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薛华缓过劲儿来,气得浑身发抖的指着三娘,怎奈自己是一个七尺男儿,如何能和这个女子缠闹。憋了半天,他才拂袖道了一句:“真是不可理喻!”

薛华是个男人不好对三娘撒气,可这徐氏就不一样了,同是女人,而且被打的还是她自己的男人,她怎么忍得下去。

“我自己的汉子,怎是你能打的?!”

徐氏说着走上前来就要反抽三娘一掌,却被三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子,往外一撇,疼得那徐氏是嗷嗷直叫三娘放手。三娘经常锻炼又加上长年累月的搬弄捣腾十几斤的酒坛子,那腕力自不是一般寻常女人比得了的。

“就你这么个玉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的货色也敢在本小姐面前抬手?!丫挺的,找死呢?!”三娘说着,一甩手将徐氏扯出了老远。徐氏退了几步才被薛华护在怀中,算是站稳了脚跟。

只见徐氏稳住后,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倒在薛华怀里啜泣着娇声道:“相公,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是哪里来的野丫头,进门就打人撒泼。相公,你疼么?”徐氏揪着小帕子,心疼的抚上了薛华被打的地方。

“莫怕莫怕,为夫不疼。”薛华感动的握住了徐氏的小嫩手,假装不疼的说着,但是那已经微微肿起的脸颊,是个人看了都知道,不疼才是骗鬼了。

“呵呵,真是郎情妾意呢!”三娘冷笑着,给自家大姐使了个眼色,那金灵儿就起身在春桃的陪伴和一个护院的跟随下,直入无人之境般的朝着自己以前的屋子走去。

薛华见了一急,上前就要拉住金灵儿,怎料三娘身后的另一个护院立马站到了薛华跟前拦住了他。人高马大浑身腱子肉的护院搁那儿一站,薛华就耸了,立马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过身瞪着眼的看着三娘嚷道:“金三娘,你今日来到底要如何?”

三娘不慌不忙的坐回了原先的座位,喝了口茶水缓缓的说:“陪我家大姐拿回老金家那点微薄的小嫁妆。顺便……”说到这儿三娘顿了一下,看到薛华紧张的样子她冷哼了一声复又说道:“顺便跟你这个前姐夫索要一点精神补偿费,青春补偿费,以及你应该负担的赡养费!我算了一下,我们金家要的不多,也就十万贯钱而已。我想你这薛家怎么着也不会拿不出来吧?”

薛华一听顿时跳的丈高。“什么?!十万贯?!你以为我是开善堂的?没有!!!”

三娘看着薛华的样子也不急,笑道:“哦,果真没有?”

“没有,没有!我还没问官告她金灵儿一个害死我未出世的孩儿一大罪条,你们倒是先来我这府上狮子大开口了!”薛华怒不可遏的说着,一副想要上前拼命却碍于威武护院在侧的模样,惹得三娘更加看不起这个前姐夫了。就连站在一边儿的双喜都厌恶的开始在心底咒骂这个曾经的大姑爷。

“告官?”三娘怒极反笑,用力一拍桌子呼啦一下站了起来,指着薛华的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你丫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还好意思跟我提告官?!行啊,不是要告官么,咱这就去府衙。我倒要看看官老爷如何判罚!”说到这里,金灵儿已经带着春桃返回了主厅。见着自家大姐回来了,三娘也认为时机成熟了,于是大喊了一声:“来人啊,给我把这个禽兽不如的人渣拖到大街上去!”

三娘话音刚落,两位威猛的护院大哥哥就像老鹰提溜小鸡仔一般的,拉着还蒙神儿的薛华就往外走。徐氏一见这阵势顿时无措的哭喊着要扑向薛华,只可惜被三娘一反手抓住了她的发髻,毫无怜惜的也拽着她走出大门。丫鬟婆子见了,只能上前阻拦求饶,有的家丁还想动粗,却被三娘一句话震慑住了。

“我告诉你们,别巴巴的赶着前来演绎衷心护主!小心屎盆子扣到了你们自己个儿头上,我金三娘保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得儿,三娘一放话,下人们都不敢动了。谁人不知第一酒的金三娘啊,他们只是下人家仆,那金三娘认识的都是些员外官宦,就连朝野大臣都是她金家酒馆的常客。得罪了她,那还能见得了次日的朝阳才是邪门儿了。于是一众人等只能屁颠屁颠的畏畏缩缩跟在三娘等人后面,连老管家都不敢呛声儿的跟着了。

大街人来人往的熙攘热闹,突然见到了薛家的员外爷被人提溜了出来,还当众压着跪在地上,于是乎周围的八卦人群是里外里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够着脑袋一副求真相的瞧啊,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等三娘把那徐氏拖了出来,让春桃和双喜压制住后,她才接过了车夫递来的那根儿先前来这薛府,差人买回来的竹棍子,一下一下的颠打着自己的手心把玩着,绕着薛华和徐氏走了一圈,才抬头对看热闹的人们说:“众位乡亲,各位邻里,小女子金银儿,金三娘在这里有礼了!”

她话才一说,就有不少人窃窃私语起来。金三娘这个名号可是早就闻名了长安城,甚至外县外郡都也知道了这个御赐第一酒的金三娘。

三娘才不管人们议论什么,只是继续说道:“小女大姐金灵儿,自嫁入薛府以来孝顺婆婆,扶持薛家。虽不能为薛家养育一儿半女,但勤勤恳恳起早贪黑的帮衬着婆婆管理家业。怎料得薛大员外却是一个薄幸郎儿,婚后不久就夜不归宿长眠花街酒巷,活生生气死了自己老母薛杨氏老夫人。”说到这里,三娘看了一眼已经有些人开始指责这薛华了,她勾唇一笑继而又道:“而这个不孝之子,居然,居然在自己母亲服丧期不满之际,在老夫人仙逝后短短三个月,就跟这个窑姐徐氏勾搭上了,还把徐氏养在了府外整日同她寻欢作乐,把偌大的家业交个我家姐姐一个弱质女流打理。待得老夫人丧期刚过就急哄哄的把徐氏娶回了家中。怎料徐氏实乃毒妇一个,趁着薛员外不在家,怀胎之际还耍尽心机的不惜自虐出满身伤痕,淋了一身冷水硬生生小了产,嫁祸给了我家大姐。冤枉我家姐姐,让姐姐得了一个不贤之妻的名声,那薛华不分青红皂白当着众人更是毒打了我家大姐一顿,连我家大姐的陪嫁物件都不给收拾,就一纸休书的把我那满身伤痕的姐姐扫地出门。如今我和大姐来薛府索要陪嫁物件,反被这厮倒打一耙,要将我姐妹告官问罪,欺我金家是个绝户没个男子出头。是以小女子才将这禽兽二人拉到街上,让各位乡亲评评理来!”

“卧槽!这厮猪狗不如的,应该乱棍打死!”路人甲A君。

“就是到了府衙,那大老爷也只会让他不得安生好过!”路人甲X君。

“真是一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欺负弱女子,丢尽了咱们男人的脸!”路人甲C君。

群众的议论和苛责之声越来越大,薛华无法忍受的叫道:“你们别听那个丫头胡说!她是胡说的!”

“就是!我和相公是被她冤枉的!那个毒妇趁着相公不在就百般虐待我!我的丫头最清楚这件事的!”徐氏嘤嘤啼哭着,博取了部分不明真相的人士同情。

三娘早就料到这二人会抵死不认,于是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高声道:“你的丫头?!呵呵呵,你这个毒妇不是怕她抖出真相,已经把人卖到了花楼子里去了么!”说完三娘拍了拍掌,一个少妇便在自己丈夫的陪同下走入了人群。

她先是对三娘恭敬的拜了拜,又对金灵儿行了一个礼,才指着徐氏哭诉道:“乡亲们,别听这恶妇的话!是她!是她自己把自己搞得遍体伤痕,又叫我提了井水来,让她自己小产的。她还给了我两贯钱,要我冤枉当时的夫人金灵儿小姐,我不敢拿那钱,事后姑爷打了夫人把她赶出了薛府。这个毒妇怕我向姑爷告状,迷晕了我便将我卖进了她自己当年的花楼子里。若不是金三小姐,恐怕小妇人现在早就……”妇人哭着,缩进了身边丈夫的怀里。

她的丈夫安慰着她,也开口了。“多亏得三小姐的搭救,而且给我二人保了媒,还为我夫妻二人操办了婚事,并收留我在金家酒馆做了酿酒学徒。像金三小姐这样的好人,怎么可能冤枉他们!”

等这对小夫妻说完,所有人都坚决果断的站在了支持三娘的这一方。各种谩骂指责全部涌向了跪在地上的薛华及徐氏二人,他们在众人的骂声中头也不敢抬的缩在那里。

而三娘还没为这出戏码画上句号,她再一拍掌,一个体格丰腴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老妇是那徐氏原先花楼的刘妈妈,这个徐氏和薛员外可是在我那花楼里住了小半年才走的。当时薛员外还着着孝服,姑娘们那时都笑他是个不怕死的风流老爷!老妇人要不是看在这员外爷令人发指的作为,老妇人也不愿意走街串巷的来丢了我花楼的名声。”

徐妈妈的话,年轻小夫妻的话,有利的证词证人让大家再也没了疑惑。现在薛华和徐氏就是那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且得而诛之!!!

三娘冷笑着,走到了薛华面前俯视着他道:“薛员外,你可还要将我姐妹二人问官?”

薛华浑身打颤,摇着头求饶道:“不敢,不敢,不敢了!求三娘看在我和灵儿以往的情分上,放我一马吧!我,我现在就让管家把补偿费给你!”

“以往的情分?哼,晚了~薛华!”三娘说着抡起了手里的竹棍,啪的一声,重重的一棍子打在了薛华的背脊上,疼得薛华嗷嗷叫唤。

“我这第一棍是替你那母亲打的!老母刚亡,你不尽孝道,沉迷烟花声色之地,岂知道你的老母尸骨未寒正在棺椁悲哀哭泣?!”

“好啊~打得好!这等不孝之子,就该打!”

三娘的严声厉色和义正言辞让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了叫好声。

啪!又是一棍子。

“我这第二棍是替教导过你的夫子打的!古人云,君子者,应是非分明!你的夫子教了你那么多学识,但你却白生了一双眼睛。听这毒妇的挑唆,不分清红不明事理,辱没了你读过的圣贤之道,辱没了你的夫子精心培育之心!”

“好!打啊~打死他!”

人群再次爆发掌声和叫好声,其中不乏很多文人雅士打扮的儒雅之人。

啪!啪!啪!

“我这最后一棍,是为我大姐金灵儿和爱情以及神圣的誓言而打!圣人说,不弃糟糠之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这个薄幸凉情的郎儿,对贤妻弃如敝履,对毒妇视若心头之宝,遗忘了当年的承诺,你这等儿郎往后还有哪家好女子愿入你薛府大门!”

“打得太好了!大快人心,人心大快!姑娘说的太好了!”

人们叫好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三娘这一招,既坐定了薛华和徐氏的恶明声,又替自己姐姐洗去了不贤之妇的臭名,更为自己赚取了人气,真可谓是一箭双雕!

待人群散尽,薛华和徐氏才双双进了薛府大门。而薛府,已经成了众矢之的,成了一个著名不孝子的特色典型例子。三娘呢,棒打薄幸郎的这一出戏码,让她泼辣名声坐实的同时也让她才智的名气大增。甚至在一段时期内,来金家说媒的媒婆是差点挤爆了金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