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新兵报到(2)

在李小石他们正在满怀豪情和兴奋的看着车外扑面而来的雪山的时候,几百公里外他们将要去的那个营区也同样充满了一丝久违的喧闹和热闹。

阴沉了半个上午的天空中,又出现了零零星星的雪花。

时间不长,纷纷扬扬的雪花像撕碎的棉絮一样,不断地从铅灰色的天空中飘落下来。

但这丝毫没影响到那些战士的快乐心情。

傍晚。

雪将停的时候,穿着橄榄绿涤卡军装的战士和穿橄榄绿毛料军装的干部,喜气洋洋地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从营房里跑出来扫雪。

今天是1996年6月10日,今年度的第一批大学生新兵会在晚间的某个时候到达。

这群年轻人,或者应该统称为“老兵”的军人们,准备让新兵第一眼看到这个他们至少要生活三年的军营时,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军营!

这些兵们还满是稚气的脸上挂着喜气,尤其是95年度的战士们。

他们脸上都挂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新兵来了他们就是老兵了。

虽然一身地“国防绿”穿在身上还皱皱巴巴地显得不甚整齐。但是随着这批新兵地到来。从此不会再有人指着他们地鼻子骂他们是“新兵蛋子”了!

有了今天这批新兵蛋子地到来。从此他们曾经地新兵蛋子地身份就立即升级成为了传说中地老兵了。

部队干什么都讲究一个干脆、利索。熄灯号响起之前硕大地营区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所有地积雪全部变成同样规格地锥形体。整整齐齐地堆在了营门外地大路边。雪堆外面还被拍上了一层兵们特意用脸盆从远处端来地干净地雪。显得雪白雪白地。

操场边上那一列白底红字地标语牌也被擦拭得锃亮。远远看去。就像是阅兵式时提前入场肃立地标兵。

下雪后地夜晚没有起风。变得异常地干冷。

下雪后的夜空却显得说不出的宁静和空灵。

闪闪烁烁的星星一个接一个的从夜色中跳了出来,云显得很轻很淡,慢慢的一弯月牙静悄悄地从云朵后面跳出来,不眨眼地盯着沉寂下来的军营。

整个营区仿佛都进入了梦乡,只剩下站自卫哨的巡逻士兵偶尔响起的坚实沉重的脚步声和远处公路上偶尔传来的汽笛声,偶尔打破一下这如水般的寂静。

李小石他们直到半夜才到达了这个传说中的部队宿营地。

漆黑的夜空里,整个营区说不出的孤寂,当他们的车打着雪亮的车灯射进这个寂静的营区的时候,两名正在沿“北京大道”徒步巡逻的哨兵,连忙闪到路边标枪般的挺得笔直笔直的,迅速向驶入营区大门的车队敬礼。

哨兵行的是持枪礼。

还挂着列兵军衔的士兵看了一眼车队,用力挺了挺胸膛低声对着同伴说:“新兵们到了!”

另一名同样挂着列兵衔的士兵长吐一口气,眉开眼笑地说:“应该说是新兵蛋子们到了,我们成老兵了!”

车在营区大院“吱”的一声急刹,稳稳的停住了。

所有的这帮准新兵蛋子差点全部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被颠下了座位,引起了一阵惊呼。

带队干部一声:“到了,下车吧。”所有的人才都歪歪咧咧的从座位上起来,先前的豪情和兴奋早就无影无踪了,剩下的只有萎靡不振。

随着他们的下车,原本寂静的营区瞬时热闹了起来,营区四个角落的上空突然打开了四盏雪亮的钨光灯,照得整个院子雪亮雪亮。

营区大楼前的篮球场上,立即传来如同集市般的喧闹声,暂时打断了两名哨兵兴致勃勃的交谈。

穿着87式冬季作训服的李小石们像羊群一样乱哄哄地从车上跳下来,他们的声音立时塞满了车前的空地。

“看哨兵,哨兵有手枪!”

“看,那里还有坦克!”

听着这些新兵蛋子吐出来的惊诧,那些老兵眼里充满了不屑。

后来这些新兵蛋子才知道,那天晚上他们所喊的“坦克”并不是坦克,准确的说法应该叫做**装甲步兵车。

一跳下车,李小石就赶紧踢腿活动着自己有些麻木的腿脚,更有几个家伙肆无忌惮地亮开嗓门向同伴们炫耀着自己的“新发现”,全然不颐来自试图把他们聚拢在一起、脑门上已经急得冒汗的接兵干部要他们不要说话的警告声。

两名巡逻哨兵远远看着新兵们乱哄哄的集合,满脸的不屑。

其中一个皱着眉头吐出一句:“新兵蛋子!”便摇着头走开了。

他们好像忘记了,一年前他们在这个大楼前集合的时候,与今年的新兵没什么两样。

足足过了五分钟,喧闹的大楼前总算是安静下来。

来自三个省市的35名新兵终于站成在任何一个那怕是最散漫的军人眼里也不能称之为“队列”的两个横“队列”。

李小石是最后一个从车上跳下来的,他提着背包跑到队伍后面站好,懒洋洋地看着接兵干部,在乱哄哄的新兵中间整好队形,然后跑到蓝球场边上,对那个站得像根棍子似的家伙——就是来接李小石的那个浑身冒着冷气的家伙报告。

那个时候李小石才发现那个家伙不知道何时已经换了笔挺的常服军装,而且还是两个横杠两个星星的警衔。

李小石知道这是中校级别的干部。

“新同志们注意了!大家不要说话!”整队的干部跑回队列的时候,中校齐步走到队前说:“现在开始点名,并把你们分配到各新兵班,点到名的要答‘到!’然后提着自己的物品去那边找各自所属的班报到!”

中校指了指球场另一边上肃立的几名上等兵老兵,然后问他们道:“明白吗?”

“明白了!”队列中响起几声参差不齐的回答。

大部分新兵对这名中校具体是多大的官还搞不清楚,所以对他并不感冒,仍然交头接耳地低声聊着天,队列上空仿佛飞来了大群嗡嗡叫的绿头苍蝇。

“不准说话!”中校突然提高了嗓门。

这声暴喝立刻把“嗡嗡叫的苍蝇”驱散了。

新兵们瞠目结舌地看着一脸怒气的中校,然后又不约而同地扭头去看曾经慈眉善目,像个保姆似的把他们带上火车、卡车,一直带进军营的接兵干部。

他们这时发现,在这个陌生环境里唯一认识、信赖的人也皱起了眉头,便不由自主地闭紧了嘴。

“再回答一次我的问话!”中校威严地向前迈了一步站得笔直,冰冷的威严的锋利的目光在虽不说话但仍东张西望的新兵们脸上一一扫过,让每个新兵的心里都不由自主的感到了一种来自内心的寒冷。

所有人都立即明白了这个中校肯定是那种很鸟很鸟的家伙,所有人的喧闹在他不言自威的目光下迅速闭上了嘴巴,整个操场突然静了下来。

等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中校这才深吸一口气喝道:

“明白吗?”

“明白了!”

新兵回答虽然还是参差不齐,但声音大了许多。其中还有个别捣蛋的新兵,故意拖长声音以示对中校的不满。

李小石是在几乎所有人都用上嘴的时候,才使劲儿地喊起来并且还故意拖着长音,直到看见中校冷硬如刀的目光逼视过来,这才意犹未尽的闭上嘴。

中校威严的目光从若无其事的李小石脸上扫过,不满地哼了一声,随手打开花名册开始点名:“兰小发!”

“到——”随着一个拖长了的回答声,一个身高超过190cm的大高个拖着背包冲出队列直奔到中校面前。

“你跑过来干什么?”中校抬头看着足足超过自己一头的新兵,恼火地问道。

“你不是叫俺来着!”新兵居高临下地看着中校,回答得居然理直气壮。

队列里立刻响起一阵哄笑声。

“去那边!第一个!”中校校皱皱眉头指着蓝球场另一边不停招手的一名上等兵对他说道:“我再强调一次,以后听到有人喊你名字的时候要答‘到!’,接受命令后要立正回答‘是!’去找那名向你招手的班长报到吧!”

“哎!---哎哟,是!”

中校看着一边如此回答“是!”,一边大步流星向班长跑去的兰小发,摇摇头继续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