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胸膛好烫,比她的脸还要烫。◎

“唐四姑娘可还记得, 十余年前,您随您母亲拜访宋府,那时候长辈们在屋子里喝茶谈话, 您与大少爷在院子里爬老杏树的事?”

唐姻道:“听母亲提起过, 我还从树上掉下来了,吓坏了母亲,害得表哥也被大伯母责罚了。”

王晟追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 是怎么从树上掉下来的了?”

唐姻回忆了一下。

十二年过去了,那时候她才四岁,那日究竟为什么爬树, 又怎么从树上掉下来的, 大伯母是怎样训斥表哥的……她都没有任何印象。

这件事是母亲曾跟她偶尔提了一嘴, 并未深说。

第32节

其中细节, 早就随儿时的诸多记忆烟消云散了。

王晟笑笑:“唐四姑娘从那样高的杏花树上掉下来, 怎么可能毫发无损呢?是我们大人,在树下将你接住了。”

“三表叔?接住我的?”唐姻睫毛颤了颤, 难掩的惊讶:“所以说,表叔手上的疤痕,是因为接我弄伤了?”

“是哩。”

唐姻在心底里算了算, 十二年前,三表叔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郎君。

十岁的小郎君,接住四岁的她……

想不受伤也难。

王晟在一旁点头附和,一副你终于知道了的表情。

唐姻这才意识到,三表叔也没大她几岁。

宋昕性子使然,一直是清冷的。就算才二十出头, 也给她很一种强烈的、只可远观的距离感。

所以“不好接近的长辈”一直是唐姻给宋昕的定义。

经王晟这样一说, 唐姻才有些后知后觉。

三表叔还很年轻呢……

远处传来脚步声, 二人齐齐看过去,是宋昕下山了。

王晟悄悄道:“唐四姑娘可别说我说的,否则我家大人定要怪我多嘴。”

唐姻微微点头,说话间宋昕走了过来。

“在聊什么?”

“没、没什么。”

唐姻否认,王晟也摇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宋昕轻轻挑了下眉,方才远远的,他就瞧见唐姻与王晟相谈甚欢的模样。

这会儿,竟一块否认起来了。

宋昕并未细究,说道:“速回苏州府衙,张芝平还要再审。”

王晟“咦”了声:“不是招供了吗?”

这时,宋昕在手心摊出一枚形制古朴的白玉扳指。

“大人……这扳指怎么了?”王晟问。

宋昕轻哼了声道:“这是去年西域进贡的贡品之一,也是这次贪污弊政案丢失的脏物,却戴在张芝平的手上。”

寻常百姓大概不识货,可宋昕跟在万岁爷跟前,见过不少好东西,加之本身他对玉器就有所研究,便一眼认出了张芝平手上扳指的由来。

他处理张芝平,本来是想为唐姻解决一个麻烦。

而刚才在灵慈寺的审讯,却有了新的、意外的发现。

他怀疑张芝平和这次的贪污弊政案有关。

宋昕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唐姻,说道:“你先随我一道回府衙,晚些,处理完公务,我再让人将你送回去。”

才捉了张芝平,必定是有许多要紧事处理的,唐姻不会逞能孤身回家让旁人担心,答应了下来。

到了苏州府衙,唐姻去后堂歇息了,又有专门的郎中为宋昕重新包扎伤口。

还没等郎中包扎完,一个衙役满面匆忙地走了过来:“大人,按您说的,我们搜了张芝平家。”

宋昕对郎中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如何?”

“并未发现赃物。”

这倒让宋昕意外。

张芝平是个贪心不足的人,若有机会获得钱财,必然不会只留下一只白玉扳指。

这时,那衙役从怀里掏出了一物件儿:“不过属下在张芝平的枕头底下,发现了这个。”

宋昕将东西接过来,是一枚精巧的私印,其上雕刻“阳武”二字。

这不是阳武侯的私印么,怎么会在张芝平的府里?

“可审了原由?”

那衙役纳闷儿道:“审了,甚至用了刑,可是张芝平死活不肯开口,只说是自己偷的,每次提到阳武侯,都缄口不言。”

偷?

阳武侯的私印除了能调动阳武侯的人,也并无他用,张芝平偷这个做什么?此事和阳武侯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搜查张芝平家里时,我们审问了他的小妾。”衙役道:“张芝平的妾室说,张芝平似乎见过阳武侯几次,只是不知道为何见面。”

衙役补充道:“她还说,那枚白玉扳指,就是张芝平在见过阳武侯之后才带在他身上的。”

“下去吧,接着审。”

宋昕盯着桌上的阳武侯私印陷入了沉思。

看来,他得亲自去拜访一趟阳武侯,才能知晓了。

天边云卷云舒,日头隐在厚厚的云层之中,已经过了晌午。

宋昕捏了捏眉心,视线落于远天,朝王晟道:“唐四娘呢?”

“哦,在后堂歇着呢。”

他将阳武侯的印收在怀中,吩咐道:“带她去望月楼,一并用午膳。”

“不在衙门用吗?”

“嗯。”

王晟微诧,宋昕为人并不吝啬,却少有这种平易近人、与人同乐的时候,今日要同人一块下馆子,还真是少见。

·

府衙后堂。

唐姻的肚子正饿得咕咕直叫,王晟便救星似的来了,说要带她去用午膳。

用膳的酒楼就在府衙的邻街,唐姻进去的时候,宋昕已经在二楼的靠窗处坐好了。

宋昕换下了深蓝玄纹的劲装,恢复了往日的青白衣袍,周身的锋芒被敛藏在君子如玉的皮囊下。

微风拂过,撩起了宋昕的发丝,宋昕抬头,唐姻刚好跌在对方的视线里。

宋昕的手臂已经被郎中重新包扎过,唐姻又想起了之前王晟的话,心中泛起愧疚。

三表叔在她眼里几乎是个完人,那样完美无瑕的一个人,到底是因为救她而留了疤。

“喜欢吃什么?”宋昕打断了她的思绪,说道,“这家的糖醋鱼很不错。”

唐姻压下懊恼,坐到宋昕对面,连连说:“我都行的,三表叔喜欢吃什么,我就喜欢吃什么。”

似乎察觉唐姻的变化,宋昕眼角微抬,吩咐小二上了几道酒楼的招牌菜。

很快,店小二上了四菜一汤。

席间,唐姻闷头吃着饭,宋昕和王晟谈论起阳武侯的事来。

说起来,宋昕与阳武侯曾有过一次机缘。

两年前,宋昕入京为官,阳武侯正于此时突发急症告老还乡。

在京师城门,二人的队伍刚好擦身而过。

听闻阳武侯还乡之后,行事低调,一直在钱塘的六闲山庄颐养天年。

宋昕打算今日稍晚些,就去六闲山庄拜访阳武侯,说不定可以发现什么线索。

王晟听了宋昕的想法,隐隐有些担心。

毕竟眼下还不知阳武侯的底细是好是恶。

他不想宋昕冒险,提议道:“大人,六闲山庄那么大,听说里边九曲回廊,弯弯绕绕的,您一个人怎么查,不如多带些人手。”

宋昕却拒绝了。

他是暗访,并非明察。若大张旗鼓过去,难免会打草惊蛇,坏了大事。

王晟担心道:“那至少带上卑职,也好跟大人有个照应。”

“无事。”宋昕道,“我已将此事上报高大人了,你留在府衙,府衙不能没人。”

唐姻一直在闷头吃饭,听到六闲山庄几个字,才悄声说:“三表叔,六闲山庄,我很熟悉的。”

“你熟悉?”宋昕饶有兴趣地问,“为何?”

唐姻道:“六闲山庄原来不是阳武侯的家业,而是阳武侯两年前从杭州富商手中买下的私人园林。

六闲山庄风光旖旎,阳武侯没买下它之前,每年夏季我父亲都要带我与母亲、姐姐们来此避暑。”

三表叔帮了她那么多,总算有能轮得到她出力的地方了,她自然要主动些。

唐姻自告奋勇道:“三表叔,若是您想探查六闲山庄,我可以为您在山庄里指路。”

少女满脸希冀,宋昕觉得那份纯真与赤诚十分可爱。

他瞧了唐姻一会儿,眼角含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四娘。”

唐姻紧张地攥紧木箸,信誓旦旦:“三表叔,您说。”

宋昕视线下移,落到唐姻的盘子里:“你,你不喜欢吃鱼么?”

唐姻被问得一愣,半天才回过神。

她并非不喜欢吃鱼,而是不喜欢挑鱼刺。

唐国公府还未落败时,每每做鱼,都有母亲、王嬷嬷,或者是一众婢女将剔好了刺的鱼肉,送到她面前来的。

所以桌上她唯一没动的菜,便是这道糖醋鱼。

唐姻忙夹了一块,一边笨手笨脚的挑鱼刺,一边道:“没有、没有,我方才忘了。”

宋昕眼看她挑鱼刺的笨拙手法便猜出大概了。

“行了。”宋昕从盘中重新夹起一块鱼肉,细心剔了刺后,夹到了唐姻的盘中:“吃吧。”

第33节

“谢谢三表叔……”

唐姻害怕宋昕觉着她矫情,心口突突的,吃了一口鱼,也不知怎地,都没吃出滋味。

她试图挽回一些自己的形象:“三表叔,那六闲山庄,不如我同您一块去吧?我对那儿真的很熟悉的。”

宋昕狭长的眸子过于深邃,让人看不出情绪。

人群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然而一切喧嚣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寂寥。

宋昕听不清那些声息。

他饮了一口凉茶,口中缓缓道出的“好”字,却格外清晰。

“三表叔,您放心,六闲山庄里的小路我闭着眼都能找到。”

看着唐姻露出消愁破闷的笑颜,宋昕忍不住扪心自问,他这个“好”,究竟是因为方便查案,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杂念。

可是,追究那些答案似乎已经没有意义,因为他的心早就乱了。

西斜的日光从马车车帘的缝隙中透过,一道暖光落在唐姻身上。

青灰色的短打衣裳被照得暖烘烘的,女子的一头乌发被藏在瓦青色的小帽里。

唐姻生得白净,身板娇小,稍稍改了妆扮,便与一个十四五岁的清秀书僮无异。

唐姻已经不是第一次女扮男装了,只是这会办这等“大事”,唐姻难免还是有些紧张,左手紧紧握着右手,两只手还是冰凉凉的。

相比之下,宋昕与往常一般,还是那样淡然。

他将唐姻的紧张看在眼里,从八仙矮桌下拿出了一个瓷罐,打开了罐口。

“四娘,伸手。”

唐姻立刻将两只白白的小手合拢,伸到宋昕面前,几颗姜糖“啪嗒”落在她的掌心。

宋昕的指尖无意中触及唐姻的掌心,少女手心都是冰凉的,可想而知心中的不安。

他侧过头:“吃吧,给你的。”

“咦?”唐姻含了一颗在嘴里:“三表叔也喜欢吃甜的吗?”又是糖醋鱼、又是姜糖的……

喜欢吗?

宋昕睫毛轻颤了一下。

他不喜欢甜食,自幼便不喜欢,甚至很讨厌这种口感。

他的口味极淡,本身就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粗粮青菜,一盏清茶,这才是他的习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边时不时就会出现些甜食呢?

也许是看过某人喝了苦口之药微微皱起的眉间,也许是某人病倒在他怀里问娘亲要糖人吃……

上次船上的郎中说唐姻身子寒凉,他路过姜糖铺子的时候,便顺手买了一罐放在车里。

宋昕的指尖沾染了一丝姜糖的香气,车厢内的方寸天地似乎也充斥了这种味道。

清香、带着不可名状的淡淡的辣意。

这份清甜夹杂了一股厚重感,似乎只适合藏在心里,难于开口。

与他像极。

宋昕并未回答她,只是收了糖罐,冲唐姻道:“别怕,到了六闲山庄一切有我。”

唐姻长长舒了口气,重重“嗯”了声。

·

宋昕提前派人送了拜帖,等马车到了的时候,六闲山庄的门口已经有人在等了。

甫一下车,一位粗布麻衣的老叟就迎了上来:“宋大人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宋昕一眼辨别出了来人,一改往常的冷清,恭敬道:“阳武侯怎么亲自来接,晚辈惭愧。”

说话间,几人被请进了山庄内。

唐姻默默跟在宋昕身后,悄悄四下打量。

六闲山庄与两年前几乎一摸一样,没什么变化。人人都说阳武侯为人低调、节俭,一心寻仙向道,看来是真的。

瞧瞧,人家那样的身份、地位,不还是粗布麻衣么。

到了茶室,阳武侯与宋昕对坐席上,有下人为二人奉茶。

阳武侯做了个请的手势问:“不知宋大人怎么想着来老朽这里了?”

宋昕和阳武侯并无交集,乍一来访,确实略显唐突了,所以宋昕自然想好了托词。

他一伸手,唐姻便立刻将怀里的一本《万古丹经王》拿了出来。

“侯爷致仕后,仍为杭州百姓做了不少善事,修道观、建学堂,晚辈深感倾佩,这般在杭州停留,自然要拜访。”他将手中的《万古丹经王》奉上,“这是书法大家秦先生的临摹孤本,晚辈敬上。”

这算是对足了阳武侯的口味。

阳武侯这个人,最喜收集一些炼丹、修仙的书籍。

像这种有市无价的孤本,阳武侯自然流露出欣喜之色。

“这、这太珍贵了,我不能要。”阳武侯犹豫了片刻道,“不如我临一遍,之后再将原本还给你。”

正说着,有下人匆匆进来,在阳武侯耳畔耳语了几句。

阳武侯神色几番变换,起身一拱手:“宋大人,老朽有点儿急事,先离去片刻,一会儿便回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宋昕面带微笑,起身拱手相送:“侯爷哪里话,您请便。”

阳武侯疾步而去,宋昕与唐姻瞧瞧对视了一眼。

看来他们的谋划成功了。

听闻阳武侯迷恋修仙之术,敞开大门迎天下炼丹道人,以求极乐长生之法。

宋昕看准了这一点,今日便命王晟扮作云游道人来给阳武侯送金丹,为他们争取一定的时间。

见阳武侯走远了,宋昕起身,一手捂着肚子,一边问奉茶下人出恭之所。

那位奉茶下人看起来似乎有些谨慎:“大人,六闲山庄小路甚多,恐您迷路,不如小的陪着您去吧?”

“你是说本官连恭房都找不到么?”宋昕脸色一沉,冷冷冰冰的。

那下人也知道宋昕是何许人也,自家老爷都要礼让三分,更别说他一个下人。

宋昕稍稍一板着脸,那奉茶的便不敢说话了。

二人走出茶室,唐姻扶着宋昕先是往恭房的方向去,等身后没了耳目,才拐到了一处假山后。

唐姻松开了手,手心里都是汗。

宋昕道:“先四处看看,察勘是否有可疑之处。”

从白玉扳指到阳武侯私印,再到张芝平妾室的口供,都说明这次赃物同阳武侯似乎有所关联。

杭州城那么大,但能窝藏赃物的地方并不多。

首当其冲的,宋昕要怀疑六闲山庄。

两人在山庄里走着。

六闲山庄的确如传言中一般复杂,房屋数不胜数,园园相临,若是外人在此的确十分容易迷路。

唐姻指引道:“三表叔,那边是天清园,那边是荷花园,再往里是花烛小亭,都是藏不得东西的。”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月洞门前。

“奇怪……”唐姻指了指前方,“这里边原是望江湖,也没有什么房屋,怎么还锁着了,三表叔,这处原先没有门的。”

这引起了宋昕的注意,他从门缝悄悄向里窥探一番。

而门缝中的场景令宋昕大惊!

六闲山庄面积极大,圈湖而建,而占地一半的便是望江湖。

眼下,望江湖的湖畔盖着许多简易的房屋,门内有众多壮年男子,入目的人数便有几百。

他们行事作风十分硬朗、颇有规矩,看起来并非普通百姓,更像是……士兵。

宋昕心中一沉,阳武侯竟在养私兵,这可是万岁的大忌。

他究竟想做什么?

这时,夕阳下,望江湖波光粼粼,大约有十几个男子乘着船,在湖里打捞着什么。

宋昕打算看看究竟,正当时,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阳武侯领着数名家丁正阔步朝这边走来。

二人藏于树后,唐姻下意识捏紧了宋昕的袖角,此处进出只有一条路,若是他们原路返回,势必会跟阳武侯打上照面。

“三表叔,怎么办?”

宋昕一指紧邻的屋子问:“这是何处?”

唐姻回忆一下道:“若没记错,此处原先并无房屋,是一温泉池才对。”

“无事,跟我来。”宋昕反手攥住唐姻的手腕,转身钻进了屋子里。

合上房门,唐姻回眸一望,发现此屋中央果然是个温泉池。

温泉池被重新修葺过,甃大石为池,穹幕以砖,中有钓台。

池中的温泉水热气蒸腾,整个屋子如云山雾海,温暖又湿热。

唐姻轻轻拭了下额边的薄汗,看来阳武侯看似朴素,实则是个会享受的。

门外传来了阳武侯的声音:“他人呢?”

“侯爷,方才小的的确看见宋大人与他的书僮往这边来了。”

只听窸窣的脚步声越发靠近门口,阳武侯道:“没有人会凭空消失的,进去看看。”

浴堂并无后门,阳武侯已经在门口了。

宋昕来不及再做思考,他眉眼深邃地望着唐姻,喉咙有些喑哑:“四娘……得罪了。”

说着,他拉着唐姻,一头扎进了温泉池中。

温热的泉水浸湿了唐姻的衣衫,水温太高,唐姻的脸颊很快便染上了一抹潮红。

第34节

她的眼睛沾了水,有些睁不开,眼角泛起了一片红晕。

“三……”

唐姻话音未落,就听宋昕“嘘”了一声。

“四娘,别说话。”

唐姻连忙噤了声,她揉了揉眼睛,勉强看清眼前。

宋昕与他一同泡在温泉池里,青色的衣衫因为被温泉水浸透而贴在男子的身上。

因着平日宋昕身着宽袍大袖,这甫一落了水,唐姻才发现宋昕的身姿十分宽阔。

他的肩膀很宽,却不过分健壮,干练而精瘦的腰身并无一寸多余。

广袖贴合男子的臂膀,形成了一道流畅的曲线,曲线向上延伸至挺拔的脖颈。

他的发梢湿漉漉的,有些凌乱的垂贴在宋昕的肩膀上。

唐姻的思绪有一瞬间的空白,她从未这般,这般看着一个男人。

这时,浴堂的门被人推开了。

随着吱呀一声,只见宋昕轻轻扯开了身前的衣袍,男人的胸膛结实而宽阔,笔直的锁骨上挂着晶莹的水滴。

唐姻愣住了,下意识的闭眼。

而就在这一瞬间,宋昕温暖而坚实的臂膀环了过来。

她的头被宋昕藏在胸口,整个人的身体都被宋昕的高大的身型牢牢挡住。

阳武侯破门而入,居高临下俯瞰着宋昕,声音里满是质疑和试探:“宋大人,您怎么在这儿。”

宋昕依旧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在阳武侯的视线里,能看到唐姻一只惊慌失措的眼睛,和红半个扑扑的脸颊。

宋昕将唐姻的头埋了埋,这个动作显得十分暧昧不明,占有欲极其强烈。

“侯爷,真是抱歉。”宋昕的嗓音有些干燥、沙哑,“路过这等妙处,难免有些忘情。”

他的一双凤眸斜睨着阳武侯:“侯爷,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吧。”

唐姻听不见阳武侯的话,甚至连宋昕的话也听不清了。

她的脸颊贴着男人的胸口,耳畔只有一阵“扑通、扑通”沉着而有力的心跳声。

唐姻屏住呼吸。

他的胸膛好烫,比她的脸还要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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