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跳有点儿不受控制了,但她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反正不是害怕,也不是紧张。

“我要抄书了。”她慌忙垂下眼,装模作样继续抄书。

温慎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没再东歪西倒,便也开始做自己的事。

他一垂眼,月妩就开始悄悄看他,还一边偷看他,一边摸自己的额头。

只要她的手一放在方才温慎碰过的地方,她脑中就会回想起方才的眼眸,随之心中便会一颤。

她想不通,或许是她额头那处大概是有什么问题?总之不能随便**。

抄罢书,天已经黑了,吃完晚饭后,温慎要去厨房睡,正屋里又剩下她一人。

她看着只剩下一小截的蜡烛有些发愁,蜡烛要没了,那她还怎么睡觉?

要不要去找温慎,让他来正屋睡?

可他定不会同意,他可在意男女大防了。

月妩撑着脑袋,看着越来越小的火焰,心中越来越愁。

她没忍住叹息一声,烛火彻底灭了。

……

她从**爬下来,又去了厨房门口,敲响了门。

本以为要等一会儿才能有回应,但没想到,门刚敲响,里头便传来了温慎的声音:“小妩,有何事吗?”

月妩道:“蜡烛燃完了,屋里好黑,我害怕,你能来正屋陪我吗?”

里头没回答,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温慎衣着齐整地走了出来。

“走吧。”他上前,给她拢了拢披风。

“欸?”月妩抬头看他,“你同意了?”

他轻轻护着她的后背,往正屋里去,问:“为何不同意?”

“你不是说男女有别吗?”

“嗯。”温慎微微扬着唇。

男女有别,但他们不是已经许下婚约了吗?明年便要成亲了,小妩又与他住在一起,倒也不必刻意避讳了。

“等过完年,天气若是好,我们去一趟庙里。”他总觉得这样简单的约定不太好,可他们都没了至亲,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让上苍见证为好。

月妩本还想追问,但被庙吸引了注意,暂且忘了这事儿。

“我还没去过庙里,那里是什么样的?”

温慎推开门,让她先进:“那里摆放了神像,神像前有香炉,供香客上香。”

她进了门,脱了披风,转身看他:“好玩吗?”

屋外满地雪白,月光反射下,温慎能清晰看见她微微敞开领口下的白皙皮肤。

他关上门,略过那句话,催人上床:“外头太冷了,快上炕躺着。”

月妩脱了鞋,爬上炕,看着他:“你还没说好不好玩。”

道观重地,哪儿有什么好不好玩的?

但温慎还是顺着她的话说:“会有人很多人,应当会很热闹,快进被子吧。”

她略微思索一番,钻进被子:“那应该会很好玩。”

“到时便知道了。”温慎除了鞋,上了炕的另一边。

“你为何离我这样远?”月妩扬头看他。

他一顿,稍稍离她近了一些。

月妩满意了,又躺回去。

他微微松了口气。

他对小妩有感觉,可他不想那么早碰她。小妩年纪太小了,即便是明年成亲后,也要再等一两年才好。

“欸?你睡觉不脱衣裳吗?”

温慎喉头滚动一下,哑声道:“脱。”

他手微微颤着脱下自己的外衫,他能感觉到身旁的人正在盯着自己,他知道她什么也不懂,可他还是生出了感觉。

“小妩。”他躺下,侧头看着她。

“嗯?”月妩没看他。

他问:“有人陪在这儿还害怕吗?”

“不怕了。”

温慎看着她,弯了弯唇:“那早些睡,不然明日又要头疼。”

她早困了,只是害怕所以不敢睡,这会儿身旁有了让她安心的人,她只是应了一声,下一刻便睡着了。

温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阖眸睡。

外头的雪倒是小了一些,但没停,一连又下了好几日,月妩抄书抄得都要烦透了时,天终于晴了。

积雪消融,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清清脆脆,让月妩本就不在抄书上的心飘得更远了。

温慎眼神盯着书册,手却挪去她桌前敲了敲。

她回过神来,放下笔,转过身来对着他:“温慎,我们何时去县城玩?我不想抄书了。”

温慎也放下笔,看着她,耐心解释:“积雪刚消,地面还是湿的,不好走,得等再晴几日,路面干了再去。”

“那我们去捡柴好不好?我在这儿坐得都要发霉了。”

温慎伸手拢起她垂落在脸侧的碎发:“梳了发再去。”

她从椅上跳起来,那缕秀发从温慎手中溜走。

“我现在就梳!”她坐去了铜镜前,温慎也跟过去。

“我来吧。”温慎接过木梳,轻轻梳理她的长发。

她还是不太会梳头,早上便是自己梳的,不到一个上午便散开了。

温慎虽不会梳女子发饰,但梳得比月妩齐整。

“温慎,你真是个好人。”月妩从镜子里看他。

他也从镜子里看回去,眼中带着笑意。

月妩心中燃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有点喜欢。

她喜欢这样和温慎对视,他的眼神好柔软,像棉花包裹着她。

“温慎!”她转过头,笑得灿然,露出脸颊上的酒窝。

“嗯。”温慎笑着将她的长发挽好,又给她挽袖子,“外头路滑,一定要当心些。”

月妩看着他的眼睛,连连点头,起身时无意识抓住了他的衣袖。

他目不斜视,牵住了她的手。

“欸?”

月妩垂头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想要说些什么,被他打断:“我们从大道走,那里应当好走一些。”

说话间,已走至门外,温慎要去背竹篓,顺势松开了手。

月妩握了握那只被牵过的手,皱了皱眉,跟了过去。

“走吧。”温慎站在院门前,等她先出了门后,跨出门槛,落上锁,跟她并肩朝前走。

进入大路得走过一片竹林,竹林中的积雪才消,还有雪水挂在竹叶上,风一吹,就哗啦啦往下掉。

温慎撑了伞,遮挡住月妩。

雪水滴滴答答落在伞上,而后从伞面渗下一股寒意。

温慎正要问月妩冷不冷,一转眼,却见她从自己右手边离开,从背后绕过去,站在了左手边。

“嗯?”这样撑伞不方便,他正要将伞从右手换到左手时,左手忽然被牵住了。

他脚步一顿,垂头看着她。

“走吧。”月妩双手牵住他的手,扬起脸冲他笑。

他心中涌入一股暖流,回握住那双柔软的手,缓缓往前走。

越过竹林,到了大路上,温慎要收伞,月妩松了手,等他收好伞又凑了过去。

天气晴朗,远远望去,大路上稀稀拉拉行走着一些村民。

温慎捏了捏月妩的手,随即松开,低声道:“在外面这样不好,等回去了再牵。”

月妩没如意,心里不开心了,故意放慢步子,拖拖拉拉走在后头。

温慎见她走得慢,放慢步子陪她。

她更生气了,干脆蹲在路边,别着脸,不肯走了。

“走累了?”温慎半蹲在她跟前。

“没。”她侧着脸,不看他。

“那是哪儿不舒服了?”温慎跟着侧头。

她换了方向别着脸:“也没。”

温慎想了一会儿,又问:“是我没牵手,小妩生气了?”

这一回月妩没说话。

温慎明了了,温声解释:“路上有行人,我们这样牵着不太雅观,我们回家再牵好不好?”

“不要,我就要现在牵着!”月妩气得两颊微微鼓起,紧紧瞪着他。

他叹息一声,无奈道:“小妩…”

话还没说完,月妩直接起身往反方向走,气道:“你不让我牵,我找别人牵就是。”

温慎皱了眉,追上前拦她。

她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才不会理会,直接猛得挣来,提着裙子往前跑。

温慎没料到她会用这样大的力,被甩得往后退了两步,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上前追人。

他走得比月妩快,没走几步就快追上人,正要开口喊时,却见月妩停了下来,紧接着前方拐角处走出来几个少年。

少年口中叼着野草,拦住月妩的去路,笑得有些不堪入目:“咱们村里何时除了这么个美人儿了?”

那少年说着就要对月妩动手,温慎快步上前,挡在月妩身前,冷声斥道:“住手!”

领头的少年吐了口中的野草,摆手驱他:“去去去,哪儿来的穷酸书生,哪儿凉快待哪儿去,不要坏了爷的好事儿!”

身后的人抓住了温慎的手肘,他抬手微微拍了拍那只白皙的手背,以作安抚,又转过头与人道:“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女子,你们还有没有礼义廉耻?”

“礼义廉耻?一会儿你问问这个小美人儿就知道爷有没有了。”少年说着就要推他。

他面露薄韫,一把抓住少年的手:“你若再执迷不悟,我便只能带你去见官了。”

少年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气力,气势弱了一大截,却仍旧嘴硬:“你一个穷书生,我还能怕了你不成?”

后面跟着的几个少年却好像认出了他,小声与领头少年道:“他好像就是温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