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妩更开心了, 嘴角一直咧着,就没放下来过:“不言也是香香的。”
“要将百合裹上面粉,你来吧。”温慎放好水和面粉, 将碗筷递给她。他知晓月妩就是爱玩儿这个。
饭罢,又抄了会儿书, 两人才歇下。
烛灯吹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 温慎低声与月妩说话:“明日去县城前,先去一趟里长那儿,我想买头牛回来,这样村中买不起牛的人也可以用牛耕地了。”
“我们还能自己坐牛车去县城, 不用搭旁人的。”
“正是。不过我要先去与里长说一声,然后再去问问村中农户的想法,免得白买了。钱就从冯苑给的束脩里拿,不用再另外掏钱了。”
月妩不管事,也信任温慎, 只要温慎说行那就行, 她没什么意见。
翌日,两人一同去里长那儿。
自上回在这里闹得不开心后, 月妩就没来过这儿了, 但她不是扭捏的人,大大方方进了门,依旧和和气气。
温慎在与里长商量事宜,她坐在那儿心不在焉,也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只知晓个结果,里长同意了这事儿。
随即, 她又跟着去田边,聊完后,才出发往县城去。
“我已与人商定好,等买了牛,大伙儿可以来租,不收铜钱,只收粮食,借一日要在米收出来后给我3升米。他们又说3升米太少,给我添到5升,总之就这么议定了。现下我们去寻县衙买牛,你将帷帽戴好,不要摘下来。”
月妩点点头,随他一同进了县衙。
衙役见是他来,立即邀他去后面坐下,县令很快便迎了出来。
“县令大人。”温慎起身见礼。
“温秀才。”县令很是随和,邀他坐下,看向一旁的月妩,问,“这位是?”
“内子,身体不适,不能见风,还请大人见谅。”
县令摆了摆手:“无碍无碍,倒是未曾听闻你成亲的事。”
“婚事简陋,未请大人前去,实在抱歉。”温慎解释一句,“此番来,是想买一头耕牛。”
“既是你来买,那直接去牛棚里挑便行。”县令笑着邀他一同往后边走,“前段时日刚见过宋夫子,说你没再书院读书了?可是有何困难?我这儿虽没什么进项,但小忙还是能帮得上的。”
温慎拱手:“多谢大人关怀。书院开销的确不少,我便想在家中读书也是一样的,刚巧那边要办义学,邀我去任夫子,也有事做。”
“听你这样说,看来是对乡试很是有把握了。”
“也不尽然。”
县令先一步进了牛棚:“莲乡属我治下,若真能出几个举人,也算我的功劳,因而若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莫要不好意思。”
“大人厚爱,慎谨记在心。”
“来来,看看这些牛。这几头都不错的,前头牛租时,借出去的也是这几头,你要想要,从这几头里选就是。”
温慎从里挑选了一头,交了银子,牵着牛往回走。
有牛在也不好再搭车,只能牵着牛往回走。牛身两侧挂着他们添置的东西,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
月妩掀开帷帽,看着牛背,有些向往:“温慎,我想坐在牛上。”
温慎摸了摸牛头,让牛坐下,将她抱上牛背。
“扶稳了。”他提醒,牵着牛起身。
牛慢腾腾站起来,将月妩好生晃了一下,吓得惊呼几声。
“抓紧了。”温慎望着她,一脸担心。
“抓紧了抓紧了,方才不过是虚惊一场,走吧走吧。”她坐稳后,又觉得行了,晃悠着腿,笑得开心。
温慎无奈摇头,只能牵着牛慢些走。
“温慎你要不要上来坐坐?”
“不必了,留一个在下面,待会儿摔了还有得救。”
月妩双臂枕在牛背上笑个不停:“我们是不是还得给牛搭个棚子?”
“搭在后院吧,往后再走一走连着大道,也好出去。前院要空着,等再过几个月,攒够了银子要建房间的。”
“我们家越来越大了。”
“可以先想想,想要弄成什么样,等下季束脩收了,便能开始建了。”
月妩转了个方向,看着不远处的田,缓缓闭上眼:“等我回去画个草图。”
牛铃砰砰沉响,慢慢悠悠回**。
越过竹林,往前一段,从大路绕进后院,温慎将牛栓在树上,朝月妩招招手:“下来吧。”
月妩张开双臂:“抱。”
温慎上前几步,将她从牛上抱下来。
她顺势双腿勾住温慎的腰,挂在他身上不肯下来了:“我们进屋。”
“进屋做什么?要搭牛棚了,快些下来。”温慎掰她的腿,她的手缠着,掰她的手,她的腿又缠着,太用力了又怕将她伤着,怎么也弄不下来。
最后,他只能这么抱着她干活。
他拿着小木棍在地上先划出一个地方,又去拿锄头,将那块简单锄平,锄完,便去抱干稻草。期间月妩一直未下来过,紧紧扒着他。
直到前院传来叫喊声:“温秀才!温秀才!”
不用他说,月妩立即从他怀里跳了下来,站得远远的,脸微微泛红。
他笑着摇了摇头,放下稻草,前去迎客:“来了!”
“我打老远就看见你牵牛回来了,想喊你的又怕你听不见,只能先追过来了。”来人是村里的婶子和伯伯,“你今个儿才说要养牛的事儿,我想着你这牛棚肯定还未搭上,便自作主张叫上他们几个一同搭牛棚。”
“如此便先谢过诸位了。”温慎拱手行礼。
“不谢不谢。”婶子摆了摆手,“你打算建在哪儿?”
温慎邀人往后边走:“打算建在后院。”
婶子伯伯几人伸着脖子往后看:“这儿好,后面能连上大路。”
“我也是如此想的。”
“成,你去忙吧,牛棚我们几个来搭就行,一个下午便能搭好。”
“那如何能行?我纵使再无用,也要搭一把手的。等搭好,婶婶伯伯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
众人笑着自动分配好活儿,开始忙碌了。
温慎朝月妩招招手,低声与她道:“你去倒些茶水晾着,再将米泡上,菜洗好放着,其余的等我来弄就好。”
她自告奋勇:“我能烧灶的,我可以煮饭。”
温慎弯起唇,忍住摸她头的冲动:“这会儿还早,用不着这么早做饭,弄完便去歇着,不着急。”
她点点头,往前院忙去了。
这点儿活算不得什么,很快就干完了。她干脆又将肉菜也备好,盘子碗筷也数好,桌子也擦了,站去后院看他们忙,时不时递个东西什么的。
太阳还未下山时,牛棚便已搭好了。
温慎张罗着一行人往前院休息聊天,自己则是进了厨房去做饭,月妩也跟着去帮忙。
菜都提前处理过,做起来也快,没一会儿便能吃了。
一群人围坐在方桌前边聊边吃,又有婶子提到生孩子的事儿了:“这也快大半年了,也该有动静了,秀才这年龄也不小了。”
温慎笑着敷衍过去,月妩面色倒是有些凝重,直至洗漱完,坐在炕上时,还在沉思。
“在想什么?”温慎将她头上的簪子拆下,拿起木梳轻轻梳弄,“是因为今日吃饭时旁人说的话?”
她往后一靠,轻轻应了一声。
“其实他们也没什么坏心思,说不定只是没话找话说,不用理会他们,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行了。你不是很擅长这个吗?”温慎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她瞥他一眼,噘着嘴:“我才没有。”
温慎轻轻笑出声,在她脸上轻轻蹭了蹭。
“若她们说我,我该如何?”她跪坐起身,面对着他,一脸愁苦,“说我生不出孩子,说我有问题。”
“说便说,又能如何,悠悠众口何其难堵,尤其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你若真与他们计较,反倒是浪费你自己的时光。如若说的什么要紧的事儿,何必放在心上。况且,有我在,他们也不敢说出什么来。”
“我知晓了。”月妩趴过去,抱住他。
他轻轻抚摸她的长发:“人言可畏,也无甚可畏,坚守本心,问心无愧便好。早些睡,明日我要去上头那儿挖水渠,要早些起。”
月妩从他怀里爬起来,整理好褥子,先一步躺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睡吧。”
他笑着躺下,将她搂过来:“你明日要去吗?有些远,要走着去。”
“那要看我明日起不起得来。”月妩翻了个身,同以往一样,半个身子趴在他身上,腿横跨压在他腰间。
他心中踏实了,松松环抱住怀里的人,安心入睡。
第二日,月妩未能早起,只记得温慎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便又睡着了。等起时,人已经走了,锅里留了饭。
她洗漱完,吃了饭,坐在门口发了会儿呆,喂了鸡,又去喂了牛,牵着小羊羔出去溜达了。
这会儿已到晌午,两道地里都有人在干活,路上也有人在溜达。
她牵着小羊朝侧面的小土坡上去,边溜羊吃草,边在掐些白蒿放在腰间的小篮子里。
山坡上的野桃花还未谢,她也随手折两支插进篮子里;还有不知名的红色小野果子。她摘下用手擦了擦,往嘴里一扔,然后被酸得龇牙咧嘴,又呸呸呸往外吐。
吐完,她擦了擦嘴,正要往前走,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闷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