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昕:我喜欢她。◎

唐姻并不认识梅公公, 只是瞧梅公公一身的气度,以及三表叔对他的态度,猜测此人大概并非一般人。

她与宋昕打了招呼想回去, 可宋昕却拦住了她, 意味深长地道了声:“四娘,一起”。

唐姻不知何意,但既然宋昕叫住了她, 必然是有事情要说的,于是便跟着宋昕一道往府衙后堂去。

几人向府衙深处走,一路上多了许多陌生面孔把守, 森严严的, 皎然看着就害怕。唐姻不敢多看, 很快临到了一扇雕花木门前, 梅公公躬身敲了敲门道:“爷, 人带到了。”

雕花木门内响起一阵轻盈的脚步,木门被人从里边缓缓打开, 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几位,里边请,殿下他正在……”后边的话戛然而止。

这声音过于耳熟, 唐姻猛然抬头。

面前女子的面容与她有五六分相似,身材较唐姻丰腴,气质上也更加妩媚,是那种看了一眼便很难让人移开视线的张扬的美艳。

唐姻手中抱着的包裹“啪”地一下坠在地上。

对面的女子不正是她日夜惦念之人,唐国公府的二姑娘,她一母同胞的姐姐, 唐妘。

“二、二姐姐?”

“妹妹!”

唐姻眼圈儿一下便红了, 泪水止不住的往下落。

她顾不上许多, 一把投进了唐二姑娘的怀里,呜咽地说:“……二姐姐,我、我还以为你死了,你怎么在这?母亲也以为你没了,急火攻心病入膏肓,郎中说……说母亲时日无多,怎么办,姐姐,我该怎么办……我们、我们好担心你……”

唐姻的情绪有些崩溃,言语也有些混乱了。

宋昕很想抱住唐姻微微颤抖的消瘦肩膀,他鼻息绵长,熟悉的针扎感又开始密密层层地往他心口上扎。

唐姻是唐国公府最小的女儿,家中出了这样大的变故,就算一个男子大概都受不住。

而这个瘦弱的小小的身躯却默默扛下了一切。

宋昕一度以为,唐姻很坚强,坚强到她似乎不需要旁人插手她的人生。

可他却忽略了,唐国公府一夕败落,唐姻是不敢垮下去,也不能垮下去。

今日她见了久违的唐二姑娘,那份坚强的伪装才被卸下,才流露出与年纪相符的慌乱与委屈。

她终究,不过是个十六七的小姑娘罢了。

宋昕在京师为官两载,见惯了人情冷暖;他生于宋府这样的名门氏族,也见惯了门第衰盛。

他以为,他的心不会为了红尘事有一分的动摇。

可这几个月来,他的情绪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牢牢拴住。

掌控线另一段的,竟是这个娇弱的小姑娘。

本该无忧无虑扑蝶弄香的年纪,她不该过这样的日子的。

她不该的。

唐妘替唐姻擦了擦泪,目光越过她,看向唐姻身后的宋昕,眼底多了一丝复杂。

她在太子府的时候,太子与她说起过她小妹妹的境遇,姻儿与宋彦退了婚,回到了杭州,一路上都是宋昕在多般照拂的。

唐妘向宋昕行了一个礼,郑重道:“多谢宋大人对舍妹的照拂。”

宋昕还礼,说了声“不必”。

这时,一个身量高大的男人从唐二姑娘身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慢条斯理,言谈中是上位者的矜贵:“妘儿,怎么这般久。”

男子年纪二十五六,面上带着淡漠的笑,无一丝暖意。他的面容棱角分明,高鼻梁薄唇,狭长的眼眸如鹰隼般,似乎能看透一切,阴戾而冷酷。

梅公公将腰弯成最低:“殿下,您怎么出来了。”

宋昕立刻见礼:“臣宋昕,见过太子殿下。”

第37节

太、太子,这人竟然是太子!

唐姻跟着行礼,心中巨震。

她是知道母亲的药引子是三表叔向太子求的,只是,太子怎么回亲自来杭州了?姐姐怎么跟太子在一块?

未及深思,唐妘拉上唐姻的手,对太子小心翼翼道:“殿下,我……我想与妹妹去隔壁小聚。”

唐妘的眼神有些复杂,但忌惮总是不难读出来的。

只见太子抬手,抚了抚唐妘的后颈,轻轻捏了捏,低声道:“去吧。”

隔壁的偏房里燃着青竹香,青烟直上的烟柱随着房门打开,散乱了形状。

两姐妹坐在东窗下的灯挂椅上。

“妹妹,你受苦了。”唐妘摸了摸唐姻的脸:“你都瘦了,姐姐听说你和宋家大公子取消了婚约,你好好的亲事,怎么说退就退了?”

唐姻反握住唐妘的手,满眼的担心:“先别说这个,二姐姐,你刚说什么太子殿下?你怎么和太子殿下一起的?二姐夫一家不是被砍了头吗?他们都说你跟着一块被斩了,怎么、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可受了什么伤……”

唐姻十分担忧她姐姐,方才太子殿下看二姐姐的眼神分明不对劲,举止也不对劲。

这其中,她有太多的疑问。

尤其是太子殿下摸着……摸着姐姐后颈的时候,她当时能明显感觉到姐姐的身子在发抖。

那样充满占有欲的眼神和暧昧的动作,总让人觉得古怪与危险。

唐妘咬了咬牙,竟有些苦涩和决绝:“妹妹,别问了,是我、是我求他的。”

“求他什么?”唐姻一脸疑惑:“姐姐你究竟求了什么?求殿下救你的命吗?”

若真的是这样,她该谢谢太子殿下的。只是她瞧姐姐和太子殿下之间,总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

唐妘凄然一笑,漂亮的狐狸眼中染上了决绝的恨意,一字一顿道:“不,是我求他、求他替我杀了柳任良。”

唐姻惊愕不已,握紧了唐二姑娘冰凉的手:“姐姐,发生什么了?”

原来,唐妘嫁到柳府后与柳任良一直琴瑟和鸣,直到唐国公府出了事,柳任良对她的态度大变。

柳任良先是抬了几位姬妾进府,后来又娶了他曾经的青梅竹马,贬了唐二姑娘的正妻之位,抬了青梅做正房夫人,夜夜与青梅缠绵。

唐二姑娘若是有任何怨言,便是拳打脚踢。

那个时候,唐二姑娘才知道,柳任良娶她,无非是需要她父亲唐国公的帮衬和提携。

曾经柳任良对她倾尽所有的追求,那些花前月下的甜言蜜语,终究是镜花水月的假象,破碎之后的碎片还要将她狠狠的割到遍体鳞伤。

更有甚者,唐姻从柳任良哪位青梅竹马的口中得知。

她父亲唐国公“贪墨”的证据,便是柳任良托给万岁爷身边的太监,直接呈到了万岁爷的面前的。

她是柳家的媳妇,可柳氏一族,几次三番在万岁面前进言,请皇帝杀了她的父亲。

她曾经问过柳任良:“你我夫妻一场,为何将事情做的这般绝?”

而柳任良扼住唐二姑娘的咽喉,面露鄙夷与憎恶:“你知道为何我以祖父守孝为由,从不碰你么?你是唐国公府的贵女,我是清乡僻壤走出来的小医正。朝臣们人人说我高攀了你,人人都说配不上你。说你是下嫁,说我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我看到你只有恶心与厌恶,你是江南第一美人又怎么样,我对你,根本提不起兴趣。”

唐妘恨柳任良,她要离开柳府,永远离开柳任良。

于是,她在一个风雨飘摇的夜晚,找上了玉面阎罗一般的太子,做了一个永远无法反悔的交易。

尤云殢雨,风月缱绻。

一弯弦月在东宫暖塌的窗外摇晃,正如她紧紧勾住的脚背。

东宫的良辰美景,终究是染了几分悲凉。

为了给父亲洗刷冤屈,给父亲报仇,她把自己给了他。

可是,她并不后悔。

太子言出必行,柳任良死了,甚至柳氏满门都跟着陪了葬。

只是过去那个唐国公府人人艳羡的唐二姑娘,也一块儿消失在茫茫人海。

若说后悔,便是唯一在她算计之外的,母亲因她的“死”而生了大病。

不过幸好,太子将天山龙脑冰片给她的母亲救命。

她如今,只是太子府中无名无姓的江南宠姬,一只再无法飞出东宫高墙的金丝雀。

金丝雀也有金丝雀的活法。

父亲还在大牢里,她想要做的还没结束,她想将父亲救出来,她暂时还无法离开太子殿下。

有些事,她不想让唐姻知道,她只想这个妹妹继续保留下那一份难得而珍贵的无忧无虑。

“妹妹,殿下对我很好的。你看,这次还特地带我来了杭州府来看你和母亲,还带了万岁赏赐的冰山龙脑冰片。”唐妘揉了揉小妹妹的脸,笑容一如往常:“还是说说你吧。”

·

隔壁间内,宋昕与太子对坐与檀木棋盘两侧。

梅公公伺候左右,满室茗香。

太子一招杀棋吃掉了一大片白子,随后啜了口茶,幽幽道:“从不求人的宋大人竟会求到我,倒是稀奇。”

宋昕并未抬眸,回道:“臣想,大概臣不求殿下,殿下宅心仁厚,也会来杭州府救人的。”

他不露神色,一枚白棋落定,生生撕开一片活路。转瞬间,胜负又难分晓了。

“宅心仁厚?宋大人看着温润,没想到倒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可从没人这般形容过我。”太子扯了扯嘴角,指尖把玩着玉棋:“瞧瞧你给我写的几封信,满嘴仁义道德,你这样不累么?”

“臣,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听不懂吗?那不如我再说清楚点。”黑子落下,太子微微挑着下颚,身体微微前倾:“我说,你做这一切是为了妘儿的妹妹,唐国公的幺女,唐姻。”

唐姻这个名字,像是一道惊雷划过宋昕的脑海。

他面上不显,只是指尖一颤,白子落错一步,险些掉进了死局。

“宋大人,再落错一子,可是满盘皆输了。”

太子撇着茶沫儿,若不是唐妘那日再榻上哭着求他,他才懒得理会宋昕的情|事。不过,宋昕能有这样的反应,他还真有些感兴趣了。

宋昕很了解太子这个人。

太子名为慕桢。桢,刚木也,筑墙所立之木。可惜,太子性子和他的名字不大相符,他并未刚直坦率之人,十分喜欢换玩|弄人心。

宋昕知道怎么避开慕桢的锋芒,干脆不提这事儿,转口说起了阳武侯。

“殿下,昨日臣去了六闲山庄,阳武侯致仕后在杭州的居所。”

“我知道他。”慕桢回忆片刻,笑道:“你与我说他做什么,支吾其词,顾左右而言他?”

宋昕干脆不否认:“是,不过臣昨日在六闲山庄发现阳武侯似乎屯了私兵,殿下可能更感兴趣。”

屯私兵。

慕桢微微眯了眯眼睛,方才拿宋昕逗闷子的表情全无,阴戾戾的。

屯私兵向来是本朝的大忌讳,诛九族都不为过的罪责。

慕桢两指捻着棋子,森然道:“消息可靠么。”

“臣,亲眼所见。”宋昕道:“而且阳武侯似乎在六闲山庄的望江湖里藏了东西。”

宋昕将张芝平的事说给慕桢,又道:“臣怀疑,那些东西和这次尚未追回的赃物有关。”

宋昕本打算将此事禀告高大人,再央信使送秘信到京师与万岁爷,太子总归是要知道的。眼下太子亲自到了杭州府,倒是省了不少时间。

阳武侯养了私兵,并非普通罪犯,抓捕上有困难。

他这次下江南,是辅佐高大人插贪污弊政的案子,没有调动兵权的资格,而太子可以。

慕桢明白宋昕的意思:“可惜杭州府可用的兵卒并不多,眼下又不知阳武侯私兵的数量,强攻会有风险。若是等父皇调兵过来,只怕惊动阳武侯,届时更加难办。”

“这臣也想过。”宋昕晏然道:“六日后,是阳武侯四子的婚宴,臣打算带几个精锐乔装参加,擒贼擒王。”

“你是想给唐国公脱罪吧?”慕桢从腰间摸出一枚腰牌痛快地置于棋盘上,黑子白子混在一块,棋局顿时被毁得乱七八糟,“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宋昕自若地将腰牌收于怀中,这才与慕桢商量起谋划来。

事情都敲定,宋昕谢过慕桢告退想走。

慕桢却用手掌压了压宋昕的肩膀:“听妘儿说,她妹妹快十七了。凉了一门亲事,不代表不会有下一门。宋子阶,你祖父宋濂曾是我的老师,看在他的面子上,本殿奉劝你,有些事儿别太端着,免的错过了后悔。”

慕桢领着梅公公率先离开了房间。

宋昕却独留屋内,耳畔久久回响着慕桢的话。

错过?后悔?

宋昕想起唐姻身着大红嫁衣那日,少女喜气洋洋准备婚事的模样,他却像个局外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出嫁他人。

那时候,唐姻与宋彦婚约尚在,他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

如慕桢所言,唐姻十七了,若唐姻再次穿上嫁衣,却不是为了他。

宋昕只要浅浅一想,便没由来的憋闷,脑袋里只剩下“不行”两个字。

他会后悔的,他的确会后悔的。

他真真不想让那种事发生。

只是,唐姻的心意呢?

正想着,梅公公又折返回来,手中捧着个桐木匣子:“宋大人,这是天山龙脑冰片,殿下要奴婢交给您,另外殿下备了车马,稍后还请您捎带妘姑娘一块去唐国公夫人哪儿。”

宋昕接过匣子,人到府衙门口,唐妘与唐姻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

听到马车外的声音,唐姻撩开帘子:“三表叔,您来啦!”

大概是得知姐姐没有香消玉殒,又得了救母亲命的药引子,少女的笑容灿若朝阳,宋昕还是第一次见到唐姻这样。

也许唐国公府未衰败之前,她的脸上便一直是这样的神情。

宋昕很希望唐姻可以永远这样无忧无虑下去。

他将手中的桐木匣递给唐姻:“走吧,王晟已经去接华神医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

唐姻接过匣子,撂下车帘,小心翼翼地将匣子放在八仙矮桌上,继续了方才的话题。

“二姐姐,我苏州宋府的时候,三表叔对我也照顾颇多。别看他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实际上可热心肠呢。”唐姻把头靠在唐妘的肩膀上,撒娇道:“二姐姐,我真的好想你……”

唐妘捏了捏唐姻的鼻子,惹得唐姻“哎呀”一声娇呼。

第38节

“就数你会撒娇。”

唐妘回想自己的命运、姻缘,不由得轻叹。

唐姻本来嫁给宋彦的确算是一桩好婚事,可偏偏又退了婚。

她有些担心妹妹的将来。

不过既然唐姻与宋彦没了婚约,按照唐妘的设想,她更希望唐姻嫁给一个心眼儿没那么多、心气儿也不需要太高的男人。

心里眼里只有唐姻一个,能本本分分过日子就好。

经历过那么多,她只希望唐姻平安。

最好,离她近一些,若将来有什么事儿,她这个做姐姐的也能照应得上。

“姻儿,既然你跟宋彦都退了婚,愿不愿意跟姐姐去京师?”唐妘道,“到时候姐姐带着你跟母亲、王嬷嬷一块去,跟姐姐一块生活。”

唐妘是有些积蓄的,到时候在京师买上一所宅院,母亲和王嬷嬷,今后也有着落。

唐姻自然是愿意,听唐妘说起京师的繁华眼睛都亮晶晶的。

更让她期待的是,她和母亲、二姐姐又能生活在一起,还有大姐和三姐一家。

虽然眼下大姐和三姐家因为父亲的事被暂时禁足府内,但总归都在京师,早晚能见着。

不过……

“二姐姐,我是想去。只是这次母亲病重,我突然离开宋府,都没跟几位宋家长辈好好打声招呼。”

唐姻道,“等这边母亲的事情办妥了,姐姐先带母亲和王嬷嬷去京师吧,我还得回苏州好好跟姨母和宋家的长辈辞别一声才好,毕竟人家照顾了我那样久。再说,我也放心不下父亲……京师的话,离父亲太远了。”

“倒是我想得窄了,也好,等你处理好了给姐姐写信,到时候,姐姐找人来接你。父亲那边,你不用担心,姐姐想办法。”

唐妘牵起唐姻的手,一双狐狸眼弯了弯,“姻儿,京师繁华,人杰地灵,有意思的玩意儿特别多,好看的小郎君也特别多,到时候姐姐帮你相看几个,如何?”

唐姻一听小郎君,直捏唐妘的手:“姐姐,你就喜欢打趣我。”

“我可没——”

唐妘曾留意过,詹事府有几个年轻人,都是很不错的少年郎。若是唐姻能在她眼皮子地下婚嫁生子,她也放心。

正此时,马车忽然急急停下,两姐妹险些摔倒。

宋昕亲自敲了敲车门:“到了。”

男子的声音有些闷,唐姻推门下车,就看出宋昕的表情有些沉重。

“三表叔,您怎么了?”

见唐姻担忧的神情,宋昕笑了笑:“在想阳武侯的事,四娘,快拿着药进去吧。”

唐姻脆生生“哦”了声,回头去牵唐妘的手。

唐妘却摆了摆手,让唐姻先进去:“姐姐和宋大人有话说,你先去。”

流云从天空漂浮而过,将小院笼上一片阴影。

唐妘向宋昕郑重行了礼:“宋大人,姻儿在宋府叨扰多日,我这个做姐姐的是该好好谢谢您和宋府对舍妹的照顾。”

“唐二姑娘客气,方才在太子殿下面前已经谢过了。”

宋昕声线依旧清淡,却兀的多了几分压人的气势。

她看宋昕对唐姻的态度,还以为是个好相处的,怎么这会儿又冷冰冰的了?

宋昕这个人周身的气质和慕桢的冷酷不同,是那种温文尔雅的,却让人不得不信服的。

唐妘莫名感到压迫,可想到听唐姻描述宋昕在山庄内的事,有的话她做姐姐的不得不说。

唐姻懵懂,唐妘却不能不懂。

“宋大人,您对姻儿照顾是有的,不过……不过是不是该把握好分寸。在六闲山庄,温泉里是什么回事?你二人同住同一屋檐下又是怎么回事……”唐妘叹口气,续道:“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若此时传出去,她该如何自处、如何嫁人?”

一片落叶坠于宋昕的衣摆上,宋昕捏起叶子,揉搓在指间。

他想了一会儿,似乎没有什么可解释的。或者说,他无从解释。

唐妘说的,并没有错。

他想保持的距离早就**然无存了。

“事急从权,其中细节、缘由,想必四娘应该也会告诉你。”

唐妘思绪万千:“事急从权我能理解,只是姻儿,毕竟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

宋昕风轻云淡的表情终于有些难以察觉的裂痕。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要飘散在风里,弥漫着一丝认命的味道。

藏于心底的秘密,被他这般轻易的、毫不留情的暴露到阳光之下。

“唐二姑娘,我喜欢她。”

作者有话说:

二姐:?我是谁,我在哪儿?

这章6000字是加更的!快夸我!呜呜,晚上12点还有6000!我还要看到你们,嘿嘿嘿!哈哈哈!汪汪汪!(土狗发出无意义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