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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父女连心,陈敏敏突然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父亲说,去年父亲节,她买的礼物zippo打火机没油了,让她上网再买一个替换装寄到家里。陈敏敏忍住了眼泪,语气尽量表现得活泼愉悦,没想到还是被父亲听出了端倪。
“小敏,你怎么了,你在哪,爸爸怎么感觉你在哭啊?出什么事了?你快告诉爸爸。”
陈敏敏发现血缘的关系真的好神奇,父亲在成都,竟然能够感受到她的不悦,甚至通过几句对话,就能察觉出来她在伤心落泪。她和梁晓阳可是同床共枕,有了爱情的结晶,他为什么就不懂她,更不懂得照顾她的情绪呢?
想起离婚以后,要带着果果离开广州,果果不再拥有和自己一样健全的父爱,不能像她一样,时时刻刻都是爸爸的小棉袄,不禁觉得自己离婚的行为真的太自私了。
她有时候经常琢磨,其实为人父母都是自私的,他们只管自己相爱,然后不问孩子愿不愿意,诞生出了他们的孩子。既然如此,他们理应好好善待孩子,给孩子一个健全的家庭。可是,如今他们已经离婚了,果果已经变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往后回到成都,果果不能每天见到爸爸。这对于果果而言,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呢?
她又试想,果果如今已经可以吱吱呀呀说些话语,日后可以连贯说话了,当果果眨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无辜地问她,“妈妈,为什么别人家的爸爸每天都回家,我的爸爸只能在手机视频里面见面吖?为什么爸爸见我需要坐飞机?”那一刻,她该如何回答果果,她耐心解释爸爸妈妈感情出问题了,果果又能明白吗?会不会对果果造成伤害?
如此想来,她心里更伤心了,刚刚还是强颜欢笑,一瞬间“哇”地哭了出来。
在父亲的连连追问之下,陈敏敏终于还是说出了离婚的事情。
陈父得知女儿离婚了,先是大吃一惊,但又似乎有所预感,似乎他们离婚这件事情其实有迹可循,并不是什么特别想不通的事。
陈父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小敏,你别自责,爸爸妈妈不会怪你。你是一个怎样的孩子,爸爸妈妈最清楚不过,我们女儿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当初你们闪婚,爸爸妈妈其实心里一直都提心吊胆。
你闪婚远嫁广州,自己还是个小孩,就要当妈妈了。你们走到今天这一步,肯定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等你回来告诉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不会怪你,婚姻是你们自己的选择,鞋子合不合脚,自己穿了才知道。”
“爸——”陈敏敏已经泣不成声,原本以为自己与梁晓阳贸然离婚,父母得知会很生气,没想到爸爸如此开明,不仅没有责怪她,反而安慰起来她。
“小敏,你是个好强的孩子,从小就成绩名列前茅,要不是结婚生子耽误了,你现在一定已经考上研究生了。爸爸妈妈都是过来人,婚后想要心无旁骛复习考研,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妈以前和你奶奶不对付,我们两个一直都是自己带着你,我们知道带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虽然你有你婆婆帮助,但是老人和年轻人的隔代教育难免会产生摩擦,爸爸知道你一定忍下了不少委屈。
晓阳这个孩子不是一个坏人,也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但是爸爸一开始就看得出来,他父亲太强势,母亲性格太复杂,他的性格相对就软了很多。很容易看出,他是从小被打压,被寄予厚望的孩子。
你们的婚姻,他一定是被你压死的一方,但是不代表他内心不会有反抗思维。他野心不大,功利性不重,爸爸看得出来,他的未来差不多就是正科级别到头了。想要出人头地,有大作为,不容易,他也未必有这个抱负。
他父亲希望他能成大器,这对于他而来,不是一件简单能够做到的事情。尤其是听你说,他喜欢织毛线,我就看出这孩子未来的前途了。这也是我一直担心的地方,你好强,有上进心,比晓阳有功利心,你们之间如果不是一个让着一个,长期相处很难平衡。所以你们走到离婚这一步,爸爸其实心里并不觉得奇怪。不管怎么说,爸爸妈妈的家,永远是你的家,你遮风挡雨的港湾。小敏,先回来吧!”
陈敏敏认真想了想,父亲的话语直击要害,晓阳确实是一个没有功利性的男人。她反思了自己,她骨子里面就很喜欢强者,从小就见到父亲高高在上,人群中的C位中心,或许,从小她的骨子里面就渴望找一个像父亲一样的强者男人。而梁晓阳这个妈宝男,与“强者”二字,毫不搭边。
父亲在电话里继续劝说:“小敏,先别伤心了,赶紧带着果果回来,爸妈有足够的实力抚养你和果果。爸爸相信你,只要有好的复习环境,你今年一定能够考研上岸。爸爸妈妈等你回来,晚上给你做担担面吃。”
陈敏敏抽泣道:“爸,我想改天再吃担担面,今天晚上我想吃辣子鸡、毛血旺、钵钵鸡........”
此刻,梁晓阳坐在便利店门口,抽烟姿势十分蹩脚地抽光了一支烟,将剩余的烟踹进了口袋,擦干眼泪过马路,开车返回小区。路上,他与陈敏敏没有只言片语,离婚证已经在手了,他们的爱情彻底宣布失败了,真是英年早婚,如今英年早离。
回到家,梁晓阳拿出钥匙转了半天锁芯,门一直打不开。似乎只要他不开门,陈敏敏就不会提着行李,带着果果离开这个家。即便他们已经离婚了,他还是希望陈敏敏可以继续住在这个屋檐下。
这时,陈敏敏在一旁淡淡问了一句,“梁晓阳,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刚刚!”梁晓阳也轻描淡写回了一句。
陈敏敏冷笑一声,梁晓阳心想,你爱信不信,反正我说什么,你现在也不信。对于一个被发现撒谎的人而言,他们今后的每一句话,都是上演狼来了的故事。
“我来吧,早跟你说了,现在年轻人都用指纹门锁,你当初非不听,非要听你妈妈的话,老一辈人才喜欢用钥匙开门。梁晓阳,希望你能早点长大,早点从精神层面上断奶。别什么都听妈妈的,要学会自己独立思考。”
“咔——”的一声,陈敏敏将门打开了,家里一片鸦雀无声。
陈敏敏每间屋子都找了一遍,发现婆婆和果果都不在家。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打开婆婆房间的橱柜,发现婆婆大红色的行李箱不见了,果果的衣服也少了几件,那盒开封的奶粉也带回去了。她想起婆婆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果果是有奶便是娘!”,意思是,只要有奶粉,她这个当妈的人不在果果身边都行。
梁晓阳也意识到,母亲带着果果回朗村了。虽说母亲重男轻女,可是果果是母亲一手拉扯到现在这么大,夜里泡奶粉、换尿不湿,都是她亲力亲为,为了让陈敏敏能保持充足的睡眠,母亲肉眼可见老了好几岁。
陈敏敏呢?她似乎一点都不领情!他想,母亲即便有千万个缺点,可是母亲对待果果不差,对待陈敏敏也不差,母亲吃亏在不会说话,情商低,想要当家做主这些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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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敏敏看见果果不见了,眼泪不能遏制地往外汹涌,接着从胸腔里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梁晓阳,你妈把果果拐走了!”
梁晓阳感觉耳膜被刺穿了,陈敏敏的声音音调很高,每次发火的时候都会加上他的姓,梁晓阳三个字又是以第二声调往上扬而收尾,此刻声音异常尖锐,犹如刀尖。即便他再怎么是软柿子,这一刻神经也已经被点燃了,暴躁道:“陈敏敏,我妈怎么会拐果果?她肯定是害怕你把孩子抢走,带着果果回朗村找我爸了。”
陈敏敏此刻神经也紧紧绷着,变得越发抠字眼,“梁晓阳,什么叫害怕我把果果抢走,你凭什么用‘抢’这个字眼,好像我是强盗。拜托,你妈才是强盗,孩子是我的,是我十月怀胎生的,是手术刀从我肚皮开口子生出来的。你有什么功劳?你不过是播种的那个人,你知道受孕、怀孕、生产的过程多痛苦吗?”
梁晓阳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初陈敏敏怀上果果,结婚的时候已经接近三个月。婚礼举办过后,陈敏敏的肚子都一天一天大了起来,孕吐反应也一天天加重,每天走到哪里都要提着一次性方便袋,似乎二十四小时都要吐酸水,有时候甚至被自己吐酸水的气味恶心到,抱着马桶一阵干呕。
孕中期的时候,陈敏敏开始烧心,胃火旺盛,浑身难受。好不容易熬到了孕晚期,开始不吐了,终于可以正常进食一日三餐,肚子一天天越来越大,走路像一只笨重的企鹅,后来甚至无法自己系鞋带,压根她的脸就看不到自己的脚尖。
想到这些,梁晓阳不打算跟她继续争吵,他记得她为自己的付出,为这个家的付出。虽然他很少表达,但是每一件关于她的事,他都清清楚楚记得。他还记得一开始,她并没有这么反感自己织毛线。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开始没事找事,各种找茬。
“你先别着急,我来打电话给我妈。放心,她是果果的奶奶,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说完,梁晓阳拨打了母亲的手机。母亲手机铃声是凤凰传奇的《郎的**》,往常他都习惯跟着哼唱几句,今天听起来感觉格外聒噪。
陈敏敏见婆婆手机打不通,哭骂道:“你妈........你妈一定是故意不接你电话,她就是不想让我带走果果。梁晓阳,我告诉你,果果必须给我,果果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王珊琴一路不敢接儿子儿媳的电话,她擅自带着果果回朗村,就是不希望陈敏敏把孙女带回成都。虽说她一心想要一个孙子,可是果果也是她的孙女,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带到现在这么大的。果果第一个会喊的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奶奶。
王珊琴带着果果回到了朗村,第一站先来到了梁光耀的裙褂店,急吼吼要将小两口吵架离婚的事情告诉梁光耀。
梁光耀看见哭丧着一张脸的妻子,心里顿时升起不悦。每次看见她这副表情,就意味着没好事发生。转脸看见皮肤粉白红润、眼睛大如葡萄的果果,他立马变得和颜悦色。“果果回来啦!果果想不想爷爷呀?”
果果似乎不太喜欢这个总是板着脸,从来不苟言笑的爷爷,小脑袋趴在奶奶的肩膀上,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爷爷,但就是不让爷爷抱她。
“果果和爷爷捉迷藏呢?快让爷爷抱抱果果,好些日子见不到我们家果果了。”梁光耀难得露出笑脸,用类似于‘夹子音’和果果交流,店里几个学徒都觉得毛骨悚然,各种不习惯,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不要——”果果已经能够说出一些简单的字眼,这一刻直截了当拒绝了爷爷的套近乎。反倒是看见店里几个年轻的学徒们,眉眼之间都是喜欢,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
梁光耀心想,女人真是从小到大都喜欢小鲜肉。他那个女儿也是,网上帅的明星都是她口中的哥哥。梁光耀哼的一声笑了,“小的喜欢和小的玩,不喜欢我们这些老家伙了。阿龙,阿武,你们帮着照看一下果果,我和你们师母要谈点事情。”
阿龙阿武几个学徒,见到果果来店里,心思早就不在金线银线上面,收到师父的命令,一个个都放下了手里的活,陪着果果一起玩了起来。他们在果果面前扮鬼脸,龇牙咧嘴的样子逗果果开心大笑,裙褂店里充满了果果银铃般的笑声。
王珊琴看了一眼梁光耀,见丈夫脸上收起了笑容,便开始哭哭啼啼诉说儿子儿媳闹离婚的事情。
“晓阳和小敏这会儿应该已经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了,怕是用不了多久,小敏就要过来找我们要回果果。光耀,咱们这个儿媳太强势了,她说,宁愿净身出户,什么财产都不要,但是果果必须跟她。你说这么能行?果果是咱们家的孩子!我听她的口气不像是开玩笑,当时越想越害怕,心想赶紧带着果果回来躲躲.........”
王珊琴将儿媳妇的所作所为,一一和盘托出,似乎还有些添油加醋,但大致上没有造谣。
比如,陈敏敏平日里怎么对她这个婆婆不敬,自己的一番好心被她当成驴肝肺;平日里处处针对她,她喂果果吃饭不让,抱果果把尿不让,打扰果果看电视,说是破坏了孩子的专注力。总之,在这个儿媳妇眼里,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她又说,为了儿子自己都能忍,宁愿老的让着小的。可是,陈敏敏太霸道,太强势,经常把她的宝贝儿子,当孙子一样管束。说儿子太可怜了,像大哥哥一样哄着她,宠着她。有时候见她心情不好了,像小弟似的讨好她,有时候还要当孙子讨好她,说晓阳也是被逼得太紧了,才会做出在外面租房间那样犯浑的事情........巴拉巴拉一顿疯狂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