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思欢口中的阿金是云庄骨灰级的佣人,以前伺候过傅止言,后来季斯年来了一直伺候季斯年,季斯年长大了一点独立性强了,他转而伺候两个小少爷,阿金今年都快四十岁了,事事谨慎小心,让他去伺候季斯年,傅思欢确实不用担心。

季斯年闻言脸色却一下子沉了下来:“都说了不用!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傅思欢:“……那算了。”

季斯年挣扎着站起来:“送我回去。”

傅思欢惊讶的看着他:“你就这么回去?”

“不然?叫我在医院过夜?”

傅思欢觉察到他的情绪不对,也不想再惹他生气,只好闭了嘴。

扶着季斯年走出医院,季斯年腿疼得厉害,根本就没办法使劲儿,半边身子几乎都压在傅思欢肩上,他又拒绝别人帮忙,这一路走出来,等到把他扶到自己车上,傅思欢都快累垮了。

上了车,傅思欢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你住哪儿?”

“XX小区。”

傅思欢一愣,这不是以前傅止言给她买的小区吗?季斯年居然住在那里。

说起来,傅思欢搬回云庄后虽然没再回那个小区,但是怎么说都是她独立后的第一个家,傅思欢时不时会叫佣人过去打扫卫生,生活用品随时随地都保持在保质期内,她心里有个隐秘的希望,希望有一天去那边看的时候,里面的东西有动过的痕迹,这样至少能让她知道,消失了六年的傅止言还活着。

开车到达XX小区,傅思欢把季斯年扶下车,按照他的指引进了他所在的楼层。

小区在六年前来说算是高档公寓,但是对于六年后来说,只能算中档公寓,傅思欢想不明白,季斯年这么有钱,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

而且这里离他的公司很远,每天上班几乎要跨过半个江城,开车至少半个小时,他住在这里一点都不方便。

到了指定楼层,傅思欢惊悚的发现季斯年租住的公寓就在她以前住的隔壁。

这……

站在门口,接过季斯年递过来的钥匙打开门,傅思欢努力控制住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也许季斯年只是觉得这里还不错,所以才住进来的,跟她以前住在这里没什么关系,嗯,一定是这样的。

进了门,季斯年往沙发上一瘫就不想动了,他脸色依然苍白,眉眼间全是疲倦。

傅思欢给他倒了杯水,借机四处打量着这套房子。

房子是和隔壁一模一样的双层复式,但是装修却比隔壁要豪华得多,实木的桌椅家具,昂贵的木质地板,墙上挂着的中世纪油画,吧台里放着价值不菲的红酒……房子的装修远比房子本身价值更高。

傅思欢不动声色的打量完毕,回头一看,季斯年躺在沙发上,眯起眼睛,看起来像是要睡着了。

傅思欢连忙说:“你先别睡觉,先去洗个澡再睡觉吧。”

季斯年懒洋洋的不想动:“太累了……不想动。”

“可是你这样睡觉真的能睡着吗?

以前的季斯年有洁癖,只要出门,回来必须洗完澡才睡觉,让他捂着一身汗睡觉简直是要他的命。

季斯年闻言嗤笑了一声:“你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季斯年?”

傅思欢不解的看着他。

“早就不是了……我早就不是当初的季斯年了。”季斯年慢吞吞的撑着身体坐起来,看着傅思欢:“六年时间能改变多少人多少事你知道吗?”

傅思欢没回答,季斯年说这些话时的语气太过怪异,她不敢接话,就怕一个不小心触了这位爷的逆鳞,到时候又被无辜牵连。

“你今晚……在这儿休息吧。”季斯年别开脸不去看傅思欢,语气犹犹豫豫,带了几分怕被拒绝的不坚定。

傅思欢蹙眉,立刻说:“不了,我从这里回去很方便……”

“外面下雨了,雨天开车不安全。”季斯年有些不满道:“而且我这里房间多得很,你要睡客房主卧我都让给你,你在担心什么?”

傅思欢还是在犹豫。

“而且,就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这么一走了之真的好吗?万一我半夜出点什么事找不到人,死在这里,你真的不会一辈子良心不安。”季斯年似笑非笑的说。

傅思欢立刻反驳道:“你瞎说什么!有你这么诅咒自己的吗?”

“万一万一!万一呢?”季斯年似乎拿捏好了她的弱点,继续说:“我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更好的人来照顾我,你今晚就在这儿将就一晚上吧,我没别的奢望,就是希望我半夜要是出事了,能有个人及时发现,不然明天我估计会上新闻头条,标题是——年轻富豪猝死公寓,到底是道德沦丧还是人性的……”

“季斯年,你够了!”傅思欢忍无可忍的喝断他的话:“我留下来就是了,你快点去洗澡。”

季斯年这才满意一笑:“我可没逼你,这是你自愿的。”

“好好好,我自愿的!”傅思欢无可奈何的说:“快去洗澡!”

等季斯年洗完澡一瘸一拐的从浴室里出来,傅思欢已经从隔壁过来了,隔壁还放了不少她的生活用品,她匆匆洗了澡换了身衣服过来也很方便。

见傅思欢穿着睡衣,季斯年挑挑眉:“看,叫你留下来多方便,要我说,你要是对我没那么多戒备,以后可以经常过来看看我,在我这里过过夜什么的,毕竟曾经是兄妹,不是吗?”

傅思欢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催促道:“不早了,你该上楼睡觉了。”

季斯年哼哼唧唧了两声,又问:“我上楼睡觉,你干什么?”

“我去洗衣服。”傅思欢指了指被他弄得满是水渍的地上:“还有这些,今晚要是不处理好,明天地板该找人上门修了。”

季斯年只好上楼休息。

躺在**,季斯年侧着耳朵听楼下的动静。

以前每天回到家里,总是感觉空****的,虽然陆大伟住在楼下随时可以保护他,但是出于对主人家的尊重,他从来不敢弄出大动静,现在听着楼下传来洗衣机

工作的声音,他奇迹般的觉得腿上的伤没那么疼了。

果然,谁造成的伤就得谁来治才会好。

半个小时后,洗完衣服的傅思欢上楼了。

季斯年本来听着她上楼的动静还有点小激动,想着傅思欢到底是放心不下他,睡觉前还得上来看看他,这个小细节让他心里一阵暖洋洋的……

但是当傅思欢推开门走进房间,直接走到柜子前,打开柜子拿出里面备用的棉被时,季斯年愣了愣,爬起来问:“你干什么?”

傅思欢把棉被抖开,铺在地上打地铺:“今晚我打地铺。”

季斯年:“……为什么?”

傅思欢这个举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本来以为让她住在这里她一定会很反感,说不定半夜还会偷偷溜走到隔壁睡觉,没想到她不仅不打算跑,还主动请缨睡在他房间地上,这可真是让他……措手不及。

“我跟医生了解了一下,你今晚注射的镇痛药有一定的副作用,注射过后十二个小时内必须谨慎观察,本来以为你会在医院待十二个小时,但是既然你坚持回家,保镖又不在,那我只能代替保镖好好看着你了,为了避免你半夜出事我没听见,我今晚睡地上好了。”

季斯年眼里闪过一丝纠结:“其实……没必要这样。”

傅思欢铺好地铺,往棉被里一坐,笑着打趣季斯年:“怎么,怕我半夜对你不轨?你放心,我不会动你的。”

季斯年哭笑不得:“这几天天气冷,你还感冒,睡地上会加重感冒,你睡**吧,我睡地上,我是男人。”

“可你是病人!”傅思欢很坚持:“别跟我争了,快点睡觉吧,我今天打了针,感觉好多了,说不定睡一觉起来明天就好了。”

说完傅思欢不给季斯年任何拒绝的机会,躺下就睡。

季斯年:“……”

他只好重新躺下,目光却紧紧的胶着在地上的傅思欢脸上。

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日思夜想了六年,每个辗转反侧的夜里他都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强势一点拥有她,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他却不忍心打破这一刻的安静和美好了。

其实这就是最适合他和傅思欢的距离,太远了不够温暖,太近了又互相伤害,也许他们这辈子只能站在彼岸静静的看着彼此。

盯着傅思欢看了一会儿,闭着眼睛的傅思欢突然开口:“你要这么盯着我看到什么时候?我会睡不着的。”

季斯年一愣,立刻移开视线看向天花板:“那我不看了。”

傅思欢轻轻一笑。

白天的季斯年可恶到令人发指,现在的他却软萌到让人不忍心苛责,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睡不着吗?”傅思欢主动跟他聊天:“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

傅思欢一愣。

季斯年不慌不忙的补充道:“在想你今天为什么对我格外仁慈,换了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你说不定早就走了,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