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去医院听报告, 回来,程红秋就忙着找她老姐妹去买整鸡,然后炖汤。弄到半下午, 一家人才终于吃上了饭。

曹进路过来之前,程红秋正在劝程涛再喝一碗鸡汤。

“鸡汤对身体最好了,赶紧再喝一碗。”

“姐,我都喝了三碗了, 再说我听人家说喝汤就喝个鲜味, 其实营养还在肉上。”程涛觉得有必要纠正他姐的的错误。

“胡说,你看谁照顾病人都说给你炖鸡汤,总很少说给炖鸡块的。”程红秋有理有据。

“那姐咱就一块炖的一块吃呗,我喜欢肉。”

“喜欢肉肉。”一边的程小墩鹦鹉学舌, 他和爸爸一样,也最喜欢吃肉肉。

程涛敲敲他的鼻尖, “你吃的还少?”最嫩的鸡块都进他肚里了。

“不少,多多的, 姑姑疼我。”程小墩得意着嘞。

“行了,等等再和孩子说话, 来,把这碗鸡汤再喝了。”程红秋把碗往程涛手边推了推。

“哦,”程涛听话的开始灌鸡汤。

程红秋看他痛苦的表情,差点笑出声来, “行了, 快点喝。”

程涛把鸡汤强给自己灌了下去, 然后正瘫在座位上休息。

程红秋看不惯他的样子, 还嫌弃他给程小墩带坏榜样, 伸手去揪他耳朵, 就在这时候听见了敲门声,打开门就看见了曹进路。

“秋姐,还有涛子哥,你们这是刚放筷?”曹进路进门就看到还没收拾好的锅碗,就问是不是自己到的不是时候。

“你涛子哥是刚放碗,我和小墩是一早就吃过了。”程红秋笑着说道。

“爸爸不听姑姑话,不吃饭。”程小墩在一边补充,他可听话呢,都是爸爸不好好吃饭,这意见那意见的一大堆。

程涛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儿子嫌弃的一天,老父亲有点受伤。

程红秋笑的不可自抑,她让曹进路和程涛聊天,自己去收拾碗筷,刷锅。

“二姐还真是勤快,”曹进路帮着把锅端出去。

“嗯,是啊。”一直到老都是个勤快人呢。

“对了,涛子哥,小墩的检查结果是今天出吧?怎么样,没事儿吧?”曹进路自然而然问道。

刚才当着程红秋和孩子,他都没敢大问,生怕结果不好,这好不容易调整过来了,他再揭人伤疤,引起不适,多不好。现在他也是压低声音问的,涛子哥的表情看上去不错,应该没事吧。

程涛笑,“都没事儿,难为你还想着。”至于他身上那点问题,还是只有自己家人知道为好。

曹进路摇摇头,也跟着高兴,“这就好这就好,朋友之间这不是应该的。”得到去确切的消息,他也有心情和程涛说正事了。

正好在这时候,门被推开,程红秋通知,“涛子,我带小墩去张阿姨家里送锅,你陪着同事说话,要是出去,锁门就行,我带着另一间房的钥匙呢。”锅碗都是程红秋从张文芳家里借来的,现在洗干净了就得还回去。

程涛应了一声,然后和跟倚在程红秋身边的程小墩招手。

程小墩哒哒哒跑过来,亲了亲程涛的脸颊,然后奶声奶气的和他告别,“爸爸,我去找张奶奶玩喽!”

他一边说,一边能耐的倒退着往外走,走到门口被门槛绊了一下,打了个踉跄。

程涛吓了一跳,刚要起身,就看他自己晃了几下稳住了,才松了一口气。他不放心的叮嘱,“好啦,头朝前跟姑姑走,不能耍宝,路上乖乖的。”

想他刚来那会儿,他家崽儿多老实,爷俩长待在家里,也不见他有意见,有事没事就喜欢趴在自己怀里,听话都不得了。这才过去俩月,程子悦就变了个小孩,体型圆润起来,小脸蛋总是笑眯眯的,做什么都显得憨态可掬,很多时候你都不忍心骂他。同时他又是聪明的,会看眼色说话,越发像是一个小调皮鬼。

想到这里,程涛笑了笑。

总体而言,他感觉十分欣慰。之前就说过他不求程小墩顶天立地,也不求他什么时候能够出人头地。这些在他们成年人看来都非常艰难的事情,他也不会强加在自己儿子身上,他只要能平安健康的长大,乐观积极的活下去就很好。

这是为人父母的,最淳朴、最朴素也是最真心的想法。

程涛目送姑侄俩走出招待所,这才转身看向曹进路。

“说吧,刚才不是有话要说。”只是被程红秋和程小墩打断了。

曹进路点点头,涛子哥家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其他就没必要隐瞒了,具体说的话,这事和他关系还不小。

这样想着,曹进路开始说正事,主要是今天会议上发生的那些事。

程涛是知道今天是省纺织厂例行会议的,之前有人和他说过,不过他不够格参加。另外,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的文章会被拿出来在这样的会议上专门讨论。

齐和昌到底怎么回事?工作效率这么高的吗?

他的文章是今早上班前送到齐和昌办公桌的,几千字的文章要读完读通需要花费不少时间。这种情况下,还要果断做出决定把文章带到会议上,他的找机会让人知道这篇文章的存在,还得保证有人主动提出想看这篇文章,要不然前面一切再顺利,也是百搭。

齐和昌这步棋,要说是提前安排好的说不过去,要说临时起意好像也不太像。

程涛倒是没感到慌乱,乐观点想,这篇文章现在达到的效果已经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想,这可不仅仅是几个领导看到了。恐怕过不多久,整个省纺织厂都知道,有一位外来同事写了这样一篇关于杨浩仁的文章。

这可不是程涛的妄想,只看曹进路到现在依然满面红光,就知道他本身也很看好这篇文章。也许是文章涉及到某种论据符合他的真实想法,也或许他只是看中文章的影响力。

不过,不管是哪种,都说明他挺看好这篇文章。

“……你是没看到文副厂长当时让昌哥给怼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是曹进路最开心的一件事。

“文娟?”程涛莫名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但想了想,又觉得这是第一次听见。

他对省纺织厂不怎么熟悉,唯一知道的大概就是厂长姓曹。所以当时在火车上遇到曹进路,他的第一想法就是这个人进入工会是不是走后门了?

后来,他才知道曹进路确实就是曹厂长的侄子,不过他进厂是当初正八经考进来的,至于这个“正儿八经”有几分可信,曹厂长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那就没谁知道了。

不过,曹进路本身的工作能力不错,也不算完全徇私。

“昂,对,涛子哥你不认识她,那是我们副厂长。”曹进路解释。

要问他们这帮子人,在整个纺织厂内最不喜欢谁?十个得有九个说是文娟。

如果说齐和昌是因为自己的个人魅力,才赢得了大家支持。这个“个人魅力”主要包括两个方面,第一是他个人战斗力很强,参军退伍回来后更是强悍,虽然到现在还没有人领教过,但是他们就是这么确信着。第二则是齐和昌做事最讲求公平公正,绝不会偏向任何一边处理事情,这种行事作风让人感觉很舒服。

其实在进厂之前,大家都知道齐和昌的个人能力极其突出,进厂之后也印证了大家的看法,他的工作能力确实突出。

但就是这样,齐和昌进入省纺织厂,被破格提拔,还是因为他八年参军生活,得到了上面领导的赏识,等他转业亲自给省纺织厂这边下指示,要求给他专业工作的同等待遇,要不然他也不会是现在的齐主任。

如果他接受的是齐父的职位,到现在最多也还是个干事。这就说明虽然同样是干部编制,但起点真的是非常重要。

相比齐和昌,文娟则是因为家世,在省纺织厂吃得开。

她进厂后的生活可以用顺风顺水来形容。

进厂就被安排进当时省纺织厂最有名的一条产线,那条产线上权势熟练老工,好些都已经在这条产线上干了二十来年,已经熟悉到就是闭着眼睛都出不了错的那种。

纺织厂各车间都是流水作业,一个车间往往只做一样工作,大家很快就能混熟。熟练工们一开始是想尽最大努力,把文娟给带出来,因为从一开始大家都知道这个姑娘以后在工厂的职位不会低。

如果她从一开始知道各车间情况,对以后的省纺织厂是百利无一害。刚开始,因为文娟长得好,还会说漂亮话,虽然她并不算是家属院里,大家看着长大的孩子,但是因为这两点还是得到了大家的喜爱。

但是逐渐的大家都对她的表现展现出了失望的情绪,不仅仅是技术上的欠缺,她对这份工作缺乏热情,就只是干着。尤其是学习能力方面,明明每天看着都非常认真,却也只是看着认真而已。

弄到最后,阿姨们都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懂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实在掰不正就只能随她去,反正她不可能在产线呆一辈子。

文娟在这条产线呆了整整两年。

同时期,工厂要开设新产线,为此还派出了厂内优秀年轻的骨干工人出国学习。然后在第二年中,人和机器一块回到省纺织厂,新产线正式开设。

新机器,大家都没有接触过,而且还是从国外进口,极其珍贵。为了让它尽快投入工作,工厂决定派最熟练的工人去新产线,张文芳是其中一个。

不过当时张小弟正在出任务,生死未卜,再加上她本身年纪在那摆着,生怕耽搁厂里接下来的生产工作,就拒绝了。另外,为了给年轻人提供机会,她推荐了自个产线线长,年轻,工作认真的青年,当时上边领导答应的很干脆。

新产线试点的那天,是省纺织厂久违的休假日。

几乎所有人是在事故发生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和张文芳之前想的不一样,名额不知道怎么就转到了文娟身上,别说去新的产线,就是待在现在她这个就干了两年多的工作岗位上,三个文娟可能都抵不上其他人一个人的工作量,就这样的,她还想去适应新产线闲的吧,而且……

“文芳姐,听说事故发生的原因是……”

文娟有一头漆黑亮丽的头发,这在当时并不常见,尤其是在省城,时髦点儿的女同志是齐肩发,扎两个小辫儿放到两边,看上去青春靓丽。要不直接就是短发,以短发居多。文娟的及腰长发,看上去有些另类。

在她进产线之后,包括线长和同事,大家都劝她把头发剪了,虽然他们这个产线并没有这么多要求,但是为了卫生以及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剪掉最好。

文娟每次都拒绝。

然后,就有了齐和昌在会议上所说的张文芳直接找到了文娟家里。

这里就不得不提文娟的家庭,以及他和齐和昌家里的关系?

文家,是苏城市名门,往上可追溯千年。

程涛生活的后世,文家老宅已经成了古迹,想进去参观都是要花钱的。

文家历代都不缺明智之士,要不然也不能一直留存到如今。

文娟父亲这一支是旁支,她曾爷爷是个非常明事理的人,遥想当年我军要进苏城市,就是他大开城门,后来更是家中积蓄捐给了抗战事业。

甚至还创办了钢铁厂和纺织厂支持国家建设,虽然到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但是值得一提的是,现在省纺织厂的选址就是在之前文家纺织厂的基础上修改扩建的,并且钱就来自于他们家的捐赠。

也正是因为这样,省纺织厂领导班子里,专门留着文家人的名额。到文娟父亲这一辈,他担任副厂长,厂委主任,文娟母亲也不赖,是厂长秘书。

他们的独生女也就是文娟,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前途光明。

其实刚开始,文家人更多的是挂职,并没有实权。但是因为文娟的母亲工作能力十分突出,渐渐的文家就有了话语权。

文娟她妈,姓齐,齐和昌的齐。

没错,文娟的母亲是齐和昌的亲姑,文娟是齐和昌的表姐,两家是正经亲戚。

程涛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这么说的话两家还是正经亲戚。那齐和昌在会议上把文娟怼成那个样子,这是大义灭亲?

“昌哥从小就帮里不帮亲,除了家里的大爷大娘,其他人对他来说都没差。”看到程涛脸上的疑问,曹进路解释了一句。

然后又说起他们不喜欢文娟的原因,这人太事儿,刚进厂的时候不显,职位越升越高越明显,现在她主管工人各方面事宜,就问厂里谁对她没意见?

程涛看着曹进路越说越激动,表示自己没办法和他共情。

“这些我听听就算,我想问问我的这篇文章会怎么处理?如果麻烦的话实在不必要投稿,还给我就行。”这篇文章产生的效果可以说大大超乎程涛的预料,看着情况,现在正好就收,未必不是好办法。

程涛也不觉得齐和昌做这件事情是心血**,那可是齐和昌,根本就不可能突然决定做从来没有想法的事情,虽然没有证据,但是程涛就是觉得他是蓄谋已久。

最有冲击力的还是文娟竟然是齐和昌的表姐这件事。

“齐主任现在去哪里了?”程涛突然想和他聊聊,自己的文章被当成利剑,毫不留情的刺向了别人,作为当事人,他觉得自己有权知道一些事情。

“例行会议的当天下午,昌哥都会去看望他老领导家,今天你是别想见着他了。”曹进路笑呵呵说道。

“老领导?”在纺织厂埋下了这么大一个雷,自己拍拍屁股去拜访老领导了,这事儿也就只有齐和昌能做的出来。

“你来找我是?”程涛把话题拉回到最初,曹进路过来找他,肯定不是为了给他讲个故事这么简单,恐怕还有其他别的原因。

曹进路当然不只是来说说话的,“这不是咱们工会的同事都觉得你那篇文章写的非常好,想让你去办公室里指导下工作吗?”

“我?”程涛指指自己,“你这样说我就有点心虚了,写作指导这个东西并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教,我怕误人子弟。”

人贵有自知之明。其实在这个年代,程涛的学历已经是天花板了,不过后来工作生活压力大,很多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现在再让他上考场答题,他恐怕也得是大片空白。

写作也一样,他都还在摸索阶段,目前只能写自己想写的故事,这样他才有表达欲,可以弥补很多不足。不然,一篇文章就不知道要被他写到猴年马月去,还不一定有人看。

“涛子哥,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大家是真的很喜欢这篇文章,今天下午就去瞧瞧呗。”

程涛到底没拗过曹进路。

和程涛之前想的一样,大家果然都知道了这事。

他走到工会办公室的这一路上收获了很多人的目光,就算有好些人他根本都不认识,人家也不认识他,但是都并不妨碍别人用敬佩的眼神看着他。甚至还有那好心人毫不避讳的当着他的面给不知道人介绍他是谁,又干了什么,他那篇文章写的啥啥啥。

一路走到工会,程涛感受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这位文娟副厂长的风评实在说不上好。现在在整个工厂,反正他见到的这些工人里,齐和昌这边是压倒性的胜利,难道真如曹进路所说,是文娟的日常管理有问题。

那她得做多少不讨好的事情?才能被讨厌成这样啊?

你别说,程涛还挺好奇。

正如曹进路之前说的,齐和昌不在。不过,工会其他同事都表现出超乎寻常的热情。

程涛整整在工会待了一下午,他的写作能力并不突出,指导别人没有办法,但大家聚在一块儿,相互交流,相互学习还是可以的。

程涛自己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临近下班,工会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年轻女同志走了进来直接问,“你们这谁叫程涛?”

女同志二十上下的年纪,五官端正,眼神下睨,看上去有些盛气凌人。

程涛此时正坐在蔡小玲身边,和她商量这篇文章的倒数第二段到底应不应该加?女同志突然出现,吓了大家一跳。

除了省城医院和省纺织厂的极少数人,程涛在省城没有熟人,因此一开始看到女同志进门,他也就只抬头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谁知道下一刻就听见人喊他的名字,抬头仔细打量三两眼,他确定自己不认识。

不过人是来找他的,准没错。

程涛还没来得及说话,曹进路就站了起来,“文琪,你不是咱们厂的工人,怎么进厂里来了?还有,你找程同志干什么?”

曹进路语气很不好。

不过对方要是听劝,就不会跑这一趟了,“我不是省纺织厂的,就不能进来了?你管我找他干什么,反正我就是要找他。到底谁是程涛?”

“我是。”程涛举起手示意。

“杨老三那篇文章就是你写的啊?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老老实实在家里种地就好了,来到省城瞎搅和什么呀?”

“我们家从我爷爷那一辈开始就在纺织厂干,年年都被评为劳动模范,对我们来说,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哦。”要是之前没有听曹进路说起,程涛现在肯定会觉得惊讶,毕竟从爷爷那一辈就开始在省纺织厂干的都不是简单人物。不过,提前被打过预防针他现在感觉不大。

“你才来省纺织厂几天?你知道谁是谁啊?你了解厂里的规矩吗?一上来就跟疯狗一样,逮谁咬谁,还把矛头怼向我妈,就冲你这样随意的态度,你觉得你做的这件事有几分可信?”

程涛失笑。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年轻姑娘骂街,双手叉腰,利嘴嘚啵嘚啵嘚,根本不给别人插嘴的空,不过她说的这些话却完全没有新意,程涛听着不痛不痒。

“别人相信没有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文副厂长和你是相信了的,”程涛笑。

“你说什么?”文琪皱眉,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妈怎么就相信了?为了不让人相信,她都亲自找上门来了。

知道发生了这事,他们家迅速召开了家庭会议,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绝对不能承认。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根本已经不能查证。而作为当事人另一方的杨浩仁,这么多年很少提从前的事情,就是提也只说自己,他们现在只要让程涛自己承认他的文章是胡编乱造的就可以了。

因此,文琪现在才会站到这里。

“这只是一篇文章,文副厂长没必要上纲上线,只要不对号入座,它就谁也没说。不过,从这篇文章公开到现在,反应最激烈的就是文副厂长以及你这个当女儿的,这实在很难不让我怀疑,这件事情的责任在谁。”

最后一句程涛稍稍拉长了声音,语气意味深长。

文琪立刻就恼火了,“你闭嘴!你这是含血喷人,我告诉你,我是可以去派出所告你的。”

因为现在极其特殊的历史背景,如果被传出哪个人有类似的某种政治倾向,就可能被严办,他们家周围和后面多少人都监视着呢,这话要是被这些别有用心的人听去,他们家可就完了。

“这位同志,你没有必要激动,是你主动找上门来的,我现在只是回答你的问题而已。也请你对我客气一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文琪现在已经完全体会到了程涛的能言善辩,他不想和他在纠缠下去,总觉得自己多说多错,于是直接问道,“我问你,你到底成不承认这篇文章是你胡编乱造的?”

程涛笑了,“很抱歉,我不承认。这篇文章是我用心写出来的,不瞒你说,是我目前为止写的最满意的一篇文章,我甚至都不愿意去改动它里面的任何一个字。”

其实到目前为止,文琪来这里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

但是程涛不愿意。

这篇文章虽然成文于前天,但就是现在让程涛去续写,他都写不出那种感觉了。真要说的话,他已经没有了当时的心情。所以,无论是谁想动他的文章都不可以,他不答应!

要是能改,他当初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纠结了。

反正他现在写赞美类型的文章已经轻车熟路,如果不求其他功利性,只单纯的写出一篇好文章,那肯定是再容易不过。

不过他没有,除了想写自己想写的东西以外,还有其他原因。那就是他觉得,到省城之后,他是被推着往前走的,尤其是齐和昌和杨建峰,他们使了不少力气。

程涛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不过他并没有阻止他们计划的意思。

另外,他总觉得文琪这个名字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等等。

程锦驹的妻子是不是就叫文琪?

啧啧啧,这可好玩了!

文琪看程涛的表情,直接气炸了。

工会办公室的同事眼观心,各自忙活着,谁都没有插嘴。

而,此时正在老领导家里的齐和昌,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抱怨,面无表情。

“我问话,你到底听见没有?”

“嗯。”

“你嗯什么嗯,你怎么还在我家?”楚婷语气很不好,中午打电话回家是他接的,下午打电话还是他,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是故意的。

“首长的命令。”齐和昌语气平淡。

楚婷怒火好不容易才压下去,“那你告诉那老头,未来半个月都不能抽烟,要是让我知道,我过年就不回去了。”

“嗯。”

电话很快就挂断了。

“和昌,过来让你看看我的好酒。”一个灰白头发,精神矍铄的老头在客厅喊他。

“楚同志说接下来一个月您得忌烟忌酒,否则她就在乡下过年。”齐和昌面无表情的传达意思。

“啊?”老头惊慌,“婷婷是这么说的?”

“昂。”

“没事儿,她现在还在乡下呢,你不说我不说,她能知道?”老头尝试说服自己,完事他皱眉看向周围,“你们都不会说吧?”

警卫员保姆都抬眼看天,就是不看老人。

楚首长生气,把酒放回原处,“不喝就不喝,丫头片子不在家还折腾我!”

不能喝酒,老爷子看谁都不顺眼,“干啥,还不快进书房,等着老子请你?”

齐和昌提步跟上,“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