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栀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

路人寥寥。

熟悉的寂寥感将她带回了窒息的那一年。

那一年。

她才十五。

明明是被宠爱的年纪,但是因为王珍的挑拨,林决让她住宿了,她也乐得脱离家庭掌控。

也正是因为离开了那个所谓的家,扁栀的心情好了许多。

学校里,李由是对她最好的那一个,端着跟周岁淮一样清朗的微笑,一口一个小师妹。

是一个连她倒杯水都担心累到她的人。

可那一日凌晨。

她昨晚了导师布置的研究作业,听见了女厕方向传来的奇怪声音。

那一年,她还没开蒙。

那声音压抑,痛苦,夹杂着低低的,来自深渊无奈的嘶吼。

扁栀踩着白色球鞋一步步的走过去。

脚步越紧,挣扎的声音越大,同时那声音来还有女人粗鄙的谩骂,声音很低,内容不堪入耳,流水声哗哗的同时,响起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

一样的粗鄙低劣,扁栀想走。

可在这时,响起一声熟悉的低吼声,吼声撕裂,无奈,还有被欲望折磨的崩溃。

扁栀那一刻像是被兜头教了一盆透心凉的冰水。

她认出了那个声音,即便只是一声很低的崩溃声。

也正式这个声音,让扁栀不得不折回,寂冷的夜里,心跳声快的扁栀自己都震耳欲聋。

她一点点的靠近。

然后听见女人**dang的笑声,还交杂着不知廉耻的喘,“贱种!装什么清高,还不是要好好配合!爽不爽!”

“你那老爹让我们过来睡你!你就得好好服务我们!我告诉你,你老爹能得到那些利益,全凭我们几个姐妹,怎么?嫌弃我们年纪大,我告诉你,要不是你这张脸不错,我们看的上你这种贱种?!阿姨我什么男人没玩过?!你应该高兴被阿姨看上,否则,你老爹还不知道把你买给多少人呢!”

“天生下贱,就别心比天高!当真以为当了王老的门生就可以摆脱一切了?!我告诉你,你花的是你爹的钱,他把你养大的,你卖一辈子都是应该的!”

扁栀呆呆的站在女厕的门口。

她一步步的,像着了魔般的走进去。

随着扁栀走近,里头的人全数停下了动作。

扁栀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厕所里头没有开灯,昏暗的视线完全借由墙头外头滚落进来的微薄灯光。

借着那几缕灯光,她看见平日里宛如骄阳一般的师兄被摁倒在地上,他的嘴角带着猩红的伤口,后背贴在脏乱的地板上。

而他的周围居高临下的站着几个女人。

其中肥胖的女人站在他的头顶上方,撩开了裙摆,露出了女性最私密的位置。

而肥胖女人的身旁站着刚刚要撩开裙子的另外一个女人,这个女人长相粗鄙不堪,腰上围着厚厚的脂肪,某处滴答滴的流着不明**。

扁栀被眼前的这一幕吓的足足后退了好几步。

直到后背贴上冰冷的墙,厕所里的腥臭味传来,女人低低的咒骂了声,“md!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人来!”

女人们收拾了一番,这期间,谁都没有看地板上的李由。

女人们离开时,才终于看向李由,得意洋洋的,“下次再找你!”

那一刻,扁栀清清楚楚的在李由的脸上看见了难堪,可,很短暂。

李由撑着手,想要努力站起来,扁栀过去扶,被李由摆手挥开,他勉强站起身后,开始笑。

笑到最后,身子都开始抖。

“你都看见了吧?”

“所以,你现在清楚,学院里的传闻不是假的了?”

“我是靠卖屁股才上得起学的,你看到的这些老女人,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我都已经习惯了,”李由偏头看了眼脸色惨白的扁栀,嗤笑了一声,“怎么?被吓到了?”

“这就被吓到了?”

“我这些年,所经历的,可不是你们那些富家弟子可以理解的,行吧,你出去跟外头的人说吧,说你亲眼看见的,我不会反驳。”

李由一瘸一拐的站在流水池边,缓慢的洗干净了手。

就要走出女厕时,扁栀朝着他的背影大喊,“你要试试么!”

李由僵硬住。

许久后,才缓缓的问出一句话,“试什么?”

扁栀攥紧了拳头,“试试,脱离这样的生活,”那一刻的扁栀所说的那些话,是对李由,也是对自己,“师兄,你长大了,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若不愿意,你若铁骨铮铮,你可以反抗的,头破血流,你死我活,都行,但是,认输的话,就只剩下眼前的这条路了,师兄,你,要试试么!”

试着走出来。

“试试?”李由的声音很低,浅浅的重复这两个字,像是呢喃,又像是在努力从胸腔中轻吐出这两个珍贵的字眼。

扁栀:“对,试试!”

“师兄,我可以帮你,如果,你想试试的话!”

扁栀觉得这一刻的李由,像是曾经的自己,沉溺在抑郁情绪中的自己。

她曾经也渴望有人伸出手,跟她说试试。

但是,没有。

如今,她好了多半,她很想试着用自己小小的力量,去帮助别人,拯救别人出深重的泥潭。

“我也想试……可,”

“师兄,你信我,只要你想,我会帮你的。”

站定的人终于转过头来,他的眼睛依旧漂亮干净,也人一种很清澈的感觉,“帮我?我没记错的话,你在林家,也并不好过,林家独女,被丟掷在这样的地方来寄宿,小师妹,我要面对的是什么吗?北美对凶悍的家族,你让我怎么试?”

扁栀张口。

那一年,她刚刚成为毒蝎的老大。

可15岁的扁栀,真的太年幼了,手段,筹谋,远虑都远远不如今日的扁栀。

所以,她迟疑了,她没有告诉李由,她是毒蝎的老大。

她只是在坚持一句话,“师兄,你试试吧,你相信我,我会动用一些能够动用的力量,”还有一句话,扁栀没说,那就是——

包括毒蝎。

或许,扁栀没意识到自己年幼,可那一年,李由看着扁栀娇小的样子,只觉得可笑。

这么瘦弱的一个姑娘啊,大腿都没他手臂粗。

居然想试图保护他。

李由是动容的,可却也是不信任的。

那一刻的扁栀,在李由的面前,像是逞强的姑娘。

于是,李由笑了笑,说:“行,那我日后想回头了,小师妹就给我个试试的机会。”

可那天之后,扁栀再没见过李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