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对象◎

二月初, 寒冬即将过去,逐渐迎来了万物复苏的初春。

冬天冷,苏溪溪不爱出门。学校也没开学, 她就整天待在家和侄子侄女们嗨皮。

偶尔去找容言初,聊聊天, 联络联络感情。

邮局的人送录取通知书来的时候, 苏溪溪刚好不在家。她在和容言初在村尾的小溪边散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小姑姑!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奶让你马上回来。好像县城里的大领导也来了。”苏成星远远跑过来, 边跑边喊。

苏溪溪心漏跳了半拍:“没你容老师的吗?”

苏成星跑的快, 没听到他们后面说的话:“不知道,他们没说。”

苏溪溪皱着小脸, 犹犹豫豫的和容言初对视一眼, 忽然有些紧张。

“你说,我们都会被录取吗?”

两人的第一志愿都是京北大学, 第二志愿是临近的另一所学校。

容言初语气坚定:“会的, 我们估算过分数, 相差不多。”

苏溪溪被安慰到了, 一同往回走。

院子外停着黑色低调的小轿车,不一会儿就聚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村子里要出大学生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见苏溪溪来了,围观的村民纷纷乐呵呵的道喜。

“溪溪, 你考了啥大学啊,听说县城的领导都来了。”

“瞧这车, 多气派。苏家闺女以后怕是要有大出息了。”

“要我说啊, 老苏家的眼光不错, 两孩子多般配。苏家这一来就出了两个大学生了。”

“……”

苏溪溪笑着打哈哈, 和容言初走进院子。

院子里坐着不认识的两男一女, 中间的那位看着年纪要大些,穿着工整的中山装,面目慈祥。

“这位就是苏溪溪小同志了吧?一看就是个优秀的人。”

“恭喜你,成为我们省的文科省状元,这是你的录取通知书。”

一不小心考了个省状元,这是苏溪溪想都不敢想的。

尽管心里万分震惊,但面上淡定的接过,并道谢,又问:“请问你们那儿有容言初的录取通知书吗?”

进来时,听村民的意思,容言初的录取通知书应该也在他们手上。

“有,苏同志旁边这位就是容知青吧?听说是京市来的知青,果然聪慧。是我们的省理科第二。”

今年的高考分数不会公布,容言初对这个排名没什么意外。

两人拿着各自的录取通知书,在苏家人的殷切的目光下,撕开了信封。

两封录取通知书上,是所有人都期待的“京北大学”四个字。

苏溪溪和容言初同时笑了。

这三人是县城的干部,文科省状元出现在他们县城,这样的大事,必须有来自县级领导的肯定。

特意前来道喜,带去了县城这边给予的一定奖励。文科省状元出在他们县城,说出去都是无上的光荣。

录取通知书上,写的是二月二十七号之前去学校报道。

时间紧迫,苏家人当即就开始给苏溪溪准备去京市的行李。

这些年秋槐花和苏大强存了些钱,不算多,但给闺女添几身衣服还是够的。她担心那些城里人会嘲笑闺女是乡下来的。

所以尽可能的给苏溪溪从头到脚都换了新的。

几个哥哥嫂嫂,也给苏溪溪准备了礼物。

一想到闺女第一次出远门,要离家这么久,秋槐花恨不得跟着她去京市。

宜市是C省的省会城市,有火车站。

苏溪溪和容言初要在梦云县,坐两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到宜市,再坐十个小时的火车直达京市。

火车票是上午九点多的,容父托了关系,给两人买了软卧,座次在一起。

离别当天,天不亮苏家人就都起来了。

考虑到出行不便,那天来送通知书的人,特意派车来接两人去汽车站。

车还没到,苏家人站在村口,你一句我一句的叮嘱着苏溪溪。偶尔还带上容言初,

苏桐和苏成阳直接不争气的哭鼻子了,一人抱着苏溪溪的一只胳膊不肯撒手。

其余几个侄子侄女,虽没有这两人的反应激烈,但脸上都挺难过的。

苏桐抹了一把眼泪,哭唧唧的说:“小姑姑,带我一起去吧,我舍不得你。”

苏溪溪何尝不难受,这几年一直都在苏家人身边。离家的情绪在此时达到顶峰。

黑色的小车行驶而来。

秋槐花侧过脸去擦了下眼角的泪:“溪溪,你要好好的。钱不够写信回来跟爸妈说。”

苏溪溪喉咙发紧,带着鼻音:“我知道的,爸妈,你们注意身体。”

依次苏家人告别,最后看向侄女苏梧。

她拉过苏梧走到一旁说话,不放心的叮嘱:“阿梧,好好学习,处对象什么的,等以后再说。”

可千万别趁她不在,搞个对象出来啊。

苏梧嗓音闷闷的:“小姑姑,我知道的。”

——

一路上顺顺利利,在火车上苏溪溪几乎是睡过的。

快到京市时,苏溪溪没了睡意,望着窗外的陌生景色,再次问:“容言初,你爸妈真的不会来接你吧?”

容言初抬眸,轻声道:“不会,我和他们说过了,会等你同意了再见面。溪溪,你不用紧张。”

自打容母知道了儿子处对象了,就一直惦记着这事。她倒是很想来见见未来儿媳妇儿,但被容父给劝住了。

苏溪溪怎么可能不紧张,要是容父容母来了,就直接是见家长了。她压根儿就没准备好。

京市火车站距离京北大学有段距离,容父怕两人不方便,派了司机去接他们去学校报道。

出火车站,苏溪溪就走在容言初身后。

没见到人,她狠狠松了一口气,才舍得从容言初身后走出来。

容言初的行李不多,大部分都没带走,只带了几身衣服和重要的东西。

一同报道后,他先陪苏溪溪去寝室,帮着打扫卫生。

寝室是六人寝,看床位已经有了两个人来了。但不在寝室。

靠窗和左侧中间的**放着被套。

容言初走近注意到**铭牌的数字,微微皱眉:“溪溪,宿管阿姨给的入住表上你是三号床是吧?”

苏溪溪没注意看,拿出来一看:“是三号床,应该是靠窗那张。”

她没在意:“可能是这人放错地方了吧?幸好她还没铺床,直接拿下来就是。”

上床下桌,寝室里里外外一层灰。

容言初挽起衣袖,“溪溪,你看下阳台有没有水和不用的帕子。我上去把那堆东西拿下来。”

苏溪溪说:“那你慢点。”

容言初刚上去,寝室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大衣的年轻女孩,头发微卷,披在肩上,脸上还化了淡妆。

“你是谁啊?怎么会有男的进我们寝室?那是我的床,你快下来,不许动我的东西!”女孩站在寝室门口,生气的大声指责。

嗓音有些尖锐,听起来刺耳。

容言初没听,把被褥拿下来放椅子上,转过身漠然的看她:“你确定这床是你的?”

瞧见容言初出众的长相,女孩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态度瞬间柔和了许多:“我先到,那床就是我的。你是谁啊?能认识一下嘛?我叫梁婷,京市本地人。”

提到京市,她话里透露出一股隐隐的优越感。

被忽视的苏溪溪茫然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她听到梁婷的声音就站在了阳台和寝室的过道处。

她这么大个人,看不见?

只有一个可能,这女孩看上容言初了。

苏溪溪:……尼玛的。

生气归生气,但不想闹得太难看,毕竟要一起生活四年。

容言初没理会梁婷,而是走到苏溪溪身边。

见梁婷望过来,苏溪溪小脸上扬起客套的笑容:“不好意思,梁同学,他是我对象。我叫苏溪溪。”

梁婷率先注意到的是她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其次是那一身款式老气的衣服,对苏溪溪的兴趣超过了男人:“哪个xi?”

苏溪溪说:“溪水的溪,两个字都是。”

“哦。”

苏溪溪继续道:“三号床是我的,你的行李放错了地方,能麻烦你拿开吗?”

梁婷刚想说不行,想起自己原本是二号床,忽然觉得靠窗的床也没什么好的。

她没说话,以高傲的姿态将那些行李挪到了二号床前。

苏溪溪早早就做好了这人不好相处的打算,但见她居然真拿开了。心里怪异得很,不知道在搞什么。

出于礼貌还是说了句“谢谢”。

和容言初小声说:“外面有水,但我没找到帕子。”

容言初想了下:“那我下去买些生活用品上来,你先歇会儿。”

行李里有帕子,但那是秋槐花给她新买的。苏溪溪也不舍得拿它来擦灰。

梁婷本就在用余光注意着这边,闻言从桌子上翻出一张没用过的帕子,倨傲的扔给那男人:“拿去用,不用还我。”

至于为什么不扔给苏溪溪,那是因为她见着打扫卫生的是容言初。

容言初看也没看,任由帕子掉在地上,侧身走了出去。

梁婷脸色不大好,没想到这男人这么不识趣。

还好帕子外表有包装袋,没弄脏里面。苏溪溪捡起拍了拍灰尘,放回梁婷的桌上:“谢谢啊,他不爱说话。”

梁婷呵呵,看着苏溪溪在低头清理桌子上的垃圾,没忍住问:“他跟你在一起也这样?你不嫌无聊的吗?”

苏溪溪眨眨眼,这话咋听着不太对劲儿啊。突然就有点想不通,她怎么感觉这人对容言初有意见?

难道最开始是她看错了?

“不无聊啊,他挺好的。我喜欢就行。”

梁婷撇撇嘴,不信:“你俩认识多久了?”

苏溪溪拿不准她的想法,反问:“你问这个干嘛?”

“想多了解未来室友,不可以吗?”

“……不可以。”

梁婷还想说什么,就看到那男人跑着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大堆东西。暗自翻了个白眼,什么都不想说了。

下乡五六年,容言初的动手能力比苏溪溪还要好。

有秋槐花和上头的哥哥嫂嫂惯着,苏溪溪在家里就没怎么干过活儿。

寝室到处都乱糟糟的,她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只得听从容言初的指挥,帮他打下手。

容言初迅速把床和桌柜都擦了一遍,脱鞋上去把床铺好,被套装好,又把容母准备的蚊帐安上。

底下的苏溪溪在整理行李,把衣服往柜子里塞,杂碎的物件先一并放书桌上。

秋槐花怕她路上饿着,给她装了好些在县城买的糕点和零嘴。

趁这功夫,容言初把阳台大致洗刷了一遍。

苏溪溪洗了下手,把糕点和小零食分成了两份。一份给容言初。

天色不早了,容言初放下袖子:“溪溪,我们先去吃晚饭?”

苏溪溪想着他寝室还没收拾,摇头:“不了,我们先去你寝室吧。”

容言初早有计划:“明天我再收拾,等会儿我要先回趟家。”

为避免路上出意外,两人是提前一天来的。大部分人都是明天才到学校。

和家人分别了这么久,他总归要回去一趟,让父母放心的。

苏溪溪眼眸闪了闪,送他出寝室,语速极快的说:“那你先回家吧,我现在还不饿。叔叔阿姨都等着你呢。”

一副生怕让她一起回去的模样。

容言初清楚她的顾虑,不会勉强她:“学校食堂还没开,你要是饿了就出去吃。不要太晚了,记得带钥匙。”

他其实还想说,让她离那个奇怪的梁婷远点。但想到交友是苏溪溪的自由,就没说出口。

总归他平日多注意就行了。

苏溪溪一脸乖巧:“嗯嗯,你快回去吧。明天见。”

——

得了容父的话,把两人送到学校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在路边停着。

容言初径直走向那辆车,打开车门上车:“张叔。”

张叔是容家的老司机了,平日里是供容父出行的。前几年容家出事,为不牵连到他,容父就把他辞退了。

回京市后,又找到了张叔。毕竟跟了那么多年的老人,用着也放心得多。

张叔乐呵呵的说:“容老先生还真猜准了,让我在这儿等小容先生,果然等到了。下午那个女孩就是小容先生的对象吧?长得可真俊。”

来时顾忌着那个女孩,张叔一直没机会和容言初说他会在学校外边等着。是容父让他等着的,还说容言初会找上来的。

知子莫若父。

容言初嘴角微扬:“是我对象,她叫苏溪溪。”

张叔瞧着两孩子郎才女貌,随口说道:“怎么不带苏小姐一起回去看看啊?夫人在家经常念叨着。我来前,还嘱咐让我什么都别问,就怕吓到苏小姐。”

容言初望向窗外些许变化的城市:“还不到时候,会带她回去的。”

早些年因为身份敏感,容家都是住在大院里。

自打回京市后,容父容母就搬去了新家,清静点。

容母的娘家是京市数一数二的富商之家,这几年低调行事,倒也稳稳妥妥的,没出什么大事。

对家里换了个住处,容言初没大惊讶。大学期间,他是要住校的。

跟着张叔进入客厅,真皮沙发上坐着许久未见的容父容母。

岁月在两人身上留下了苍老的痕迹。尤其是容父,两鬓斑白,腿边还放着一根拐杖。

不过眼神依旧锐利。

容言初喉间发紧,在见到容父容母的后,在外飘**了好几年的身心,有了切切实实的归家感。

“爸,妈,我回来了。”

容父眼眶有些湿润,欣慰的招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言初长大了,这些年你受苦了。”

端庄娴雅的容母,一见到儿子就没控制住情绪,转身就扑到容父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我儿子终于回来了。”

容父拍拍妻子的肩膀,小声哄她:“儿子还在呢,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容母冷哼一声,一秒变脸。擦了擦眼泪从他怀里出来坐直,优雅的理理衣襟:“言初,我儿媳妇儿呢?真没带回来?”

容言初早备好了说辞:“过段时间。溪溪刚来这边,需要适应。”

这显然不是容母想听到的答案,一脸嫌弃的说:“你有什么用,人都到京市了,你都拐不回家。”

“太令我失望了,罚你明天带我去学校见溪溪。”

在苏溪溪的事上,容言初是不会轻易让步的。顶着眼神压力,冷冷淡淡的开口:“妈。”

容父心知儿子有自己的考量:“玉兰,你就听言初的吧。”

好的,这下容母给两人甩脸色了:“行行行,气死我了,你们父子是一伙的。刘妈,晚饭好了没?”

刘妈:“晚饭好了,夫人。”

容母轻踢了一下他的拐杖,以表示对容父帮着儿子说话的不满:“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