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爹永远是那么沉静。
哪怕顾妈昏迷，他在医院照料，在半夜三更接到儿子的电话，他还是那么沉静。
有所不同的是，他言语中带着疲惫。
听声音可以听出来，他没有睡觉，应该在彻夜守夜。
顾妈变成这个样子，他也睡不着吧。
顾子义叹了口气。
爷俩没必要说一些闲话。
顾子义唯一害怕的是自己的电话被人窃听了。
但他决定不和顾爹说自己“加入”了拜神教的事情，只是打听一些陈年往事，应该没有关系。
“你问这些做什么？”顾爹很好奇，很明显，他的情绪起了一些波澜。
顾子义想要知道这一切，似乎对他造成了一些奇怪的影响。
顾爹的回答似乎从一开始就带有“逃避”的色彩。
“有很重要的事情。”顾子义已经准备说辞要说服顾爹了。
“都是陈年往事了，一些肮脏的内部斗争罢了。你要是想听的话，我告诉你就是了。”
顾爹的声音在无线电的传播下有失真的嫌疑，这让他的声音显得缥缈而遥远。
“想当年，我是以神圣职业者的身份考进炎神学府的。”
“等等？神圣职业者？”顾子义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情况。
“怎么，只允许你是唯一职业者，不允许你爹我是神圣职业者？”
顾爹带有回忆往事被打断时候的恼羞成怒，以及在儿子面前显摆的害羞。
“什么神圣职业者能混到这种地步？”顾子义这毒舌技能是真该死啊！
好在顾爹不和他计较，冷笑一声，“说得你一个唯一职业者混得很好一样，我听说你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啊？能不能挣一点好名声？”
好吧，这毒舌技能是传承下来的。
“言归正传，你是什么神圣职业者？”
“你爹不才，空想大师。”
“什么？那是什么玩意？”
“简单来说，只要我能想到的，念力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能化虚为实。”
“我懂了！”顾子义恍然大悟，“就看你会不会吹牛呗！”
“所谓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说的就是我们空想大师。”
“好的吹牛专家，然后呢？”
“然后？以你爹的才能，在炎神学府的待遇还用问么，当然是脱颖而出。”
“你当时是在哪个院？”
“哪个院根本不重要，你爹我当时备受重视，但是因为我的职业特性属于辅助职业，我又不擅长战斗，因此选择了研究路线，很快就淡出了一些人的视野。”
“哦！”顾子义恍然，难怪没什么人知道顾爹。
齐葬侯和苏鼎他们应该是和顾爹一个时代的，也只是听说过顾爹的名字，更详细的就不知道了。
“当时，马常还是我们学院的院长，对我非常重视。邀请我留校做讲师。
“我记得，当时我毕业的课题是——研究职业者的可操控性。”
“什么，什么？这又是什么东西？”
“意思就是，我当时研究的是：怎么样把天生的职业者改造成人造的职业者。比如你的职业，如果我研究成功的话，可以把你的唯一职业赋予给任何人。也可以把现在烂大街的战士职业变成唯一职业。”
“嘶！”顾子义倒吸了一口冷气。
顾爹这么牛逼呢！
这要是研究成功了，还有职业觉醒那回事么？
那不是谁想选择什么职业，谁就选择什么职业好了。
不愧是吹牛专家！敢想才有产出啊。
“后来呢。”顾子义已经被这个故事吸引住了。
“后来，我那个课题没能完全研究成功，但也不是一无所获。因为那个课题的原因，我被炎神学府授予了‘讲师’的称号，没过半年就转正了。
“再后来，也没什么人打扰我的研究，马常对我的研究课题非常感兴趣，时常来找我探讨，因此，在资金方面，我是有着足够的支持的。
“记得是你出生前三年的时候，我的研究有了一些进步。马常非常激动，他当时早已经是炎神学府的校长了。
“我当时在炎神学府已经呆了很长时间，说实话，我所有的时间几乎都用在了研究这个课题上，基本上没有去讲课。
“每年的年终评价阶段，都是马常替我圆过去的，我很感激他。
“因此，当他告诉我，他可以把这个课题的研究成功提供给炎国皇室的时候，我也很激动。你知道，如果有皇室的支持，研究的资金、人员都不再是问题。
“我很高兴。我笃定这个课题不可能被否决。
“你想象一下，如果我找到了批量生产神圣职业者的方法，炎国将会出现由神圣职业者组成的职业者军团，那将是一股多么强大的力量！”
顾子义顺着顾爹的思路想了想，变态如他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齐葬侯和苏鼎都是神圣职业者。
像他们一样的神圣职业者，再来几百个，几千个组成军团。
什么恶魔，什么龙族，炎国一个国家都能给他们灭了。
顾子义对顾爹陷入了无限的崇拜之中。
不愧是顾爹啊，姜还是老的辣，真能吹！
“马常帮我把成果汇报了上去，不管怎么说，我手头的工作暂时停了下来，算是歇一歇脑子。也想看看皇室那边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顾爹平静的声音变得微微有些低沉，“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研究成果遭到了强烈的批判，第三天的时候，皇室的惩罚命令已经传到了炎神学府。
“我被皇室勒令停职，并且让我立下契约，永远也不要再进行这么危险的研究。如果他们发现我还在进行这样的研究的话，他们将不惜一切代价动用强制手段。”
“为什么？”顾子义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知道。”顾爹摇了摇头，“我当时和你一样不敢相信，我想带着我的成果去见炎皇，向他当面说服这样做的利害关系。但结果你知道的。”
“我明白了。”顾子义叹了口气，“那之后你就离开了炎神学府？”
“是啊，我离开的时候，有一些朋友帮我说话，但都没有收到效果。后来，有一位老友，我不能说他的名字，他曾经和马常关系莫逆，因此知道了一些秘密。
“他告诉我，说马常将我的成果汇报上去的时候，故意更改了一些数据，好让那成果看起来非常可怕。
“你知道，对于皇室来说，没有什么比动摇他们的统治更加恶劣的事件了。”
顾子义隔着电话忍不住点了点头，即便顾爹没有看见。
“嗯，就是这样，他们说我的研究会毁了炎国，因此，我被一路赶回了老家。我尝试着在栖霞市找一些研究方面的工作，但可惜的是，不知道是不是皇室的命令隐晦传达，任何单位都不能接受我，因此，我只能找一份工作糊口。”
顾爹似乎是耸了耸肩，轻松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我半辈子的心血都扑在那个课题上了。你让我研究别的方面，我已经想不出什么。因此，我也不能进行任何研究。所以，就是这样了……”
顾子义没有想到，这件事情里面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瓜。
顾爹说要照顾顾妈，挂断了电话。
顾子义看着电话出神。
如果顾爹当初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开了炎神学府，那代表了马常在他离开的过程当中充当了无比重要的人物。
他一开始亲近顾爹，最后又毁掉了顾爹，其中保持不变的，只有那项研究成果。
现在的问题是，那项研究成果最后被交给了谁。
炎国的皇室里面，有没有人和马常保持着联系？
还有，那份研究成果既然是未完成的，马常为什么不索性让顾爹继续研究。
等到研究完了，到时候杀顾爹灭口，这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别怪顾子义心狠，马常是完全做得出这样的事情的。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呢？
而且，那个洗礼池，似乎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说明洗礼池的出现时间并不长，这和顾爹的研究结果有没有关系？
任意改变一个人的职业，难道再进一步，也可以任意改变一个人的种族么？
顾子义总觉得这里面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因为缺少关键性的因素，他难以将这一切汇聚在一起。
洗礼池的出现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顾子义吸干了洗礼池，对人族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
最让他站队有倾向性的，不仅仅是顾爹、胖子、卢满峰他们这些朋友亲人，还有他所得到的那个技能。
他只是得到一个恶魔技能。
他在之前都能用恶魔装备了。
不能因为他获得了一个恶魔技能就认为他铁定是恶魔那边的吧？
或许，再找一个有王族火焰的恶魔装备，就能假装那个技能！
顾子义从**蹦起来。
“我真是个天才！”
这样的话，他的身份难以暴露。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把洗礼池这件事告诉齐葬侯。
既然这件事和顾爹有关系，也许，解除的方法也能通过顾爹找出来。
拜神教几乎已经侵蚀了整个炎国的国都。
炎国几乎坐在火山口。
顾妈在这种时候又昏迷了，万一炎国内部出现动乱，又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顾子义不能忍受这种结局。
为此，他哪怕冒一些风险也是完全值得的。
他只能去赌齐葬侯对他的信任到底有多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