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际,那人已经侧手引路带宇文桑朝旁边的楼廊上走去,宇文桑满腹疑惑地随着他去了。不怎么多想已经停到了一片雕花木阁门外,富代侧手推门示意宇文桑可以进去,自己就退步到了旁边。

宇文桑略略迟疑一下,就抬步进门,一间装饰考究的古阁室,墙上挂着名家画作,靠墙立着柜架上放置一盆兰花含苞欲放,靠近墙角的地方放着一盆碧绿翠竹盆栽。屋内摆有琴案和整套梨花木案椅桌凳,以素色怀素纱缦和水晶珠帘将屋子隔成内外两间,隔着珠帘,宇文桑隐约地看到有个颀长的身影正立在窗前。

带着不解,宇文桑伸手拔开珠帘纱蔓,就看到了负手临窗而立的男子,温润又不失硬朗的五官在光线之下异常完美,眉宇间的踌躇又略带忧郁,一身月白锦袍,负手侧望窗外,任外面各种声响震天,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眼眸平静地看着,然沉静内敛,如同晓月清风,贵气扬溢,如金殿壁玉,温润?冷俊?想了许久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个男子。

这是那日在凡人街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

“你来了!”这是男子转身向宇文桑说出的第一句话,微淡的笑意中,没有生分,没有客套,一种自然天成的感觉,仿佛相识已久。而更让宇文桑宇文桑诧异的是,这样一句温淡的话,恍惚中让宇文桑徙然感觉到了种似曾相识之感。

“嗯,多谢公子相邀。”宇文桑笑着行一礼,上前也走到窗前。

放眼看去,河上的景观尽收眼底,三只颜色不同的龙舟正争相竟游,擂鼓声夹着号子声响彻河面,河两岸密密麻麻的围着各色人群,呐喊声不绝于耳。异常热闹。

“你猜哪只会赢?”男子淡笑着侧眸,声音异常优雅好听。

宇文桑看他含笑的凤目,隔了这么近的距离止不住有些脸色生热,赶紧侧眼看着河面笑应,道:“我猜是赤色的舟,你呢?”

男子似有淡淡一笑,也望向窗外,道:“我猜绿色。”

宇文桑看向三只龙舟,绿色在最后,虽然落队并不是很远,但看舟上的那些汉子动作已经不如前两只的那船迅速,好像累极了。

观而不语,不到片刻,三只龙舟就都靠近了终点的水标了,水标上挂着一只红色的彩绸,哪只龙舟取了彩绸便算是赢了。眼看着赤色龙舟上有人伸手去探那彩绸了,却不料身后黑色的龙舟上跳出一人挡了

下来,两只龙舟相撞了一下,舟上众人皆是摇晃的厉害,却又都各不相让。正在此时,最后的绿色龙舟擂鼓手突然重擂两声一喊口号,原本看似筋疲力尽的划手们徙然用力,迅速摇起了浆,不及看仔细就一头扎进了正相挣的两舟之中,一个身手敏捷的汉子迅速跳起探手,那只彩绸就稳稳拿在手里了,河岸两边顿时叫好震耳。

宇文桑略有意外地看着那只龙舟,也暗自佩服男子,随笑着侧身道:“你赢了。”

“幸运猜中,不足多提。”男子笑着一语带过,侧手示意宇文桑在旁边的椅上坐下。

正在此时,门外的人捧着一盘五彩丝线捆好的河粽进来,对白芷行礼,道:“主子,龙舟已经完了,现在要投河粽了。”

男子挥手示意将河粽放下,道:“听说投河粽时许下愿念,若河水之神能听到你的愿念便会助你成事。”

宇文桑伸手笑着拿起一只,道:“我也知道,每年端午哥哥们都会带我到河边投河粽,可是许了愿每次都不灵。”说到最后,不禁有也失望。

男子淡淡一笑,看宇文桑道:“哦?是什么愿?”

宇文桑一脸委屈的道:“我许愿父王母后再不要给我禁足,结果去年被禁了好几次。我许愿不要再学琴,可是父王还特意给我了师父盯着我学……”宇文桑一口气说了这几年的愿望,却没有一个实现,都是反其道而行。

“呵呵……有趣有趣,想来河水神是故意跟你做对呢。”男子听着听着就止不住轻声笑开,笑声明丽清亮。

宇文桑有些负气的呶了呶嘴,道:“听人不如意,你倒甚是开心。”

男子看宇文桑的表情,收了收脸上的笑意,冲宇文桑拱手行一礼,道:“是我失礼了,小姐莫怪。”

“叫我阿桑就好。”略作迟滞之后,宇文桑又看向他,问道:“你叫什么?”

男子优雅一笑,道:“还从未有人如此问过我的姓名呢?”

“那别人都怎么称呼你?”

男子含笑看宇文桑,并没直接回答她,只是起身走到桌案前开始碾墨,说:“方才是我失礼,我作画一幅,算是赔礼了,借姑娘腰间玉笔一用。”

宇文桑借笔出手,男子挥笔作画,在黑迹待干之际,自旁边取过一只玉萧,轻行一礼之后附唇轻吹起来。映着阁外的水光粼粼,阳光斜照进阁内在地上投出一片绯白,男

子的脸在绯白的阳光之下更显丰神俊朗,完美若玉石雕成,光华流转间,令人不能直视。想起了一首读过的诗,“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一曲《琳琅》更是让宇文桑诧异不止,这首曲子就是每次与宇文桑相隔墙相和的曲子,一曲停下许久,宇文桑都还没能回过神来,难道他们就是那个几次相和的人?

愣愣地看着眼前天人般的脸,半天都没能说出一个字,直到男子淡笑着垂眸坐下,宇文桑才发觉自己的失礼,低头燥红着脸拿起河粽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河吸了吸气,使劲一丢,道:“希望国泰民安!”

丢完,又顺手拿起一个丢出去,道:“希望父王宇文王后永远安康!”

“希望哥哥能早日娶亲!”

“希望华仪不要再丢东西!”

“希望大靖王宫的花多开几日!”

……

一口气丢了七八个,直到感觉到男子背后看宇文桑的目光时宇文桑才攸然收手,干笑着回头,道:“是不是有些贪心?”

男子轻笑着摇摇着,道:“是有些贪,都说许愿不能讲出来,你全都说出来,岂不不灵了?”

宇文桑嘿笑着摇了摇手,道:“每年都没讲出来,每年都不灵,兴许是河神位收到的都是没讲出来的愿念,今年宇文桑大声地讲出来,指不准他能听到呢。”

男子神色如故地笑了笑,不置可否。宇文桑估计着他是不相信许愿之说,看到还剩下一只河粽顺手就拿起来塞向男子的手,却在手指碰到他的手时,感觉到他手上的冷凉。他迅速地抽开了手,带笑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警惕。

宇文桑拿着河粽的手徙然落空,略有尴尬地止在那里,男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突然异常,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道:“失礼了。”

宇文桑才发现,原来男子极不喜被人接近,甚至厌恶别人的亲近。不自然地咧了咧嘴,将脸转向窗外,装作看河面。男子也转脸看向外面,眼眸微垂,眼睫在眼前投下半弘阴暗。

就在此时,宇文桑的目光意外落在男子的腰间,腰悬一剑,剑上的饰物是一块透明的玉质,雕刻的半朵桃花几乎以假乱真,宇文桑不由地抬手捂住了胸口的衣襟,他竟然就是另外半块玉的所有人!宇文桑心里无比震惊地看着他,好在他只是将目光落在窗外,并未发现宇文桑的异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