魄和小心谨慎,身为深受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厚爱的贵族,他也明白英西两国王室之间的矛盾。要不是迫不得已,他实在不想向一艘英格兰商船求助,没想到对方答应得分外爽快,爽快得让他不得不怀疑其中有诈。

登上“朗斯洛特号”,纳瓦罗小心翼翼地环视了一圈身强力壮的水手,自忖不论是拼火力,还是接舷战,自己都不是对方的对手,只能希望是真的遇上了好心人,*着一口磕磕巴巴而且口音极重的英语:“我是‘公爵号’的船长何塞•纳瓦罗,请问哪一位是船长?”纳瓦罗一面说,一面打量周围,瞥见了凯撒,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是遇上了海盗。

“‘朗斯洛特号’的船长尼古拉斯•詹姆•斯第尔顿,很高兴认识你。”下面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一口流利标准的西班牙语几乎要让纳瓦罗以为自己看错了对方船上的旗帜。

纳瓦罗低下头,才看见小不点船长:“你是船长?”

“有什么问题吗?”

“哦,不,没什么。”纳瓦罗终于放下心来,“我们的船上食物和淡水不够了,希望能向你们购买一些。”

“我们能分给你们的也不多,希望能解你们的燃眉之急。大概再有五六天的航程就到里斯本了。”

原来真的是遇见好人了,纳瓦罗感激涕零:“圣母保佑你,孩子。”

菲泽塔刚想让水手把多余的食物和淡水搬出来,凯撒站出来阻止她:“问问他们打算开什么价。”

不用菲泽塔翻译,纳瓦罗已经听到了:“用我们船上所有的女黑奴。”

菲泽塔原本还想埋怨凯撒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讨价还价,没想到遇上的不是从新大陆来的运金船,而是从西非来的运奴船。

纳瓦罗让“公爵号”上的水手拖出来几个赤身**带着镣铐的黑皮肤女人:“她们干不了多少活,不过可以给船上的兄弟们解解闷,死了就直接扔海里。”

“朗斯洛特号”上的水手发出一片欢呼声。虽然到了港口,就可以去找*,现在有白白送上门来给他们*的女人,不要白不要。只有路德维希和凯撒看到菲泽塔的脸色不太对。

菲泽塔从经商初期,就立下规矩,有三种买卖不做:食品不做,武器不做,活物不做。当尼德兰还是海上霸主的时候,尼德兰商人为了开辟新航道,误到北极,船长宁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船员饿死冻死,也决不动用货物中的食品和药材。船只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全船的船员只剩六人,货物却没有丝毫损毁,守信到不近人情的做法被商人们奉为楷模。菲泽塔佩服尼德兰商人的守信,却做不到冷血,宁愿干脆不做食品、武器的生意,也就直接避免了因为不能动用货物,而在船上有食品有武器的情况下,依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船员渴死饿死,或者因为缺少枪支弹药而在海战中阵亡。不做活物的生意一方面是因为货物也要吃喝拉撒,要和船员一样消耗食物和淡水,太麻烦,猖獗的奴隶贸易更是让她经常会联想到自己的母亲。

“你们是贩奴船?”

“是。”纳瓦罗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奉菲利普国王陛下之命,将这些奴隶运回西班牙,然后运往新大陆。”

有一个带镣铐的黑皮肤男人不知怎么的从船舱里逃了出来,额头上流着血,后面有几个水手追出来。黑男人看见甲板上苦苦挣扎的黑女人,大吼一声,直接用镣铐当武器,去打那些抓着黑女人的水手。水手猝不及防,有几个一瞬间就被砸得头破血流,但是很快就有更多的水手拿着火枪围住他。黑男人的手脚上都带着镣铐,不便他施展拳脚功夫,只能毅然挡在黑女人面前。黑女人朝他喊,似乎是要他别管她们,可黑男人一步都不移开。

“真是个麻烦。我原本看他身强力壮,还以为能卖个好价钱,现在看来是不能留了。”

纳瓦罗下令朝黑男人射击,黑女人哭喊着为他求情,黑男人闭上眼睛,视死如归,却只听见一片叮叮当当的声音。他睁开眼睛时,发现一个白人小孩在他面前,他周围落了一地的子弹,还有一发打在白人小孩的肩头,血迅速地在白衬衫上蔓延开。

“对不起,小主,”北斗一手抚胸躬身,“子弹太多,我没来得及全部挡下。”

菲泽塔不理会北斗,手中的黑剑一划,“公爵号”水手手中的枪都被她斩断:“火枪是给不敢用剑的胆小鬼用的武器。”

“斯第尔顿船长,你这是要干什么?”小船长刚才还站在他面前和他讨论买食物的事,转眼间就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变得犹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鬼,纳瓦罗的背上沁出一层冷汗。

“你们的船上都是黑奴吗?”菲泽塔直起身,对肩上的伤看都不看,“这一船的奴隶我都买下了,用我的船上的货物换。”

“你疯了吗?”凯撒大叫起来。

“凯撒,谁是船长!”

不止凯撒,整个“朗斯洛特号”噤若寒蝉。

“小孩,太贪心的人活不长。”纳瓦罗客气的笑脸**然无存,“这一船的男奴都归你了,难道要我把老人、女人和小孩运回西班牙?”圣母在上,女奴只是用来*的,他是怕奴隶死得太多,才买了些老人和孩子来凑数,要是他只运回一船的女人、老人和孩子,国王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我说所有的,不论男女,不论老幼,我全要。你觉得麻烦的话,我们直接换一艘船就是了。”

“船长,你对我们太好了。”“朗斯洛特号”上的水手只听到船长打算买下所有的女奴,感激涕零。

“谁敢动她们一指头,阉了!”

“朗斯洛特号”上的水手吓得捂着裤裆往后躲。

“你要那么多黑鬼干什么?”纳瓦罗不明白。

“还他们自由!”

黑女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摇了摇黑男人,可黑男人只会呆呆地跪在甲板上,仰视站在他面前的白人小孩,用他们的土语呢喃:“太阳神,太阳神派出使者来救我们了。”

“疯子!你管这群黑鬼的死活干什么?有病!”纳瓦罗的脸上青筋暴起,“水和食物我们不要了。费尔南多,去把老的小的和女的黑畜牲全都宰了,省得他们浪费粮食,反正我们很快就能到里斯本,实在不够的话,就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如果你希望你们的船长现在就死在这里的话。”菲泽塔用剑把瓦纳罗顶回去,冷冷地提醒那个叫费尔南多的水手,“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我最恨的是海盗,排第二的是奴隶贩子,你们很不幸地占了第二条。刚开始我还觉得你是个挺好的人,想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既然你不肯卖,那我可真得谢谢你帮我省了一大笔钱。顺便再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抢劫海盗和奴隶贩子向来是我的最爱。”

“你疯了吗?我可是奉国王之命带他们回去,你区区一个平民敢得罪西班牙王室?”削铁如泥的“北斗”连火枪都可以轻易削断,如今冰凉的剑刃就架在纳瓦罗的脖子上。纳瓦罗盯着菲泽塔手里的利刃,说出来的话像是在威胁,可怕得发抖的声调清清楚楚地传入“公爵号”的每一个船员耳朵里。船员们只知道“公爵号”完了,船长已经投降了。

“西班牙王室的报复?”菲泽塔*着纳瓦罗一步一步靠近主桅杆,“你的意思是要我在这里就灭你们的口喽?”

“你……”纳瓦罗吓得跪下,“求求你发发慈悲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要是国王陛下降罪下来,我担当不起啊……”

“好吧,我帮你想想办法。”菲泽塔心软了,“把船员全部集中到甲板上来。”

“你想干什么?”

“这里距离里斯本不过五六天的航程,你们用救生船划过去吧。放心,我会给你们足够的食物和淡水。”

可怜的纳瓦罗被抢得只剩几艘小救生艇,在船员面前颜面无存,只能对着菲泽塔叫嚣:“可恶的英格兰强盗,我会记住你的。”

菲泽塔三两下登上船头:“告诉你们的菲利普国王,以后要运奴隶,躲着点我的‘朗斯洛特号’,不然我见一次抢一次。”说完以后稍微想了想:“就这么衣着光鲜地坐着完好无损的救生艇回去,太不像刚被人抢过了。炮手呢?准备射击!”

逃出来的黑男人和甲板上的黑女人大声欢呼,去船舱里面把其他黑奴也都放出来,黑奴们都跑到甲板上,嘻嘻哈哈地看着纳瓦罗和他的船员在漫天炮火中狼狈不堪——虽然大炮的准头有限,基本上根本打不到救生艇,炮弹从耳边呼啸而过的感觉不是每个人都承受得住的。

看够了热闹,菲泽塔回过头,看到一甲板上百个黑奴戴着镣铐,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忘了问他们讨钥匙了。”

北斗扭过头去:“小主,别朝我看。”

抗议无效。

逃出来的男黑奴指挥其他黑奴排队,一个一个到菲泽塔面前,让她砍断他们的镣铐。有几个小黑奴看到菲泽塔挥剑的时候有些害怕,先摆脱枷锁的女黑奴帮忙抓着他们的手,黝黑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接受洗礼一般的虔诚。西班牙的运奴船为了防止黑奴逃跑,当真是不惜工本,一船的黑奴不论男女老少都用镣铐锁着,纵然“北斗”削铁如泥,当菲泽塔把他们的镣铐全部斩断,已经天都黑了,她也累得连手都举不起来。

先前逃出来的男黑奴排在最后一个,指了指菲泽塔:“西班牙?”

“你懂西班牙语?”菲泽塔一愣,“我不是西班牙人。”

黑男人笑起来,露出一口又白又亮的牙齿:“你,太阳神,派来,救我们。”不等菲泽塔反应过来,一甲板的黑奴都像大海退潮一样对着她跪拜。

“你们干什么?”菲泽塔被吓得手足无措,“你们自由了,这艘船归你们,留着西班牙的旗帜,一般的船就不敢攻击你们。你们回去吧。”

黑男人却抓住菲泽塔的衣服不放:“我们,战败,俘虏,没有家。”然后捶了捶自己的胸膛:“我,西马龙,首领,国王。我的臣民,追随,神的使者。”

菲泽塔原本是好心,没想到给自己带来了一大群麻烦。

因为船长的任性,“朗斯洛特号”不得不在海上多耽搁了一夜。女奴帮忙照顾老的和小的,男奴抢着帮水手干力气活,西马龙坐在船长室,和凯撒、路德维希和菲泽塔面面相觑。

菲泽塔仰在椅子上动都不想动:“西马龙,你们怎么会战败的?”

“他们,火枪,抓战俘,卖给白人,奴隶。”非洲不同部落间经常会有战争,于是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殖民者就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卖给一方火枪,让他们抓战败部落的俘虏给白人做奴隶,换取更多的火枪和欧洲出产的廉价商品,而等待战俘的将是在欧洲和美洲的矿井或者种植园中活活累死。

“‘公爵号’上有食物有水有火药,你们直接开回去,就可以夺回你们的土地了。”

“不会开船,不会游泳。”西马龙笑得分外憨厚。

“那我们留你们干什么?”凯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会开船,不会游泳,你们跟着我们的船能干什么?吃白食吗?”

“我想到一个好办法。”路德维希翻看近几日来“打劫”父亲老友的成果,“亨利•摩尔男爵送给了我们一个铁矿,这些黑奴里面绝大多数是年轻男人,可以帮我们节约一大批矿工。”

“路易!”菲泽塔直起身,“那和把他们送到西班牙去做奴隶有什么两样?”

“难道带这些不信上帝的蛮夷回英格兰?姑且不论你有没有钱买块地送给他们自力更生,他们只要是以自由人的身份踏上英格兰的土地,就会被宗教法庭抓去烧死。”

“不信上帝的蛮夷?”路德维希的话触了凯撒的底线,“小兔崽子,我告诉你,老子也不信什么狗屁上帝。”

路德维希和凯撒为宗教信仰问题吵起来,菲泽塔被他们吵得头痛欲裂。西马龙听不懂英语,只能静静地坐在一边,瞪着一双突出的眼珠,不安地来回扫视他们三个。

“行了!”菲泽塔一拍桌子,船长室一下子安静下来,“马上送他们回去,好像也不太现实。”

西马龙拼命点头。

“我想到了一个地方。”菲泽塔看向凯撒,“还记得我们遇见‘尼可’的岛位于什么方向吗?”

凯撒点头:“大致的方向还记得。”

“那就可以了。”菲泽塔松了口气,“西马龙,如果给你们一个荒岛,给你们作物的种子,还有动物幼崽,你们能自己生活吗?”

要是连种地都不会,她以为他们以前是靠什么生活的?

“我得先去里斯本,把我的货物卖掉,给你们买需要的工具和作物,然后带你们去我说的荒岛。放心,岛上有水源,没有人类居住,也没有什么猛兽,不过基本上完全是原始森林,开拓起来可能比较困难。”

西马龙咧嘴而笑,露出一口白牙:“你,神的使者,我知道。”他们在非洲也过着近乎原始人的生活,能逃脱被卖到西欧和美洲的命运,已经是万幸了,原始森林对他们而言就是天堂。

送走西马龙,菲泽塔就开始列购买清单,路德维希有些看不懂她的热心:“为一群不信仰上帝的蛮夷,有必要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菲泽塔的笔停下来:“蛮夷?”

“对于不信仰上帝的人,火刑是对他们灵魂的救赎。”路德维希看了看外面的甲板,虽然可以听到脚步声,天一黑,就几乎完全看不到黑奴的人影了,“如果他们也有灵魂的话。”

“或许在他们眼中,我们才是蛮夷。”菲泽塔只觉得好笑,“我妈妈就一直称我们为‘化外蛮夷’。”

“你妈妈不是英国人?”

“你觉得我像纯种的白人吗?”

路德维希确实觉得菲泽塔长得有些异域风情,但是不像有黑人血统:“你妈妈也是黑奴?”

“不是,是亚洲的黄种人。”菲泽塔头都不抬,“我有异教徒血统,害怕吗?”

路德维希还知道她身上直接就附了个魔鬼,难道只有一半的异教徒血统能比直接被北斗附身还可怕?

“我妈妈的家乡是个很和平的国家,两种截然不同的宗教信仰可以在同一片土地上和平共处。所以在她看来,欧洲的天主教和新教都信仰上帝,却还要互相屠杀对方的信徒,是一种很野蛮很愚昧的行为。”

“那是个什么国家?”路德维希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说她的国家叫‘大明国’,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国家。东面一海之隔有个小岛国叫‘扶桑’,那里经常有水寇来骚扰大明国东面沿海,她就是在家乡被大明国的水寇掳走以后卖到扶桑的海盗手里,然后几经转卖,才被卖到欧洲。”

路德维希觉得她说的地理位置有些耳熟:“从‘大明国’是不是可以通过丝绸之路到印度?”

“不知道,不过我也觉得她口中的‘大明国’极有可能就是马克•波罗游记里面的中国。”

“我认识一个中国人!”路德维希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半个。”菲泽塔纠正,从此以后只要和路德维希在一起,就得忍受他异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