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救一下她对象的小命不过分吧◎

苏溪溪神情呆滞的望着屋顶的木头房梁, 在**躺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胸口的那股心悸逐渐退去。

脸上有些湿润,枕头上湿了一小块。

午后的村子, 除了聒噪悠长的蝉鸣,几乎没别的声音。

依稀能听到屋外秋槐花在和兰福英说话, 苏大强和两姐妹还没从后山回来。

入睡不到半小时, 她在梦里仿佛已经过了好些天。

梦中,容言初进山捡柴火, 突降暴雨。赵庭忙完抢收, 回来发现人不在,直到天黑也不见人。

而厨房的背筐少了一个, 就猜到容言初可能去了后山。

大队长召集村民去后山找人, 暴雨加上天色暗淡,找了大半夜都没找到。

次日早上, 下了一整夜的雨停了, 炎热的天气变得清爽。

最后找到了被埋在泥土和硕大石块下的容言初, 已然没了呼吸。

昨夜山里发生了山体滑坡。

苏溪溪看着那张惨白、毫无生气的脸, 原本修长宛如竹节的双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气温回升,尸体存放不了多久。苏溪溪就像是一个过路人,看着大队长和一众村民给他办了个简易丧事。

下葬, 当泥土掩盖上去的那一刻,她醒了过来。

看着熟悉的屋子, 恍如隔日。

最近的安逸日子, 让她都忘了容言初是小说里那早逝的白月光。

因为苏梧的感情, 要等她上了大学才有进展。所以苏溪溪现在很少想起小说的内容了。

自从和容言初处理对象, 苏溪溪过得那叫一个滋润自在。

书中容言初的死讯, 刚好是七八月份这个时间段。现在是七月中旬,意味着时间快到了。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苏溪溪觉得他最终归宿都不应该是在这里。

他值得有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的。

苏溪溪坐在床边沉思,天道让她帮忙,她又没得到什么好处。

那她挽救一下对象的小命,就当给自己谋的福利,应该不过分吧。

嗯!不过分!

苏溪溪噌的一下起身,心不在焉的和秋槐花报备:“妈,我出门一趟!”

秋槐花在后面喊:“你去哪儿啊?这么大太阳,回来戴顶草帽啊。”

苏溪溪头也不回,越跑越快,一下就没影了。

秋槐花没追上去,皱眉:“溪溪跑这么快干啥去?草帽也不戴。”

兰福英猜测:“可能是去接爸了吧?”

秋槐花没说话,她没忽略闺女小脸上的急切,眼角微红,那不像是去接苏大强的状态。

难道是被小容欺负了?不可能啊,就她闺女那脾气,不欺负小容她都谢天谢地了。

苏溪溪怕热,很少正中午不戴草帽,顶着大太阳出门。

一路跑到知青点,豆大的汗水从下巴滴落在地上,很快隐入泥里消失不见。

还没到上工的点,知青点里不止容言初一人。

苏溪溪没急着上去敲门,而是退回荫凉处,远远的看着知青点的屋子。

她还是等知青们都去上工了,再找容言初说话吧。

即使站在遮荫的地方,空气中的闷热无处不在,情绪不受控制的烦躁起来。

她不敢肯定,让容言初躲过了后山这一劫,后面会不会出现其他状况。

想到这儿,苏溪溪像个受委屈的小孩子,蹲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脆弱。

不知蹲了多久,变换了好几个姿势,脚下的泥土都有了脚印。

什么都没想,脑子空空一片。

赵庭像往常一样出门上工,眼神极好的瞄到了角落的人。赶紧跑回去告诉老容。

这会儿,女知青们都还没去出去。

见老容想马上出去,赵庭连忙拦住,一阵分析:“老容,你还是等女知青她们走了再出去吧。苏溪溪既然没直接来,肯定是有顾虑的。”

容言初冷静下来:“多谢。”

赵庭爽朗笑:“跟我客气啥。那我先去上工了,你记得等会儿再出去。虽然你们在处对象,但平时还是要注意点。”

男女在街上牵手,都能成流氓罪。一不注意越界,指不定会咋样。

几乎是女知青一出院子,容言初就拿着蒲扇出去了。

许是心有灵犀,容言初一眼就看到了蹲在不显眼处的苏溪溪。

苏溪溪恰好抬眸。

这一对视,她的小脾气莫名就上来了,一动不动的继续蹲着,还撇过头不看他。

容言初见她草帽都没戴,跑过去和她同款蹲姿,贴心的给她扇风:“溪溪,你怎么来了啊?”

苏溪溪回头,瞪大眼:“我不能来吗?我又没叫你出来,你要是嫌热就回去啊。我又没拦着你。”

声音越来越小,生气的把头埋在臂弯里。但其实说完就后悔了,且清晰的知道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容言初瞧见她被汗水打湿的刘海,也不知道她在这儿一个人蹲了多久,心里只有心疼:“溪溪,我是担心你热着。他们都出去上工了,去里面说话吧。”

苏溪溪仍旧低着头没说话,纯粹是她不好意思。

容言初不知她怎么了,也没催,就安静的陪着她。手里的蒲扇没停下,不轻不重的扇着。

苏溪溪咬着唇,在臂弯里睁着眼,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腿,小声说:“对不起啊。”

是她的错,她道歉。

容言初温温润润的嗓音就在耳边:“没事,溪溪能抬头看我吗?”

苏溪溪应声抬头:“干嘛呀?”

容言初认真的说:“想看看是谁惹的溪溪生气了,是我的话,我提前道歉。”

苏溪溪没绷住扑哧笑出声,小傲娇的哼哼唧唧:“才没有生气,你不要乱说,冤枉我。”

容言初询问:“好好好,不乱说。溪溪能和我进院子说话吗?”

苏溪溪摇头:“不了,我就来告诉你一件事。说完我就回去了。”

“什么事?”

“就你最近一两个月,别一个人去后山。要去必须叫上其他知青。”

“溪溪,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不能问,别问。”

苏溪溪无情的单方面结束话题,原因她不可能说的。要是容言初不听劝,那她只能换个对象了。

她目前还不想换,就希望容言初能听进去了。

容言初不理解,但他懂得看脸色:“好,我听溪溪的。”

苏溪溪瞥他:“真的听我的吗?万一我是在逗你玩儿呢?

容言初:“左右都是小事,能做到。”

他是不清楚苏溪溪的用意,他只知道苏溪溪不会无缘无故的开玩笑。

——

值得令人高兴的是,苏大强挖到了一大一小两根野人参,大的那根比成年男子大拇指还要粗点。

不用多说,能卖个好价钱。

等杏子大部分变黄,苏家人去摘了几大筐回来,带着野人参去了县城。

专门跟大队借了牛车,苏溪溪好些时间没去县城了,也跟着一起。

同行的大人还有苏明家,卖人参这事交给他安稳些。苏成越帮着秋槐花算账,苏成星和苏桐帮忙盯着周边。

此行顺便去看看在厂里干活的苏成运。

又大又黄的杏子,再加上苏溪溪在旁边充当招牌,一如既往卖的好。

苏明家卖完野人参,把给老四一家留的杏子送去,再回来和秋槐花汇合。

好巧不巧,苏桐眼尖看到了闲来无事来黑市溜达的元路。

她急忙回到在给人称杏子的秋槐花身边:“奶,你快看那儿!”

秋槐花盯着手里的秤:“没瞎闹,我忙着呢。”

苏溪溪看了过去,担忧的凑到秋槐花耳边:“妈,是元路。”

就怕元路去告密,一旦告密那就完了。买卖小打小闹可以,但要是闹上去,就不管你大小了。

苏溪溪连忙在秋槐花身后蹲下,祈求元路没看到这边。

杏子品质好,围着的人也多。就算没了苏溪溪,也怪招眼的。

很快,元路就走了过来。

秋槐花忙叮嘱孙子孙女:“都别站着了,帮着把摊子收了。一有不对劲就跑。”

元路咧着一口大白牙立在摊子前:“苏伯母,真是你们啊,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秋槐花心里再防备着,面上还是笑眯眯的:“是小路啊,来来来,吃杏子。”

元路尝了一颗,眼发亮:“好甜啊,苏伯母,给我来两斤吧。对了,溪,苏同志没一起来吗?”

迟早会被看到,苏溪溪默默站起身:“嗨。”

元路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忙说:“不,苏伯母,杏子给我来五斤吧。”

见他没别的想法,秋槐花稍稍松了口气:“五斤?这可不少,能吃完吗?”

她是想早点卖完,但让人买回去浪费就不太乐意了。

元路面色不改:“能,到时候拿去让我爸分给厂里人。”

秋槐花给他秤的足斤足两,一手交钱一手交杏子。

元路还想趁此机会和苏溪溪多说会儿话,犹豫间就被后边要买杏子的人给挤开了。

他不肯死心,又怕苏溪溪厌烦,就拎着杏子眼巴巴的站在边上。

秋槐花不太高兴,元路这孩子她一开始还挺喜欢的。何春秀那事出来后,好感直降。

现在更不喜欢了。这人太没眼力见,都说了她闺女有对象,做这副样子是要干什么。

早知道就不卖他杏子了,想把人赶走都不太好。

秋槐花一边卖杏子,一边盯着元路,就怕一个没留意就转到她身后去了。

苏溪溪被盯的浑身不自在,索性就直接躲秋槐花和苏成越后边了。

直到苏明家给老四送完杏子回来,元路的眼神才收敛了许多,至少没那么明目张胆了。

常年在地里干活,苏明家皮肤黢黑,手臂肌肉健壮有型,冷着脸站那儿很有威慑力。

竹筐里的杏子见底,秋槐花装完最后一份,就开始收摊了。

元路好几次都想上前找话说,被苏明家冷眼一瞪就退却,灰溜溜的走人了。

随后,秋槐花去买了些吃的用的,连着杏子给苏成运送了去。

元路面无表情的回到厂里,碰上躲了他好几次的龚新。就刚好撞枪口上:“姓龚的,你他妈再躲?信不信我让我爸把你开了?”

龚新从柳茹那儿听说了,介绍的这事黄了。目前的情况是,元路喜欢那女孩,那女孩没看上元路。

可这事根本就怪不了他啊。

厂长小儿子是个不吃亏、有仇必报的性格,这是厂里人都知晓的。

那女孩让元路被打脸,龚新就知道迟早有一天元路会来找他出气。这些天他特意躲着元路走。

龚新逃走的身体一僵,转过身小跑过去,赔笑道:“元路啊,你找我什么事啊?我那边还有活儿要干呐。”

元路靠在墙上,眼睛眯成一条缝:“你跟我介绍的苏溪溪,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去了没两天,她就有对象了?”

“你耍我玩儿呢?啊,龚新。”

龚新擦了擦汗水,局促的说:“这我不知道啊,当时那女孩确实没对象的。”

他哪知道那女孩咋想的,放着元路这个金疙瘩不要,找个屁用没有的知青。

元路皮笑肉不笑:“你这意思就是我的错呗?”

龚新忙道:“不是不是,是那女孩没眼光。”

元路毫无征兆的翻脸:“谁允许你这样说她的?她比你有眼光多了。”

龚新只想骂娘,要不是元路的后台大,他都想揍人了:“是是是,我没眼光。那什么元路,我工位上还有活儿。”

元路看到他谄媚的样子就心烦:“滚吧,烦死了。”

一天天的,什么玩意儿。

夏季的天阴晴不定。前一秒都还晴空万里,后一秒雨说下就下。

在回去途中的几人,被淋成了落汤鸡。

那天午后做的噩梦,导致苏溪溪对雨很敏感,随时警惕着暴雨的出现。容言初嘴上说了不会去,她没法随时盯着,就放心不下。

苏溪溪看着在雨中仍挂在天边的太阳,嘴角抽搐:“这雨应该下不大吧?乌云都没一朵。”

苏成星抹了把湿漉漉的头发,苦着脸:“小姑姑,这雨还不大啊,我们都被淋湿了。”

苏桐撇嘴:“我们长头发都还没说什么呢,你那短发太阳一出来就晒干了。”

苏成星最笨说不过,就故意晃了晃脑袋,甩了她一脸水。

“啊啊啊,苏成星我要打死你!你甩进我嘴巴里了!!”苏桐恶心的吐口水,拳头抡了上去。

秋槐花被躲拳头的苏成星撞了一下,板着脸训人:“你俩消停点行不?谁要是摔下去了,就给我走回去。”

苏桐和苏成星互相嫌弃的各自撇开眼,暂时停止了打架。

苏溪溪没猜错,雨没下大。

有太阳还下雨的,乡下人一般管它叫太阳雨。这种雨后,最爱长各种鲜美的菌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