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身一人顺了河道往前走,顺道儿找一下附近可有没有什么吃的,哪里知道当年那巨大的河现在萎缩到只有二十分之一了,河滩上的鹅卵石都**了出来,大概每天来这里摸鱼的人都有不少吧,以至于杜心言看到了不少翻开的石头被丢在了旁边。
她就了月光蹲下来,轻轻地将一块滋生了青苔的石头搬了起来。
小时候,她在这里抓住过蝲蛄和虾米,但今天打开以后,发现里头什么都没有,现在是灰蒙蒙的夜晚,这要是天亮起来,俨然是可以看到这条河是浑浊的,石头也是脏兮兮的。
杜心言失落落的站起身来,才准备回去,再一次看到了正在远处聊天的沈乔南和成功,成功对远处的山峦指指点点,似乎在交代什么。
沈乔南声音很低,远距离是听不到的。
杜心言准备等他们聊完就过去,哪里知道脚底打滑,差一点就跌跤了,这么一来,引起了上游岸边沈乔南的注意。
“是我。”杜心言急忙出现,紧跟着自我解嘲一笑,“我准备出来散散步,看看水里头还有没有蝲蛄。”
她狼狈极了。
但愿刚刚的狼狈没有被成功和沈乔南看到。
成功注意到杜心言尾随了过来,倒爽朗一笑。
他友好的拍一下沈乔南的肩膀,“我是吃罢黄连劝儿媳——苦口婆心了,杜同志啊,是个不错的搭档,你们在一起啊,将来真正是大有所为。”
杜心言倒腼腆起来。
成功看看两人,“交友交心不交财,娶妻娶德不娶色,你们啊,好,好!”成功鼓掌。
他让两人聊,自己则到远方去了。
杜心言看看天穹下的一片黑暗,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沈乔南回头,尴尬的讪笑。
“都听到了?”
省略了主谓宾,但也依旧是和她在说话。
杜心言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局促不安的说:“我不是非要偷听,我是真的来这里找蝲蛄的,小时候这条河里头的蝲蛄可多了。”但她这么一说,对面的沈乔南却笑了。
那表情俨然是“我就笑笑不说话”“看你还怎么瞎编乱造”。
杜心言自然看出对方不相信自己了。
“算了,”她蹙眉,“我是越描越黑了,我刚刚的确听到了你们的话,咱们已经到这里了,但却没地方垦荒。”
对于家乡附近的情况,杜心言最清楚不过了。
倘若居高临下去看沁水村,一整个村子像极了盆地,周边乔木林立,拔地而起,氤氲出一片繁盛,而其余地方则是崇山峻岭呢。
并且路不怎么好走,据说在山里头有铅锌矿,本地农人当年也曾做过这买卖。
但矿石不能运出,缺少专业的团队来带动,不少伟大的计划就此搁浅了,想要到那边去垦荒,真正是痴人说梦。
而这里呢,似乎只有很多年前就干涸的河道才可以填满了做庄稼地。
河自打改了道以后,早先的河床就**了出来,如果可以将这河道给填平了,他们拥有的可不仅仅是几百亩的土地。
沁水村内村民家家户户都有土地,自打农业合作社成立以后,土地充公了,人们也懒得垦荒,因此这一块地始终是没人造访的。
“最近干旱,咱们也没什么事可做,成领导的意思大一些子弟兵率领了这群父老乡亲在这里垦荒。”
“埋了早先的河道?”在没机械的前提下,这的确是史无前例的事了。
但这一次灾民五六百人,就他们这个队伍的数量来说,似乎平了这河道也不是神话。
“你们准备玩愚公移山?”
“是,现在没第二条路可以走了。”沈乔南看看杜心言,“你支持?”
她点头,“一百个支持,我不但为你们摇旗呐喊,我还……还准备给你们帮忙呢。”其实,有她这句话就足够了。
休息了一晚上,次日天亮,大家吃了一点玉米粥,有人就找成领导去了,“领导啊,咱们这怎么开荒啊,这附近都是大山啊。”
成功昨晚也考虑了许久,此时此刻,他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大家跟我来,来吧。”众人七七八八都跟在了背后。
走啊走,终于走到了河道旁,成功指了指那干涸的河道。
“咱们挖旁边那一座山,运土块来填埋这条河,河道以后就是咱们的庄稼地,你们也都看看,咱们啊合计合计。”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人走到了队伍里头年长的人旁边叨咕起来,大家讨论了十几分钟。
终于,灾民这边有代表站了出来,那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他的拐棍戳了一下地面,双眼却是如此斗志昂扬。
“干,今天咱们癞蛤蟆垫桌肚——鼓起肚子干。”说到这里,那中年人丢下了木棍,“父老乡亲们啊,咱们可不能辜负了成领导和沈队长的一片好心呢,咱们是从五湖四海逃难来的,按理说人家轰赶咱们离开咱们还有什么话呢?但人家既没有赶走咱们还给了咱们吃的,咱们不能一辈子靠人养活啊,现在,我号召大家干起来。”
尽管这工程量的确很大,想要平了这一座山去填河道眼瞅着也需要三五个月才能完成。
但不去做,却什么都没有。
“听人劝,吃饱饭,横竖做的也是自己的活儿,我来啦。”一个人站在了中年男人身后。
其余人都站出来,看得出,大家都咬着牙憋着一股子劲儿要平河道,中年人看到这里,这才点点头。
成功那边工具可多了,让众人领了器械就上工。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人多力量大,河道已经平了一点。
一开始大家也感觉这是不理智的,但蚂蚁搬泰山这么做了一早上以后,发现进度还是可以的,一个个自然也是喜上眉梢。
吃中午饭的时候,那中年人依旧干劲十足。
“以后这里栽小麦,”那人闭上眼睛想象着丰收的画面,喜悦顿时上了眉梢眼角,“风吹来,一股香味,哎呀,就别提多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