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公主更是皱着眉头,说道:“对,谁喜欢这个啊。若是谁敢这么对待我女儿,我能一箭射穿了他。”

“你还没女儿呢,又在胡说。”顺裕县主也道,“袁大小姐这脚,确实不好看。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折腾自己的脚的啊?”

“应该也没有多久吧?我记得好像也就四、五年前。”福成郡主想了想说道。

“那时袁大小姐,也有十一岁左右了吧?这样不疼吗?你们爹娘也知道吗?就没有出来,阻止你们吗?”顺裕县主继续说道。

“顺裕县主就不要在这里,说风凉话了。你爹娘也知道你所嫁非人,被骗了。但是你回来后,不一样也接受你了吗?”

“况且,我们的小脚,难看吗?你们是没有,又不想受疼,才这么说的吧?”袁二小姐昂着头,一脸骄傲地说道。

“袁二小姐怎么说话呢?”福成郡主皱了皱眉,有些不满道。

“臣女说错了什么?先前福成郡主整天跟在我长姐身边,不就是羡慕我长姐有这么一双小脚吗?”袁二小姐依旧十分自豪地说道。

顺裕县主都被气笑了,说道:“袁二小姐自伤,裹小脚的事。与我和离回京,有什么关系吗?和离是我身上的污点不假,袁二小姐拿出此事来说。是不是现在也觉得跟风裹了小脚,成了你的污点呢?”

“那您可就想错了。我可没有这么认为。毕竟一,我的脚长在我自己身上,我认为怎么好看,就怎么做。二,您是和离的人,还是被人骗了和离的,能跟我们一样吗?”

“况且,您家里如今,又在给您张罗亲事了吧?您不知道有句话,说得好吗?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袁二小姐又目中无人般说道。

温灵槐听到这些话,只觉得这位袁二小姐,脑子不正常。

而稍微正常些的袁大小姐,竟然还一点阻止的意向都没有。

想来她不仅颇为认同这位妹妹的话,还给自己找了把枪,顶在前面。

这时候,长平公主说道:“袁二小姐此话不对。我父皇从来不禁止和离,也不禁止娘子再嫁,郎君再娶。这样的事情很正常,真实发生的也不少,怎么就丢人了?”

“袁二小姐的话,确实不对。”温灵槐笑道,“书都没读通,袁二小姐就不要出来做枪头了。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句话说的是文人,应该坚守自己的节操,不应该为困境而丧失高尚品德。”

“说这话的人,他自己都为自己丧夫的侄女,能再次出嫁,而感慨她终于有了个好归宿的。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了苛责女子,不该再嫁的话了?”

“确实是这样。此话,不是说小娘子的。而是训诫,我们这些小郎君的。”一位年纪小些的公子,说着就哈哈笑起来。

袁二小姐一时间,有些尴尬,又有些不满。还想说些什么的,就被庄泊简截住了。

他道:“云蹊,去前面将袁右相,袁夫人叫来。”

袁大小姐一听此话,才站出来阻止道:“殿下,小脚婀娜,是臣女自己喜欢的。没有必要将我爹娘叫来,让别人看笑话吧?臣女难道,连改变自己的脚,都不可以吗?”

“是。”薛云蹊仿佛没听到她说话,答应一声,就跑去前面叫人了。

“殿下。”袁大小姐又唤道。

“此事袁大小姐不必说了。等袁右相和袁夫人来了,再说吧。”庄泊简摆摆手,不再听她说话。

她便又看向福成郡主,说道:“郡主,您就帮我说说话吧。我的脚自己做主,又没有让别人也这么做。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对不对?”

“这……”福成郡主有些迟疑。

“郡主。”唐婉约说道,“臣女觉得,此事还是让袁右相和袁夫人来说话,比较好。”

“敏慧,我知道你的意思。”福成郡主点了点头,说道,“袁大小姐,太子表哥既然说了,就听他的吧。”

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前面的大人和夫人们也都过来了。

袁右相上前来行礼后,笑道:“听说因为小女的脚,惹了太子殿下不高兴?”

“这件事,袁右相和袁夫人都知道?”庄泊简问道。

袁夫人没有说话。

袁右相说道:“天天在跟前的女儿,臣如何能不知道呢?殿下不觉得女子这样,才更显得婀娜多姿,娉婷好看吗?”

“这样说来,此事是袁右相的主意?”庄泊简看向他,追问道。

“也并不全是臣的意思。是臣府里一位妾室,因先前受伤缠了脚。时日一久,她的脚就变小了。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煞是好看。”

“小女见了,也心生羡慕,才有了今日这双小脚。臣觉得她们这样,更符合书上所描述的美感,便也没有阻止。”袁右相笑呵呵地说道。

袁大小姐和袁二小姐也跟着笑起来,并摆出了一副,面上十分有光的样子。

“这么说来,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从而苛责女子二嫁,也是袁右相的教导了?”庄泊简狭长的瑞凤眼眯了眯,问道。

温灵槐冷笑道:“袁右相是因为什么心理,说出来这些话的呢?您是咱们大安举足轻重的相爷,就是这样理解这两句话的吗?还有,女子缠足,本来就是畸形审美。”

“她们的脚,因为疼痛,因为畸形,从而走路不稳。怎么到了您的嘴里,就成了摇曳生姿,娉婷婀娜了?您现在脱掉您女儿的鞋袜看看,她们那样的一双脚,有美感吗?”

“明和郡主这话就不对了。女子本就应该有廉耻之心,就算在自己的郎君面前,也不该随便露出身体才是。她们的脚,脱掉鞋袜不好看,那就穿着袜子睡觉也就是了。”

“您瞧瞧,她们的这双脚,配上红色的翘头小鞋,不好看吗?不美吗?郡主果真是荒凉小地方来的,就是没有咱们世家贵女的那份含蓄。”袁右相说道。

薛左相连忙维护道:“袁相这眼神,我是不敢苟同。这双鞋,加上这双脚,在我看来,十分诡异。不仅毫无美感,还残害了她们的身体。”

“如今,圣上刚下了旨意。一心要将我们大安的医道发展起来,让大安子民都能拥有健康的身体。而你,却以残害别人的身体,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这样明目张胆的,与皇上的旨意背道而驰。你是想要欺君,还是想要抗旨呢?”

薛老夫人也接话道:“老身如今年纪这样大了,走起路来都比她们稳当。若是按照袁相爷的话来说,等她们年纪大了,怎么办?”

“一步都走不动,得需要用轿子抬来抬去的吗?她们那样的脚,老了可怎么办?不要只看得到眼前,而看不到以后。”

“确实如此。寻常小民们,娶回家的娘子,是要携手一起过日子的。若是都以袁相爷的想法来办,家里的鸡鸭谁喂养?地里的粮食,谁去收?外面商人家里的娘子,又如何帮着郎君们照看铺子?如何出来,挣银钱呢?”瞿美惠也冷声说道。

她与温灵槐一样,一眼就看出了这是缠足,是封建糟粕的产物。而且,她一下就认定了,这个袁相爷就是那种很出格的大男子主义。

以自己为天,以自己为尊。看不起女子。

在他眼里,女子可能就是用来赏乐的玩物。毫无价值可言。

“几位都说完了?”袁右相笑着问道,“不论怎么样,这只是我个人的观点。小女的小脚,也与众位没有牵扯吧?还是殿下也觉得,我这样的行为,可以扯上抗旨呢?”

“确实是相爷家里的私事,吾自然不会多管。”庄泊简忽然笑起来,道,“小脚的好与坏,今日咱们也是各有各的道理。既如此,也就遵循自己的本心为好。”

“不过,女子二嫁一事,吾要言明。所有丧夫或者和离后的女子,皆可二嫁。至于嫁什么人,怎么嫁,全凭她们个人的意愿。”

“想来时间过去太久,大家都记不清咱们大安,在嫁娶一事上的规定了。陈尚书,就劳烦你,再给大家说一遍吧。”

“是,殿下。”陈尚书作揖,道,“咱们大安有明文规定,五服以内亲属,禁止成亲。诸州县官人在任期间,不得与下属百姓交婚。”

“女家不得无故悔婚,但若定亲后,男家三年不娶,则可告知官府,解除亲事。和离方面,遵循旧例的七出、三不去、义绝。”

“但有一点,娘子若在四十九岁之前无子,是不可以赶出家门的。还有,郎君外出三年不归,娘子可和离。郎君逼迫娘子委身他人或者为娼,可离。”

“郎君若触犯律条,被流放或处以其他刑罚,皆可离。娘子若身有恶疾或与人通奸,郎君可离。和离后,郎君、娘子双方,皆可再嫁。丧夫或丧妻者,同理。”

“这下,可能听清楚了?”庄泊简环视了一圈在场诸人,问道。

“是,殿下。”众人齐声应道。

“那就好。”庄泊简转头看向薛左相,说道,“时辰可不早了,薛相爷是不是要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