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经芋齿尖锁喉的架势八成是要谋杀亲夫,鬃爷哭笑不得地躲避拱进他颈项卖力报复的脑袋,“小芋轻点,明天还上班呢。”
“不行!我管你上不上班!”
经芋肚子里邪火未灭,继续疯狂作案,顷刻间七八个泛着深红的牙印斑驳在鬃爷玉白脖颈上,他的眼睛被花洒淋下的温水濡成兔子红,头发也湿漉漉的,乍看之下凶怂难辨。
“谁让你取笑我的,谁让你私下跟顾垣一联系!!”
经芋一把将鬃爷推到浴室的瓷砖墙面上,他今天跟辣条仇深似海,决定纵意无束地收拾鬃爷。
“我没和他——”
后面的半句解释瞬时被狂妄的发力打散,鬃爷从未经历过此刻真切的冲击,继而失重地跌入漫无止境的波涛,木然游弋。
他紧紧抓着唯一的浮木,深情地亲吻他的救世主,在迷航的海平面费力地寻找倾诉的耳朵,他有话跟经芋说,从坚定又迷离的“爱,小芋……”到最后沙哑地咬声“再kuà……i……”
经芋被情话蛊惑了心神,作势又是一阵迅疾。
……
事后,经芋想给鬃爷洗洗干净,可鬃爷死活要回卧室歇会儿,不给洗,经芋也就没勉强,抱着红扑扑的大苗儿精躺进宽床软枕。
浴室地上的水渍懒得刮,经芋给鬃爷吹完头发,借着暖风敷衍地扫了扫自己脑袋,而后关了床头灯准备睡觉了。
调整好舒适的姿势窝在鬃爷怀里,经芋趁困意还未完全席卷,疲惫地打开社区团购小程序,将黑豆、韭菜、小葱、枸杞和羊肉一气呵成地加进购物车,点了指纹付款。
不是他虚,主要是累的,得补补。
再者说四次可以了,他还是全程站着,抱妖也很费体力的,鬃爷那大高个子一百好几十斤怎么不说呢……
次日,累倒的经芋直接睡到了中午,醒来听着厨房的动静怔怔地发了两分钟呆,待惺忪睡眼重新聚焦,才一个鲤鱼打挺翻到了地上。
趿拉着拖鞋懒洋洋地出卧室,经芋朝厨房里忙活的身影喊了声“早”,不等鬃爷回复,一溜烟钻进洗手间洗漱。
鬃爷瞧了眼壁钟指针,提醒道:“小芋你快点。”
“马上——”
回话才过去三分钟,经芋就出现在了丰盛的早午餐桌前,鬃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楼取的团购,小葱拌了豆腐,黑豆煮成了粥,韭菜炒了鸡蛋,就连羊肉汤上都撒了枸杞和葱花。
经芋坐进餐椅,见鬃爷像吸足了精气的狐妖,格外容光焕发,但他作为山寨狐妖的正派老公,还是忍不住发出第三遍关心,“肚子真没不舒服?以后还是别这样了,万一发热……”
“真没有!”鬃爷夹起切成菱形的油饼,放进啰哩啰嗦的小老公碗里,“赶紧吃,一会儿把那小碗黑豆粥也喝了。”
经芋喜欢泡饼吃,又不喜欢泡太软,所以鬃爷才把饼切成小块,蘸汤后立马吃,入滋味的同时,也不会完全失了饼的筋道。
“满汉全席你不早点叫我,一会儿打车走吧……”经芋嘀咕着吸溜一口羊汤,把蘸过汤的饼塞嘴里,伸勺子去挖小葱拌豆腐,“对了老公,下午你别看剧了,抓紧把资料过一遍,我感觉你能帮上忙。”
“嗯,我知道了。”鬃爷边吃边应,端着粥碗接过经芋夹过来的羊肉。
“不知道还以为你这肉是外卖版狸猫换太子呢,太薄了也!”经芋的脚不知不觉搭在了鬃爷腿上,吃得满足,脚趾头都跟着嘚瑟。
鬃爷习惯了,全当家里多了只爱趴腿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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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经芋就对武安路莫名熟悉,直到他推开「月季」清吧的门,认出了吧台内的男鬼是卖房子给他们的那位……
男鬼的唇钉还歪在下虎牙的位置,只不过没有看房那天的不修边幅,黑色中式立领衬衫的盘扣是冶艳的红,和他有点小拽的气质相符。
他站在昏暗灯光下,注意力都在摇晃波士顿调酒器上,一看就是有两把刷子的类型。
鬃爷不瞎,看得出耍帅的男鬼是他家房子的前房主,但经芋已经傻愣愣瞅了那男鬼三秒钟了,他不免有点犯酸。
“坐里边吧,安静一些好说话。”
不管经芋乐意不乐意,鬃爷拖着人就往乌漆麻黑的角落钻,吓得窝在角落卡座内热吻的小情侣依依难舍地分开,好巧不巧被鬃爷撞到有只手从拉链退了出来。
里面,的确安静……
经芋光顾着回温玖的信息,别的啥也没看见,他被动坐进沙发,放下摸了好几个月有些包浆的植鞣皮公文包,迫不及待按铃叫服务员。
公费吃喝,不吃白不吃。
清吧都是有主食的,种类少些,充饥问题不大,经芋翻动着桌面旋转餐牌,念念有词,“这个虾仁杂蔬焗饭看着不错,再给你来个双层牛肉堡咋样?”
“请问需要点单是吗?”说话的功夫服务员走了过来,他俯身询问道:“是要点一个双层牛肉堡吗?”
“对,还有虾仁杂蔬焗饭,再来个肉酱意面吧。”经芋补充道。
“有不含酒精的饮料吗?”鬃爷插言,他可不想经芋工作时间耍酒疯。
“一点酒精都不含吗?”服务员有点懵,光吃饭不喝酒为什么不去餐厅?当然他嘴没那么欠,只道:“鲜榨西瓜汁或者柳橙汁可以吗?”
在鬃爷单方面拍板西瓜汁少冰时,经芋偷偷翻了个大白眼,他其实想喝那些精致的含酒精饮品……
过了少时,放在桌边的手机忽然亮起,是温玖到了,经芋起身挥手,示意自己在鬃爷挑选的犄角旮旯。
温玖虽然将经芋约在了酒吧,但她却是一身素净的棉麻连衣裙,头发也是乖乖的学生样式,如果不是资料显示她已孕,很难将她和母亲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她晃了晃戴着粉水晶手串的手,甜甜地笑了下,跟着小跑到角落的卡座。
服务员正好端着一大扎西瓜汁过来,见突然多了个女孩子,赶紧又给添了个果汁杯。
然而温玖拒绝了,她抬头看向服务员,柔声道:“给我一杯季色,再来个小食拼盘,谢谢。”
「季色」是月季的特色,属于低度数甜鸡尾酒,一年四季的口味不同,过时不供,颜色分别是青绿、橘红、枯黄和冰蓝,她也只喝过橘红和枯黄两种。
服务员点头,应了声好的。
目送走服务员,温玖冲经芋和鬃爷笑了笑,“这次单独约您二位见面,主要是因为我之前了解过治乱所有罪妖离婚后配对成功的先例,所以我想通过二位,给我爱人找个相对幸福的归宿。”
温玖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有些湿润,但她很克制,唇尾的笑容也很得体。
唯独这话超出了鬃爷的认知,乍一听温玖像是还惦记牧延,但做法上却很矛盾,鬃爷不太能理解,直言问道,“所以温小姐为什么离婚?”
温玖与牧延的离婚资料鬃爷下午在办公室看了,离婚的主要原因是孩子去世了,死于先天性心脏病,一共才活了四十多天。
孩子去世后一百天,温玖主动向妖偶办递交了离婚申请,而令他震惊的是,牧延竟然痛快且平静地答应了。
站在同为罪妖的角度,鬃爷可以百分百确定牧延深爱温玖,否则以罪妖对自由和温暖的渴望,宁死也不愿被打回冰冷的展柜,继续无尽的等待和孤独。
他以为是温玖对牧延的感情淡了,牧延又不忍心拖着温玖,万不得已做出了单方面牺牲,但现实情况颠覆了他的想象……
“ZERO是吧?”温玖看向鬃爷,“离婚的理由其实不重要,解脱才是我们现在的诉求。”
“如果找不到下家呢?”沉默多时的经芋抢白,“温小姐应该很清楚牧延会因此承受什么吧?”
狸女的确是因为与高翼昇恋爱,才得以延缓关回物婚介绍所期限,眼下也订了婚,算是基本修成正果了。
可这不代表牧延会和狸女一样幸运,他也没有那么多朋友介绍给想要好好生活的罪妖们,更何况温玖摆明了还与牧延有感情。
温玖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季色轻抿了一口,淡淡道:“如果我爱人在这段时间里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那我就与他复婚,再离婚,直到找到合适的人选为止。”
经芋扫了眼桌上香气四溢的肉酱意面,第一次因为工作产生食欲不振,“温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人的一生很短的,你总不能后半生什么都不做,就帮牧延找下家吧?孩子没了我知道你很难过……”
“他比我难过。”温玖温柔抢白,眼泪几乎夺眶,“他走不出来,过去了这么久他还是走不出来,我的病就算再生孩子,结果很有可能还是一样的,既然如此,让新的感情疗愈他吧,他早晚会有健康的宝宝。”
到嘴边的“和别人”被温玖咽了下去,她端起鸡尾酒杯大口吞咽,眼泪顺着眼角溜进柔软发丝,和她的爱意一样,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