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玉桑寻了个借口溜出来,一路小心地避开府中众人到了西苑,却根本没见到燕七歌,等到了未时还是没见着半点人影。

玉桑想着这许是燕七歌在耍弄自己,便要离去,可走了几步又觉得心有不甘,那日明明见着陆氏在苑中出现的,为何那屋子看起来已经有许久未曾有人住过?陆氏晚上去了哪?那院中假山之下的赤头蛇妖是怎么回事,难道就是城中命案的凶妖?

思前想后了一阵儿玉桑终是决定进去一探,小声地进到了苑内,沿着石子小径走到花池边,远远地看了一眼假山石后绕到了陆氏的屋外。

为保万一玉桑敲了敲那门框,果然没有人在屋内。推门进去,看到了一间满是尘埃的屋子,**的锦被已经发了霉,桌柜之上已结了蜘蛛网,桌上的白烛和剪纸都还在原处摆着。

“是你回来了吗?”有声音自屋外传来。

玉桑心头一惊,听出这是王县令的声音,左右四顾着寻找藏身之处,不及多想就一矮身伏到了床下。见到王县令的黑色官靴踏过门槛进来,玉桑定了下心神才想起自己是妖,对于王县令这样的凡人完全可以施个障眼法。

“可是你回来了?”王县令在屋内四下走动着询问,似是这屋内真有别人一样。

等了片刻,屋内依旧没有声响,王县令叹了口气,走到桌边伸手握住了桌上那支白烛,用力一拧之下那白烛竟动了起来,然后桌边的大理石地板竟移开了四块露出一道通下地下的石阶。

“即是你不肯上来见我,那我便去寻你吧。”

王县令撂起袍摆走下阶梯,玉桑眼看着那大理石砖就要合上,赶紧从床下出来随着他一道下去。

身后的大理砖块合上,四周立刻变得漆黑一片,王县令将方才从桌上一起带下来的白烛点燃举起,玉桑才看清自己这是在一处石阶小道里,四周是嶙峋的石壁,走了约有顿饭的功夫,脚下的石阶变得平缓了许多,依稀也可以看清

下面有一个似是圆形水池的模样,水光映着王县令手中的烛光反出诡异的波光。

到达那水池前,脚下的石阶也到了头,身边两侧都是石壁,那石阶的断口处如一道通向水池的门。玉桑发现有水渍沿着四壁渗下在台阶两侧汇成细流,伸指沾着闻了一闻,那水中有股荷叶残味,想必此时自己头顶的地方便是西苑的花池,而这水池的上方应该假山。

“你怎么来了?”有沙哑的女声自水池之中传来,回音在水池和石壁之间响起,让玉桑寒毛一竖。

“我见到你房门被打开,以为你上去过了。”

“不是我,是有人潜进来了。”

“谁?”王县令一惊。

池中发出两声怪笑,然后突然水波暴涨,一个灰影蹿起数丈后直朝王县令扑来,道:“就在你身后。”

玉桑大惊,明白自己已被发现,忙转身就想跑,可这山道狭小漆黑,她才跑出几步便摔了一跤,眼看那影子已扑上来,她为求保命迅速自袖下取出了白玉毫笔划出一道法力迎上,借机爬起继续朝前跑。

站起的那一刻,玉桑也同时看清了那扑来的黑影正是那日在假山口攻击她赤蛇妖物,此进那蛇身已从池中露出,数十丈的蛇身在石阶道上匍匐着追击玉桑。

玉桑拼了命地跑着,好在那蛇身粗大,在狭小的石阶道中行的不是很快,她才有时间活着跑到了出口。正愁着不知如何从里面将出口的大理石板打开,那出口竟似是懂她心意一般哗地一声开了。

玉桑心中连念了两声阿弥陀佛,想着这次出去定要为佛家的娘娘尊者们上几注香火,可还没等她想完,身后的出口已经碰地一声炸开,那赤红的蛇头随后伸出来,然后便是丈余高的蛇身立在屋中。

此时正值阳光大盛,方才下去时还全关着的门窗不知怎么的全已被打开,阳光毫无遮掩地照进屋内,正巧落在了地上的入口处,所以当赤红的蛇身从出口处出来时就被照了个正着。

那蛇在接触到阳光的一瞬间发出惨叫,日光所照蛇身之处皆燃起火来,迅速将屋内的两处帘布点燃。

本以为这蛇会迅速退回石阶洞中,却不想她在摇晃了几下后竟将全部身子从洞口抽了出来,在屋中燃烧着翻滚。随着那赤蛇之后从地下上来的王县令见到这一幕惊得瞪大眼。

玉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赤蛇妖竟是为了不烧到随在她后面上来的王县令,才主动将全身都暴于阳光之下,看到王县令将烛台一丢要朝那赤蛇扑过去,她急忙拉住他朝门口处退,道:“这是个妖怪,你过去就没命了。”

“当年你没让道士收了我,现在还是动了手,我早说过会有这一日的。”那赤蛇边在屋中翻滚着发出凄厉叫声,却没有多少恨意。

“不是我,我未想过要害你,这不是我所为。”王县令否认摇头,眼看整个屋子已被巨大的蛇身点燃,房梁开始发出吱吱响声似是随时要塌下来,玉桑再由不得他磨蹭,一点他的穴位将他拖出了屋子。

离了陆氏的屋子数丈玉桑才停下步子,道:“你是不是疯了,瞎了聋了不成,竟为了那妖怪连性命都不顾。”

“我不能瞧着他死,你让我进屋去救她。”

“真是被迷了心窍。”玉桑被王县令气得够呛,正待要开骂,却听得一声巨响传来,面前的屋子在大火之中轰然倒塌。

王县令见此,大叫了一声仰跌在地,玉桑赶紧将他胳膊扯住让他跌坐下去之时不会太伤着筋骨,却又没见他昏厥过去,而是冲着那片火海睁大了眼睛。

玉桑侧头顺着王县令的目光看去,见到在一片辉煌燃烧着的火海中,有一个白衣男子正提着只灯笼走出,身后的一切在烈火燃烧的毕剥声中分崩坍塌,他却惘若未闻,神情悠然如闲步赏花一般信步走着。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玉桑还是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燕七歌足以让世间所有用来形容高贵或是优雅的词变得失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