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斓夺目的舞台灯光斜向经芋侧脸,鬃爷彻底沦陷在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如果说半小时前他还在质疑雀喧鸠聚的环境有什么浪漫可言,那么此刻经芋推翻了他全部认知上的狭隘。

余光内瞥到旁边那对儿小情侣在递矿泉水,鬃爷现学现卖拧开瓶盖献给他的大明星。

经芋被目不转睛盯他看的鬃爷搞得有些不好意思,眼尾渐渐弯成了笑眯眯的小狐狸,他别过脸糙汉式灌了一大口海盐青芒味饮料,不等咽下,饮料瓶往鬃爷嘴边送了送,发出“唔唔”两声试探,意思是“喝吗”。

鬃爷接过饮料瓶,吻上经芋吻过的瓶口,此时经芋身后的闪光灯对着他闪了一下。

瞳孔因进光量微缩,鬃爷半眯着眼睛看清了是殷澄静在用手机拍他俩,他上前半步,长臂绕过不明所以的经芋,抽走了殷澄静的手机。

作为一只拥有手机好些日子了的妖精,鬃爷驾轻就熟地从未退出的原相机角落,调出他和经芋的合影,只不过照片里经芋背对镜头,作为前景挡在了他身前。

可能是已成家的原因,他自己都觉得眼神比从前沉稳柔软得多,经芋在一点一点驯化他,这是神族的旨意,但他没有不适感。

手机物归原主,鬃爷趁着H小姐下台变装,揽着经芋让殷澄静重新拍了一张两人的正面照。

印着「无我他」logo的T恤在只有两个人的画面里像极了情侣装,他们戴着发光手环,头不自觉地往一起倒,这场藏在人海里的浪漫,在最后一首安可曲目中结束。

H小姐一头酷炫的大波浪,双手扶在麦克风架上,身姿摇曳,闭眼呢喃……

「在这个不期而遇的忽然」

「我穿过风沙弥漫的昏暗」

「不可逆转」

「去你心间」

「我愿」

-

一眨眼,十月过去了大半。

乌都的天气进入全年最舒服的时段,银杏落叶成金,铺成了文艺片里的深秋。这个时候,谁臂弯里若是没搭上一件御寒的羊绒大衣,秋天很难过得完整。

经芋是下午收三点四十多收到的丰巢取件码,好家伙,之后的一个多小时不出意料会如坐针毡,心思飘出单位,迫不及待地提前守在小区快递柜。

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原则,经芋不打算让鬃爷好过,立马去了条消息「千挑万选的偶像剧男主同款大衣到家门口了」

下一秒,但听皮鞋与地砖快节奏的接触声,经芋转过沙发椅,刚好撞见火急火燎进门的鬃爷。

鬃爷与经芋打过照面,见调解科还有其他同事,便一本正经地假公济私说,“走走走,不约了那谁吗?别迟了。”

经芋瞠目结舌地哑声“啊?”了一嗓子。

中午在食堂他就和鬃爷说过了,当事人白天基本没什么时间,所以约在了明天晚上,地点是武安路226号,一家叫「月季」的小清吧。

鬃爷这会儿叫他出外勤,摆明了是在带坏好同志,要翘班的节奏,只不过好同志定力不佳,手就跟不听使唤似的开始收拾东西。

十分钟后,翘班夫夫拎着道具公文包在一楼打了卡,心虚并归心似箭地奔出了单位。

经芋从小就很乖,上学从来没逃过课,工作后更是不到点不离工位的那种老实员工,要不是有偷奸耍滑的妖精带坏他,他还真体会不到翘班的快乐……

简直,太快乐了!!

牵着手嘻嘻哈哈跑到公交站,经芋的笑意没有丝毫减退的意思,鬃爷先是看傻子似的看着经芋,没过多久,自己也笑成了傻子。

其实治乱所本身就是神族设立的养老单位,翘班现象在各个部门里都有,像经芋这种老实上班的反而是少数。

而且所里不兴人族那套低效做样子的内卷,手里案子摆弄明白了,领导就算知道有人翘班,基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待公交车停在面前,鬃爷拉着经芋手腕三两步窜了上去,驶出站台的公交车窗映着秋叶的影子,一双人疾步穿过长长的过道,坐在了后排倒数第三个位置。

晚秋的风吹呀,吹~

树叶沙沙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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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漫天时,翘班踏秋的两口子齐齐出现在临江中心公园的银杏大道,他们身着熨烫平整的驼色情侣大衣,手中切合时宜地端着偶像剧标配的热咖啡,比肩缓步在秋风里。

在新锐时尚摄影师ZERO的强烈要求下,经芋双手做作的撑在栏杆上,配合着镜头摆出“不经意看向远方”的Poss。

而后又由前摄影师小芋老师掌镜,给秀恩爱狂热分子拍了张从浓浓秋色中走来的身影。

两幅画面之间形成了梦幻联动,随便加一个胶片滤镜就偶像剧那味儿了。

满意地更换掉朋友圈封面,经芋和鬃爷豪情万丈地一口干掉了变温的咖啡,纸杯丢进垃圾桶后,两口子默契十足地双手插袋。

经芋朝公园外歪了歪脑袋,“走啊,热乎牛筋面啊?”

“妥!”鬃爷一个潇洒回身,揽着经芋肩膀往江边小吃街走,末了,轻吸被风吹得微红的鼻尖,“得加两勺辣油才行。”

经芋口中的热乎牛筋面不是普通的牛筋面,是乌都鼎鼎有名的网红苍蝇馆子,叫「老味牛筋面」。

照理说这种薄利多销的小吃店恨不得一干干一年,全年无休,但「老味牛筋面」的老板牛气得很,门口公告上写明了法定假日不营业,家庭纪念日不营业,心情不好不营业,搞得好像不抓紧吃,就吃不上了似的。

小破店一共就十二张长桌,无时无刻都在拼位,排队能甩出一条街的长龙,经芋和鬃爷在馆子外头受尽冷风吹,二十分钟后才领到前台老太太手写的小票。

走进地砖都没铺的昏暗小店,经芋抬头看了眼屋顶吊着的三个接地气暖光灯泡,灯泡仅仅靠一根电线牵着,看起来摇摇欲坠的。

服务员大婶把他和鬃爷引到北侧正数第二桌,桌子已经收拾干净了,但还有两个女生在吃,其中一个女生单手攥着纸巾缓缓往嘴里送面,不时抽嗒着辣出的鼻涕,另一个女生则大口吃着特色卤鸡肝。

鸡肝他也点了,大份的,还有拌茄子和小炒甘蓝菜,外加两份中辣中麻的牛筋面,经芋斜觑了眼坐在靠外位置的鬃爷,鬃爷的眼睛基本扎进小姑娘的鸡肝盘子里拔不出来了,喉结滚动着馋虫分泌的唾液,又滑稽又可爱。

经芋也馋够呛,主要是那味儿实在太香了!

好在馆子里的小菜都是现成的,上菜迅速,菜量基本都是冒尖的那种,用朴素的青花瓷平盘盛着。

经芋抽出包装内的一次性筷子,掰开后磨了磨筷子头上的毛刺,递到鬃爷手里,“别看了,开干吧。”

鬃爷本来还想说等等牛筋面,像对面小姑娘似的把鸡肝泡在面里浸浸滋味再吃,但他的确不太能把持住,老夫老妻的没必要端着,他夹了块鸡肝喂到依然在磨筷子的经芋嘴边,玩笑道:“你先替我尝尝有没有毒。”

经芋的目光没给到诱人的飘香卤鸡肝,他瞧了眼会来事儿的鬃爷,扑哧一乐,甘心屈服于“相爱相杀”的投喂。

基于鸡肝的属性太噎人,他只咬下三分之一大小,否则囫囵接到嘴里,喝光手边的橘子汽水都顺不下去。

潦草地嚼了两下,经芋配合道:“没毒,鬃老板快吃吧。”

坐在对面好好吃饭的单身狗闺蜜组,被猛然塞了满口狗粮,脸上顿时呈现出不可描述的五颜六色,碗里的牛筋面也不香了,可屁股仿佛粘在了铁艺长凳上,怎么抬都抬不起来。

偷瞄着两个帅哥抬杠式闲聊地吃完两碗牛筋面,白头发异族还毫不介意地把黑头发人族的面汤给喝了,靠墙坐的短发女孩发出小小声的“大发”……

放在平常,经芋这种以和为贵的老实人,哪里会给别人制造社死,但今天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撂下筷子乘兴戏谑道:“我和我先生吃完了,你俩快吃吧,面坨了。”

说完经芋在小闺密脚趾抠地的尴尬中,推着坐在边上的鬃爷往外走,一直憋到出了热腾腾的苍蝇馆子,才放肆地哈哈起来。

“你这是在报复社会吗?”鬃爷单手扶住笑抽过去的经芋诚恳发问。

经芋眼眶内盛满笑出的泪花,捂着拧劲疼的肚子有气无力地反问莫名其妙的鬃爷,“什,什么报复社会……”

“也没什么。”鬃爷抬手抹掉经芋低笑点的眼泪,用一种淡然的叙述口吻解释,“听说,辣条掉地上了。”

随着耳道内一声长嘶,当头浇下的冷水将经芋的笑极速凝冻,他木着脸,只觉一波热浪未平,一波热浪又起,脸快被活生生烫熟了。

惨失颜面的经芋没去接鬃爷臊人的话茬,他闷着头噌噌往前走,边走边暗骂顾垣一当面绅士,背后小人,卑鄙!!

他甚至恶毒地脑补,把顾垣一的破嘴撕得稀巴烂,再用辣椒精卤出来的鸭货,彻底麻辣掉那根不说好话的舌头,然后灌上一杯六十度的烫口水,让顾垣一余下的鬼生都痛苦的“斯哈”去吧!!

鬃爷怔怔地望向距离他越来越远的后脑勺,生怕被大马路上COS无头苍蝇的经芋弄丢,三步并作两步地追。

“小芋你等等我——”

鬃爷越追,经芋跑得越快。

虚焦的霓虹中,两道身影掠过城市的傍晚,没人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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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两个多月前,鬃爷收到了顾垣一的信息,说与经芋在超市闹了点小小的不愉快,因为他无意间把经芋精心挑选的安全/套*掉地上了,经芋当时的反应……很可爱。

鬃爷也如是想。

他的小芋,好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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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今天有小鱼粮了,感谢猫猫(/ω\)还有看到了呆宝关注了我的作者专栏ヽ(*′з`*)/另外还有个叫俗醉的新宝子,也朝我丢了袋小鱼粮,鞠躬!

我要给你们写小甜饼,大甜饼,甜饼甜饼饼饼饼

本周任务已完成,明天是爱的加更~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