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拉斯·提利尔站在首相塔的长廊上,棕色的长发被寒风吹乱。
但此刻他的心跳更乱。
身旁的红堡总管再次敲响房门:
“泰温大人,我为您带来了洛拉斯·提利尔爵士。”
洛拉斯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心跳,思索着泰温公爵突然召见自己的缘由。
当初凯撒给了他两个选择,在前往绝境长城当守夜人和为蓝礼·拜拉席恩公爵复仇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哪怕为此付出了残酷的代价。
但只要能杀了泰温·兰尼斯特,洛拉斯绝不会有怨言。
可事情进展却并不顺利,虽然泰温公爵接受了他的效忠,但却明显在防备着洛拉斯,他也一直找不到复仇的机会。
而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几天前,当瓦里斯找到他时,洛拉斯还满腹怀疑,哪怕对方拿出了凯撒的亲笔信。
而且洛拉斯并不觉得瓦里斯能安排自己单独面见泰温公爵。
可没想到,这只蜘蛛还真的办到了。
也不知道瓦里斯究竟是用的什么理由说动泰温公爵。
估计跟当前的局势有关,毕竟现在任谁都能看出,兰尼斯特家族已经处于绝对的下风,泰温公爵再怎么强势,恐怕也不得不考虑退路了。
【墙上有十字弓,杀完人后,逃生之路藏在壁炉中。】
洛拉斯回忆着瓦里斯的叮嘱,心中却依然闪烁着不安。
倒不是不敢杀人,而是对瓦里斯这个臭名昭著的情报总管,有种天然的厌恶和不信任。
敲门声再次响起,将神游天外的洛拉斯拉了回来。
尽管红堡总管再次呼喊,却依然没有听到门内传来回应。
“泰温大人是不是睡着了?”洛拉斯道。
“泰温大人从来不会这么早睡。”总管说道。
犹豫了一下后,他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洛拉斯也跟着走了进去。
房间中空无一人,书桌的烛台上点着十几根蜡烛,淡黄的光芒轻轻摇曳。
洛拉斯的目光在墙上逡巡,却没有发现瓦里斯所说的那把十字弓。
该死的蜘蛛果然不可信!
“泰温大人?”总管再次出声呼喊,“您睡了吗?”
洛拉斯见总管向卧室走去,正要抬脚跟上,却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内心猛然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
见总管推开卧室们走了进去,洛拉斯却顺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去了另一边。
当他推开镶铁的木门,见到厕所中的画面时,洛拉斯也不禁呆愣在原地。
堂堂国王之手,西境守护,凯岩城公爵,泰温·兰尼斯特,竟然衣衫不整地瘫坐在马桶上,一支利箭插在小腹,自没到羽翎,殷红的鲜血顺着箭柄流淌到光溜溜的大腿……
洛拉斯的思维停滞了一秒,然后他才看到被丢弃在脚边的十字弓。
蜘蛛没有说谎。
只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但究竟是谁?
洛拉斯下意识地捡起十字弓,一回头,就见红堡总管站在身后,正用一种无比惊恐的目光看着自己:
“你,你竟然杀了泰温大人!”
洛拉斯没有辩解。
这样的情况下,任何解释都是徒劳。
眼见总管转身就要往外跑,洛拉斯动作敏捷地拉满弓弦,一箭射出。
“来人呐!来——”箭矢正中总管后心,打断了他的呼救。
但洛拉斯知道,此地决不能久留。
【……逃生之路藏在壁炉里……】
他又想起瓦里斯的叮嘱,这次没有犹豫,洛拉斯立刻往壁炉的方向冲去。
跨过还在燃烧的火堆,洛拉斯在黑黢黢的壁炉中一阵摸索,还真被他打开一道石门。
听到屋外侍卫的呼喊声,洛拉斯立刻钻进了石门中。
门后是一片漆黑,狭窄的甬道让他不得不匍匐着艰难前行。
不过,洛拉斯的脸上却挂着难以抑制的笑容。
……
提利昂·兰尼斯特从天井爬回地底的房间,发现瓦里斯果然已经不在了。
没有蜘蛛的引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走。
这么说倒也不全对,因为回地牢的路他是认识的。
但提利昂怎么可能愿意再回去。
看着面前的五扇门,提利昂随便选了一个,走了进去。
看看诸神想引我去哪。他自暴自弃地想着。应该是地狱吧。
弑亲者必遭诅咒。
而他刚杀了自己父亲。
行走在黑暗潮湿的隧道中,提利昂眼前却不断浮现泰温公爵临死前的画面。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绕了几个弯,眼前终于出现些许光亮。
提利昂用力推开头顶的石板,钻了出来。
白色的圆月高挂在天空,呼啸的寒风吹动树枝,在地上洒下嶙峋的阴影。红色的城堡中,无数举着火把的金袍侍卫在匆忙奔走,神色紧张。
我居然回到了红堡。提利昂苦笑摇头。诸神果然想让我死啊。
“谁在那里!”
提利昂看到一队侍卫举着火把向自己走来,心中竟没有一丝惊慌,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是我,提利昂·兰尼斯特。”
“提利昂大人?”侍卫们认出了他,刚想行礼,却忽然醒悟——
这个侏儒不是被关进黑牢了嘛。
怎么逃出来了?
“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们。”提利昂倒显得很通情达理,“带我去见国王吧。我的罪行该得到应有的审判和惩罚。”
“好,请跟我们走。”
在侍卫的押送下,提利昂来到梅葛楼的国王寝宫。
刚进门,就见太后瑟曦摔碎了一个花盆。
而国王托曼坐在**嚎啕大哭。
“陛下,我们在城堡中见到提利昂大人……”
听到侍卫的话,瑟曦猛然回头,将一张苍白无助的脸显露在众人面前。
“提利昂?你不是被关在地牢里?来这里干什么?”
“还不是想念亲爱的姐姐您了嘛。”提利昂下意识地用调侃的语气道,“见到您还是如此雍容华贵,母仪天下,我真是开心呀。”
“开心个屁!”瑟曦上前几步,甩了弟弟一个巴掌,“你知不知道父亲死了!”
提利昂被这个巴掌打得原地转了半圈,脑袋有些发懵:
“我当然知道,就是我……”
“你知道个屁!”瑟曦又是一巴掌甩过来,“父亲死了!我们就完了!谁来镇住那些北方贵族?谁来对付凯撒?该死的凯撒!居然派出刺客!那个洛拉斯我早就知道他不坏好心,当初就该劝父亲宰了他!”
“刺客?洛拉斯?”提利昂有点没搞清楚状况。
“是的,洛拉斯·提利昂杀了父亲!你这个蠢货!”瑟曦一边骂,一边又要来打弟弟,似乎要借此发泄心中的怒火和恐惧。
谁知这次提利昂猛地大喝:
“住手!”
瑟曦的巴掌停在了半空中,但下一刻,她就更加愤怒,似乎觉得自己被一个侏儒吓住了是很可耻的事情。
“该死的侏儒!你有什么权力命令我!”
但就在她准备继续甩手的时候,提利昂再次大声道:
“就凭我是凯岩城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父亲死了,就该由我来继承他的一切!”
“胡说!詹姆才是……”
“詹姆去了绝境长城。”提利昂道,“你难道不知道守夜人是必须放弃爵位和领地的吗?按照律法,我现在就是凯岩城公爵,西境守护!”
瑟曦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看着突然爆发的弟弟。
这个从小被她轻视、厌恶、乃至仇恨的侏儒弟弟,在这一刻竟显得格外高大。
恍惚间,竟有了几分父亲泰温的影子。
她的手掌停在半空中,颤抖摇晃,却终究没敢再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