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眼睛能看到什么啊?闹起来了,喧嚷!”张老太抓住了孙和平,恳求道:“你找保安团的人来啊,村公所是做什么的啊?我家有几个钱啊,人家就到我这里来了,我死了算了我。”

张老太开始寻死觅活。

杜心言看不下去了,上前去安慰,张老太哭诉了一通,这才清醒了过来一样,她用力抓抓了杜心言的手,“沈乔南呢,沈队长人在什么地方啊?咱们被悍匪欺负了,我儿子被抓了你看看这院子都被掘地三尺了,我一辈子辛辛苦苦就积攒了个棺材本啊,现在没了,沈队长要给我抓了那土匪啊。”

杜心言只感觉恐惧。

这都是和平年代了,居然还有土匪。

在她记忆里,关于土匪的印象可以说为数不多,大约十年前,二十年前,附近有一群土匪,但自打和平以后这群人就神秘兮兮的消失了。

有人说,土匪隐居了,有人说他们落了门户,从此以后也是寻常人了。

但谁知道呢。

“我来想办法,不着急啊,我想办法。”孙和平急急忙忙回家,老婆王翠花还在纳鞋底,孙和平丢个颜色给她,那王翠花一开始还在和一个邻家女人东拉西扯聊天呢,被孙和平这么一看,顿然明白是有话说了。

她打发走了邻家的妇人,这才走到孙和平的屋子。

发现孙和平在抽烟,“怎么了啊?”

她小心翼翼的问。

孙和平这才说:“土匪来了,之前是传说,这一次是闹真的,肉铺的张发财被抓去了,这条命算是没有了。”

听到这里,王翠花顿时着急,天呢天呢的嗟叹起来。

孙和平这才看向她,“现在我先走,我准备到县城去,我二姐在县城呢。”

王翠花胆战心惊,急忙追问他对于自己有什么安排,孙和平这才说:“你带了他们回娘家去,就说你老娘心脏病来了,情况不好,这是咱们的后路,记住了,不要带太多细软,路上容易被抢。”

王翠花急忙点头,凑近老公,“咱们的大黄鱼呢?”

这“大黄鱼”乃是金条的俗称,这些年来孙和平做村长,神不知鬼不觉的弄了不少队里的粮食,这些五谷杂粮在无数次赶集的时候神秘的卖出去又神秘的变成了大黄鱼。

大黄鱼有十二个,都藏在祖宗画像背后的一个洞内。

听到这里,孙和平说:“找个地方埋起来,等太平了,咱们回来取就好了,现在需要躲,你不要愣着了,这样行动吧。”

大家还以为孙和平会去找保安队或者至少到城里去找派出所,都在望眼欲穿等着,到中午,孙和平更换了脏兮兮的衣服,乞丐一样出门。

临走,全村男女老少都在送别,孙和平再三再四的回头,表示自己一定会想办法的。

哪里知道孙和平一去不返,到天黑,王翠花说自家老母亲身体不适要回去伺候,居然也消失了,这事杜心言自然看在眼里了。

天黑以后,杜心言和沈艳艳聊这事,她还是感觉不放心,“你们去找沈队长去,他在广南附近呢,那边反而安全一点。”

队伍里头都是糙汉子,但他们训练有素,势必可以将大家保护好。

村子里的人有能离开的都走了,偌大一个八九百人的村子,如今还有五六百人,现在就更是人心惶惶了。

“姐,我怎么感觉孙和平这是金蝉脱壳呢?”

“看破不说破就好,你啊,就是长虫吃扁担——直通通的。”杜心言靠近小妹挨着坐下来,小妹惆怅的看着煤油灯,“我还要念书呢,以后可怎么办啊?怎么就闹土匪了,土匪不是几十年前才有的吗?”

谁知道呢?

沈艳艳叹息,“没饭吃了,赶明儿我也做土匪去,等我落草为寇……”

“你啊,还口舌之快呢。”

三人才在聊,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紧跟着一条黑影趔趔趄趄走了进来,这一下就连杜心言都不寒而栗,她抓了桌上的切菜刀看着院子里,“谁啊,半夜三更到我家做什么?”

沈艳艳握着扁担,小妹抓着火钳,三人就这么好奇的看着院子里的黑影。

那黑影栽跟头了,哎呀了一声,杜心言听到这里感觉声音熟悉,出去这么一看,发觉是张老太来了,这才明白虚惊一场。

张老太眼睛虽然看不到,但村里头家家户户她都是知道的,昨晚的事吓到了张老太,老太寝食不安,天才刚暗下来她就准备到别人家里去,张老太摸索到东家,发现东家关门闭户。

到西家去,西家也无人应答。

她就这么慢慢悠悠朝杜心言家而来,杜心言担心张老太跌跤了,急忙出来搀扶,那张老太却跪在了她面前。

“心儿啊,我求你了,我老婆子一辈子没给谁下跪过啊,你帮帮忙吧,俺儿子被土匪抓了,咱儿想办法救她出来啊,你快打电话给沈队长,务必让他回来啊。”

沈艳艳看向可怜的老者,“实不相瞒您说,我表哥人在团队呢,走了一个星期了,什么时候回来我们都不知道,广南那边比这还乱。”

张老太“啊”了一声,似乎想不到沈乔南人不在,“我就说,他不是缩头乌龟啊,怎么眼睁睁看着我儿子被带走了。”

杜心言看老者可怜,问:“你吃了没有?”

“家里就那两口袋粗粮,昨晚被土匪打劫了,我一个瞎眼的老婆子,吃什么吃?”果然杜心言就听到了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先吃饭,我这里有玉米饼,凑合吃。”

张老太饭量很不错,吃了东西以后倒头就睡,再也不说救儿子的话了。

沈艳艳看到这里,朝床边的杜心言努努嘴。

她走了出来,两人站在月光下。

沈艳艳愤愤不平,“她可不是来求助你想办法救儿子的,这是混吃混喝来了,我可听说了,全村就他家最有钱,他儿子是开肉铺的,钱多着呢。”

“深更半夜的,咱们也不能撵人家走。”杜心言动了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