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你说什么?和我……成、成亲?”姚臬瞪大眼,一遍又一遍的反问,他曾嗤笑那些误以为是梦境就用掐手臂的方式来确认的家伙,很遗憾,他现在照做了,而且还掐得相当用力。
古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伸手摸上他的左脸,拇指轻轻的摩擦着他的脸颊,慢慢的凑近。
“不愿意?”口吻中夹带着戏谑的味道,他将嘴唇贴在姚臬的右耳上,沉沉的说,“你杀了她,不就是想取代她吗?现在给你这个荣耀,成为我古冥的妻子。”
姚臬的呼吸忽然停止,垂在身侧手渐渐握成拳,瞳孔骤然缩了一圈,“不、不是……”
“不是?”古冥两眼微眯,有一种说不出的狡诈,“又开始口是心非,六年来,你一直忘不掉我,还爱着我,你很想这样吧?永远……陪在我身边。”
最后一句话使得姚臬僵化,却也让他握紧的拳渐渐松开。
永远。
是啊,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不管是六年前,还是这六年间,甚至是现在,他喜欢古冥,他爱古冥,爱得不得了,爱得疯狂,爱成痴,成疾。
“你不想独占我?不,你一定想疯了。”
古冥低沉性感的声音持续环绕在耳边,仿佛是一道魔咒,每一个字都牵动着他心里最深处的和弦,每一个字都让他想……颤抖。
他的感情迫不及待的催促他答应,这样的机会一旦错过永远不会再有,可是他的理智却让他冷静了下来,理智,对,姚臬怎么都不会想到这样爱古冥的自己还会有理智存在,他想到了付云的手势和他焦虑不安的表情。
——古冥这个男人比任何人都阴险。
这是付云第一个手势的含义。
为什么要在意,付云根本不了解古冥,最了解他的人是自己,古冥不阴险,只是看上去冷漠,谁让他天生就长成那样,那样的眼角,任谁看去都会心寒。
明明告诉自己是付云误会了古冥,却迟迟忘不掉他犀利的手势。
“为什么?”姚臬小声的问,“为什么突然说要和我成亲?”
“哼,没有理由。”古冥站直身体,手不自觉的盖上腰间的黑冢剑。
“她才入土,这样做……”
“你在犹豫什么?”古冥冷冷的问,像是不满姚臬的表现,“那句话我不会说第二遍。”
“可是!冥,六年前我懂你,我知道你爱我,没、没错吧?现在呢?我完全猜不透你的心思,你还爱我吗?你对我说出这么残忍的话,你拿我跟她作比较,在你心里我根本就不如她,为什么突然要和我成亲?替身?你要把我当作她的代替品?说啊,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姚臬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歇斯底里起来。
他是想跟他在一起,梦里也想,梦外更渴望,但他不能忍受这样莫名其妙的复合,现在的古冥,他读不懂。
“代替品?”古冥的眉尖似乎更紧凑了些,嘴角却微微上扬,“不错的词,你就这样认为就行。”
“什么?”姚臬茫然,“真的是这样?冥……你要伤我到什么时候?”
“……”对方沉默。
“这样……这样莫名其妙的亲,我、我才不成。”姚臬彻底软下去,说出的话也很无力,他垂下头,纠结的闭上眼。
岂料,古冥忽然抬高了音量,似是愤怒的反问:
“莫名其妙?想延续六年前的情感,为何会是莫名其妙!”
“诶?”姚臬震惊的抬头,眼里动摇一片。
古冥挥挥袖,转身欲走,“既然无心,速速离去,省得让我牵挂。”
“……!”
是什么在心底蔓延,这种充实的感觉,这种饱满的幸福。
果然,受不了,喜欢他,无论如何,好喜欢。
“等等。”姚臬快步冲上前,搂住古冥的腰,笑得泪眼朦胧,“我知道了,冥,我知道了,我要和你成亲,做你的妻子,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六年前的爱,我们要延续一辈子!”
原谅他的卑微,他是如此的想和他在一起,如此的想要得到永远的相伴,如此的想要独占他的全部,如此的渴望……把自己托付给这个男人。
月上枝头,阴风阵阵,姚臬坐在菱花镜前替自己梳理发丝,脸上的笑浅而生动,带着醉人的美丽。
“啪”一声脆响从窗上传来,他下意识的望去,皱了皱眉。
“啪”又一声在同样的地方响起,姚臬放下木梳径直走去,推开窗,探头去望。
三道人影“唰”的闪进卧房,气息平稳毫不张扬,姚臬顿时会意,匆匆合上窗,转身,一脸严肃。
“怎么?”他问面前的三个黑衣人。
“呐呐,小菊你白天说的不是真的吧?你要和姓古的混蛋成亲?不要嘛,小云说他是坏人哦,你怎么能把自己交给那种男人啦!”红果果急红了双眼,两手握在胸前,像是争辩似的踮起脚尖大叫。
“闭嘴!”姚臬斥责,随后望向一脸惆怅的付云,“我说过不要让我看见第二次。”
付云的脑袋垂下又抬起,手有些无力的比画着,看得姚臬心火澎湃,箭步上前拍掉他的手,又是一拳砸在付云脸上。
红果果忙上前去拉他,惟有窦候一动不动冷眼旁观。
“小菊你别打他啦,他已经被你打出内伤了,你下手未免太重了。”
“我不能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古冥,古冥的事我最清楚!”姚臬愤恨的说着,还想挥拳去打,这下窦候也动了,上前抓住他的手腕,冷漠得吓人。
“哼,现在是怎样?三个人对付我一个?窦候,别忘记你输过我。”
窦候闭上眼,然后睁开,目光已然犀利,“若赢你你能听进,不妨重新比过。”
神情可自信了,姚臬心口一抽,这才想起那日红果果以红桃帮帮主的身份出现时旁人说的话——莫不是青龙?
武林十大高手之一的青龙。
“哼。”他冷哼着甩掉窦候的手,赌气似的将手架在胸前,没好气的说,“说,证据在哪里?”
“证据?”红果果含着手指望了一眼窦候,粘到姚臬身旁开始叨念,“证据就是这些是小云说的呀,小云从来不骗人的,他说古冥那个混蛋把你留下是有目的,就一定有目的,他说古冥坏就一定坏,他说古冥心胸狭隘、阴险狡诈就一定是这样,呐呐,小菊你最好不要和他成亲,不然小云一定要疯掉的。”
“莫名其妙,既说不出他哪里阴险,也不能说出他有什么目的,就不要在我面前挑拨离间,你们不会懂,我的感情……”
闻言,付云忽然睁大眼,走上前对着姚臬一阵比画。
“你?”姚臬不屑的冷哼,“是吗?你喜欢我?所以你不停的说着他的坏话,只是为了让我离开他?”
付云匆忙摇手,又比画了一阵。
“付云,你别得寸进尺!”姚臬怒目圆瞪,“就算他不要我,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小菊,你过分了哦,小云是真的喜欢你,你何必这样打击他,他都是为你好。”果果踮着脚使劲往上蹭,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视线和姚臬平行,可这是徒劳。
“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会成为他的妻子,别再多说,我心意已决。”姚臬闭上眼转身朝床走去,不再理会三人。
红果果泄气似的垂下手,无奈的看了一眼付云,“小云别难过,小菊好象是真的喜欢古冥那混蛋。对了,你在白姑娘的坟前听到那混蛋说了什么?”
付云表情忽然认真起来,仔细的比画着,时不时点头以表示这件事他十分确定。
“恩……这样啊。”红果果很老成的摸着下巴,凝神思考,“说得也对哦,白姑娘死得蹊跷,不是小菊干的,也不是我们任何一个,咦?好象舵主都没有说要惩罚小菊,连提都没提呐,为什么?小菊可是第一个任务失败的人哦。”
付云又比画一阵,手势的大概意思是:所以,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将菊爆带回去,不可以让他在山庄逗留,必须带他离开古冥。
“可是我很讨厌暴力耶,三个打一个太丢脸啦,再劝劝小菊吧。”红果果噘了噘嘴,而后欣喜的望向窦候,“对啦,小窦,你一个人就可以赢他啦,认真点,把小菊带走。”
付云认同的点头。
“已经晚了。”窦候闭上眼低喃,接着,他突然抱起红果果从窗户跳离,付云似乎也明白过来,可他没有离开,只是跑到床边拉起姚臬,手快速的比画——古冥来了,快走。
“放开,你要我说多少次,不要让我叫你滚!”姚臬挣扎着,却挣脱不开,就在这时,卧房的门被人推开,古冥大步走来,在屏风前停下脚步,目光阴冷的看着床边拉扯的两人,手悄然握上黑冢剑。
“果然逮到了,你这只老鼠。”
姚臬顿感事情复杂,忙出身挡在付云面前,“冥,你误会了,他是我朋友,也是赤焰的人。”
“是吗?是谁都好,命,我要了。”古冥压根就不理会他的说情,话音落下,人已箭步上前,巧妙的绕开姚臬,掌心朝付云击去。
付云岂会轻易服输,好歹他也是赤焰中排行第六的杀手,古冥掌未及身,就见他圈起姚臬腾空而起,还未落地,古冥便顺势袭来,速度快如闪电,杀气凛然迸发,只见付云右脚踩在木床顶上,猛然一蹬,在空中漂亮的一翻,搂着姚臬迅速下落,轻易躲开了古冥的进攻。
“身手不坏。”古冥嘲弄的说着,手中忽然多出几枚银针,未见手动,针骤然消失不见。
常年的战斗经验告诉付云,针早已出手,即便他没看见古冥出手的瞬间,他推开姚臬,自己迅速下蹲,一个前滚翻上前,迅速的接下一记扫堂腿,古冥敏捷的后跳,接着从腰间取出一把短剑,在付云的重心稳定前刺去。
付云心惊,却不慌乱,手掌撑地,用力一撑,整个人腾空而起,腿在空中撇成一字,古冥的短剑恰好从他跨下刺过,接着,他抓住床栏,反身一记回旋踢,不料古冥侧身一闪,短剑飞刺而来。
腿来不及收回,付云咬牙坚持,抓着木栏的手突然用力,栏断,床塌,他坠落在地,短剑穿在他脊背上飞刺而过,深深扎进木墙里。
“躲得不错。”古冥冷言,音方落,人已至付云跟前,落地的付云还未来得起身,脊背就被一掌击中,强大的内力震得他五脏六腑齐齐一颤,张口,血从喉咙深处涌来,喷了一地。
古冥侧举手掌,眼看着就要给他致命一击,一旁观战的姚臬终是忍无可忍,冲上前挡在付云跟前,喘息着叫:“住手!不、不要杀他。”
可古冥没有停下的趋势。
付云猛然瞪大眼,使出全身力气将姚臬推开,恰逢此时,迎上正面而来的掌。
“噗”
血似喷泉,从他嘴里喷出,溅上古冥的黑袍。
“付云!”姚臬惊恐的大叫,上前扶住差点倒地的付云,手颤抖的去摸他的胸口。
心跳还在!
他扶起付云,替他盘好双腿,运气,两掌拍在付云背上,将体内的真气传送过去。
“停下来。”古冥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冷冷的命令着。
不想姚臬猛然睁开眼,怒喝:“他若死去,我和你的亲事一笔勾销!”
如此坚决,容不得任何人反抗。
古冥深深的凝望着,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易察觉的情绪不知道是什么,半晌,他甩手离开,没再多说一个字。
姚臬专心致志的替付云疗伤,心中不停的祈祷。
不可以死,不允许你死,付云,付云!
终于,满头虚汗的付云勉强睁开了眼,气息若有若无,他艰难的抬起手,比画着,缓慢而虚弱——古冥,很危险。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所以你别动,别动!”姚臬急急的唤着,突然就见付云侧头,勾了勾嘴角,之后,无力的垂下脑袋。
“付云?付云!”姚臬高声喊着,收敛内力,抱住付云,探他的鼻息,再探他的心跳、脉搏,时有时无。
怎么办?他解决不了这样的重伤!仇段,仇段可以!
这时,窗户被人蛮横的击碎,红果果和窦候心急火燎的赶来。
“交给我,我来处理!”红果果这样说着,窦候轻力推开姚臬,抱起付云闪身消失在卧房。果果正要随行而去,忽然回头,看着一脸担心的姚臬,脸色就此沉淀下来。
“他真的喜欢你,所以他绝对不会是为了让你离开古冥才对你说那些话,你最好想想清楚。”
说罢,他消失在卧房里。
姚臬瘫坐在地上,眼神有些空洞。
这到底,是怎么了?古冥,你留下他,真的……别有目的吗?你真的……瞒着天下人,做出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吗?
为什么,这样的,不安。
————
翌日,姚臬坐上了返回晋阳城的马车,与他同行的还有——古冥。
是古冥提出来的要求,既然两人要成亲,就该正当的去提亲,他们所乘坐的马车后方还跟着一辆同样的马车,里面装载的全是金银珠宝和珍贵的补品。
一路上,古冥都很平静,仿佛昨夜发生的事他完全没放在心上,可姚臬早已动摇,他挂念的,是付云的伤;他难过的,是古冥明知可能伤及他,还要下手的决念;他不安的,是付云濒临死亡也要告诉他的事情——古冥,很危险。
冥,你真的很危险吗?
他扭头看了一眼男人,男人始终将手架在胸前,闭目养神,一路下来,都是如此。
回到晋阳城已经又过了一天,姚臬发现全城的百姓格外开心,似乎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回到王府时,他下意识的在门外寻找俞赐的身影,显然,他没找着。
姚程风像是重获新生似的笑靥如花,含着泪拍着他的肩,频频点头:“臬儿,你终于回来了。”
“恩。”姚臬乖巧的点头,岂料,迎接他的,不只是姚程风的欣喜,还有他这则惊天动地的消息——
“你皇兄他,终于立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我要说的是!——姚臬真的好没骨气的!痴情的一方总是卑微的,咱们的姚小受呢,不尝到肝肠寸断的痛苦是不会放手的!所以……大家快诅咒古冥这家伙早死早超生啊~~~姚小受还将痛苦一阵子。话说,你看才到现在你们就忍不住说他了……众小攻要是连这样的妖孽都爱着,才算强悍!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忍!!!!!!噢NO,我在解释什么!我没有辩解,我没有没有……啊!!此人快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