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栀没等到这是的回答。
因为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周家的门,“啪!”一声被推开了,周国涛黑着脸站在门口。
他先是看了扁栀一眼,而后,朝周岁淮大吼,“还不走,不是说话剧院有人等着你么!”
周国涛这话说的,有歧义。
他就是想让扁栀误会,可扁栀之前看过周岁淮的行程,知道话剧的李导想叫周岁淮去排一部剧。
周岁淮上车之前,看了眼扁栀,上车走了。
周国涛叉腰站在门口,底下儿子多,个个争气,且都不着家。
周国涛这些年,也没干点啥,就热衷于周岁淮这点事,他现在有大把的时间掺和。
“程玉玉现在不是现任,但是不耽误她以后是,反正不是你,我也不赞成你们接触,”周国涛现在挺激动的,刚刚扁栀问出口的话,他站在门里头吓了一把冷汗,生怕出来晚了,周岁淮那一句:“好”就会从嘴里蹦出来。
他觉得,这个扁栀太会撩人了,周岁淮根本不是对手!
他不防备着,周岁淮迟早得被刁回去,再被磋磨个五年,周岁淮这辈子就玩完了。
周国涛用戒备的眼神看着扁栀,扁栀被盯的有点无奈,她叹了口气,尝试跟周国涛心平气和的说:“我知道我之前做的不好,但是我可以保证,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了,您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
“不能。”周国涛说的很干脆,“我说过了,你跟周岁淮不合适,在你们最开始,没在一起之前,我就说过的对吧?我跟你说,不行,但是你们不认同,非要在一起,后来呢?”
“林决死了,周岁淮失忆,几个孩子五年没有母亲,他也五年没有妻子,你刚走那段时间,你知道圈子里的人都怎么说他么?”
“说他白张那么帅,自己老婆都看不住,说他即便是跟人有个四个小孩,一样留不住你,留不住且不说了,走的时候连个理由都没有,亲戚问起来,他除了笑笑,什么也做不了,每回孩子学校请父母参加活动,只有我们家四个孩子是只有周岁淮一个人去,你想过他当时的心情么?这五年,别人是用什么眼光看他的,你想过么?”
“这么多年,他对你掏心掏肺,你外头接回来的孩子,他都替你养着,天底下没几个男人能做到这样吧,结果呢?他得到了什么?”
“你知道吧,岁淮从小到大就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可自从发生了你走的那件事,他如今都是别人家长的反面教材!多少高门大户的人都在说,男人别的不说,老婆要是守不住,这辈子得多窝囊!”
“这些年,难听的话不止这些,周岁淮不提不说,但是不代表没有!我现在都说出来,怕你受不了!”
“说周岁淮被人戴了绿帽子,说家里的孩子都不是他亲生的,说他傻子一样给别人养孩子,你知道这些年,多少人戳他脊梁骨么?”
“扁栀,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不管是谁都行,但是你不行!”
周国涛说到最后,几乎怒吼。
扁栀低垂着眉眼,小声道歉,周岁淮面对的这些,是她没想过的,是她欠考虑了。
“不用道歉,我现在就希望我的孩子,过平稳和顺的日子,他能把自己的日子规划的很好,没你,他一样挺好的,我希望你哪里来的,就哪里去,别整天在这里追着周岁淮,好像挺委屈的。”
周国涛说完了话,狠狠的“碰!”的一声甩上了门。
扁栀之前的那点【没有现任,】【我觉得你能哄好】的好心情**然无存。
她甚至开始反思,她给周岁淮带去的,就只能是困扰么?
扁栀这里还没从低落的情绪里走出来,阮玲玉给她发了条信息。
——【今晚大剧院,周岁淮七点半排练话剧,给你留了工作证,来看看。】
扁栀被周国涛吼的都没勇气见周岁淮了。
也不敢去剧院,就挑了个距离剧院最近的咖啡厅坐着,看着对面的剧院里人来人往,听着咖啡厅里有小妹在说:“今晚周岁淮彩排呢,”
扁栀心里高兴他被那么多人喜欢,心里也有点苦涩,情绪太多了杂乱在心头,她有点说不出来,低垂着眉眼,情绪还低落的。
不一会儿。
周家车子来了,周国涛跟元一宁下了车,程玉玉也紧随其后,她站在元一宁的身边,笑的挺得意的。
程玉玉的穿着一件紫色的大衣,一头长发柔顺的披在肩头,网上的热搜今天爆,她晚上就跟着周岁淮的父母来看周岁淮的演出,她确实不是现任,但是就像周国涛说的,不耽误她以后是。
只要有个周国涛跟元一宁的撑腰,周岁淮那么孝顺,即便现在没那么喜欢她,说不准那天就半推半就了。
在这之前,她只要收敛好自己,对孩子好,她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当晚来了很多媒体,程玉玉乖乖巧巧的站在元一宁的旁边,一边也不喧宾夺主,问网上的话题,程玉玉也不气恼,指了指剧院的海报,微笑着回答媒体,“今天是岁淮话剧彩排,别勾着那些小事问,天气冷,谢谢大家今天捧场,待会儿请大家喝热饮,见者有份。”
程玉玉依然一副周太太的做派。
除开白日里的失态,周国涛还是很满意程玉玉的,程玉玉家里对于周家来说,不算特别有钱,但是在教育界,那是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的,两家联姻,周国涛还是满意的。
三个人一起微笑着进门。
扁栀坐在对面的咖啡馆里,阮玲玉发了信息问她,“人呢?快开始了,虽然说是彩排,但是都知道,业内大佬今晚过来选人呢,阵仗不比首演小。”
扁栀低垂着眼,看着手里的工作牌,还是敌不过想看一眼周岁淮在舞台上的样子,她站了起来。
结果。
她才刚刚推开咖啡馆的门,剧院的门匆匆被人打开,周国涛神色慌张的向外打开了门,一把摁住了门板,对里头的人焦急的喊,“小心点,别碰着了,哎呦呦——”
扁栀听着周国涛这不淡定的话,立马心头一跳。
她快步过去,只见周岁淮从里头出来,手臂被衣服布料随意包裹着,鲜血渗透出来,正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周国涛一行人上了车,鲜红的血让所有人都慌了神,人群里的阮玲玉忽然喊了一声,“现场不是有个现成的大夫么!先急着处理一下啊。”说着,阮玲玉在扁栀后头推了她一把。
周国泰这个时候,也不得其他,现场太多人了,他只知道,他儿子的手才流血,流了很多血。
他急冲冲的直接把脸色惨白的扁栀一把扯上了车,不等人坐定,又“哗啦”一下,关上了车门。
整个车里,最淡定的反而是周岁淮。
他捂着手,坐在救护车最靠里的位置上,元一宁眼眶泛红,想看一看周岁淮的手怎么样了,可又怕,六神无主的转头看向扁栀。
“栀栀,你之前不是骨头的伤看的最好的么?你替岁淮看看啊,他为了怕别人被砸到,自己抬了手,被匾额砸到了,那匾额那么高下来,这手看看是不是断了啊!”
周国涛也紧巴巴的看着扁栀。
整个车的人都看向扁栀,包括周岁淮。
扁栀从看见周岁淮带着血出来,再到被拉上车,很长一段时间,脑子都是空白的。
周岁淮透过外头的夜灯看向她,发现扁栀的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居然冒着冷汗,她侧在椅子上的手,不自觉的攥紧,脸色惨白,像是呼吸不过来。
周国涛着急的很,此刻眼里只有周岁淮,他立马不留情才催促,“快点啊!发什么呆啊!你之前不是很擅长吗?!怎么不动了!”
扁栀手心里一片黏腻潮湿的汗,她努力的克制着心里的颤抖,深深吸了口气。
这些年,她见多了血,见过别人的,见过毒蝎兄弟的,也见过自己的。
可此刻看见周岁淮的血,战火硝烟中,空气里鲜血的让扁栀上头至几乎晕眩,她能够感觉到自己心底的那点已经被很好压制住的阴暗蠢蠢欲动,骨子里的被掩埋的暴戾在看到鲜血后,一点点不受控的在狭小的救护车内铺陈开来。
周国涛还在喊她。
元一宁也在喊她。
程玉玉的哭声在耳边好吵。
扁栀紧了紧手,努力的压制情绪,深呼吸一抬头,对上了周岁淮高深莫测的盯着她的眼神。
扁栀的心里狠狠一紧。
长久被掩埋的,不被宣之于口的过往,像是在这空隙中,被人一点点带着粘稠的鲜血,撕开来。