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凌风喃喃地念着,身子不可察觉地向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愕地看着云清。

他一心要杀之而后快的仇人竟在关键时刻手下留情,而且还带着笑,没有多余的情绪,仿佛压在身上的重担一下子失去了重量,那么轻松和欣慰。

“咳咳,你长得很像一个人,若没猜错,你父亲是丁成旭吧!”云清忍者剧痛,勉力支撑着说出自己的猜测。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提他的名字!”处于惊疑中的凌风在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时煞是激动,方才动摇的心因这三个字恢复坚定,面上渐渐浮起扭曲的笑,“父亲,你看,害死你的人终于得到了报应,哈哈哈哈。”

笑完竟又朝着云清袭去,一把握住还插在云清体内的剑,迅速地拔出剑,喷涌的鲜血瞬间湿了青衫,红了双眼,却依旧阻不住他扫向咽喉的一剑。

“铛”的一声,凌风觉得虎口一麻,抬眼是项瑾语的玉箫,此刻正好挡住了他的剑锋,云清站立不稳,一下子跌倒在地上,鲜血从背后流淌而出,如细线般蔓延到凌风的脚边。

“凌风,你这样对得起小夕吗,我不知道你跟王爷有什么纠葛,但是小夕很敬爱你这个兄长,三年前你已经伤了她一次,这一次你还想如此吗?”

项瑾语言语气愤,就在不久前,她才知道原来安阳王云清便是小夕的父亲,亲人近在眼前,她却昏迷不醒,如今凌风又出杀招,她怎能袖手旁观,三年前凌夕舍命就她,今日她便要守护好她最重要的人。

“如果他杀了我父亲呢?”凌风反问,如果只是普通的恩怨他又何必如此。

云清说的丁成旭,项瑾语也有所耳闻,安阳王当年统领大军时,这丁成旭便是其手下一员大将,深得安阳王的信任,奈何后来因为贪污军饷的事被朝廷查处,落了个斩首示众的结果。

这事还是她小时候听父亲和大哥偶尔提及的,她还记得当时爹爹曾疑惑,为何想来爱护手下的安阳王在此时不闻不问,如果他肯帮忙,想来不至于丢了性命。

云清没有出面求情这一点是没错,可要说是他杀了丁成旭,未免有些奇怪。

项瑾语正疑惑间,云清开了口,“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是我对不起丁将军,你想报仇是理所当然,不过还请放过小夕,她什么都不知道。”

云清作为大云朝的王爷,从小就高人一等,身上自有一股皇家的傲气,对待他人向来不假辞色,如今却甘愿放低身姿,哀求于人,与此同时,他却伸手在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与凌风。

凌风本来对他的举动不屑一顾,可是在看到他手中的铁牌时却愣住了,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接,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父亲于夕阳下练剑的情景,他在一旁看着父亲高大的身影,心中升起无限憧憬。

当父亲练

罢,低头看他时,他看到了父亲脖间挂着的铁牌,在夕阳的映衬下,沾了父亲汗水的铁牌闪着晶亮的光,不由伸手去摘,却被父亲拦住,郑重地告诫他:“风儿,这个东西可不能乱碰,只有真正的军人才能拥有,等将来你长大,成长为一个出色的士兵时,父亲一定亲自为你戴上。”

他到现在还记得父亲脸上的荣光,那时的他也将此作为自己的目标,可是后来他知道了,那不过是云清发给手下信任之人的铭牌罢了,哪有父亲说得那么珍贵呢?

接过铁牌,牌子的正反面皆刻着丁挽风三个字,赫然是他本来的名字。

这时只听云清继续道:“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嘱托我一定要交给你。”

饶是凌风有千般怨气,在接过铁牌的那一刻已烟消云散,所余不过心中的疑惑,父亲怎会将此物托付给杀家仇人。

“我知道你恨我,可凌胜天并非什么好人,你跟了他这么多年,想必心中已然有底,还有一事,我想了很多年,今日见了凌胜天才明白,当年你父亲确实是为我做了替罪羊,但所谓的贪污军饷,不过是皇帝想要夺我兵权的一个局,你父亲为了救我,主动承担了罪责。

当我日夜兼程从邙城赶到帝都向皇帝求情时,纵然我主动交出兵权,还是没能换回你父亲的性命,出宫时一个宫人忽然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归云宝藏,归云宝藏的秘密鲜少有人知晓,就连皇帝也是不知的,那背后之人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了。”

云清言尽于此,说了这么多话,他的身体早就有些承受不住,幸亏离郇带的止血药,但伤口却没那么容易愈合,那钻心的疼痛让他面如白纸,再没力气动作,直挺挺地昏迷在地上。

看着如魔怔般的凌风,项瑾语劝道:“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无论你是否相信王爷的话,他现在这个样子,你也算报了仇,难道还要受人利用,赶尽杀绝吗?”

凌风站在原地,定定地盯着手中的铁牌,脑中千思万绪,此刻纠缠不清,凌胜天找到他时,告诉他父亲被安阳王斩杀,可云清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凌胜天的设计,他究竟该相信谁?

而此刻与凌胜天酣战的萧亦寒早已没了对上普通对手的游刃有余,他一向深信最好的防守就是主动攻击,所以平时在与对手过招时,都是主动攻击占了多数,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从气势上便震慑了对手,但明显不包括凌胜天这个怪物。

他的每一次攻击皆会被凌胜天完美防住,往往还能趁机反击回去,就比如萧亦寒使出雨幕生烟这一招,想要迷惑对手,暗中以疾风骤雨攻击凌胜天后心,然而他才化出分身,便被对方识破了本体,一道摄人的剑气猛然逼向他,还未近身,他便已察觉对方深厚的功力,绝不是他可以硬抗的,脚下生风,迅速躲避着袭来的绿色剑气。

凌胜天就

这么一直攻,似是不在意萧亦寒避开,而是完全在看他狼狈奔逃的模样,萧亦寒对这种被人玩弄的感觉十分不喜,奈何他如何想要打破这个局面,结果都是一样。

当看到凌风攻击的动作时,心中一紧,转势便要去回护离郇等人,但凌胜天哪会让他得逞,凌夕曾使过的招数,在他手中仿佛化身为索命的无常,不仅让你无处可躲,而且找找都是攻向要害,稍不留神便会被剑气所伤。

不过一会儿工夫,萧亦寒脸上、手臂和后背全是剑痕,虽入肉不深,但那么多伤口痛起来绝不比普通伤口轻松,这种任人拿捏的无力感自他甘愿服下雪老红颜后,便未曾出现过了。

眼下却被对方逼得毫无还手之力,顿时激愤不已,手中招式变得狠戾,不再一味地躲避,也许是为了克服自己的恐惧,他竟迎着对方剑锋,不闪不避,一招披荆斩棘直攻向凌胜天胸前,本以为对方剑锋即将入肉时,凌胜天却收招向后退去,因为他的剑也逼到了对方的要害位置。

“萧亦寒,你很不错,竟能伤到本座。”凌胜天看着手中被斩断的青丝,语气中竟带着一丝欣赏,“如果你有本座这般的经历,想必能胜过本座也未可知,不过终究是没那个机会了!”

说罢,凌胜天手下招式忽变,身形快速地在萧亦寒周围穿行,只余一道残影,顿时沙土飞扬,直往一处积去,再次现身时,萧亦寒方才所站之地已成了一座土丘,只不过那座土丘的造型奇特,更像一个刺球一般,周身布满无数道土刃,不容他人靠近。

角落处的两兄弟不是没有看到,只是他们必须遵照萧亦寒的命令,誓死保护离郇和夜,眼下只能看着,心中为自家主子祈祷。不知这祈祷是否为上天听见,只见刺球的周身忽然裂开了口子,有什么东西从细缝中流出。

渐渐地,口子越来越大,“噗”的一声,整个刺球轰然炸开,里面飞出无数道水剑,向四周掠去,于半空中化成无数细流落下。

“没想到你竟练成了碧海潮生!”凌胜天有一刹那的不可置信,他活了这么久,自然听说过烟雨江南阁的烟雨剑法,虽然是剑法,用的兵器却是判官笔,其中原因无人知晓。

剑法共有二十一招,招式虽少,却胜在精妙,每一招皆是令人胆寒的杀招,据传只要精练其中一招,便能跻身一流高手之列,比起其他层层递进的武功,此剑法的招式更像是单独的功法,但是招与招却又紧紧相连。

而这剑法的最后一招碧海潮生更是精妙绝伦,必须充分掌握前二十招才能领会这一招,此招一出,便会涌处滔天巨浪,粉碎一切阻碍,数百年间学会此招的人世间唯二,另一位乃是萧家先祖萧偃。

不过看萧亦寒此招,却显出力道不足的弱点,水刃于半途散尽,说到底还是内力缺乏,没有足够的内力储存来支撑这样的绝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