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27,夏星收拾行李回家过年。本来26就可以走的,因为纪某人的深情挽留,她又留下来多陪他一天。前一天,她趁天气好,跑到花市满满地采购了一批盆栽,从兰花到绿萝,红红绿绿,摆在阳台和室内,一派春意盎然。
回家这天,他送她到高铁站,各种依依不舍,但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老纪同志还是很讲社会公德,只是相拥一下,然后挥手作别。
夏星回到老家,夏爸爸开车到火车站接她。父女相见,分外亲热,相互问候之后,夏爸爸对夏星说:“星星,市里一中在招聘老师,你过了年去试一下吧?重点中学,挺好的,校长还是爸爸的同学呢,机会难得,我给你报名了!”
“爸,我暂时没想回来工作啊!”夏星急了,她没想到还没回家,老爸就给她一个这样震撼的消息。
“星星,别着急,你考不考得上还不一定呢,人家要求可高了,去了再说嘛,考不上,就当没这回事,考上了,去不去也有考虑的余地,也算是对你水平的一个检验,怎么了?怕了?没自信?”夏爸爸用起了激将法。
“不是怕了,是不想去。”夏星嘟起了嘴,本来高高兴兴回家过年,还没进家门,心情就跌到谷底。
“好了,别多想了,眼看过年了,过了年再说。”夏爸爸也不希望女儿一回来就不开心,本来一家子就应该开开心心过过年。现在是没出嫁,真要是出嫁了,能不能回来陪着他过年还是个未知数呢,且过且珍惜,他想得开。
“嗯。”夏星不再多说,反正不去,难不成绑着她去?
“星星,你和那个小纪,怎么样了?”
“挺好的啊。”
“爸妈不是不赞成吗?你们,都不听?你没慎重考虑?”夏爸爸虽然料到了结果,但还是忍不住表明立场。
“我们慎重考虑过了,考虑过的结果就是一致决定继续在一起,在一起,更开心。”夏星想反正是豁出去了,干脆和老爸说清楚,这个,和什么换工作,肯定息息相关。
“你这孩子啊,拧得很。我是拿你没办法,还是回家听你妈怎么说吧。”夏爸爸从小保持着不对孩子打骂的良好记录,他想这事,还是交给老婆来管吧,女人之间比较好沟通,更重要的是,老婆似乎比他更严厉一些,在管教孩子上,他习惯做好人,当然,关键时候,他会展现男人的气概。
夏星心头窃喜,难不成,老爸不再阻拦她了?不,根据她多年经验,老爸现在是单枪匹马不和她挑,他习惯和老妈统一作战。
回到家,夏妈妈并没有和夏星提老纪的事,夏星也乐得轻松,吃过饭,美美地睡了一个午觉,下午陪妈妈上菜市场,晚上帮她包饺子,做年糕,这些家乡的老传统让家人之间和谐互动,倍感温馨。
接下来的日子,夏星过得轻松惬意,29的下午,对门的刘阿姨叫妈妈打麻将,三缺一。平时很少打麻将的夏妈妈欣然前往去凑一条腿,大过年的,大家乐呵乐呵。夏星也不会,她在家无聊,干脆陪妈妈去坐一会。
四位阿姨打麻将,一边摸着牌,一边难免聊一起家长里短的事,聊着聊着,刘阿姨就问起了夏星的事:“夏星,找男朋友了吗?”
夏星望了老妈一眼,正欲回答有,老妈抢着说了声:“还没呢,老大难。”
“这么能干漂亮的女孩子,心地又好,我可是看着长大的,怎么会老大难呢?我有个侄子,一直在国外留学,今年回家过年了,正好没对象,雅琴,你看要不要见见?”刘阿姨还真是热心肠,弄得夏星像热锅上的蚂蚁,左右不是,她只想找个借口闪人。
“留学的?要是谈得成是不是要随他去国外?”夏妈妈接着问了一句。
“当然,他有了绿卡,在国外工作很不错,国外空气又好,工资又高,这不挺好吗?”刘阿姨觉得侄子的条件就像她手中的那手好牌,喜人。
“那我看还是算了,远天远地的,看一眼都不容易,我还是想就近找。”夏妈妈的一句话,倒是让夏星安心了。她继续坐着看她们打麻将。
“那倒也是,你只有一个孩子,理解。有合适的我帮你留意着。”刘阿姨也不再多说什么。
晚上吃过晚饭,夏星帮妈妈收拾厨房后,又陪着两位长辈看电视,她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一下,是老纪,她慢慢地从客厅撤退到自己房间。夏爸爸夏妈妈看到她那移步出去的神情,相互望了一眼,心知肚明,两人都没吭声。
“夏老师,在家干嘛呢?”这是老纪每天的固定通话时间,当然,睡觉前,还会有一个请安。
“陪我爸妈看电视,你呢?”
“我刚到家,从外面吃饭回来,总算将年前要拜访的、走动的人都走完了,明天开始,可以安安心心地过年了。”
“纪总辛苦了。员工们都放假了你还在奔波。”夏星取笑他。
“哈哈,是啊,还不是为了让夏老师以后日子过得好一些。你一整天都做什么了?”
“吃饭睡觉,菜市场,还有,陪我妈打打麻将。”
“就没想我?”听她一天这么多项目,居然没有提到他,纪某人又耍孩子脾气了。
“想啊。”
“我也想你,过两天我就来你家了,你说,这一次,我还会不会住宾馆?”他还真是想得细致。当然,什么样的待遇,显示着他什么样的位置。
“不知道唉,我妈什么也没提。教心理学的,估计是在和我打心理战。”夏星也很忐忑。
“没关系,反正我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对了,今天打麻将的时候,对面邻居问我有没男朋友,我妈忙着替我作答说没有,看来,你是肯定不被承认的。对面邻居说要给我介绍对象。”夏星向他吐露在家的待遇,他依然不被承认。
“你妈答应了?”
“没有。说是留学的,现在在国外工作,要是谈成了,要和他一起在国外生活,我妈立马回绝了。”
“这还差不多。不对啊,夏星,你妈说你没有,你就真没有,你在一边都不承认吗?你也默认吗?”老纪明显不高兴了。
“我不好当着众人的面驳我妈面子啊,放心吧。你在我心里,妥妥的。”
“叫我怎么放心,我今晚睡不好了,你看怎么办吧!”纪鸿哲又开始卖萌撒娇。
“乖,亲亲,什么事也没有,我会坚定不动摇地和你在一起。”夏星无限温柔地哄着他。
“好吧。你先去忙吧,呆会睡觉的时候再打给我,由你主动!我受伤了。”像个小孩子一般,起起落落的情绪,真是服了他。
夏星打完电话,没有再出去,她坐在被窝里,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夏妈妈走进了夏星的房间。
“星星,还没睡觉?”
“嗯,就睡。”夏星放下书,伸了个懒腰。
“早点睡吧,我帮你熄灯。”妈妈在夏星床边坐了下来。
“好。”夏星怕妈妈和她谈沉重的话题,她开始脱衣服睡觉。
脱掉棉质的家居服,夏星里面穿的是一件低领的毛衣,脖子上的钻石项链闪闪发光,很是刺眼。夏妈妈一眼就看到了。她仔细盯着,问夏星:“星星,新买的项链?”
“嗯。”夏星没想到夏妈妈眼神这么好,一下子有些慌乱,夏妈妈自然看在眼里,她是何等人物。
“项链,他送的?”夏妈妈表情严肃。
“嗯。”夏星也不好再隐瞒,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多少钱?”
“……一万多。”夏星根本不敢说真实价格。
“一万多?挺贵重的,不是说了和男生之间不能有经济上的牵扯吗?”夏妈妈不悦,“本来就反对你们在一起,更不能在经济上不清不楚。吃个饭送个花什么的我也无话可说,贵重东西不能要,我说了你们不合适。”
“这……也没什么吧,又不是我要的。”夏星辩驳妈妈。
“星星,你不会因为人家有钱就迷了你的眼吧?星星,我告诉你,很多女孩子吃亏,就是因为几句甜言蜜语就晕头转向,加上一点经济攻势,很快就迷失了自己,结果,惨淡收场。”夏妈妈开始训话了。
“哪有,妈,他真的对我很好。”
“好不好,你自己当然最清楚,但是星星我告诉你,咱家,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也不缺钱花,从小都是给你最好的,你应该不至于被这些小恩小惠迷了眼吧?”夏妈妈生怕女儿被迷了眼。
“怎么可能!妈,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你觉得他是那种人吗?”星星实在不知如何解释,忍不住怼了夏妈妈一句。
夏妈妈愣了一下,说了句:“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是不是某种目的没达到,还新鲜着呢!”
“妈……你怎么这样说人家?!”夏星很为老纪叫屈,她不想听到妈妈这样说他。
“他家你去了吗?”夏妈妈换了个话题。老实说,刚才那几句风凉话自己也是不得已,想断了女儿想法硬说的,纪鸿哲在她的印象中,看上去还是挺正的一个人。
“没有,准备过了年就去。”
“睡吧,大过年的,我也不和你谈这些不开心的事,先开开心心过年吧。”夏妈妈转身离开。女儿这思想工作是别指望做通了,不过说了纪鸿哲两句不动听的,她极力护短。
夏妈妈出去了,夏星躲在被子里和纪某人通着晚安电话,虽然前一秒和妈妈对话还不那么愉快,可是,下一秒,夏星一听到老纪的声音,那些不快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两人你侬我侬地又聊了一会,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大年三十,纪家大宅的年夜饭很是隆重,连平时身体不好的纪鸿辉的父亲纪克俭也和大家一起吃团圆宴。
吃过晚饭之后,纪鸿辉的母亲开始向纪鸿哲的妈妈兴高采烈地炫耀:“冬梅,看我这个手镯怎么样?美媛送给我的新年礼物。”
纪妈妈认真地端详了一下,“嗯,不错,好看。”
“鸿哲啊,你也得考虑一下你妈妈的感受啊,罗家千金说断就断,家里人想帮你张罗,你又不听,你妈也该享下儿媳妇的福了。”婶婶看似帮着自己妈妈说话,其实纪鸿哲清楚,她就是故意在母亲面前炫耀,这些年都是趾高气扬的,还不是仗着她家有势力,而母亲家不过是外地的一介平民?幸好母亲一向为人和善低调,凡事不与她争高低,多做事,不惹事,所以才保持着这个家的一团和气。
“婶婶,您放心,我妈会有人孝敬的。”纪鸿哲笑了笑。
“是啊,妈,你放心,哥肯定会给您挑个漂亮能干的儿媳妇,诚心诚意地孝敬您,才不像有些人,只会拿些钱来显摆,唉,买个礼物谁不会?咱们家又不缺钱,能端茶倒水亲手侍奉才叫真正好。”纪晓姗也在一旁帮腔。她从小受婶婶的白眼多,此时有哥哥在,她更是敢说。
纪鸿辉母亲见一个人对付三个,占不到什么便宜,自顾起身离开。纪鸿哲突然想起点什么,他来到车库,从后备箱拿出夏星给家里人买的礼物进了屋。
“妈,新年礼物,试试合不合适?”纪鸿哲将羊绒衫的袋子递给母亲。纪妈妈温柔的笑着,接了过去,立即打开,虽然什么也不缺,儿子买的,还是高兴。
“哥,我有没有?”纪晓姗在一旁叫着。
“能少得了你的?”他把买给她的丝巾礼盒递给她。
“哇,哥,你现在风格变了?原来问你要礼物,你直接给张卡,现在居然为我挑了一款围巾,并且还眼光不俗,我喜欢。”纪晓姗高兴的将丝巾围上了。
“妈,这衣服你穿着也特别好看。”纪晓姗快人快语,“哥,你现在怎么走温情路线了?有问题。”
“姗姗,你哥本来就对你好,你还这样挤兑他,他不高兴,下次不给你买了。”纪妈妈拍了女儿一下。
这时,姗姗的电话响了,她神神秘秘的往楼上走,接她的神秘电话去了。
“妈,温暖牌的,您儿媳妇买给你的。虽然没有手镯贵重,但是胜在有心。”纪鸿哲小声对母亲说了一句,厅里只有纪妈妈和他。
“什么?儿媳妇?鸿哲,我,没听错吧?”纪妈妈懵了。
“是的,我女朋友,虽然还没上门,但是表达了她的心意。”
“慢点,鸿哲,你真的有女朋友了?”纪妈妈生怕听错了。
“嗯。”
“都没带回来过,爷爷知道吗?”
“不知道,不过,很快就会带回来的。”
“哪家的女孩子?”
“家不在本市,现在一下子也说不清,到时候带回来您就知道了。”纪鸿哲不想说得太多,怕还没带上门,就有人找上夏星的门。
“你爷爷好象很中意何家小姐,那个叫何琳的,你自己找了?会不会合他老人家心意?”纪妈妈有些担忧。
“您只需要考虑合不合您心意就成了。别考虑得太复杂,我是找老婆,不是做融资。”纪鸿哲宽慰妈妈。她知道妈妈的难处,只想一家子和平相处,不忤逆长辈,不得罪同辈。
“什么合不合心意?”姗姗不知什么时候也下楼来了。
“你哥说他有女朋友了。”纪妈妈听到这个消息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儿子自己高高兴兴承认的女朋友,必定是他所钟情的,忧的是,公公那里,这个消息,恐怕是颗地雷。当然,妯娌也可能说风凉话。
“女朋友?噢……”姗姗并不感到奇怪,“哥,是她吗?”
“嗯。”纪鸿哲自然知道妹妹所指,他只带过一个女人让她看到过。
“怎么,姗姗,这事,你也知道?”
“我见过,很不错的,我喜欢。”姗姗力挺哥哥,当然,她也知道,她,也需要哥哥的鼎力相助,甚至包括未来嫂子。
“原来你们都知道?只有老人家不清楚了吧!”纪妈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带回家?”
“等过了年,我会尽早带她过来的。她也给爷爷买了礼物,我先送到书房去。”纪鸿哲拿着夏星给纪老爷子买的手仗进了书房。
“爷爷,新年快乐。孝敬您的。”
“呵呵,臭小子,挺有心的。”纪老爷子接过手仗,还在地上试了一下,“不错,手感很舒服,用起来顺手。”
“您喜欢就好,小玩意。”
“有心,很好。鸿哲,最近这段时间上班感觉如何?”
“累。”
“当然累了,你以为好玩的啊。不过,大家反应很好,你看,这次年终董事会上你还得到了表扬。”
“没办法,拿了薪水就得做事啊!”纪鸿哲谦虚地笑了笑。
“努力吧。我希望到明年底就真的全部不管了。颐养天年。”纪老爷子的心愿。
“嗯,我也希望爷爷悠闲快乐。”
“过年好好休息几天,充充电,一开年,工作就紧张了。对了,你的婚姻大事,也要提一提了吧,我都没怎么管你了。”纪老爷子旧事重提。
“过了年,我带她回家。”纪鸿哲也没再拐弯抹角。
“你,你真有女朋友了?”
“嗯,很不错的女孩子,爷爷您一定会喜欢。”纪鸿哲诚心诚意的和纪老爷子交流。
“喜不喜欢,带回来再说吧。”纪老爷子虽然心生失望,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明显的表现出不快。他知道孙子的脾气,如果再和他明着较劲,那会闹得大家都不愉快。他想,来日方长,他笃定,年轻人一时的头脑发热,是敌不过现实的残酷,就让他发发昏吧,经历过了,就知道深浅了,也就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