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郎中模样的人赶紧上前给我诊脉,连连点头。

他说,我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之前郁结于心,血脉不通,所以暂时失忆,调理得好,会恢复的。

男人一边送郎中出门,一边叮嘱丫鬟赶紧给我煎药。

这个妇人一直在我身边哭诉,但我心里却酸涩不已,

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很大的错事,看着妇人不断流泪,我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泪水。

“你是我的母亲吗?”

妇人一听我的话,哭得更大声了,边哭还边骂刚才那个同样衣着华贵的男人:“本就知道若儿是个性子刚烈的,还把她逼得那么紧!我看你就是存心要逼死若儿!”

送了郎中回来的男人站在门口,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妇人还在拿帕子掖着眼泪:“若儿,为娘对不起你啊,早知道,就让你随了那个樵夫了。”

“娘?我怎么了?”我挣扎着坐起来,身体很虚弱,但此刻却迫切想知道发生的一切。

妇人重重叹了口气。

“三年前,为娘病重,你是个有孝心的,说要替为娘去求神保佑,那道观在山上,你又身娇肉贵,我说不要你去,你偏不听,去到山上第一晚就遭了大雨,雨水冲垮山石,也冲垮了那寺庙,我们去寻你,寻了好久都找不到,半个月后,却听下人说,在集市上见到你,我赶到集市的时候,你和一个樵夫在一起。你是祁阳县的大户女儿,怎能与他相配,你爹就将你强行带了回来,回来之后,你又闹绝食,又寻跳水,数次之后,你爹也气了,谁知,这时候,你竟然真的,你你你,你跳水之前,可想过还有我这个母亲!”

我心口一阵阵钝痛,像是不见血的刀子一刀一刀割我的肉。

“那个樵夫呢?”

我的泪水不由自主挂了满脸,妇人赶紧用帕子一点一点擦干净,

“那个樵夫不见了,你爹先前带人上山,说是已经将人赶走了。”妇人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不,他,他不会走的。”我强撑着揭开被子想要下床,却被婢女和妇人阻拦,

“你现在这个身体,怎么找得到他,何况!”妇人说着不敢看我的眼睛,

“何况什么?”我的声音大起来,妇人似乎被我吓到,

“何况你爹当时是带着刀去的。”我紧握着床帷的手瞬间送了下来,

“我不信,我不信,我要去找他!”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我,我一定现在就要去找他。

我雪白的脸因为呼吸急促瞬间涨红,几天不吃不喝也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直接推倒拦着我的两人,我光着脚往外跑去:“我去找他,父亲母亲,你们就当女儿不孝,已经死了。”

我说得没错,我真的已经死了,至少,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死了。

而我现在是陈瑶,我要找的人,是狐狸。

片缕记忆随着我的奔跑逐渐显现,这是我转世人间的第一世,

我是贵家小姐,而他是樵夫。

第一世,我娇纵任性却为爱痴狂,我死之后,狐狸跟着我转世,可每一世都眼睁睁看着我死去却无可奈何,一世又一世,看着自己深爱的人死在面前的那种无力感,

原来是这样,

我朝山上跑去,衣裳全部撕破,发髻凌乱,脚下乱石割破我的脚心,血迹斑斑。

我将之前住的小茅屋找了个遍,没有,我又跑到凉亭那边,也没有,

到底在哪里?

忽然,我猛地想起,

我朝寺庙跑去,果不其然,狐狸的第一世,樵夫正坐在那里,他神情呆滞地看着神像,手心正好拿着一把匕首,匕首寒光闪烁,他高高举起匕首,丝毫不带犹豫地往自己的心口捅去,

“阿银!”

听到我的声音,那把匕首在距离心脏看看一毫米的地方停住,

我颤抖着身体朝前跑去,有些惶恐地把他抱在怀里,他有些木讷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淡绿的眸子迷蒙一片:“我死了吗?看到若若了。”

“不,你没死,阿银,我也没死,我来找你了。”

阿银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消化我来找他的事实,好在,这一世,我终于来得及和你牵手,臭狐狸,原来我真的一直喜欢的都是你,从第一世,到以后的每一世。

...

我捏着新鲜出炉的糖炒栗子,刚走到府门,就看到一个乞丐守在大门边:“这个乞丐好丑啊,来人,把他打出去!”

那些守门的面面相觑,老爷夫人都是慈眉善目,一心向善的主,偏偏老来得子,却是个黑心黑肝,狠毒势力的主。

“怎么?我的话都不听了!快点把他赶走!看着他,我的栗子都不香了!”我大摇大摆往里走去,还不忘死死瞪一眼那个乞丐,

那个乞丐被府兵赶走,可第二天又来,赶走后,第三天又来,

就这样日复一日,一连几年,只要我看到那个乞丐在门边,就叫人把他打出去,这似乎成了我一种乐趣。

直到我及笄后,母亲给我张罗着相看人家,我是个喜好美色的,所以,只要男子稍微有些丑,便通通入不得我的眼,挑来选去,竟真给我找到一个各方面都符合我条件的人。

六礼过后,我一门心思等着嫁过去,一天,听丫鬟来报,说那个乞丐早早等在府门,将来看望我的陆公子打了,可陆公子带来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将那乞丐狠狠打了一顿,丢进附近的护城河了,

一瞬间,我心口狂跳,正要起身时,一阵天旋地转,我重重摔在地上,

“嘶”

我揉着额头站起来,问丫鬟,现在怎么回事,丫鬟一脸着急说:“陆公子被人打了。”

我摇摇头,不对,丫鬟继续道:“然后他把那个乞丐丢进护城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