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挖坑自己跳

冤家路窄,真要命。

除了他们还有一班奴才。势不可挡。戴春荣连忙四处看了看,此处正好是拐角,路旁是花丛,他连忙指指,令乌云珠后退几步躲了进去。

正当他也想躲的时候,伺候索伦图的杨守礼已然抬眼发觉了异样,忙喝道:“何人?”

“是奴才。”戴春荣随机应变,给了乌云珠一个警惕的眼神,随后上前几步急忙跪了:“奴才向八阿哥,孟古青格格请安。小主子们纳福。”

他一边说,一边情不自禁地瞟了几眼花丛,做贼心虚。

孟古青敏感地抬了抬手,服侍的图雅便去问他:“你在这儿做什么。”

“奴才有点肚痛,一时慌张走岔了路。”戴春荣低头,扣住肚子撒谎。

“那你应该退回去,怎么走到这儿来了。”赛罕也以为他要出恭,忙伸手点点,指出茅房的方向。

“是。”戴春荣答应着,却退得很慢。他的眼睛在花丛边转了一圈,心乱如麻。

“怎么还不走。”图雅疑惑地催促,向着目光的方向走来。吓得戴春荣忙说:“这便去了。”

说罢,戴春荣犹如耗子般被迫撤离,引得赛罕在他身后嘀咕:“真奇怪,他想干嘛。”

花丛里有人。孟古青心中冷笑,却佯装未知地侧过身儿对索伦图道:“八阿哥,这里无趣极了,我陪你到别处走走。”

她说得很响亮,她知道戴春荣听得见。她说着走着,亦令索伦图同行。

太好了。戴春荣悄悄躲起来目送他们离开。正有些窃喜。冷不防耳朵被人拧在手中,疼得他叫:“哎哟。”

“臭小子,你耍我呢。我累死累活地找,你在这儿偷懒。”徐源满头汗气得要死。手上越发使劲地掐和拽。

戴春荣想喊,另一边小路尽头孟古青转过了目光,微微一笑。于是他望了望花丛。只能沉默。

“快帮忙找乌云珠。找不到我撕你的皮,快些!”徐源蛮横地发泄着怒气,扯住他连连倒退。

乌云珠就在眼前,戴春荣苦笑着随徐源走了。等终于鼓起勇气说实话的时候,徐源恼得先打了他一巴掌。

“师父我错了,咱们先回去吧。只要乌云珠还在就行。”戴春荣捂着脸哀求,他害怕了。

他们赶回去了。但是乌云珠已经不见了。戴春荣在花丛翻了好几遍,都见不着她的影子。

“还找什么,一定落到八阿哥手里了。孟古青格格聪明得紧,这下完了。”徐源叫唤起来,又去打他。

戴春荣低头不语。片刻,他便跑了。

“畜生,你去哪儿!”同在贼船上,徐源不许他独善其身。

“我去找庄妃娘娘。”戴春荣越跑越快。

此刻的庄妃正在永福宫等待皇太极的传唤,她已为董佳氏的事准备好了说辞。这样的安排,纵然苏茉儿坚持反对,她也一定要做。

苏茉儿感到主子越来越走火入魔,感到由衷地痛心与惋惜,更为她的处境忧心。禁不住问道:“主子,依奴才看再等等吧,上回您也说忍忍再看。”

“此一时彼一时。上天送来了人才,皇上复宠于我,海兰珠气得半死,如此良机放过。不知要等到何时。”庄妃命令苏茉儿为她打理妆容,要显得十分楚楚可怜的模样方可。

斯兰与伊罕与索隆处有人脉,戴春荣又见过密册,既有这样的人才,庄妃岂能甘心再等下去。

董佳氏之伤的源头是因着选秀的丑闻,不若趁着此时重挑风波,令皇太极主动讨厌海兰珠,海兰珠多日任性,皇上太极总会受不了的。

“可是主子。我瞧着斯兰与戴春荣都不是好人。您可别被他们撺掇了。”哪有奴才刚刚上差就盼着主子四处煽风点火的,苏茉儿很担心。

“他们若是好人,如何为我所用。这两个人不过我的棋子罢了。”庄妃伸手轻抚苏茉儿的肩,劝道:“我知道你一心为我好,可是我真的很难再忍。海兰珠一日不倒,我便难消心头之恨。索伦图一日不死,福临便永远活在地狱里。我要他们也尝尝这种滋味。”

索伦图真的很过分,这些天来,连正式的道歉还未曾有。

苏茉儿连忙劝慰她:“主子。怕是八阿哥心里害怕才不敢上门,他是知错的。”

“真的知错为何苦保梁思善性命,而不是主动请求杀了他。皇上竟然能为了小八的心情而放过他,福临算得什么。若是我不闻不问,将来又会如何。我的福临,我的三个女儿们,都要成为小八的踏脚石吗。不,绝不能这样。”庄妃越思越痛,皇太极对福临的爱与关怀在痛苦地映照下犹如施舍,她不再感激。

“主子,您受苦了。奴才宁愿舍命相助。可是您千万要清醒。”只怕庄妃被仇怨蒙蔽了双眼。苏茉儿心痛地跪了,连声哀求。

“我不能再忍了。苏茉儿。对不起,这一次我不能听你的。”庄妃坚决地拒绝了。

结果,这时候,戴春荣如丧考妣地到来禀报糟糕的消息。

庄妃坐在凳儿上默默地听着,掐紧了帕儿,双肩微颤,末了方才回道:“你下去守着福临。此事不许透露。”

“娘娘。”居然没有发火,戴春荣奇怪地偷望,见她面色难看,怕她反悔忙道:“娘娘小心,奴才告退。”

怎么办。庄妃想了想,将目光转去苏茉儿的身上,而她也非常默契地点了点头。

恰在此时,院外驻守的太监方敏忠到门前轻唤:“主子。皇后召见。”

是哲哲,庄妃料得几分,又看了看苏茉儿。苏茉儿显出坚毅的神色,情愿共同进退。

另一边的清宁宫,哲哲正被怒火燃烧得失去理智。

乌云珠跪在眼前边哭边说,句句指向了庄妃:“奴才没有撒谎。浣衣局很多人来找我们,还有徐源总管,那个小公公却把我藏起来。告诉我,带我走小路,他还说庄妃娘娘会帮我们,问我敢不敢向皇上告状。我想跟皇上说额娘她们受伤了,这是真的,呜呜。”

孟古青一边冷笑,已然十分明了。

受伤的确是真的。但这其中的猫腻却是用心险恶。海兰珠正与皇太极不甚愉悦之时,庄妃这样挖墙角,其心可诛。

哲哲听在耳中,痛在心里。

若想平安无事便当一切未曾发生过。可惜索伦图耐不住性子,竟主动接了乌云珠的话。怒气冲冲地道:“你这话是何意,你要向皇阿玛告谁的状,告我额娘的状吗。”

傻瓜。孟古青微恼地看了索伦图一眼,忙道:“八阿哥,她可没这么说,你先别着急。”

“我又不是傻子。庄额娘帮忙,乌云珠要向皇阿玛告状,总不可能是告庄额娘的状吧。除了我额娘,难道还能是别人?她们在浣衣局受了罚。又不是我额娘教人做的,我额娘为什么要罚她们,有证据吗。”索伦图和海兰珠都不喜欢董佳氏,因此先入为主地认定这当中有阴谋。

“奴才也不知道。”戴春荣说庄妃是好人,但乌云珠又想起夜里常月露说庄妃害人的说法,有些犹豫和混乱。

“这可奇了。你告状都不知道要告谁的状?这怎么可能。是不是有人指使你,乌云珠你快说。”索伦图把积在心里的怨气都借机发散出来,越发逼问。

“奴才不知道。”当着众人的面,乌云珠害怕了。

哲哲手掐着帕儿,气得面红耳赤,忙叫苏布达:“传庄妃来,别走漏了消息。”

原以为庄妃可惜可怜,却想不到她居然如此不安于室,宁可掀出不可说的丑闻也要报复,太疯狂了。

孟古青见状忙道:“皇后,我想这其中定有误会。姑姑说要帮忙,怎么会是为了害人呢。”欲抑先扬,她先帮着庄妃说话,悄悄引导哲哲。

“傻孩子,你不懂的。”美人心计。只怕是借刀杀人。董佳氏美貌的危害早在小选秀时便有苗头,虽不及海兰珠艳绝无双,凭着年轻的优势仍可掀出风浪。哲哲想到此人便觉心惊肉跳,十分不安,忙再道:“好孩子,再说一遍予我听,你们在哪儿遇见乌云珠,她当时在做什么。”

“戴春荣把她藏在花丛里。还骗我们。”耐不住火气的索伦图说着去牵孟古青的袖子,盼她作证。

“是。戴春荣应该守着九阿哥,为什么要做此勾当。莫非姑姑真的……”孟古青引导着哲哲,继续道。

“别说了。”哲哲感到心痛,已相信二人的推测。

此时,带着苏茉儿同吴良辅的庄妃来了,进屋扫了一眼,仍是装模作样地福了福身:“皇后,乌云珠怎么在这儿。”

“那要问你。”哲哲怒火攻心,心口作痛,很不客气。

庄妃听她讲解明白仍是稳如泰山,尚自微笑道:“此事与我不相干,乌云珠诬赖我,求皇后做主。”

“那你倒说说,她为什么不诬赖别人,单单诬赖你。”哲哲不肯放过。

“因为她伤了福临,受罪为奴,所以想害我。”庄妃说着,心跳有些快了。

“那么照姑姑所言,戴春荣从未见过乌云珠,也未曾跟她说过话,对吗。”孟古青在旁笑道,目如春水。

庄妃沉默了,咬紧了唇。

“姑姑,干脆我说得明白些吧。你若说戴春荣未见过乌云珠,可否令戴春荣前来对质?若他见过乌云珠,一班人员寻找,他为何没有将乌云珠带去众人身旁?难道不是说明戴春荣必有古怪?此事在浣衣局发生,本该在浣衣局解决,此人瞒着众人定要乌云珠向皇上告状却又为何?姑姑,乌云珠指证是你指使。能不能为我们解惑,就看你的了。”孟古青步步紧逼,毫不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