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新兵报到(1)
我曾经以为我的骨子里是有一份能让我骄傲的灵性的——那种对语言的特有的敏感和感悟。
是的,以前我一直在心里偷偷的这么认为。
可是这两天的遭遇让我明白,我的思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迟钝,苍白起来,传说中我以为我具有的那种灵气始终没有在我的期待中翩然而至。
我发觉我越来越缺乏对叙述的控制和判断了。
原本以为我经过半年的蛰伏,各种脉络都已经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走向了,可以比较顺利的沿着预设好的轨道自然铺成下去就可以了,每天需要做的就是按照预想的线索顺利码好那些等待中的字符就好了,就像建筑工人修房子砌墙一样,在打好桩的墙基上一块一块码好砖头就可以了。
按照我原本天真的设想我每天至少能码好8000到10000字的,因为我天真的以为我经过了半年几乎反复的推敲和腹稿了。
可是一动笔我才知道所谓的写作提纲根本就是扯淡的事情,那些预设的各种框架根本难以适应实际码字过程中出现的意境需要。
除了第一天我基本实现了我预期的目标写了15000字外,第二天我根本就难以下笔去延续昨天的那些线索——那已经和我原先预设的轨道大相径庭了。
所以那天的绝大多数时间里,我象困兽之斗一样盯着电脑屏幕苦恼不已,很多时候明明脑子里很多意象在翻卷云涌,可是从脑子到指尖的这一段短短的距离成为了我很多意象胎死在路上的天堑,我意识的河流打不开指尖的这道小小的卡。
我赤红脸庞,我大口的艰难喘气,我却毫无办法。
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鲜活的意象在我的意识里哗哗的飘零,我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我心疼万分痛苦万分郁闷万分的注视下哀伤的悲伤的死去,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只有无助的一边同样哀伤无比的看着,毫无一点办法。
这种痛苦和那些失恋后地痛苦是一个滋味地。
失恋之后总还要慢慢地忘记痛苦。慢慢地等待或者寻找新地恋情出现。
我地写作也是。虽然一个一个地意象在我凌乱芜杂地思维中不断地夭折。来不及驻足成为指尖和键盘对话后地文字。但我还是要继续不断地坚持去等待或者寻找心底地那些新地意象出现。最终用一种我比较满意地姿势把这些意象通过我地指尖铭记下来。
写作于我。在这个意义上说是痛并快乐着地。
因为我喜欢。所以注定我地写作在我地记忆中或者生活中。永远在路上地等待或者寻找中。
我只希望我在路上地思维不是茫茫地沙漠。
很多年后李小石还是十分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部队的情景。
那是他崭新生活内容的第一个场景,每个人的第一次都是绝对记忆弥新的回忆。
在李小石的记忆里,那个入伍第一天的情景成为他整个部队生涯中最关键最深刻的一个节点,后来很多的午夜梦回里,这个场景反复出现在他的记忆之中。
就是在那一天,他才明白了老祖宗最著名的一句话还是有失偏颇的——他第一次知道了六月飞雪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在那个特殊的环境里,一年难得有几个月不看到雪花。
所以他很多的梦境里,那天漫空飞舞的雪花成为主要的梦境标志。
那是一个怎样的场景呢?
李小石迷上眼睛,耳朵里立刻传来了轰隆轰隆的火车声音,很快火车的轰鸣变成了汽车剧烈的颠簸,就像迪吧里最强烈的摇滚音乐炸响的时候那剧烈晃动的铁板一样。
李小石觉得自己又回到那个下午去了。
那个下午是1996年6月的某一天,当李小石经过2个小时的飞行降落在高原的机场时,看着车玻璃外满目裸山如刃的荒山和路边偶尔闪过的几棵稀疏的歪脖子杂树,他的心里没有一般的对高原反应的恐惧,他的心里只有一股按耐不住的激动和期盼。
不过好在虽然四周的山都是一无例外黄褐色的荒山,但在市区边沿和街道两旁还是有不少的绿色存在的,让人觉得这个城市还多少有一点内地的那种生气和活力。
那个时候他就明白为什么老祖宗要说那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老话了。
首府机场附近都如此的荒凉,那么部队驻扎的营区可想而知肯定是在过去他说的那种鸟不拉屎的旮旯里了。
一想到自己即将在这么苦寒的地方不知道要待到何年何月,李小石的心里突然感到了一丝后悔。
他哪里想到他的这个部队将是在这个世界屋脊的地方呢?
可惜那时李小石的后悔只能在他的肚子里偷偷的闪念一下的。
那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在那个传说中的圣城,李小石按照习惯呆了3天做适应性的水土转换。
在那三天里,李小石才知道这次不仅是他一个人,而是从全国各地找了20多个类似的候选苗子,都是清一色的地方大学挑出来的。都是在各自的学校里曾经有过一段自以为挺鸟的故事的那种燥爷们。
俗话说兽有兽道,鸟有鸟规,是什么鸟就会栖什么林子。
一天的功夫,来自天南海北的那一帮家伙彼此就熟悉了个大概,互相探究互相虚伪的掩饰实则不无骄傲的炫耀自己的出身和过去。
李小石就更加纳闷了,为什么这个部队花这么大的心思来全国各地专门挑他们这种各种行道都懂一点但什么也不精的半壶水来做什么?
这些家伙和自己一样都是在各自学校里根本难以排到正统标准的优秀学生之列的。
这是卖的哪壶水呢?
既然是特招,在李小石的印象里好歹也是挑选那些精英学生来啊?
李小石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他对自己的这趟部队之行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定一个坐标了。
第三天早上6点,李小石他们就被挨门叫了起来说是准备出发到部队去了。
集合的时候,李小石发现带队的头儿就是来接自己的那个浑身透着冷气的家伙。
带队的家伙显然军衔比其他的家伙都要高出一节,单独坐的是一辆丰田佳美的4500越野车。
李小石知道这车好歹也要值90多万,是属于豪华的那种了。
李小石记得当年从他们学校出去的那个副市长来他们学校参加建校50周年的时候坐的也才是奥迪A6,看来这个部队的地位和待遇还是很鸟的啊。
想到这里,李小石的心里虚荣心就不免多少有了一些补偿,觉得吃点苦也值得,好像他一到部队也就能坐上那种越野车似的。
李小石和其余的人以及那些带队干部都是坐在一辆依维柯旅行面包车里的,是那种经过改装有输氧设备的。
当车在简陋的沙石路上并不显得十分的颠簸的时候,李小石知道这车好歹也是60万以上的那种原装进口的家伙。
他的心里就更觉得有点飘飘然的满足。
想起当年他们隔壁一个土得掉牙的家伙经常在周末开着一辆快要散架的桑塔拉在学校耀武扬威的炫耀时,李小石就想那孙子不知道有没有想过老子今天坐的可是60多万的进口车呢。
一路风驰紧赶,半路也不下车,直接在一个兵站内加油找开水泡了方便面,然后就继续全速的前进。
到了下午,李小石就逐渐感觉有点头晕目眩的状态了,他想连自己都感觉到头晕,别的家伙肯定也不会好受到哪里。
凭借这个感觉他猜想现在的海拔至少是在4500米以上了,因为现在他透过车窗看出去满眼都是看不到边的黑红色的火山灰一样的荒山或者暗褐色的沙砾。
他打开车窗想透透气,刚一打开,凛冽尖锐的雪山寒风刀子一样卷进来,刺激得李小石马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好关上了车窗。
这时候他发现车外早就看不到一丝绿色了,连早前还偶尔能看到的那种歪脖子的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树都看不到了,光秃秃的,除了满眼的黄沙荒山,就还是满眼的黄沙荒山。
不毛之地,无人区这些名词立即就跳进了李小石的脑子里——在李小石连续3个小时的仔细搜索中,他根本就没在路上看到过一个行人,或者一条狗什么的。
只是在马路外很远的地方,他晃眼好像看见了一小排低矮的泥培房趴在一处蜿蜒流淌的小河旁边,远处的山坡上好像还有象牛一样的动物在荒芜的沙土上啃着枯黄的泥巴。
他就十分感慨,原来环境真的这么锻炼世间的一切,连牛都不例外。
内地的那些牛在遍地青草的山坡上还东挑西捡的嫌弃这些草不和口味不吃,那些草根粗皮糙味道差没兴趣吃,一旦投胎错了来到了这个不毛之地,看你还“牛”?
不照样连黄泥巴上的那点枯黄的草皮子都要贪婪的吃个够。
可是他就很奇怪那牛怎么和内地他印象里的牛大相径庭呢?
直到相当长的时间之后,李小石才知道那天他看到的那种牛还真是地地道道的牛。
只不过不是他所知道的黄牛也不是水牛,而是这里当作图腾一样崇拜的一种动物——这里的人们都亲切的把那种动物称呼为牦牛。
最让李小石一路感到兴奋的就是当他透过车窗向后看过去的时候,他就惊奇的发现随着他们的车轮一路飞卷而去,车屁股后简直是飞沙腾石黄龙滚滚十分壮观。
开出老远了,汽车卷起的那股飞沙还在浓烈的翻滚卷浮,就像龙卷风一样的威风。
更让李小石惊讶的是,到了傍晚的时候,他们就感到寒气逼人。突然不知是谁一声惊喊:“快看,雪山!雪山!!!”
全车的人就都变得十分的惊奇和好奇,都伸长脖子看着车窗外远处雪山的风景。
所有人立即被眼前他们看到的景色吸引,叽叽呱呱的抒发着他们心中的激动或者感受。
一边的带队干部见惯不惊稳如泥雕的坐在他们的座位上闭目养神,对这帮家伙的惊诧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