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之匣】

一灿的临别一击仿若发炮,我和香儿得以脱险,陨落之际还仿佛跌在安全气囊上,有惊无险。

我扶起香儿:“没事吧?”

她摇头:“你呢?”

“我也没事。”

虽然情况不乐观,但有人可以互表关切,还是让我的心稍微平静了些。

我们这是在哪儿?

看来看去,是一处后院。空气里充满了香烛的味道,耳边不时传来凄婉的民乐,满地鞭炮碎屑,满眼白灯笼和挽联,是在办丧事呢。

……想不到一飞飞到了如此不吉利的场合。不过降落前我确认过,这宅子还是位于城里,距离事变的那座酒楼约一公里,若有追兵,我们很快会被发现。

说时迟那时快,天空掠过一道红影,正是展大人,我们吓得赶紧躲进一间屋子。

一口棺材扑面而来。这是停尸房。顿时温度仿佛也下降了。我们可真会躲啊!

仿佛要坚定我们的悔意,棺材里突然传来了咯噔声!

我们吓到丧失思考能力,瘫软在地,相偎相依。

棺材盖其实已经被钉上了。从外面的满地狼藉判断,遗体告别什么的想必已经搞完,接下来应该就是出殡?我也不知道这时代的标配流程。但闹鬼肯定不属于任何一个环节吧!

棺材里的动静愈演愈烈,震颤摇晃,钉松盖歪,不久,一个穿白衣的老人坐了起来。

“……”我强忍着不在女孩子面前失禁。

老人开口:“我这是在哪儿?”

可能因为他的神情像睡糊涂了多过尸变,我壮着胆子告诉他他已领了便当,刚才便当盖都合上了。

“死?我成功啦!”老人大喜。

我和香儿黑人问号。

“我有一个梦想。“老人不知为何把衣襟扯成心形,凌乱的额发也有点像甜甜圈,“就是成为一代高手,可惜等我终于开始追梦,已经年华老去。很多武功都不再适合修炼,所幸精诚所至,给我发现了‘龟息大法’这一绝学,一练发现自己很有天赋。”

喔喔……龟息就是归西,发功时人会进入假死状态,跟美队被冰封了似的,某种程度上是能延年益寿啦。

“而且为了给看不起我的家人一个惊喜,练功的事我谁都没告诉哟!”老人得意。

……还是告诉一下吧!他们真的以为你死了啊!葬礼都办起来了啊!以及你之所以如此有天赋恐怕就是因为命不久矣吧!

老人:“对了。你俩谁呀?”

我们顿时不知所措,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老人兴奋地爬起来,“等我吓他们一跳!”结果一个脚滑摔在地上,再度昏迷。

我和香儿对视一眼,我:“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我也有!”

我:“我要把他扒光。”

她:“……这也太大胆了叭!”

我:“开玩笑的,我想说,我们可以躲进棺材……”

香儿点头不已。我们将老汉转移到棺材后的供桌下,及地的桌布恰好能遮住他。然后我们迅速入棺,费力地合上盖子。

不久便有熙攘之声入屋,夹杂着连串哭号与奏乐,再不久棺材便被抬动了。

我浑身僵硬。一来躲在棺材里这种事太刺激了,幽闭而阴森,鼻孔里仿佛灌满尸臭;二来……其实也是主要原因,就是我和香儿几乎是贴在一起的,她的呼吸喷洒在我的下巴,隔着布料我能感受到她的轮廓与体温,这惊悚与旖旎并重的处境真是别有一番猎奇情趣。

尤其是,两个人的心跳也近在咫尺,像是应和的鼓点,砰咚砰咚。

好像这方寸之地就是宇宙,好像心跳就是仅需的言语。

置身送殡队伍,浪漫死灰复燃。

时间在流逝,一路无风无浪。追杀我们的人面对披麻戴孝大队应该也怀疑不起来吧。

我们会被送去哪里?对此唯有听天由命。好在跟香儿共处一棺,倒也不觉煎熬。因为棺木很厚,外头又很吵,我们甚至可以小小声说话,排遣尴尬。

“抱歉啊不是故意要挤你的。”我说。

“我知道……”

“这可真是新奇的体验呢,虽然也很晦气。”

“的确是太新奇了,千载难逢。”她轻笑了一下。

“你们这里人死了一般埋在哪儿?”

“大户人家一般会事先选定风水宝地……”

每当外头的喧哗出现空白,我们也会默契闭嘴,静闻其变,确定不是被听到后,不约而同地松口气,笑一笑。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时辰。如此马不停蹄的行路,我琢磨着已经出城了吧?躺着的角度也开始倾斜,是在走山路吗?

我歪过脑袋,耳贴厚木,感觉外边隐隐起了变化。

“怎么这么大风啊!”

“沙子迷我眼了!”

“这雾是哪儿来的?”

我听得并不真切,被局限的五感刺激着想象力,一股恐慌静悄悄蔓延,移动也逐渐趋停。

某个时刻,棺材突然砸落!我跟香儿就像蒙眼坐跳楼机一样魂飞魄散,两个人在黑暗里如胶似漆。侧耳细听,鬼哭狼嚎夹杂凌乱脚步。发生什么事了?!

感受到香儿在瑟瑟发抖,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装也得装得勇敢些。

只是极短时间,棺材又上升了,很明显,抬棺者已经换了一拨。因为比起之前纯靠力气抬动带来的摇晃,这次的体验分外轻灵,就像是在飘……

我发现棺盖在刚才的碰撞中豁了一道缝,便尝试向外偷窥,成片飞驰的树木,果然是来到了山林之中。我又调整角度观察此刻的抬棺者,目光所及,是披头散发加素色长衣,森森鬼气扑面。

……在棺材里闷了半天都没激发的尿意,此刻风起云涌。跟妹子一起关在密室里想尿尿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尿急的急……

【猛禽后宫】

“咴咴咴……”

奔驰的骏马戛然而止,前蹄高高抬起,以嘶叫传达“骑行导航结束,目的地在您右侧”的讯息。

右侧便是著名景点:皇宫。大老远便可窥见其金碧辉煌之气象。有平民在挥舞小旗的领队带领下沿城墙参观,有画师为摆好pose之人**素描。

邋遢而狼狈的金氏与容嬷嬷甫亮相,立马惹来大批禁卫下跪,而后二人被引领进宫,**。

“我还以为会被拦住,然后各种验明正身。”嬷嬷庆幸地说。这几乎是今天最顺利的一件事。

“我们这些奴才再怎么有眼无珠,也绝不会看错皇上这天下罕有的丰腴身躯。”立刻有一名卫士献忠。

“很好。回头去敬事房报道。”金氏疲惫地挥手,“那啥……我也不知道要传令给谁,反正全面警戒吧,马上就要打仗了。”

立刻有人执行去了。

随着越发深入,宫廷美景接踵而来,多少抚慰了金氏与嬷嬷的不安,但他们总觉得有些别扭。想想,现代人之所以那么喜欢古建筑,就在于它们饱经岁月洗礼,而现在他们看到的一切却都是光艳崭新的,仿佛底子很好的美女不甘素颜、强行浓妆后修成网红脸,有一种浓浓的妖艳贱货之感。

前方走来一队衣裙翩跹的女子,所散发的气场令卫士纷纷跪倒,金氏不耻下问:“她们是?”

“是您后宫三千佳丽中最具竞争力的一支,颜值与实力直逼峨眉派的‘苏州河48’。因为她们火得很快,势如飞箭,所以拥有‘火箭少女’的团名。”立刻有人奉上宫廷百科。

“……你妈的,这小说的作者是多宅啊!”

为首佳丽上前一步,仪态万方地唱了个喏,金氏不禁立正,容嬷嬷调侃:

“不愧是你,这么多应援的迷妹。”

孰料那位不知是娘娘还是答应还是贵人还是啥的妹子霎时目露凶光道:“皇上好雅兴,出宫一趟便又物色到了新的红颜知己。”

金氏和嬷嬷:“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妹子:“但臣妾身为‘绿牌杯’三年卫冕冠军,绝不会轻易认输。这位妹妹,你看我们是现在就打,还是吃完饭打?”

金氏和嬷嬷:“???”

解说员马上道:“已经退位的太上皇不爱江山爱武学,造就了宫中浓郁的习武氛围。现在战斗力已是超越颜值的嫔妃考核标准,不能打的女人还算女人?!宫斗也转型成真刀真枪干就完了。每届武道会的冠军才有资格被翻绿牌子。所谓冷宫都是失败者再出发的修炼场。”

金氏:“还能再他妈硬核一点吗?!”

冠军妹子已是斗志昂扬,等不及要跟嬷嬷一决雌……雌雌了。她身边的宫女也冷笑助威:“好怀念的情景,令我回想起踏平漱芳斋一役。”

“这条白绫自上次勒死令妃之后,已有许久不曾饮血,正有些褪色呢。”又一名宫女舔着手中凶器道。

金氏两股战战,几欲先尿,好像明白了为毛皇帝要微服私访。拥有这种后宫,君王想要从此不早朝只可能是被打断腿了吧!而他只能以相扑技术力压群芳!

“等等,”容嬷嬷若有所思,“是说排长身上那个蛊虫,约等于真气指南针对吧。那它们就会引导排长寻找高手,而皇宫意外的高手如云……”

金氏耳畔仿佛响起魔王降临的幻听。“‘绿牌杯’从今天起改规则了!”昏君大声宣布,“宫内快将迎来腥风血雨,新规则就是大家都要努力活下来!记住,不是打赢,是活下来!活下来的就有机会被朕翻牌子!”

嫔妃的讶异私语中,这一消息迅速转发破五百。

容嬷嬷赞许:“金氏还真温柔呢,不是让这些高手拼死保护你,而是希望每个人都平安无事。”

“朕始终是一国之君。”金氏负手在后,语调深沉。

“话说活下来的奖励是被你翻牌子,会不会有人觉得死了算了啊?”

“……闭嘴!”

【绝命毒师】

海潮拍岩声充满焦灼,崎岖岸崖的一隅泊有大船。咸风之中,太阳旗猎猎狂飘,不断有黑衣人扶摇上天。

大卫潜在海里,湿透的黑衣与暗水一色,神不知鬼不觉靠近航船,然后像壁虎般朝上游去。

甲板十分热闹,许多身披纸鸢版翼装的忍者正在做起飞准备,地勤人员来回奔忙,清理跑道,打“走你”之类手语,场面不输给轰炸机整装待发的航母。

而显眼位置放有一把大椅,坐着的正是忍者头目。他脱去了黑衣,**的上半身缠着药带,可见多处瘀伤,还拿着个药碗一口口喝。看来排长给他的打击比想象更重,也难怪他只能给小沙弥投毒,且等不及验收成果就先回来接受治疗了。

——但看现在这架势,全面入侵的战鼓已然敲响。早一点晚一点都没差了。

大卫留意到,每个飞行员的腰间都系着个袋子,那并非忍者的标配,却显然很受重视,莫非……

他找了个机会上船,忙碌的人群没注意到这个奸细;即便注意到,他的外观也并不突兀;就算觉得突兀吧,反正大卫不脱个精光,存在感也就是那样啦。真是个宝藏男孩呀。

于是此人顺利潜入了船舱,迎面走来个忍者,大卫低头拉住他说:“那个,我就要飞了,去哪里领袋子?”

“袋子?不是甲板上统一发吗?”对方纳闷,“哦,发完了?不知那老毒物的生产力能不能跟得上……”说着回头看了看走廊的深处。

大卫一喜,出其不意地将他打晕,略施操作后关进一间舱室,然后继续前进,渐渐闻到了药味加恶臭,按气索骥找到一间牢房,笼栅后仅关着一名犯人,他倒在地上,满身鞭痕,一副饱经肆虐的样子。

大卫瞬间制服了狱卒,后者很吃惊:“为、为什么?新佑卫门学长,告诉我你只是想非礼我。”

“……滚,告诉我他是谁?”大卫冲牢笼努嘴。

“啊咧咧,就当年中原魔教的‘毒尊’啊,曾制造了一种蛊毒控制门徒,老师很欣赏他,所以高薪挖角来开发升级版。即使是这样的人,也有必须完成的事呢!”狱卒握了一下小拳拳,“跟旧版相比,新版解决了蛊虫的流动性问题。不过老用户所反映的操控密钥不具单一性的bug就还需打补丁……”

“……说人话!”

“就,这种蛊虫受制于一种叫《傀儡曲》的特殊旋律。老师是会吹,但万一还有别人也会,岂不是可以趁火打劫?这个问题毒尊迟迟不能解决。真是个八嘎!”

大卫皱眉看伤痕累累的毒尊:“你们怎能把他折磨成这样。”

这时毒尊陡然睁眼,懊恼:“我醒了!我居然只昏迷了十二个时辰!你们是怎么做事的!为什么不打得更狠一点?!”

大卫:“……”

毒尊叫骂完,一阵哆嗦,伤口有虫子挤出,许多读者看到这里忍不住发出了尖叫。毒尊把虫子装进口袋丢出去:“拿走拿走!你们要的我都给了,我要的你们不能食言!快来打我呀——”

狱卒跟大卫说:“这人是抖M,没事就拿自己试药,以至于身体会分泌奇特激素,成为培养蛊虫的天然温床。这份违禁的提供,正是他与诸君的约束呢。”

大卫努力适应了一下这变态气息,问毒尊:“《傀儡曲》的乐谱你有吗?”

毒尊:“没有!”

“那哼给我听吧,我尽量记住。”

“不记得!不如你来打我吧,打得够狠我就教你别的杀虫法!来吧,照着太阳穴打,你是主来我是奴——”

大卫忍无可忍揍翻了丫,那人口中呕出个眼药水大小的药瓶,大卫一惊,忙捡起来。

就在这时,天花板裂了,数名忍者伴随着天光坠下,将他包围。

那个挺合作的狱卒一边后退一边笑道:“以学长的水平,不该忘记本船之机关无处不在,要暗中求援也非难事呢。为怠惰之罪忏悔吧!大意之人。”

众忍已经叫成一团:“啧!他在我的视线中若隐若现,莫非这就是放逐世界之奥义?!”“不会让他遁逃的,绝对!”“这艘船的安全,由我来守护!”……

战力悬殊,大卫知趣地举起了手。少顷,他就被押上了甲板,跪在忍者头目面前,毒尊也被带了上来。

“新佑卫门!”做老师的痛心疾首,“你这叛徒到底有纳尼问题,竟为了东亚病夫回家当泥棒?!”说着闪电一抬手。

势若流星的一镖确切凿进了毒尊的脑门,后者气血一窒,倒在地上快乐地战栗:终于不需要我了吗……啊啊这份被抛弃的感觉也是绝赞……”

头目露出厌恶的嘴脸,凑近毒尊耳边道:“君恋天女,野望复活,今夕幻灭,大欢喜否?”

本来还在享受生命最后几秒的毒尊,面目忽然扭曲,大卫能看出他正遭遇生平最大的打击,而这打击又带来了强烈的喜悦,以至于竟不知该哭该笑,保持着扭曲而断了气。

临终之际,他对着大卫微微张嘴,说出一个“混……”

头目也看大卫,“油断一秒怪我一生。言语断道者问答无用。你这无茶苦茶的马鹿野郎。”痛心疾首的一番话大意是对你很失望解释也不要听了你去死就对了。他的指间如开花般长出成片的苦无。

大卫强行微笑:“你夸过我的隐身术吧?当然现在会隐身也没用……”

头目眯起眼。

“必须得分身了。”

有人惊叫,出现了另一个大卫,他正向这里走来!连忍者头目都吃惊了。

——那便是大卫最初打晕了藏起来的忍者,当时他顺便把人家易容成了自己的模样,就为了现在吸引注意力!

“嘭!”大卫伺机引爆了一颗烟弹,然后一头撞向一名老早就盯上的飞行员,抢了他的纸鸢,强行上天!

“新佑卫门——”满船烟雾压星河,头目几乎气炸了。

“问我为毛要背叛是吧……”大卫居高临下,大声吼道,“因为他们是老子的同胞!你们才他妈是东亚病夫!”

【有药】

飘的感觉终于停了。

其他多余的动静也没了。

我和香儿的焦虑已到了极限。现在的环境肯定恶劣憋屈,我们胸闷气短,不甚舒服。

“咔咔咔”的声音从头顶爬过,棺盖被打开了!

我们全身僵硬,黑暗里呆了太久,一丛摇曳的火光都令人目眩。

但,也足够让我看清眼前的黑袍人。

……老实说我的第一反应是来到霍格沃茨了,这造型也太像巫师了吧!但再细看,发现这人我认识的,他不就是……

“锅炉?!”

“天啊,段段,真是你!”

我们抱成一团,意义不明地怪叫着。香儿看傻了,大概是震惊于我掉个悬崖进个棺材居然都能遇到老友,这是何等人脉啊。

“锅炉,我有很多话想问你,首先……”

“我懂,我懂,坐下来慢慢说。”

“坐个屁呀!告诉我厕所在哪儿?!”

锅炉默默拿来个坛子,我不敢相信这里的条件竟如此简陋,他解释:“尿液也是一种药材,所以这里没有严格意义的厕所,将就吧。”

我不将就还能怎样?……总之草草为锅炉抓了把药,不忘问香儿:“你有需要吗?”

香儿猛摇头。真假难辨,苦了她了!

锅炉问:“这位是……”

“旅途中交的朋友。”我说,“你现在什么情况?”

这里明显是一个洞窟。暗无天日,壁燃火把,一整幅石墙上有类似百子柜的家具,石桌上满是器皿,天花板垂下许多绳索,捆绑着纸包、枯草、兽骨等等,散发出强烈的药味。

“我们在地穴里。这里是药王谷。”锅炉摊摊手,“我现在的身份类似医生吧。”

“医生!为毛你会是医生?!这设定跟你的气质有一毛钱关系吗?!”

“距离出师是还很远啦,目前只能给人打下手,日常工作是帮他们烧水看锅。”

我握着锅炉的手表示这设定跟你的气质简直天衣无缝你这辈子就该干这个。锅炉说去你妈的。

“药王谷听起来很有逼格,果然江湖上还是要有这种擅长下毒用药的组织呢!你们的日常任务是?”

“提供一些随治随走无痛不留痕不影响工作和学习的服务。”

“……居然是干这个的吗?!”

“开玩笑的。”锅炉忧郁,“说来可耻,这好像是个反派组织,谷主当年是魔教教主的合作伙伴‘毒尊’,后来魔教凉了,他就自立门户开了这家公司。明明没有行医执照还经常给犯罪分子提供治疗,以及各种禁药毒虫。最厉害的一种蛊虫是毒尊在自己皮肤上培养的,此人有一点西域血统,所以该虫就被命名为‘西皮’,嗑西皮使人沉沦,性寒的冷西皮更是危害巨大……”

“……总觉得话题逐渐变得不对。”

“不过毒尊也下落不明很多年啦,听说是被来自东瀛的神秘力量绑架了,所以门下弟子现在低调了很多,基地搬到了地下,专注学术而非抛头露面,只是研究课题越来越诡异了。”锅炉说。

我想起了我们是怎么来的这个鬼地方,说起来这石窟的角落还有不少飞禽走兽的标本呢,更惊悚的是甚至有疑似人体的东西泡在大缸子里,像腌菜又像药酒,邪气满满!

“呃,盗尸也是他们热衷的事,尤其那些习武之人的尸身,说是比凡人要特殊很多。据说这是因为毒尊失踪之前正在搞一个复活死人的课题,而他最想复活的,是一个远在凡人之上的‘超人’。”

我脑中的灵光触类旁通地一闪:“该不会是——天女?”

“对对,是这个名字,你知道?”

“仿佛是个很强的美女,黑白两道的大人物都是她的迷弟。听说最后是被皇帝给泡了。原来已经死了啊。”

“你知道吗,杀了她的就是皇帝本帝!但详情我也不清楚。还有小道消息称凑齐三样什么来着就能复活天女……”

正说着,传来了“叮咚”声,有人按响了门铃,牵动了两颗挂在门上的骷髅头相互敲撞。我们仨如临大敌,锅炉指着一张石床:“躺下,盖好!”

我和香儿立刻照办,扯起几只破麻袋大被同眠。

进门的人跟锅炉同款黑袍,只是更年长,锅炉恭敬地称他“师兄”,他“唔”了一声:“让你清洗实验品,做得怎么样了?”

“刚……刚开始。”锅炉往我们的藏身处偷瞄一眼,“我给你倒杯水。”

师兄不疑有他,接过锅炉的水一饮而尽,咂摸道:“你也算是我们中最没用的了,没想到最近在烧水方面的造诣会一日千里,‘喝了我的水,忘了那死鬼’的口号果然不是白叫的。”

“多谢师兄。”

“行吧,也不要你洗了,我有急用,那尸体我直接带走。在哪儿?”

师兄左右寻觅,锅炉一紧张,从后面蒙住了他的眼。

师兄一愣,随即将手心覆盖在了锅炉的手背上。

“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当初师父利用你我试验秘药‘我可以’的快乐时光。我想重温旧梦已经很久……”

这厮说着甚至拿出一包药来,锅炉魂飞魄散。

就在剧情逐渐不堪入目时,我和香儿两跃而起,一人操起药罐一人操起药杵,打晕了他,锅炉惊魂未定。

“完蛋,这下我可怎么再在这里待下去?”

“你为毛还要待在这儿?当然是跟我一起去找其他人啊。”我说,“还是日日洗刷男体让你找到了事业的第二春?这样,回去后我允许你每天给我擦背。”

锅炉掐住我的脖子,香儿:“……我们快跑吧。”

打开刚才那门,外面是一条石道,往前又分出数条支线,宛如各种神经的走向,穴壁攀附着大量毒菌与怪虫,触目惊心。

【他来了他来了】

八达躺在路旁,手边的破碗里搁着几枚铜钱以及一只叮有苍蝇的鸡腿,他随意地抄起来啃了两口,无视近处泥水与马粪飘来的浊臭,无数只经过的脚溅得尘土飞扬,他依旧神色淡然,甚至有几分享受。

虽然刚成为新一代丐帮帮主,但八达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并且表现出让历代前任都黯然失色的咸鱼状态。

“帮主。”那个名叫郭动的乞丐挠着因为过于破烂而跟开裆无异的裤子所**出的屁屁,像蛆虫一样蠕动过来,“今天我们做什么呢?”

“什么也不做。”

“这样真的可以吗?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武林第一大帮派啊……”

“那关我屁事,觉得我不称职就炒了我啊。”

“啊啊,这份丧心病狂的怠惰,实在令小郭我叹为观止……帮主注定是要名垂青史的人吧!”

八达用那神似张震的俊脸打了个哈欠,放了个屁,想了想说:“好吧,偶尔营业一下就当打发时间。最近有哪些通告值得接?”

“捉拿大**贼咸伯光。此人被誉为全天下唯一能在恶臭污秽上与丐帮媲美的存在。不过他的每张通缉令都被群众丢狗屎糊住了五官,手动打码增加了搜索难度……”

“还有呢?”

“‘浩气盟’希望我们协助处理高手尸体的失踪案,蛛丝马迹表明,那或许跟‘药王谷’有关,地点也基本掌握了……”郭动边说边看八达,见他漫不经心,又换了个话题,“著名新闻发言人百晓生也有积压的委托,说到这人我要自夸一下:他之前要找一流说书人,恰好我的一位朋友完全符合要求,便直接推给了他,也算是对我派一个不大不小的贡献吧……”帮主还是漫不经心,多少让他有些焦虑了,“喂喂,您连装成有在听都懒得吗?”

八达正撑着半边脸看着不远处,但见一名年轻男子正狼狈地逃跑,另有三个与他打扮相仿的发力狂追,他们且打且移,沿途引**乱。

“咦,那四人不就是大内高手?”郭动疑惑,“他们一向团结,何以内讧?”

“算了,不关我们的事。”八达四仰八叉地躺倒,面向天空,却见有纸鸢飞过,“那又是啥啊?”

“根据各地同事发来的情报,近期有不少纸鸢满天乱飞,投掷一些小东西。”

“性感荷官在线发牌的卡片?”

“不,我很确定唯独不可能是那个!”

说话间,只见那纸鸢航道紊乱,摇摇欲坠。

“喔喔!看来它在下降中遇到了气流,驾驶者即将关闭飞行模式,不妙啊!”

“你真是吵死了,我要睡了。”八达厌恶地摆手。

“不是啊帮主,他朝我们掉下来了啊!”

这下八达无法再躺尸了,但是跑路前,他忽然发现自己认识那个飞行员。

是大卫啊!

情急时刻,八达双掌一搓,双臂一振,一道金色龙气从身上释出,那龙大嘴一张,将纸鸢整个叼住,化解所有冲力后吐在八达面前,然后消失。

“哇!”郭动叹为观止,“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降龙十八掌’?!帮主看似浑浑噩噩,原来已经学会了吗?”

“洪七十七公硬要传功给我,也只能勉强接受啦。他还要我修习整套掌法,谁有空喔,学一招就差不多了。”

“……好的,不过刚才那是哪一招呀?亢龙有悔?飞龙在天?”

“想不起来了,就叫一条龙服务吧。”

“……这已经不是一句随便所能够涵盖的了!!!”

地上的大卫发出呻吟,他受伤非轻,一身劲装严重破损,那只纸鸢也千疮百孔,能撑到这里都算奇迹。看来在他逆风逃亡的路上,没少遭遇丢飞镖的追兵。

“……八达?”大卫嘴唇翕动。

“你还能认出我,看来死不了。”八达松了口气。

“感谢你把我熏醒了,你的穷酸味以前有这么重吗?”

八达一脚踩在病人脸上,大卫伤更重了。

“帮主,这是一个东瀛忍者……”郭动在旁谨慎提示。

“安啦我朋友。给他弄点疗伤药来吧。”

郭动疑惑地走开,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刚才那三个不正常的大内高手抓住了他,正常的零零花也已被制服。

“你们干什么?”无视的麻烦卷土重来,八达暗暗叫苦。

三名高手面色晦暗,皮下明显有什么在蠕动,相当恶心,而郭动反抗了一下下就软了,八达清楚看见有什么钻进了他的体内。

“内力……”被蛊虫控制的傀儡看着八达与大卫,“你二人……都有。”

“所以呢?”八达嗅到了抢劫的味道,抱住了瘦瘦的自己。

“千万不要跟他们有身体接触。”大卫疾声警告,“他们体内被种了毒虫,需要内力作为养分……”

“我靠,古装版丧尸设定吗?!”

三名大内高手齐齐杀来,新任丐帮帮主重施故技,被召唤出的金龙瞬间秒掉了他们。

“你这么厉害!”大卫又惊又喜。

“你要请我吃一周饭。”八达边说边逼近郭动,后者一脸大逆不道以下犯上,被帮主一掌拍飞,甚至撞倒了那三名大内高手。零零花趁机屁滚尿流地跑过来。

在没写出来的隐藏剧情里,护送金氏去微服私访却最终将皇上弄丢了的零零花后来跟三位兄弟一起苦寻圣踪,不料误中漫天泼洒的东瀛投毒,于是有了刚才的闹剧。

然而这里面就有一个问题了——八达与大卫都看出,零同学尚还清醒,一样中了蛊虫,对他只是轻虐?那为毛郭动会光速黑化啊?

“看来每个人体质不同,我要赶在你发作前把你干掉。”八达举起魔掌。

“倒也不必如此。”零零花狂挥手,“我是有感到你内力超足,但我会控制我自己,不会让谁看到我哭泣……不是,不会让虫钻到你那里。”

大卫奇怪:“为什么你不一样?你遇过什么事?吃过什么药?”

“药?”零零花短暂迷惑后咬牙切齿,“妈蛋,老子曾被咸伯光喂了禁药‘我可以’,现在都还余毒未清,御医说因为那是‘我可以2.0版之鸡笼警告’,嗨呀好气!”

八达和大卫面面相觑。八达:“是说——那个毒对那个虫有克制作用?”

大卫:“有可能!真是意想不到的突破口啊!那么哪里可以买得到呢!”

零零花:“这种药本就是市面禁流的,因为他是贩毒组织‘药王谷’的出品,咸伯光本来也不是啥好东西,能弄到不奇怪,正常人就难了,药王谷的地点也很隐秘……”

八达眼睛一亮:“等等,药王谷?好生奇怪,倒像是哪里听过一般,何等耳熟到如此?”他想了想,去倒地的郭动怀中**。

“你在干嘛?”大卫问。

“事态紧急,当然不会是做坏事。”八达将摸到的碎银收进口袋。

“在做了啊!一边说一边在做了啊!”

八达找到了一本簿子,上面有会议纲要、工作进度、行程安排等,意外的很有助理范儿。有些文字还用彩笔上色、配着颜文字、贴着票据等,真是出色的手帐本。在其中一页,他赫然看到了“药王谷”的地图!

“有了!”

“那你们最好快走。”零零花颤抖着说,“我体内的蛊虫在动了,越搔越痒越搔,应该是有大批身怀内力者正汇聚而来……”

“啥地方啊这么大排面……”

话音未落,街头巷尾都冒出了“傀儡”,竟是成群无数的丐帮弟子!他们手握竹杖在地上敲着,叩叩叩,叩叩叩。

八达和大卫默默抱紧了彼此。

【替身使者会相互吸引】

我和香儿被锅炉领着,在地道里穿行,这个昏暗而复杂的鬼地方仿佛一座迷宫。但锅炉毕竟潜伏多日,相对熟悉,磕磕绊绊下,走的还都是去路。

忽然一阵哀嚎响彻地底,我和香儿都毛骨悚然,锅炉道:“是‘震撼我妈’,药王谷特有的召集令。要开会了!”

“啥?开会?”

只见几处墙隙里钻出如鬼似魅的人来,还有些如倒挂的蝙蝠那样从洞顶落下,似飘非飘地向同一处移动。

这种情况下,我们仨还逆行就太醒目了,只得先随波逐流再作打算。还好我们出逃前就换上了药王谷标配制服,兜帽一戴,谁都不爱。

这么被挟裹着来到一处大殿。其实这个鬼地方的人也不算太多,却被阴森环境烘托出了鬼影幢幢的气场。而站在一支倒长石笋上的则是个毁容者,锅炉说:“那是代掌门。”

好的,就称之为掌窗吧,丫开口就狂喜:“冷西皮近日重现江湖了!”

教徒们喜上眉梢,口呼乌拉。

“毒尊失踪多年。冷西皮作为他的最高杰作,卷土重来,意义非凡。越来越多的习武人士沦为宝虫的宿主,一传十十传百,形势可说一片大好!”

有人哑着嗓子举手:“真是尊上所为吗?还是有人利用了他……”

掌窗道:“那不重要。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这就够了。本派一向被社会视为非主流,活该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倒霉!”

教众狂喜乱舞,“那我们立刻出谷看直播吧!”

“不急,先让他们自己乱一波,我们要做的恰是隐藏行踪,才好蹭上最后的热度。”掌窗说着打了个喷嚏,“……不过,好像有人发现了这事跟药王谷有关嘛。包打听的臭乞丐真烦。”

教众纷纷跟狗一样乱闻起来,成天与毒为伍,鼻子也都很毒,”是的!这十倍之于直男癌的恶臭!”“真臭警告!”

闻着闻着,一些目光开始汇聚到我和香儿身上。我们的体味跟这些人相比堪称芬芳,本来紧跟锅炉还能被熏上一熏,现在个个开足马力在嗅,我们很难不成为最显眼……不,显鼻的存在,顿时我们就像是在人群中放屁被发现了那么尴尬。

“炉子。”掌窗的喊锅炉的圈名,“他们是什么人?”

“是……是尸体。”锅炉工说。

“尸体怎么会动?”

“因为还没死透……”

“你听听这是人能接下去的话吗?”

教众包围了我们,不愧是齐聚畸形环境的心理变态啊,个个长得歪瓜裂枣,看到我和香儿五官端正,十分不爽,毁容的冲动已是饥渴难耐。

锅炉忽然从怀中抓起一把粉末,回旋泼洒,教众急急回避,锅炉拉着我们就跑。

“拿下叛徒与内奸!”

我们冲进一条窄道,然而这地穴机关众多,不断有人从上从旁从地底伸出手来,香儿的脚踝就被抓住,吓得大叫,我赶紧取来一支火把炙烤那臭手,锅炉也配合着踩踩踩踩踩,可寡不敌众的趋势却愈发明显。

终于,我们被逼进了一条死胡同。正待绝望,锅炉猛然按下墙上的凸起,石壁裂开,出现一个空间,我们进去后,墙角的一只乌鸦棒读道:“上行。门要关了。”然后门真的关了,传来石磨咯咯移动的粗砺声响。古人的机关术真是神奇啊!

升到了一定高度,天花板齐中裂开,我们回到了地面,虽然是山峰环抱的谷底,比地穴可明媚太多了!

“快走,他们很快也会追来。”锅炉喘气道。

果然,不到一盏茶工夫,平地上开始大量喷砂,拱起一个又一个梯形土堆,那些疯狂的门徒陆续钻出来了!

我们拔腿狂奔。只恨锅炉是个庸医,没有一灿老蜗那样的武功可以带我们远走高飞。

不,恨锅炉不如恨自己。仔细想想我干了些什么啊,书生人设真的太没劲了。身在乱世,不会打就是原罪,不留神还要各种连累人。

眼看我们要被追上,前方隆隆,大军压境,难道被包抄?!

“不,是之前说的……丐帮!”香儿道。

“完了……”锅炉腿软。

“等等,跑在前面的是……”我眼睛一亮。

我们细看:群情汹涌的乞丐大队与其说是来药王谷找茬,不如说是被谁给逗引着来的——那个始终跑在他们前面的人呈现出无匹的精力,不时还召唤出一条金龙,炫到没朋友!

“八达!”我大叫,锅炉欢呼着补充:“他背着大卫!”

是的,这俩人之前get了事情跟药王谷有关,又无奈陷入傀儡杀阵,索性将计就计,引着如此庞大的战力来这里找茬了!按说这么明摆的钓鱼,丐帮是不会上当的,可现在支配理智的却是没有理智的蛊虫!八达一亮内力,他们就集体上头。

大卫和八达也认出了我们,大家哇哇乱叫,轮流抱起彼此原地旋转,洒下银铃般的笑声。

“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被举高高的锅炉醒悟,“我们正被整个药王谷追杀!”

“给你们看看我现在多屌!”八达骄傲地出招,龙气横贯巫师队伍,爆裂与惨叫连成一片,听来仿佛“没用没用没用”的效果音。

丐帮傀儡都被吸引了,他们注意到丑逼毒贩们拥有不俗内力,于是抛弃了原目标,狂喊着“瓦坎达佛艾娃”冲锋陷阵,双方扯皮乱斗,战况分外激烈……

而两头搅屎的我们趁机脚底抹油,逃出生天……

与此同时。

忍者头目漩涡哑鬼对着太阳高举起日本刀,明晃晃的锐光令他的眼眯成惬意的弧度,而后他收刀入鞘,命部下道:“进击,目指中原最高权力之收割!”

与此同时。

一灿屈辱而帅气地赶着马,车内,百晓生与老蜗盘膝对坐。一阵风掀起了帷帘,仿佛能看见远方宫墙恢弘的赤色。百晓生严肃道:“那么,雕教主,把天下第一邪功‘移星换骨大法’交给我吧!”

与此同时。

宫门坍塌,排长双手合十地走进皇门重地,随即被包围,卫兵们叫嚣着:“何方妖僧!”“等等,这不是太上皇吗!”“陛下确实交代我们防火防盗防他老人家!”“他会是来化缘的吗?!”……

排长嘴角一搐,皮下蛊虫蠢蠢欲动。

【我不是药神】

我、香儿、锅炉、八达与大卫一路狂奔,远离了冲突不绝的药王谷。

我和香儿喘得最厉害,毕竟我俩真就只是麻瓜,锅炉也不轻松,受过伤的大卫同理,只有八达余力充沛,但他也没法一个人背我们全部,关键时刻锅炉掏出一些药丸,服下后我们出现了打鸡血现象,一口气跑五里不费劲儿。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药?”我问。

“别问。问就是尿检之后会被禁赛。”锅炉说。

“……兴奋剂吗!”

大卫被触动,掏出那个小瓶子:“对了,这是我从毒尊那里拿到的,你看看,也许能对付那些蛊虫呢。”

“我靠,太看得起我了!”锅炉诚惶诚恐,“我附身的这货基本是个底层劳工,没什么医学天赋。我这阵子也听了不少药名,唯一记住的只有‘我可以’了。请不要问我那是什么性质的药。”

“等等,‘我可以’?”八达灵机一动,说了大内高手零零花的破事,“但‘我可以’并没有让他完全免疫蛊虫,作为解药只能算是半成品。”

“毒尊特地把这个藏在嘴里,会是偶然的吗?”大卫端详手里的小瓶,回忆起那个老变态的遗言,“混……”他一直觉得他是想骂“混蛋”,但如果不是呢?

如果他是在暗示大卫,这个药需要跟别的药混合呢?比如,“我可以”!

“我去,值得一试啊,但那个**该去哪里弄?”我说。

锅炉沉默了一会儿,摸出一包药:“我这里有。”

我想起之前他在地穴里遭到某人骚扰,“就是那时的药吗!你为什么收起来了?!”

“伏笔!这种手法我们通常叫伏笔!”

“不要再解释了!你是想偷偷用在我们身上吧!大变态!”

闹了一阵,锅炉把药粉倒入了大卫的小瓶,一小朵骷髅状的黑色蘑菇云从瓶口冉冉升起,不知为何让人觉得好有希望。

盘点手头的情报,我知道老蜗和一灿都被百晓生控制了,下落不明;从大卫处可知老排也未能幸免,而嬷嬷与金氏大约是躲进了皇宫,那里无论如何安全点。

“那我们就去皇宫吧。”八达的迫切表情显示了他吃空国库的决心。

……往皇宫的路上,我跟香儿聊天:“百晓生作为权威的资讯发布站,是不是经常进宫?”

“嗯,对的,他会按照宫里的需求去搜集和整合各种民间新闻,也会在皇室授意下官宣一些宫廷讯息。”

“他会带你进宫吗?”

“不会。”香儿苦笑,“说实话,小时候他甚至不让我出门,一直把我养在深闺,小伙伴只有家丁。所以我很喜欢看书和听故事,能够帮我想象外面的世界。”

我不禁产生了不好的联想:变态老头养成幼女,监禁是为了不让她懂太多东西,毕竟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不过,那也是小时候的事了,青春叛逆期我们还为此争吵过。所以现在义父愿意带我出门了,虽然主要是让我乔装配合他的工作。尽管不能自己到处走和交朋友,但我已经很满足啦。”香儿喜悦地说,却又不禁黯淡起来,“……也因此我渐渐发现义父在做一些不好的事,可能他也没有刻意隐瞒我吧。但我果然没办法……”

我又想起了我们的初识。

“你知道吗,义父带我卖唱期间,我听了好几次你的说书现场,那些故事太迷人了。所以在知道了义父的计划后,我就想,一定得救你才行。”

香儿轻声说着,眼神澄澈。

我的心内一片柔软。

【然后下面就没了】

金氏与容嬷嬷藏在一座假山的连环洞里暗中观察,远处传来的动静没有一个音符是他们爱听的。

排长带着“我佛不渡弱鸡”的霸气如期而至,将这个曾经也属于他的皇宫变成了养蛊场。众位嫔妃的颜值十分能打,可让排长食指大动的却是她们字面意义上的能打。

照这样下去,朝廷武装力量完全沦陷只是时间问题。不过大家普遍有“留得皇帝在不怕没柴烧”的信仰,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保护金氏,这也是他至今存活的原因。

但现在差不多到极限了,主要是排长的帮凶一路都在增加,“有能力一战”约等于“分分钟背叛”。本该最安全的地方平添了最多的威胁。现在金氏和容嬷嬷要逃出宫也晚了,对路况又不熟,只能到处乱躲乱窜。

“我再也跑不动了。”金氏沮丧地说,“嬷嬷,干脆你……”

“别说笑了,你不会武功,我怎么会丢下你先走?”容嬷嬷正色。

“不是,我是说干脆你去色诱他们,给我争取时间。”

“……还有力气开玩笑,看来暂时不必为你担心了。”

说话间便有强大的气场逼近,两人一阵颤抖,赶忙屏住呼吸,往假山深处蜷缩。一支禁卫军开始对这一带进行地毯式搜查。其实真打起来嬷嬷未必会输,但那势必引来更多敌人,而且还有被传染的风险……所以除了当缩头乌龟还能干嘛呢?

缩着缩着,两人不慎从另一出口缩出了假山范围,察觉后金氏不禁“啊”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弹指之间,一道疾影落在二人身后,抓起他们纵身便去,敌人的视线扫来之际,目标已经不见。

金氏与嬷嬷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进了一座小楼,空气里飘浮着廉价消毒水的味道,身穿太监服的烂操亭亭玉立。

“在你们表达对我的感谢与敬佩前,如果让我听见一句关于这身造型的吐槽,我就把你们丢出去。”烂操郑重警告。

“我们怎么会吐槽你呢?在我心中,你就该是这个样子!”金氏动情地说。

“是的烂操,你不知道你有多适合太监这个角色!”容嬷嬷由衷肯定。

“他妈的臭娘们儿和猪八戒,你们都给我出去送死吧!”烂操将两人往外推,三人扭成一团,直到外界辐射来压倒性的气场,才集体闭麦。

三人蹑手蹑脚凑近窗缝,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僧好似妖怪一般踏空而来,落在了敬事房的园子里。金氏与嬷嬷面如土色地缩成一团。

“那是老排?”烂操纳闷,“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两人言简意赅说明了一下,“……我们肯定打不过他,最好就躲着什么也别做,你这里安全吧?”

烂操严肃地摇头:“这伙太监不是什么好鸟。当然他们本来也没鸟。”他也介绍了一下听来的东厂野心。

“天女。”又一次听到这两个字的金氏嘀咕,“是听说她跟老排有一腿,原来连太监也不放过吗?凑齐‘三神器’就能复活她,这到底是什么小说喔!”

“不,关键是,这意味着有个危险人物还没出场。”容嬷嬷惊恐,“就是那个督主!他都想着篡位了,还能是省油的灯?烂操你见过他吗?”

“没,这人在江湖上好像有另外一个身份,但为了不被察觉跟东厂之间的联系,即使对圈内人也是严格保密的。”烂操说,“对了,我倒是听到一个八卦,就天女一直很会玩的,甚至跟皇上在一起后都还和多名男子保持不正当关系,这也是他们后来撕逼的原因。”

容嬷嬷和烂操难以置信地听着“天女”这么神秘的称号跟娱乐圈狗血大瓜联系在一起。这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来的是敬事房副本的专属NPC小柜子,他看到金氏后张大了嘴,“皇……”虽然心怀不轨,该跪还是得跪,“皇上驾临有失远迎,奴才罪该万死!这是哪位娘娘?”说着讨好地看容嬷嬷。

“是刚被赎身的江南第一绿茶骚贵妃。话说这里用不着你,跪安吧。”烂操挥挥手。

小柜子震惊地看着越俎代庖的嚣张**贼,轻声通禀:“是……是这样的,太上皇他老人家在外边……”

“这不就是在躲他吗!”烂操说着一惊,“他杀进来了?!护驾——”

“不是,又有新敌人来了!”

“新的?”

话音未落,小柜子像是寒冬腊月小完便般一哆嗦,喉头喷着血倒地,身后的黑暗里浮现出忍者的轮廓。

身为过来人的金氏吓到乳摇,更多的忍者登陆他们的视野。

园子里。

太上皇加扫地僧的排长单膝下跪,身旁的侍卫、贵妃、太监等,或满地打滚挣扎,或已经完成转换。傀儡大队等待侵略者检阅只是时间问题。

东瀛忍者头目——漩涡哑鬼,伤势基本痊愈的他,傲立于老排面前,指拈一支骨笛。方才一通吹奏猛如虎,中原头号强者也只有扑街的份儿。

有忍者跪地禀告:“此间是宦官之居,已经安排作业。”语罢灵巧地消失。

“复仇之心开催中,今日我待望已久。”哑鬼将脚踩在老秃驴的脑勺上,立场与多森寺那会儿完全对调,排长敢怒不敢言。

只听一声“哐啷”,哑鬼抬头,看到三个人影从小楼上飞出,赫然是破窗而逃的烂操三人!

排长加忍者,打是不可能打过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过的,现在靠得住的,只有**贼的绝世轻功!

“真的不管排长了吗!”善良的嬷嬷梨花带雨。

“再不快溜可怜的就是我们了!”拖家带口的烂操冷血无情。

“注意后面啊啊啊——”金氏回头看基友最后一眼,不料看见了危机。

只见哑鬼悍然一掌,竟把偌大的假山石轰得如导弹一样飞向三人,瞬间就把他们冲散。不会武功的金氏吓到膘飞油散,嬷嬷与烂操齐齐踢踏空气,加速前去捞他。

“扑通扑通扑通”,三人齐齐掉进了一个池子,等他们分别顶着荷叶、荷花与青蛙浮出水面时,池心亭的顶端已经屹立上了两大魔王。

“急急走不可。”哑鬼冷笑,一抬下巴。

旁边的排长满面青筋,缓缓抬起掌心,这是要给室友们植入蛊虫了!

“慢慢慢!”烂操哀嚎,“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放我们一马好吗?”

哑鬼一脸不屑,烂操继续叫:“关于天女的!你也暗恋过她对不对?你知道她可以复活吗?”

冷漠的忍者脸色大变,从水里抓起烂操,摔在岸上,“面白警告!”

烂操不敢怠慢,忙将小柜子说过的转发给哑鬼,重点提到了“三神器”。

“圣坛、圣钥、圣体?”哑鬼似懂非懂,“它们,何度?”

“给我点时间帮您打听。”烂操奴颜卑膝地说。

哑鬼忽然一掌拍在排长头顶:“君知否?回答尽速!”

“啊哈?!”排长惨叫。

“天女异闻最速回答!”请从字面理解这人的意思吧。

排长痛到神魂颠倒,脑中忽然生出一段记忆,脱口道:“皇……皇陵!”

哑鬼瞪着他,排长再三重复。哑鬼随即转身径飞而去,排长跟他之间似有磁性相连,忙也巴巴地跟上。

危机解除的嬷嬷们大松三口气,几名忍者不怀好意地凑过来,烂操忙说:“那那,我跟他约定了用情报换安全的!你们这群社畜胆敢违背领导?”

众忍面面相觑,“先生应承了?”“无解。”

因为一时不能断定,他们最后选择用绳子绑起三人,追随头目而去。

【我一滴也没有了】

连串爆裂。

百晓生的身子迸现大量可怖的裂纹,整个人瘫了下来,仿佛全身的骨头与筋脉都断光了。

一灿和老蜗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厮。魔头自废武功好比八达自费请客,堪称天地异变的前兆啊。

一个时辰前,百晓生让老蜗交出绝世神功。事实上,丫之前处心积虑送说书人下崖不就是为了那个吗?真是不忘初心啊。但老蜗根本没有概念,他内力充沛,随便花拳绣腿也可以秒天秒地,要正经提供什么心法口诀,却是做不到的。

“你并不是雕教主吧。”百晓生冷不丁冲老蜗来了这么一句,又看一灿,“而你,也不是真的灿少侠。”

415的两员猛将暗暗吃惊,百晓生是真的很有智商啊!

“别以为这时代的人都是傻子,至少我不是。跟天女相比,你们根本算不上特别。”百晓生凝视着野人老蜗,“教主的记忆被压抑了,所以你无法体会到,昔日我们是怎样心甘情愿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他又吹起了傀儡曲,老蜗的皮肤成了波浪,蛊虫狂钻乱舞,他痛到神智不清,痛到灵魂出窍……

“待到外来者的‘自我’失去意识,教主就会暂时回归,你不知道的,他会知道。”百晓生不忘抽空解说这么做的原理。

一灿冷汗涔涔地看着基友双眼反白,老蜗的五官逐渐褪去,被遮盖在下面的雕炸天的尊容开始后来居上。

不仅如此,他还喃喃念起一串晦涩的法诀,什么“我要这铁棒有何用”,听着还以为是葵花宝典的奥义呢。

百晓生听得很专注,过了好一会儿,老蜗的脸卷土重来,他虚弱地看着百晓生,知道这混蛋已经得到了想要的。

“这样吗,这样吗……”他自言自语,“教主大人,真亏您能够发明出这一招啊。太狠啦。”

然后,他命二人相互点穴,接着双手运功,以自杀势头轰向自己的心肺……

前情提要结束。没法逃跑的一灿与老蜗期待着闻见百晓生的尸臭,丫却回光返照般睁眼了。

他的确已是烂泥一坨,似乎连蠕动都要耗尽全力,但他念着那“移星换骨大法”的口诀,一手柔若无骨地按住了老蜗。

老蜗狠狠吸了口凉气,清楚意识到体力

正决堤而去,强烈的眩晕感吞噬了他。

那一刻他和一灿都明白了。

“移星换骨大法”就是那种吸人功力的经典邪术啊!类似化功大法、吸星大法、北冥神功、嫁衣神功等等!

“看来你们终于理解了。”百晓生仿佛没电的手机傍上一个充电宝,断掉的奇经八脉诡异地接好,姿势也从哀求一般巴住老蜗变成了居高临下提着他,“使用这门功夫,必须先把自己变成白纸一张,这是在死亡边缘大鹏展翅的交易,可我终究赢啦!”他一边说一边把一灿也给吸了,万千少女在哭泣。

就这样,老蜗和一灿精尽人……没有亡,但已经从王者变回了青铜。精神奕奕的百晓生笑道:“留了一丢丢气力给你们,毕竟我还要感受武林头号爱豆给我赶车、以及魔界老戏骨帮我打杂的快乐呢!”

灿、蜗生平第一次产生了**一个男人的冲动。

“那么……”

正待继续起行,马蹄由远而近,几个失魂落魄的太监在百晓生面前跪下。

“督主御驾亲征,一路辛苦了!”

一灿和老蜗已经没力气纳闷了,日常装儒雅的百晓生,此刻一张嘴竟是给里给气:“哼~迎驾来迟,该当何罪?”

“不是,皇宫出事了,太上皇他老人家大水冲了龙王庙,然后有一群东瀛人……”

百晓生冷笑:“好得很,都到齐了呢。他们如今何在?”

“往东郊皇陵去了!”

“圣坛所在?”百晓生一瞪眼,没想到吧,他其实有一双凤眼,“好吧,倒也省事了。另,我发出多封飞鸽传书,要全国眼线寻找香儿小姐,可有结果?”

“幸不辱命,根据最新的探子回报,已锁定小姐一行。”

“一行?”

“听说她的团队里有书生,有乞丐,有忍者……会将他们一并擒来给督主发落的!”

百晓生颔首:“虽然横生了一些枝节,但气运始终还是在我这边,嗯哼~”边说边扯下了自己的假胡子,同时在脸上抹了几抹,肤色顿时煞白如雪。

“原来你是个太监……”老蜗强行嘲笑。

“不错,且是这个国家的太监之巅哟。”百晓生十分坦然,“严格说来‘百晓生’是个群体马甲,背靠东厂这个官方认可的情报机构在江湖上建起声望,再吸收以丐帮为首的民间爆料,天下资讯净收眼底,我想知道的都不再是秘密。例如魔教教主的所在,例如操控‘冷西皮’的方法,乃至圣坛、圣钥与圣体这改天换地三宝的下落……”

“最后那些到底什么鬼!”老蜗咬牙骂道。

“拭目以待吧。”百晓生阴笑,“说到圣钥,您的功劳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