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在看到母亲这样的时候，心里头也难受。

前几天孙红娟就准备带母亲到医院看看了。

但她手头没钱，找了孙军波要，孙军波好容易才拿出五块钱，“你去问一问看这是什么病，能治就治疗，这要是不能治……”

听到这里，孙红娟着急了，“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咱们可就这一个妈，那事情是爸做的不地道，他怎么能和孙寡妇搞在一起呢，说真的，我是不会原谅他的。”

孙军波心情不怎么好，最近这几天天一亮他就要到生产队去，什么脏活苦活都在做，他太累了。

看妹妹会错了意，孙军波凑近孙红娟嘀嘀咕咕了一会儿。

小妹在听到这里的一瞬，顿时喜上眉梢，“哥，这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啊，卫生院里头就最害怕这个，你也不需要去找别人，你直接去找杜心言就好了。”

宋红娟本身对杜心言就怀恨在心，见哥哥提醒，她顿时笑的春风得意。

在去的路上，王翠花木木樗樗的，她现在的反应迟钝了不少，走路似乎也没之前快了，总而言之一句话，被批斗的孙和平带走了她身上的精气神。

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却是现实。

还没到医院，王翠花就休息了两次，她还要进行第三次休息。

她看准了医院门口附近一条光溜溜的凳子。

看母亲朝凳子而去，孙红娟只感觉奇怪。

母亲气喘吁吁的样子似乎很痛苦，“妈，快到了，很快就到了。”尽管来之前孙红娟已经告诉王翠花他们的目的地是医院了，但却哪里知道王翠花现在眼巴巴的问了起来，“红娟啊，娟儿，咱们这是到哪里去啊？”

“医院啊，卫生院，刚刚不是给您说了吗？您身体不好，我带您到卫生院找大夫给您看一看。”

听到这里，健忘症的王翠花忽的站了起来，“咱们现在是什么成分什么家庭啊？哪里有钱看病呢，我胸口是不舒服，但休息休息就好了，我啊，是老毛病。”

她回头似乎在寻找什么人，但各处扫视一圈以后，那失落的眼神再一次凝聚在了女儿脸上，“咱回吧，回。”

“妈，好歹让大夫给看一看，您啊，就不要叽叽歪歪的了。”孙红娟不由分说拉了母亲就走。

在出门之前，孙军波就说了，等会儿不管查出什么情况来，到时候只需要王翠花晕过去就好，他们是去找杜心言看病的，到时污蔑杜心言就好了。

这才是一举两得的。

听孙军波计划的这么周密，孙红娟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会儿，反而是王翠花不情愿到医院去了，不住地埋怨孙红娟这是“乱花钱”。

但到底还是到了卫生院，挂了外科杜医生的号。

杜心言人在三楼，她本以为今天最后一个诊疗的患者已经是上一个了，接下来也不会继续有人来了，但在四点半的时孙红娟搀扶着哀哀欲绝的母亲进入了诊疗室。

还没进来，杜心言就听到了痛苦的呻吟。

在医院这一类的事时有发生，而照顾这群深陷在痛苦中的人乃是杜心言的习惯，她急忙站起身来将走在门口的孙红娟和王翠花搀扶了进来。

在看到王翠花的一瞬间，杜心言的心砰砰砰的跳起来，这才半个月没见，王翠花就苍老了下去，原来人类的苍老果真不是循序渐进的，而是一瞬间就完成的。

王翠花的手轻轻攥着心脏位置的衣服，看得出，她的确是很疼。

有汗水顺着廉价滚落了下来。

孙红娟本身是想要带母亲来看看精神上的问题，她很好奇，明明母亲应该很快就恢复了，但现在的母亲非但没有从痛苦的阴影中走出来，且还愈演愈烈了。

两人面面相觑。

杜心言指了指自己，“我是谁，还记得吗？”其实，最近在村里头也听了不少闲言碎语，说自打孙和平被逮捕以后王翠花承受不了刺激和打击，现在的她一整个垮了。

有说，孙寡妇倒因祸得福了，最近找了一个不错的青年，两人如胶似漆，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但这都题外话了。

杜心言看着对面那苍老女人，王翠花盯着杜心言看看，缓慢的说：“你是杜心言，你是个好人。”

“哎呀，”杜心言吃惊，“你还知道我是好人。”

王翠花却不说话了。

站在旁边的孙红娟抱着手臂，“杜心言，你现在可是大夫了，名副其实正经八百的大夫，你给我妈看看她这是什么病，最近她老喜欢一个人说话，你说奇怪不。”

杜心言点点头。

比这蹊跷的症状他都见了不少呢，见孙红娟这么说，杜心言看向王翠花，继续问下去：“身体呢，最近还好？”

“精神都成这样了，身体能好到哪里去啊？饭吃的也不多了，还一天说自己这里疼那里不舒服的，妈，你说是不是啊？”

孙红娟已经悄然无声站在了母亲背后。

来之前，孙军波就告诉了王翠花，让她假装晕倒，此刻孙红娟已经在疯狂的暗示了，但王翠花呢，却视而不见。

“我需要给她检查一下，你不要着急。”紧跟着，杜心言一口问了不少问题，王翠花一个个都回答了，倒算是对答如流。

但杜心言却说：“还需要到内科检查一下，她脏器上出现了问题，你们去挂号，咱们用机器来测探。”这时代，卫生院里头已经有不错的仪器了。

听到这里孙红娟冷笑，“你少危言耸听了，我妈好端端的你胡诌什么呢？退一步说，她就是有问题，这问题也是精神上面的，怎么又是五脏六腑的了？”

“我是大夫，我当然比你专业，”杜心言不理会孙红娟的挑衅，“你用专业的仪器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孙红娟着急了，推一下母亲。

哪里知道王翠花却定定的看向杜心言，“杜大夫是个好人，好人啊，要不是她，我现在还蒙在鼓中呢，我不晕倒，我不会害你杜心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