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史书记载:建安二十四年冬,周文帝李瑾珏收服戎国,领十万精兵返京州城勤王,于成武门下一箭射死大皇子李瑾烨。后,众人进宫叩拜时,竟发现周武帝已被逆贼李瑾烨毒杀于勤政殿上。隧,周文帝在朝臣再三劝谏下方才登基称帝。

新君上任后,大赦天下,册封万氏女为德妃,封张氏女为容嫔,而前永安王妃为盛贵人。中宫空置,太后又似与新君有嫌隙,便不问朝事,后宫之事便暂由德妃与容嫔把持。

御前太监安有才已领着服侍陛下洗漱的宫人在寝宫等候多时,正盘算着是否要敲门唤醒沉睡中的陛下时,龙榻里突然传来了陛下的一阵惊呼声:“莹儿,莹儿!不要离开我!”

“陛下!”

安有才赶紧上前轻声唤他,让他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李瑾珏立时便被他的声音打断噩梦,他揉了揉酸痛的额头,睁开眼睛,看着满屋子跪下的宫人,声音沙哑地问道:“什么时候了?”

“回陛下,已是辰时三刻了。”

“王淮安有无消息传回来?”

安有才心中暗道不好,悄悄觑了陛下一眼,嗫嚅着开口:“尚未有......”

李瑾珏眉头一皱,厉声道:“一万大军,连个人都找不着!你传朕的旨意,若是三日之内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他这个督尉便提头来见朕!”

“是,老奴遵旨!”

安有才不敢再耽搁下去,立马退下去传达圣谕。

李瑾珏吩咐过后,这才掀开薄衾,披着外袍走到窗户旁推开了窗户,他脸色苍白的看着窗台下的青砖绿瓦,又想起了刚才的那场噩梦。

他竟然梦见盛婉蓉趁他不在王府时,毒杀了已怀有他骨肉的莹儿!甚至还告诉莹儿,毒杀的命令是他下的!

他眼睁睁地看着莹儿在不甘中逐渐失去呼吸,他大声呼唤,想阻止她们,可是他根本连碰都不到她们,看见莹儿在他眼皮底下慢慢死去,那双美丽的眸子里充斥的恨意,深深刺痛了他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

这个梦境是如此地真实,真实到他心痛得不能自已。

他闭上了眼睛,手捂着胸膛,强压住内心的悲恸。不断说服自己,这只是个梦而已,如今他已是大周国的皇帝,并不像梦境中,莹儿死时,他还只是个永安王,而莹儿也只是暂时失踪,他很快便能将她找回。

这一切都变得和他梦中不同,而他与她的结局亦不会如同梦境一般......

——

寝殿外,安有才看着武宁候,轻轻地摇了摇头。

“陛下今日心情不佳,还请侯爷先回去吧,莫要为难奴才了。”

武宁候看了他一眼,又望向寝殿里面,眉目间染上忧虑之色,“陛下可有说什么时候召见臣?”

“未曾,陛下想要召见侯爷时,自会宣见侯爷。”

安有才温声说道。

武宁候虽不愿,但还是点了点头,朝他拱了拱手后,转身准备离开。

安有才犹豫半晌,见四下无人,还是叫住了他,“侯爷,奴才提醒您一句,若是见了陛下,您万不可再提盛贵人之事......”

本就皱着眉头的武宁候此时心中怒火燃烧,可又不敢发作出来,只压低了声音咬牙道:“安公公,您也知道,蓉儿之前可是永安王府的王妃!可如今陛下登基后,不仅未册封她为皇后,甚至只封她作一个小小的贵人,如此这般,今后让我武宁侯府的脸面往哪搁啊!”

“前永安王妃是个什么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陛下旨意已下,我劝您还是别触犯陛下的逆鳞了,再说—”安有才止住话头,只抬眼看着他。

武宁候一听更是着急:“再说什么?您就说吧!可别卖关子了,安公公您若是愿意提醒我一两点,今后我武宁侯府永远承您这个情!”

“侯爷这可说的是真心话?”安有才等的便是这句话,他如今只是个五品御前太监,他要还想往上爬爬,说不定就要靠着莹主子了,而现在只要没找到莹主子的尸体,那莹主子便还活着。

“那是自然!”

安有才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说道:“您就且放下心来吧,我虽不敢跟你说多咯,但你只需知道,武宁候府的好日子或许还在后头呢,陛下心中最重要的还是您永安侯府的人,您回去问问侯夫人,便能猜到一些.......”

武宁候闻言一愣,思索半晌后问道:“您的意思是莹儿?可是她......”

安有才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这您就不必多问了,只记得奴才提醒过您的就好,这一时的委屈比起将来可算不得什么的!”

武宁候神色负杂的看了他一眼,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可又觉得不太可能,忙躬身给他行了一礼:“谢过安公公指点了。”

安有才侧身避过,道:“侯爷客气了。”

武宁候心中焦急,想要快些回去把事情弄明白,便向安有才告别,匆匆回了侯府。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反复琢磨安有才说过的那番话,越琢磨心里越觉得奇怪,安有才的意思是陛下会追封莹儿为皇后?可虽然莹儿是武宁候府的女儿不假,但莹儿毕竟已经死去,也未留下骨肉,就算追封为皇后对武宁候府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问问王夫人。

回到侯府,他便径直朝着夫人的院落疾步而去。

“侯爷,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守在屋里的婆子见状忙迎了出来。

“夫人醒了吗?”

“夫人已经醒了,现在在吃药呢,奴婢这就去通禀夫人。”婆子恭敬地回道。

“嗯。”

武宁候有些踌躇地来回踱步,自从女儿盛婉莹离世后,他的夫人便郁郁寡欢,甚至缠绵病榻,他担心等会儿他再提起莹儿时,会不会又刺激到她。

很快,一脸病容的王夫人便被春桃扶着来到厅堂中坐下,一旁的徐嬷嬷端上一碗参汤递给她让她漱漱口,祛除刚喝药的苦味。

“你先放着罢。”

王夫人摆了摆手,示意丫鬟收回了托盘。

她抬眼看向坐在主位的丈夫,脸色仍旧显得有些憔悴,疑惑地询问:“侯爷这时候来,可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