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斯年怒气冲冲的开门下车,走到车头前,来回踱了几圈后,突然抬脚狠狠踹了一下车头。

傅思欢神经一紧。

此时的海滨栈道空无一人,耳边涛声阵阵,天地间黑压压的,唯一的光源就是开着的车灯,季斯年身形挺拔,站在车头前透过挡风玻璃冷冷看着她的样子格外可怖。

傅思欢在他这样的眼神逼视下不自在的咽了口口水。

两人一个站在车外,一个坐在车里,对视了一会儿,季斯年渐渐冷静下来,他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对傅思欢说:“下车。”

声音里全是压抑的怒气,看得出来,他已经很努力在压制自己的怒火,不吓到傅思欢了。

傅思欢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下车。

跟着季斯年一起走到海边,海风很大,海浪一阵一阵涌上来,像巨兽张开的大嘴,随时都有可能把人吞进去一样。

季斯年的衬衣衣摆被风吹得猎猎飞扬,站了一会儿,他突然出声:“你要结婚?”

傅思欢虽然知道他有可能是知道这件事才会有今晚这些反常的举动,但是一想到自己的一切举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她还是有些发毛:“是。”

“因为不想继续被我骚扰?”

傅思欢沉默了一会儿,明智的否认道:“你想多了。”

他很怕现在把季斯年激怒了,等下得走路回去。

季斯年嗤笑了一声:“你没必要骗我。”

“……”

“傅思欢。”季斯年回头,漂亮的眼睛像洒满星辉的夜空:“我要是打定主意一直缠着你,就算你结婚生子我都会缠着你,你躲不开我的。”

傅思欢皱眉:“季斯年……”

“别忙着呵斥我。”季斯年打断她的话:“不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对吗?我说了,你欠我的,在还清之前,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傅思欢往后退了一步。

季斯年步步紧逼:“邹政博对吗?据我所知,他家做的食品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了吧?邹老爷子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你说我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们下点绊子,他们会怎样?”

傅思欢眉毛狠狠拧了起来:“季斯年,你不要太过分了!”

季斯年冷笑:“过分的明明是你!”

“……”傅思欢发现他们的谈话又陷入一个循环的怪圈。

季斯年一直觉得她欠他的,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对不起他了,两个人都觉得对方做的太过分,却根本没意识到要从哪里开始解决问题,所有的事情一团乱……根本解无可解!

傅思欢真是受够了这种日了狗的心情。

她伸手往胸前做了个格挡的动作,成功让季斯年停住脚步,傅思欢抬起头,脸上全是无奈:“斯年,对不起。”

季斯年微微一愣。

“虽然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让你这么恨我,但是对不起,我道歉,可以吗?”

季斯年脸色慢慢扭曲狰狞起来。

“真的对不起,你放过我吧,拜托……”傅思欢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她

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无力的感觉了,可是此时她居然委屈到有点想哭:“以前年纪小,也许做了伤害你的事,可那绝对不是出自我的本意,如果你想要补偿,只要你提出来,我能做到的,我都尽量去做,可以吗?“

傅思欢的态度如此卑微,季斯年死死的盯着她,想笑,想哭,好几种情绪在心里交织,最后却变成嘴角的一抹冷笑:“什么都可以吗?”

傅思欢被他的态度弄得有点心慌,她下意识的点点头:“只要我能做到……”

“不要结婚。”季斯年说。

傅思欢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不要结婚!”季斯年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我只有这个要求,不要结婚!”

要结婚也只能跟我结婚!

这句话在喉咙里滚了好几遭,季斯年到底是没说出口。

当年卑微到尘土里却连种子都无法发芽,更别说开花的心情,他再也不想体会了。

傅思欢皱眉看着他:“为什么?”

“不想看着你幸福,这个理由够充分吗?”季斯年狞笑。

傅思欢:“……”

“我说了,我只想看着你痛苦,这样才能让我心里平衡一点,如果你坚持要结婚,那就别怪我把事情闹大闹难看,你自己掂量一下吧,反正我孤家寡人,不怕丢脸。”

傅思欢都已经把自己的姿态放得这么低了,季斯年还是不买单,这着实让她恼火,她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的说:“季斯年,你别太过分了!”

“过分?”

“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你用得着抓着过去的一点小事不放吗?”

“小事?”

“难道不是小事?”傅思欢露出强势的一面:“你不就是怨恨我抛弃你吗?难道在这件事里我没有苦衷?我母亲当初的遗愿就是不让我和你在一起,我父亲临走时也嘱咐过,不要和你在一起,我能有什么办法?你只站在你的出发点考虑事情,你想过我的感受吗?而且!”

傅思欢眸子里的怨恨一点一点溢了出来:“不是说这几年在国外一直有交女朋友吗?你自己都已经把这页翻过去了,凭什么在六年后用这些无聊的借口找我的麻烦?”

季斯年被她连珠炮一样的攻击弄得有点懵,等到消化完她话里的意思后,他气笑了:“你真的这么以为?”

“难道不是?”

“是!”季斯年脸色瞬间森冷下来:“是啊,我就是这种人,我已经把这页翻过去了,但我就是要找理由不放过你,折磨你,你不服气吗?那你反抗啊!”

傅思欢想都没想,抬手就甩了他一个耳光。

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去思量这么做的后果了,她委屈,她难受,她必须要做点什么来发泄一下。

这一巴掌傅思欢是下了狠劲的,季斯年感觉半边脸都麻了,他用舌头顶了顶火辣辣的口腔内壁,回过头时神色有些吓人。

“傅思欢!”他咬牙切齿的说:“你会为你今晚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

说完他转身往停车处走去,速度极快的上车

,倒车离开,把傅思欢一个人丢在黑沉沉的海滨栈道。

傅思欢看着季斯年的车迅速消失在视线尽头,她慢慢蹲了下来,抱紧了双臂,心里的委屈一阵紧似一阵。

傅思欢打了电话让家里的司机过来接,等司机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

在海边吹了一个小时的风,傅思欢第二天有些感冒了。

六年时间,如果要说什么没变的话,那就是傅思欢的奇葩体质了。

她向来是那种要么不生病,一旦生病没有大半个月不会好的体质,这回一感冒,她整个人都萎了。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把工作落下,每天坚持上下班,吃药治疗,但糟糕的是江城步入一层秋雨一层凉的天气,几场秋雨下来,天气冷了七八度,她的感冒一直不见好。

本来以为那天晚上季斯年怒气冲冲的离开,过不了几天就会有大动作,但是没想到一连过了个把星期都没见他有什么行动,傅思欢都要怀疑他忘了自己了。

这天下午,傅思欢擦鼻涕擦得鼻子都痛了,秘书从外面走进来报告:“傅总,邹先生来了。”

傅思欢顿了顿,说:“让他进来吧。”

不大一会儿,邹政博进来了,手里还拎了个保温桶,他把保温桶往傅思欢跟前一放:“喏,我妈让我带给你的。”

傅思欢打开一看,发现是姜糖水,她笑了:“帮我谢谢阿姨,她有心了。”

邹政博叹了口气:“是啊,她可有心了,天天惦记着你,问我什么时候把你带回家见见他们呢。”

傅思欢倒了半杯姜糖水捂在手心里,暖暖的姜味沁人心脾,她紧绷的神经立刻放松了不少,听邹政博这么说,她抬头:“你怎么想?”

邹政博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确定的说:“我还没想好……你呢?”

傅思欢思索了一会儿,说:“不如这个周末去你家吃饭吧。”

邹政博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

傅思欢见他高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不过就我现在这情况,去了会不会不礼貌?”

“当然不会!”邹政博立刻否认道,见傅思欢这么尊重他的家人,他打从心眼里觉得开心:“我跟我爸妈说了你感冒,他们担心得不得了,让我嘱咐你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你说他们会不会觉得你不礼貌?”

傅思欢松了口气:“既然这样,周日你来接我下班,我买点东西上门去看看叔叔阿姨吧。”

邹政博猛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了。”

“嗯。”

看着邹政博离开,傅思欢低头看了一眼杯子里的姜糖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如果她真的能顺利和邹政博结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有傅家的势力在后面做支撑,小小一个邹家绝对会给她足够多的尊重,她这辈子都不用担心会被婆家人欺负,更不用担心婆媳问题和丈夫出轨,也许她能和邹政博成为一对世人眼中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夫妻……

可是,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